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动他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帘十里
保姆正在烧饭,顾红娟跟在她后面说:“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和王阿姨早上一起去的菜场,买了很多,你爱吃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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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婧放下背包,从鞋柜里想拿替换的拖鞋,环视了一圈,最底层有一双粉色的棉拖,新的。
顾红娟说:“这是昨天买的,颜色喜欢吗?”
“还可以。”沈婧换上,想直接上楼洗澡。
顾红娟也跟着上去,脚步跟得紧,嘴里也吐不出一个字。
她和自己的女儿,鸿沟太深。
她房间的东西一切如旧,也没有半点灰尘,衣橱里的衣服也都散发着金纺的花香。沈婧拿了换洗的衣服看向顾红娟,说:“还有事?”
“李峥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
“现在是暑假,学校那边也没什么好的,等开学再去吧。”
沈婧:“那边挺好的。”
顾红娟在电话里对她再急再啰嗦,可是在大活人面前只能软着语气,女儿站在自己的面前,想留住她,多相处相处。
“待在上海不好吗,和朋友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一个人在那边又累又苦,在家里想吃什么就有,自己家烧得总比外面的要滋润。小婧,听妈的话。”
沈婧脱了棉拖,赤脚踩在一层不染的木地板上,走进浴室。
顾红娟知道她不想和她说话,给她关上门下楼。
到晚饭,沈婧也没等到秦森的短信。她躺在床上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没人接。
保姆又来催她下去吃法,说是徐先生回来了。
徐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带眼睛了,看起来也倒像是个文化人,像是个董事长了。
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耀眼,和徐平手腕上的金表交相辉映。
沈婧叫了声叔叔,在餐桌坐下。
徐平是个不爱笑的人,一直板着脸,这几年可能油水太多,那肚子就跟怀了5个月孩子的孕妇一样,在沈婧的印象里似乎老板都是这样的身材和面孔,只有他的父亲,依旧消瘦如骨,满面沧桑。
她夹了筷鱼肉。
徐平连吃饭的时候都是皱眉的,说:“身边缺钱和我们说。”
“好。”
他给的钱,沈婧从不会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你妈整天盼着你回来,这次就多住一段日子。”
顾红娟笑了笑,看向沈婧,把红烧肉推倒沈婧面前。
富丽堂皇的客厅映衬得那盘红烧肉如稀释珍宝,充满爱与真情。
沈婧没动筷,只是淡淡的嗯了声,是敷衍。
当然,徐平也只是客套话。
这样的对话她每次回来也都要上演一遍。
沈婧想起网上的一句话,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们这样的家庭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只不过这次徐平多了几句话。
“要大四了,也要毕业了,工作倒是不用担心,结婚的对象有没有中意的?”徐平说的时候手里的筷子顿了顿,不知道是在甩去青菜多余的汁水还是在加重这话的分量。
沈婧没开口,等着他的下文。
徐平:“李家那小子为了你跑去南昌,对他爸的生意不管不顾的。人也挺好,我和你妈都挺喜欢的,家里条件也好,我们也不差,嫁过去不会吃亏。”只会享受。
李家只有李峥一个儿子,以后那连锁的几家饭店都是他的。
沈婧连敷衍的话语都说不出。
