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动他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帘十里
沈婧扑腾了一阵,所有力气都消耗完,只能仍由赵春梅穿衣服。
她说:“你以后就睡这炕上。”
她缩在被窝里紧挨着墙,闻到一股的水泥味。
她想到家里干净的床,卡通的床单,想到由砖头铺成的地板,想到小院子里那颗柿子树。
爸爸妈妈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有没有来找自己。
沈婧希望,睡醒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出现在眼前,来接她回家。
晚饭的时候赵春梅叫醒了她,迷迷糊糊提心吊胆的睡了一整个白天,沈婧醒过来时眼睛略微能睁开一条缝,肚子饿得泛酸。
外间传来阵阵饭香。
张行志坐在由杨树做成的木头方桌边,长条凳子一头高低,他一条腿荡着一条腿撑在泥地上,对着沈婧说:“秀秀,吃饭了。”
两个鸡蛋,一盘炒青菜。
他嘬了一口自家酿的米酒说:“降过霜的青菜很甜,秀秀,吃。”
有着缺口的陶碗里堆了一个刚剥完的鸡蛋和菜娃娃。
所谓菜娃娃就是青菜最中心的部分,也算得上是精华。
头顶覆满灰的电灯泡发出的光幽暗而脏乱,醉醺醺的照在饭桌上,赵春梅拉着沈婧手把她带到饭桌上。
家里忽然多了个人,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不冷清了,这年对张志行来说大概是几十年里最开心的年了。
他打起买小孩的心思是听说了外村的一户人家,那个五十多岁的老赵想要个媳妇,嘿,花了一辈子的积蓄去要老婆了,本以为会弄到个二三十的女人,结果买到个十□□岁的,听说还是大城市里的大学生。
起初那女的寻死觅活的,老赵的暴脾气一上来不是做点那事就是一顿打骂。
奇怪的是,这日子久了,七八年过去了,那大学生也就安分了,活得也不错。
下山去集市的时候碰到老赵,说起买孩子这事,老赵说刚买来都不停话训训就听话了,他挥着手掌说,男人的手天生就是用来打女人的。
沈婧坐在饭桌前看着模糊不清的碗筷,不敢动,一想到爸爸妈妈突然就哭了起来,渐渐的,越哭越控制不住。
张志行砰的一声把酒碗重重砸在桌上,女人可以打,女儿不可以打。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打坏了谁赔。
他说:“哭没有用,吃才有用。我们是你爸妈,不会虐待你的,只要你听话。”
看着张志行一脸的正色,赵春梅嗤笑了一声吞了大半个鸡蛋,蘸好酱油吞下剩余的半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47
开春的时候整个山头都开满了油菜花,沈婧缩在屋子的角落里,隔着破旧的窗户也能闻到浓郁的香气。
她想到爸爸种的那片地,春天的时候也开满了油菜花,明明是一样的作物可是味道闻起来却差了那么多。
沈婧挪了点被子罩住自己,满是刮痕的玻璃窗外光线太好,照得她有点精神恍惚。
从冬天到春天,仅仅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她知道自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可是在潜意识里还是忍不住想着有人能来救救她,每晚没完没了的梦,每一次梦醒来后的落空,她开始被迫接受现实。
那个瘸腿的男人,那个长相刻薄的女人,现在捂在身上有些霉味的被子,春天依然寒气刺骨的陌生地方。
她把自己埋得更深了,大红牡丹的被褥包裹的是她消瘦不堪的弱小身躯,是她再也不敢寻求阳光的敏感神经。
中午,张志行和赵春梅一前一后回来,在油菜地里除了一上午的地毛衣都湿了。
赵春梅没停歇,赶紧生火做饭,张志行洗了把脸走到内室看着炕上那一小坨说:“秀秀,你怎么又闷在被子里,出来,一会吃饭了。”他说完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拐着腿走到门口从竹篮里拿出一小包东西,粉色红梅的大手帕包得严严实实。
张志行坐在炕边,拉开被子,把这包东西推到沈婧面前说:“秀秀,你看看喜欢吗,这是隔壁吴婶买给她孙子吃的,我早上看见就买了过来,闻着就很香,吃一块?”
