桃花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姽
若是旁的理由,兴许牵强敷衍,但雒妃拿息藏当借口,就算是秦寿也是不能驳斥回去的。
他能说,不想自个的孩子安好?他能放话,要与自个的儿子争那个位置?
万事都不能!
他寡情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浮起一丝嘲弄,凤眼低垂道,“回圣人。公主说的是。”
皇帝脸上的笑倏地意味深长起来,他背负双手,气势磅礴的道,“驸马能有此觉悟,朕深感欣慰,也不枉朕将皇儿安置在东宫,日后皇儿有朕教导,又有驸马护航,想必我大殷盛世不远矣。”
秦寿听出皇帝话下之意,他是在安他的心,也在承诺会看重息藏。
秦寿嘴角的笑意缓缓蔓延至眉梢,眼底总算多了几分的暖色。
一场满月宴,释了秦寿兵权,众人不得不多看几眼雒妃,毕竟此事是她一手为之,这等手段,该说不愧是天家人才是。
不过所谓鸟尽弓藏,多半就是如此罢了。
有人欷歔不已,也有人觉得秦寿当初尚公主,就多有不值当,这世间万千女子,娶哪个不好,偏生是遇上了雒妃公主,当然也有那等想乘机落井下石的
“臣有奏,”有大臣心怀不轨地站出来,高声道,“驸马已与城外屯兵数月。且日前围堵四门,其心可诛,其行当斩!”
秦寿素来言语不多,可行事张狂不羁,早便得罪过无数京城朝臣,此时有人见雒妃针对秦寿,便私以为天家是要对付秦寿了,夺兵权不过是第一步罢了,不见雒妃已将人软禁洛神殿为大皇子祈福?
哪知。皇帝还没开口,隔的老远的雒妃哼一声,抄起案几上的酒盏就砸了过去,怒喝道,“大胆!驸马交出秦家军兵权已是将功赎罪,尔的意思,莫不是要圣人砍了他脑袋不成?”
她冷笑一声,冷厉的桃花眼一一扫过永夜殿中所有的人,然后掷地有声的道。“他秦九州再不是容州容王,那也还是本宫的堂堂驸马!”
“本宫的驸马,一不作奸犯科,二未大逆不道,谁若胆敢往驸马身上乱扣莫须有的罪名,让本宫成了寡妇,哼,看本宫饶过谁!”
雒妃一反起先的做派,倒护犊子般的维护起秦寿来了。这样反复无常,分明刚才还亲手剪除了容王的羽翼来着,倒人十分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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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与太后倒是隐约明白一些,太后打圆场道,“蜜蜜莫放肆,圣人也不是糊涂的,驸马是大殷国婿,不会有人构陷他的。”
雒妃这才点点头,算是听了进去。
皇帝轻咳一声,拉了秦寿一把道,“今日是藏儿的满月宴,该是欢庆才是,驸马来与朕多喝几杯。”
秦寿肃着张冷脸应道,“臣,遵命。”
众人见皇帝都未曾对秦寿有芥蒂,那等心思叵测的,遂熄了念头,安份起来。而也有老狐狸暗自思量,瞅着雒妃怀里的孩子,在心里默默将雒妃这名字多加了几分的份量。
日后息藏成事,作为亲生父母的公主和驸马,再是如何,那也是地位尊贵的,故而这京城的风向,也该是要变一变了。
第250章 驸马:得非所愿,愿非所得
一场满月宴,直至月上柳梢头才算散场。
群臣携家眷一一离去,整个永夜殿刹那空寂起来,息藏已吃了几回奶,太后抱着回她烟波宫去了,雒妃坐在太后旁边的椅子上,她拢着手低垂眼眸,没喝酒,也没用什么菜。
首阳端了盅珍珠黄**蹄子汤过来,雒妃捧在手里。挥手示意首阳退下,这没公主的吩咐,殿外的宫娥太监也不敢随意进来收拾。
二十四幅山水屏风的另一边,皇帝与秦寿皆喝了很多酒,皇帝是早便醉的不行,让身边的管事的太监扶着下去解酒休息去了。
而秦寿仿佛千杯不醉,他面前的小案几上已经堆了无数的长颈白玉酒壶,就是皇帝都下去了,他也还在漫不经心地喝着。
雒妃在这头斯文秀气地小口用盅汤,那头秦寿一言不发的喝酒。
一盅汤毕,雒妃放下盅,缓缓起身,花团锦绣红的长裙蔓延过如水的皱褶水纹,她朝着秦寿那边,步步走过去。
尔后在皇帝龙椅边上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寿。
秦寿饮尽酒壶中最后一点酒,他搁下杯盏,狭长凤眼深邃幽深地看着上面的雒妃,随即他翘起嘴角,自晒一笑,“公主也是要喝点?”