她在想,秦森什么时候回她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41
七月,上海被台风吹得很清凉,晚风徐徐,沈婧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围墙底下是一排的虞美人,还有些花草,看着眼熟但她叫不出品种的名字。
顾红娟喜欢弄花花草草,这一点倒是几十年不变。
沈婧想起以前在乡下,没有围墙的院子,没有精致的花园,沿路盛开的花朵,不用刻意栽种,每年春天都会有。
这个城市没有星星,幽深的夜空也被这里的灯红酒绿染上一层薄薄的明光。
沈婧微微摇晃着秋千,阿宝趴在脚边不断在哈气,口水流了一地,漂亮的尾巴偶尔会摇一摇。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打了大概也有六七个电话了。他还是没接。
沈婧仰头吸了口气,望着那颗明亮的人工卫星,神色平静,星光倒映在她的瞳仁里闪着幽光。
她现在特别想飞回南昌,奔到他身边。这种冲动犹如热油烫在身上,灼烧着,难以消退。
正当沈婧打算上楼睡觉的时候,手机震动,她是秒接的。脚尖抵住地面来牵制秋千的晃动,她走到围墙边,虞美人入夜开始合闭,围墙外稀疏的路灯下偶有路过的人影。
秦森:“今天临时变成了12小时的班制,忙了一天,现在才喘口气,不是故意不回你”
沈婧的指甲刮滑在粗糙的铁质栏杆上,“我知道,不用解释。还在厂里吗,饭吃了吗。”
她听到秦森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声。
“吃过了。再过一会就下班了。”
“别忘了帮小白倒猫粮,还有清理一下。”
“我都记着,不用担心。你朋友还好吗。”
沈婧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踩烂了几株虞美人。她说:“挺好的,没大碍。”
忽然没话讲,静默了很久,静得她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秦森说:“你还回来吗。”
“回来。”
“好,到时候你和我说声,我去接你。打算动车还是飞机。”
沈婧:“还没确定,飞机吧,快一点。”
天上的月亮橙黄的犹如落山的夕阳,周围薄雾朦胧一片,沈婧看得有些入迷,虽然二楼房间的灯光更为明亮,而秦森的声音就像这月色一样,清亮的,柔暖的,能掩盖过世界上所有光彩。
他说:“最近台风,虽然对上海没什么影响,但是天气凉,你别穿太少,当心感冒。”
沈婧重新坐回秋千,“嗯,我知道。”她直言道:“会不会想我?”
秦森笑出了声,“这种话应该是男人问的。”
“那你问。”
他顿了顿,“想我吗?我很想你。”
沈婧:“挺想的。”
其实她觉得可能今晚没有他睡在身旁都不一定能有个好梦。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的流淌,可以磨灭一切也可以深刻一切,可以改变一切也可以凝固一切。
她开始依赖他。
沈婧觉得这是件好事,这说明她的人生开始有点人生的样子了。
秦森:“早点睡,很晚了。我等你回来。”
“好,晚安。”
“晚安。”
他没有挂电话,等沈婧先挂。她一向是个果断的人,挂电话就挂电话,也不会像其他女孩一样再依依不舍的呢喃几句。
沈婧回头看到顾红娟端着一小盘切好的西瓜丁块站在那里,脸色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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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瞥了一眼那颗卫星,夜晚宁静得诡异,像是一场腥风血雨到来前的预兆。
她越过顾红娟进门,不出所料的,她跟着过来了。
沈婧的脚步停驻在旋转楼梯的第一阶,单手扶着木制扶手,转过头看向顾红娟。
“我不想和你吵,什么也别问。”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你妈妈,有什么不能问的。你老实和我说,刚才和谁在打电话,你是不是在外面谈朋友了?你们学校的?多久了?”