是一大块包装方正的花生糖。
沈婧瞥了一眼,抬眸又和玻璃窗外的阳光撞到一起,她通红浮肿的眼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瞬间,她又想到爸爸妈妈,眼泪没止住,打湿了牡丹被套。
张志行没养过小孩,他看着手里的糖,火气蹭蹭蹭的就冒上来。
这山里有哪个孩子像她这么命好,什么都不用干,就呆在家里吃喝玩睡,也就吴婶家的孩子金贵些,别的,像她这个年纪早就跟着父母一起下田了,哪里能这样的清闲快活。
他把糖扔到一边,粗暴的拉过沈婧的小胳膊直接拖过来,扬手对着屁股就是狠狠一顿打。
她的哭声十分尖锐,仿佛要刺破他的耳膜。
老赵大概说得没错,这女人就是要打,特别是买来的,不打不听话,不打不知道什么叫幸福。
沈婧想逃,可是胳膊被他拽着,怎么也逃不开他的魔掌,逃不开这座地狱,到后面,她开始哭不出来,只能颤抖着胳膊抽泣,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纤细的双腿跪趴在炕上,任由张志行施爆。
看她不哭不叫了,张志行觉得老赵的办法果然是对的。
这女人孩子啊就得打,不打不听话。
他坐到另一个炕上,胳膊肘撑在矮桌上,点上烟草狠狠戏了一口说:“以后不许哭!”
软声细语可能对她没有用吗,连着几个月的好话和哄骗,张志行也开始没有耐心。早知道应该要个更小的娃娃,两三岁那种,还不懂事,就好弄。这种五六岁的孩子已经认人,固执起来真他妈难搞。
沈婧趴在那一动不动,脸埋在被子里,后背屁股都火辣辣的疼,她紧紧揪着被褥的薄面,越揪越紧,仿佛指甲要穿过被子镶进手心的肉里。
狭小的内室空气不流通,呛人的烟草味渐渐充斥满整个房间,沈婧吸入烟,呛得直咳嗦,喉咙那块似乎被什么沙沙的东西所覆盖,吞咽不下去,怎么也消除不了,磨得喉咙疼。
赵春梅掀开帘子瞥了一眼沈婧,对张志行说:“带着你的女儿出来吃饭。”
沈婧依旧没胃口,眼看着人就快瘦得没了,张志行心里也着急,虽然刚刚才打过她,但是语气也稍稍软了几分。
沈婧垂着脑袋,双手搭在一起搁在大腿上,有意无意的抠着食指指甲边缘的旧皮,一用力,连皮带肉的抠开,越是小的伤口越是痛入心骨,细小的伤口里冒出新鲜的血液,她含住食指,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的心思又飞了出去。
手指痛还是后背痛,到底是什么在痛。
赵春梅没好气的说:“就你宝贝,以为捡了个宝,我看啊,是养了个傻子。呆头呆脑的,整天就知道哭哭哭。”
张志行夹了几次炖蛋,都夹着,瞪着赵春梅说:“要不是你生不出,我会去买?”
赵春梅的眉毛一下子就飞了起来,木筷子咚的一声敲在饭桌上,拍案而起,“我生不出?张志行,当初要不是你□□了我,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会嫁给你?我就是生不出怎么了!我也不稀罕给你生孩子!□□!”
张志行捞起身边的空碗朝赵春梅砸过去,砰的一下,陶碗敲击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最痛恨的就是赵春梅提起这个茬,是,这是他一生最不光彩的事情,可是也是做得最好的事情,要不是弄了她这辈子哪来老婆,就凭他这个样貌,这条腿。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冲我瞪什么,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要不是我,你妈能多活那五年吗,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饿死了,赵春梅,你他妈给老子消停点。”
“张志行!你!你!”赵春梅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叽里咕噜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通脏话后摔门而出。
桌上的一菜一汤已经泛凉,甚至浑浊不堪。
张志行差点把桌子掀翻。
沈婧坐在那里,丝毫不动。她抽出食指,伤口已经不溢血,边上新鲜的皮肉泛白,而口腔里也满是血腥。
意外的,莫名觉得很痛快。
晚上的时候,沈婧缩在炕上,脸朝着墙睡。她只是闭着眼,也谈不上睡。
她听到屋外有梭梭的响声,还有女人讲话的声音。
应该是赵春梅回来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沈婧已经数不清他们吃着吃着就吵起来的次数了,反正那个女人到了晚上就会回来的。
第二天他们还能和没事人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去干活。
她抠着墙壁的水泥,零零碎碎掉下来一层沙子,慢慢的在炕的边缘积累成一条沙线。可惜,她没有办法在墙上挖个洞逃出去,可是她还是拼命去抠,就像她还是忍不住幻想下一秒爸妈就出现在这里,接她回家。
沈婧深深吸了口气,手越抠越快,紧闭着的双眼始终不敢睁开,从眼缝里溢出的泪水沾湿了纤长的睫毛。