雒妃冷淡地看着他,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心绪不宁,但此刻她唯有平静,出人意料的平静,仿佛她早该像今日一样。亲自动手将秦寿所有的羽翼斩断。
让他这只鸿鹄雄鹰,坠地成为皇宫牢笼之中的一部分。
游龙入囚,便是连蛇都不如。
如此,她才甚为安心!
她道,“城外秦家军,圣人已经接手,并已各自调遣,该回容州的回容州,该并入其他大营的,便分而化之。”
秦寿不为所动,他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雒妃缓缓拾阶而下,她避过地上的酒壶,踩着轻棉的步子,最后站到秦寿面前半臂的距离。
“有数十人,对驸马忠心耿耿,不肯离去,驸马猜,本宫是如何处理这些人的?”她轻声问道,脸上竟浮起飘忽的浅笑来。
秦寿顿了顿,似在思量。“杀了吧。”
他其实心里清楚,这十人是哪十人,也知道他们对他是真正的忠心。
雒妃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兴许是如今的秦寿被拔了爪牙,成了半点没威慑力的老虎。她也就不怕他了,故而言语之间,便多有轻快。
“藏儿需要暗卫,他们对驸马忠心,也就会对藏儿忠心,”她低声说着,眉目都开出徐徐暗香的芬芳来,“本宫送他们去暗卫营,若能活着出来,成为藏儿的暗卫,那也是他们的造化,若不能,那也只怪自个没本事。”
秦寿抿了抿唇,他唇齿间,还有浓厚的酒香味,“公主安排,甚妥。”
雒妃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攀援至眉梢之际,瞬间就消失在她黑暗分明的眼底,她弯腰。伸出葱白玉指抬起他刀削玉刻的下颌,低声道,“九州,今日你可怨恨吾?”
秦寿一直坐着,他顺着雒妃的力道仰头看着他,“为何要怨恨?”
发髻上环佩叮咚作响,雒妃身上有馥郁淡香,盈盈绕绕,勾人心神,她弯腰凑的近。八宝簪子上衔珠朱雀坠下来的珠子,几乎落到了秦寿眉心那一线丹朱色上。
她轻轻勾起唇,“吾那日说过,定有你后悔的一日。”
烟色凤眼深沉望进雒妃桃花眼深处,秦寿抬手勾住雒妃后劲,用力往下一压,她唇珠就碰上他的。
“想要九州后悔,那公主还需多努力。”说着,他一抬下颌,在她粉唇上带着酒味地啄了口。
雒妃一动不动。桃花眼稍稍睁大,她低喝道,“本宫亲手夺了你的秦家军,削了你的爵位!”
她不信,她都这样对他,他能半点都不介意。
秦寿松开她,头往后仰,下颌就离了雒妃的指尖,他施施然起身,颀长的身形瞬间比雒妃高大,该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九州该恭喜公主,总算是学会巧取豪夺,不再是等着人送到公主面前,”他拂了拂袖子,云淡风轻。
也不知是不是雒妃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样子的秦寿,好似轻松许多,也没有此前的阴翳和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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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莫名多了几分的清冷温润,那杀人无数的沙场战神,半点都联系不到他身上。
他似乎转身要离开。忽的又道,“不知公主将九州安排在洛神殿还是公主府?”
这两个地方,前者是她打小住的宫殿,后着是她府邸。
结果不等雒妃回答,秦寿又道,“不过,九州以为,公主还是暂且将九州押入天牢为好。”
雒妃皱眉,她真没见过谁自请入天牢的。
秦寿却已冲虚空道,“都出来吧。十九个圣人的暗卫,公主也真是看得起九州。”
他说着,又对雒妃道,“九州在天牢等着公主。”
终有一日,她会亲自折腰请他出天牢。
雒妃抚掌一击,当即十九名暗卫显露身形,“既是驸马所求,本宫如驸马的愿。”
说着她便对暗卫吩咐道,“亲自送驸马去天牢。”
秦寿瞥了她一眼,最后道了句,“九州要与白夜毗邻。”
经由这话,雒妃才猛然想起白夜还在天牢中,她皱起眉头,亲眼见十九暗卫将秦寿送进天牢,确保万无一失。
她一人在空旷的永夜殿站了会。夜风徐凉,莫名让她心头泛起一股子的空寂来。
对她的下手,不若说是秦寿束手就擒,且仿佛很是期待她这样对他,她也许是真的揣测不出他的心思。
却说秦寿一路进了天牢。他当真择了与白夜毗邻的牢房,十九名暗卫留了九名隐在天牢周围看着,其他的十名却是与圣人回禀去了。
秦寿踏进牢房,他还一身暗红的朝服,头戴白玉冠。与隔壁身上还带血迹的白夜相较,颇为闲适,半点不见狼狈。
白夜看着他同样进来,尔后那牢房门啪嗒一声锁死,他此刻没戴鸦羽面具。脸上的神色倒叫秦寿看的明明白白。
秦寿负手而立,他正对白夜,阴影斑驳的天牢里,唯有壁上火把幽幽闪烁,甚至于还能嗅到一股子的腐臭味。
“本王如今站这里,你便是彻底输了。”秦寿冷冷的道。
白夜盘腿坐在地上,星目之中杀意一闪而逝,他冷笑了声,“秦寿,你如今也是一无所有。凭甚就认定我会输!”