沈婧没回答,径自走进房间,后面是顾红娟喋喋不休的盘问,随后慢慢演变成苦情戏。
“小婧,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说话,啊,我生你养你,这辈子就你一个女儿,什么都为你好,就算那时候是我疏忽了,让你受苦了,但是妈也难过啊,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发生那样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说到这里顾红娟泣不成声。
沈婧知道顾红娟对自己好,也知道过去很多年了。可是谁又能知道她呢。
又岂能是一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可以带过的。
沈婧:“我说了,不想和你吵架。”
她不是不愿意和顾红娟提起秦森,只是单纯的没意思,她都能预测到顾红娟了解以后的说辞。
结局依旧不会改变,她还是会和秦森在一起。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这孩子我真是,作孽啊,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沈婧打开床头的小灯,看向站在衣橱边的顾红娟,灯光暗淡,隐约能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她撇过头,不看她,淡淡的说:“以后我想说了再和你说。去睡吧,明天我去乡下看爸爸。”
“爸爸?你肯叫他一声爸爸却不肯叫我一声妈。”
沈婧没回答。
顾红娟扶着额眉,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分量沉淀。
临睡前接到秦森发的短信,只有晚安二字。她知道他已经回到家准备要睡了。
半梦半醒间,沈婧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觉,紧张,害怕,情绪复杂。
因为开始拥有所以害怕,但也开始无畏。
——
隔天一早沈婧离开别墅,开着顾红娟的车回乡下,并没有买什么补品,用他们的钱给父亲买东西还不如不买。
她把车停在路口旁的水泥地上,从路口走进去,走到那个家,大约两三百米的距离。
房子还是老样子,依旧是红砖平顶,后面的田地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甜芦粟种了一大片,微青的穗垂在风中。
隔壁邻居一老头子探出头望了几眼喊道:“老沈去镇上上卖西瓜了,还没回来。”
院子最里面摆放着一张小板凳,高挺的柿子树枝叶繁茂,遮挡住了烈日,沈婧搬过板凳坐在柿子树底下,仰头瞧了几眼,今年柿子结的不多,仔细找找才能找到一两个,不过个头还挺大的。
已经八点多了,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没过十五分钟,不远处传来电动山轮车碾过石子路磕磕绊绊的声音,沈国忠转弯进院子看沈婧连忙刹车,年外沧桑的面容上堆积起欣喜的笑容。
“小婧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和爸说,在这里等了多久了,热不热?快进去,我给你开电风扇。”
沈婧站在原地,死死的扣着手中的小包。
她咽下快要溢出胸口的酸涩感,以平缓的语气说:“爸,今天卖得好吗?”
沈国忠招她进屋,叹了口气说:“哪里能好,今年下大雨,田里的瓜藤都被冲烂了,没结几个西瓜,瞎卖卖。等甜芦粟长熟卖那个,那个好卖,来旅游的就爱吃这个。”
倚靠在旧窗边的木头方桌上面铺着一层紫色的桌纸,边角都已经泛黑起皱,裂开的地方还要透明胶黏着,桌子上也是杂乱不堪,还放着一盘黑乎乎的咸瓜。
“爸,别老吃这些,盐分含量太高对身体不好。”
沈国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马夹袋,里面是一卷皱在一起的纸钱,他把其中唯一的三张红色毛爷爷塞给沈婧。
“爸没什么好给你的,三百块现在也买不了什么,你在那边吃好的穿好的,爸挺开心的,别嫌弃这点钱,收下,闺女,收下。”
沈婧拽着薄薄的三张纸币,点点头,说:“三百块可以买很多东西的。”
沈国忠笑了笑,一拍手说:“都不知道你要来,家里也没什么菜,你在这里坐一会,看会电视,在房里。我去镇上买点菜。”
“爸,不用了。”沈婧拦住了他,垂下眼眸说:“我就来看看你,现在时间还早,不要买菜烧饭的。”
“那那坐一会,在学校怎么样,大四了快毕业了,想好以后做什么工作吗?”
屋里没有装修,还是最初灰色水泥粉刷的状态,昏暗一片,窗户是透明绿色的,窗纱可能很久没清洗了,上面沾满了灰尘。沈婧看着桌上光亮的一片说:“在学校挺好,工作还没想好。”
“工作也不用担心,你妈肯定给你安排好。哎,挺好的,这样挺好的,你妈的决定是对的,不然你现在就是在受苦。”
沈婧抿了抿唇,淡漠道:“她只是为自己做打算而已,不是为我。”
沈国忠想起当年的事情一哽咽,一时之间吐不出半个字,后断断续续道了句,孩子你受苦了。
回去的路上,沈婧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看到越发苍老的父亲,所有在极力压制的情绪都在渐渐崩塌。
那时候无休止的争吵,并不温馨的家庭,顾红娟的数落,沈国忠的忍让,她的飞黄腾达,他的孤寂一生,沈婧在其中,就像落入湖里的一滴雨滴,毫不起眼,不见了,哭一场就好了,回来了,那就好好养着。
可有可无,她对顾红娟而言,可能就是这样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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