赵春梅不喜欢沈婧,原因很简单,买她花了很多钱,可是她又不敢反抗张志行,因为自己确实生不出,可是心底很怨恨他,当年是他□□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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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因才有果,所以即使吵得再厉害,赵春梅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离得开张志行的。
两个人洗洗上炕就睡了。
日复一日的生活。
— —
张志行也开始怀疑沈婧是傻子是五年之后,养了五年,十岁了,照理来说十岁的小孩已经很懂事很溜了,可是沈婧不一样,木纳得很,讲话也温温吞吞,甚至不开口讲话,打她骂她几乎不会有什么反抗和波动。
他要个孩子可不是要给自己找罪受的,好歹也要帮着一起下田干活啊,哪怕烧烧饭也行。可是沈婧连句话都讲不完整,养到现在也没听一句爸爸妈妈。
张志行还记得刚把她买来时她身上那种灵气,现在看着就像在烂垃圾堆里的腐肉,看到就觉得心烦。
连他都觉得心烦更别说赵春梅了,除了烧饭洗衣干活,还要照顾一个傻子,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
这天她终于憋不住了,不知道沈婧怎么了,突然像是变了个性格,拿着剪刀要去刺她。
就算她是大人,但是也被吓一跳。好好的站在那边,大腿上忽然被刺了一下,血流满了整个裤脚。
张志行把沈婧绑了起来。
赵春梅捂着小腿躺在炕上,带着哭腔说:“这傻子我是养不下去了,要养你养,别弄着弄着我命就没了。张志行,你要么把她扔了,要么我就收拾东西回娘家,这次打死我我也不会回来了,这日子我们也别过了,我自己饿死也总比被人捅死来得好。”
张志行看着神色淡漠的沈婧不禁开始思考,十岁的孩子很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别看才十岁,真要做出点什么,也是很吓人的,可是当初可是花了好几万买来的,不说这本钱,这五年的吃喝拉撒也花了不少钱,难道就养了这么个赔钱货?
如果把孩子弄走了,这五年不就过得像个笑话吗,别人得怎么看他们。
赵春梅见他犹豫,提高了分贝说道:“我们把她卖了,把她卖了!可以把加钱抬高,现在本来也就不是当初那个价了,再说了,十岁的孩子,长得也好,卖个十万块肯定有人要。”
沈婧盯着赵春梅看。
她仿佛在说卖掉一袋米一样轻松。
张志行皱着眉头,说:“把她卖了,那我们的孩子呢?”
赵春梅捞起枕头朝他砸过去,“要什么孩子,有了十万块,我们过得自在就好了!”
他摇摇头,“我想想。”
他就是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说他张志行是个没种的人,别人都有儿子孙子,她好不容易弄到个孩子,这些年也不知道和别人炫耀过过少回,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他们怎么笑话他。
赵春梅起小桌上沾了血的剪刀扔在张志行脚跟前,指着沈婧说:“养了这么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有叫过我们一声爸妈吗,有对你笑一笑吗,你怕别人笑话?别人已经在背地里笑够了,说我们花了钱买到个傻子!还继续砸钱!”
张志行被突然飞来的剪刀吓到,骂了几句,单手叉腰背对着赵春梅,斜眼看了几眼沈婧,偏头说:“你说的轻松,把她卖了,卖给谁?”
“前些天我碰到老赵,他说他一兄弟也想要个媳妇,我寻思着——”
“你让秀秀给别人做媳妇?”
赵春梅见他提高了音量,她也叫了起来,“这有什么,老夫少妻的多了去了。”
“老赵都快50了,他兄弟年纪肯定摆在那。秀秀才十岁”
“张志行,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她现在这种傻不拉几的样子,以后有谁要她,能有个人要救不错了,再说了,我打听过了,他兄弟家里还有几个钱,就是克妻,死了好几个了,没人敢嫁。”
张志行上下牙齿抵在一起,狠狠的摩擦了几下,说:“好。”
沈婧被他用麻绳绑在竹倚上,她动了几下,椅子不堪重力带着人一齐向右倒地。她压在泥地上,看到不高的门槛外夕阳正在落幕,橘色的光穿过云层缓缓降落,天边的颜色越发暗沉,这是一种不带希望不留余地的光辉。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48
没过多久老赵就带着王强来看人,张志行绑了沈婧的手脚,安置在炕上,盖上棉被,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就是孩子面色不太好,嘴唇干涸到裂开,上面还有深深浅浅的咬痕,结痂的血凝固在上头,看起来就像生锈的铁块上凝了一层霜。
张志行捏着沈婧的下巴强迫她转头面向他们,对着王强说:“怎么样,很标志吧,等再长得大些就更标志了。”
王强穿着蓝色的工衣,黝黑的脸露出洁白的牙齿,抬手顺了把有些秃顶的脑袋,说:“还不错,可就是太嫩了点。”他倒是对老赵家那个女人挺有兴趣的,这一小毛娃连操都不能操。
张志行眼珠子转了转,和老赵撞在一起,老赵拍着王强的肩膀说,“再养几年就大了,你急什么,有个老婆总比没有好,再说了,是个香喷喷的雏,以后有你开心的。”
王强知道这方圆十里也没姑娘敢嫁他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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