听闻这话,秦寿轻蔑地低笑了声,似自言自语的道,“你看不明白,有时候一如所有才是应有尽有,而你么,日后即便手握滔天权势,也一辈子求而不得!”
他如今像极上辈子的白夜,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而现在的白夜,却似他上辈子,再是权尽天下,依然是得非所愿。
第251章 驸马:是束手就擒还是刻意保他
那天晚上,雒妃并未回公主府,息藏在太后那边,她也跟着去了烟波宫。
第二天一早,她就从皇帝那边听闻,有人趁夜闯进天牢,好在皆被几名暗卫逼了出来。
她沉吟片刻,估计这些人是秦家军里的,闯进天牢,也是想救秦寿。
岂知,秦寿根本就不需要人救。
下朝之后,皇帝那边差人过来寻雒妃,雒妃便将息藏交给太后,她理了理衣裳,径直去了南书房。
南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他见雒妃过来,顺势搁了朱砂御笔。
“昨晚之事,可是听说了?”皇帝示意边上的总管太监给雒妃送上她能喝的红枣茶。
雒妃点头,“听说了。”
皇帝屈指敲了敲龙案,“蜜蜜以为,朕要如何处置这些人?毕竟,秦家军里约莫有好一批人对驸马忠心不二。”
雒妃垂眸看着面前红枣茶,旦见里面的红枣浮浮沉沉,她就道,“分出三万人,挑对驸马忠心的,搁到藏儿名下,只说,藏儿年幼暂且由吾代管,等藏儿年满十二,这三万人便归属藏儿。”
听闻此话。皇帝眸色一亮,“此法甚妙!”
雒妃淡笑一声,“他们能对驸马忠心,日后也会对藏儿忠心的,这三万人要是用的好,便会是藏儿的一股助力。”
皇帝点头,接着又道,“不过,蜜蜜还是要将驸马从天牢接出来的好。”
提及这茬,雒妃却是没说话。
皇帝还以为她是心有芥蒂,便劝慰道,“如今驸马手中无实权,想必从前他得罪过的人,定然会落井下石,你既是还愿承认他是驸马,便与他撑腰。震慑那些魑魅魍魉,日后好生过日子便罢。”
雒妃伸手扒拉了下那盏红枣茶,低声道了句,“吾自然会与他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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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被软禁容王府安佛院之时,他养着她,这往后,他没了翱翔羽翼,她自然也会同样养着他。
皇帝自然了解雒妃的性子,他探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发髻,“稍后就去吧,天牢污秽,不适合多呆。”
末了,又不放心的道,“蜜蜜,这男子总是要些脸面的,有时候也与小孩一样,需要哄着顺着,在驸马面前,多多软和一些,莫要让他记恨你夺了他的秦家军一事。”
雒妃拢着手,略有不自在,她动了动,瞥了眼皇帝身后的管事太监,那太监笑着寻了个由头出去了,南书房便只余兄妹两人。
雒妃适才道,“驸马说,他不记恨吾。”
皇帝抬眼,见她一副别扭的神色,便明白过来,他遂笑道,“那自然最好,实际,朕昨晚想来,驸马带着大军围城,这么些时日,也就白夜大将军以下犯上私自劫走蜜蜜之时,驸马调动过大军,尔后便是昨个满月宴,任由蜜蜜夺了他的秦家军。”
话到此处。实际雒妃也能揣测出一星半点皇帝要说的话。
果然皇帝道,“驸马好似故意如此为之,就等着蜜蜜下手。”
雒妃猛然抬头,“哥哥,也是有这样的感觉?”
皇帝面色认真地看着雒妃,“是,盖因一直防着驸马,担心他会有异心。故而不管是朕还是太后亦或是蜜蜜你,便未曾考虑过其他。”
雒妃皱着眉头,她接口道,“所以,驸马刻意让大军围城,造成一种假象,逼迫吾对他下手,白夜那么一闹,他便顺势而为,只因驸马清楚,若是他自请上缴兵权,天家对他的忌惮并不会少,唯有让吾亲自去夺取他的一切,才能给天家一种他势弱惨败的错觉,继而让人放心。”
也让她与他之间的死结,彻底不存在。
皇帝神色复杂,“多半如此。”
两兄妹话到此处,却是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良久之后,皇帝叹息一声,“驸马,确实是天纵奇才。”
雒妃不自觉捏紧膝盖上的裙裾,指关节用力到抓出皱褶来,所以他此前当着白夜的面,那般冷漠无情的说她,也是为了彻底激怒她,迫使使她尽快对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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