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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夜色而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楼海

    韩征还是说:“不可能,肯定是你听错了!”

    沈珏疑惑平时最爱讲真话的韩翻今天有点改性啦,什么鬼?

    便听到身后一阵咳嗽,身上几乎每个毛孔都炸了,她眼前一黑,问:“领导是不是在我后面?”

    韩征将词典阖上,点头。

    沈珏直翻白眼,风一般地溜走了。

    处室领导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揽过韩征肩膀,说:“刚刚跑开那家伙是沈珏对不对,还有几个月转正式,你找几个茬出来给她延迟个半年!”

    韩征一阵笑:“行,我一会儿就跟人事说,早想收拾她了。”

    领导愤愤,批评现在小年轻不知道尊敬长辈,又一白身边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多头的韩征,说:“你也是的,这一个月特别懒,让你去哪都不肯。”

    韩征这才带着点讪讪:“家里有特殊情况。”

    领导毕竟是过来人,一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原因,向他确认:“你小子谈恋爱了吧。”

    韩征也不隐瞒:“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领导哼哼:“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刚开始的时候总会如胶似漆,恨不得做连体婴儿似的,走哪儿都不分开。”

    韩征却摇头:“不是刚开始。”

    “嗯?”

    “我们俩在一块,满打满算十九年了。”

    “……”

    领导歇了一会,强行圆回来:“总之感情这件事能慢慢处理,工作上可是等不了人的。你现在年轻不觉得,再熬一熬就会知道在一个单位里,你没一点地位是根本不行的。

    “偷偷跟你交个底,室里最近要提拔一批人,你是里面的种子选手。这时候不做出点表率怎么服众,民主测评的时候一堆人在你后面打叉,我们再怎么给你努力也弄不起来啊。”

    话到这个份上,没办法再分辩什么,韩征只好就驴下坡,说:“您就说最近要给我一个什么任务吧。”

    领导笑:“别紧张,没你想象中那么难的,就是有位领导指定要你陪着去国外出访,平时总爱说几句诗词文言那位——你别皱眉嘛,不是我一定要你去,真是他特别点你的。”

    韩征只有苦笑,说:“这次几天?”

    “加上来回程,一共七天,三个国家,任务还是有点紧的。”

    韩征想了想,说:“可以,不过回来后我必须要求调休。”

    领导说:“这可以,这可以,休息的权利我们是一定要保障的。”

    韩征说:“今天下午我也有事。”

    领导直皱眉:“你还懂得寸进尺了!唉,算了算了,最近事少,你有什么该忙的就去忙好,别每次一见着我就张口闭口要假期。”

    韩征随后去给司音打电话,该讲的第一句都想好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亲爱的你想先听哪一个?

    等待接听的时候,他没来由地想到那一次安东说过的话:恨不得明天就娶个自己喜欢的,再买一栋临海的大房子,天天跟她在家里造小孩。

    现在才知道,原来最简单的梦想,才会是最奢侈的……什么时候才能告别这种飞来飞去的生活,只是跟她,朝夕相对?

    忙音一直维持到最后一秒,韩征不信邪,又打过去几遍,仍旧无人接听。他想到司音上午说过的话,一下紧张,立刻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走出办公楼。

    他一边心中暗自威胁她如果敢走,便要她好看,一边死马当活马医的打开公寓探头,想要查看她具体离开的时间——却惊讶发现她正笔直地躺在客厅里,如死了一样。

    很难形容这一刻韩征的心里状态,那必定是疯狂的,魔障的,几欲崩溃的。胸中藏着猛兽,他不再掖好边角,一下放出来,便是咬紧牙关,在城市里风驰电掣,挥动利爪。

    一切躁动难安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平复,随即,更大的不安和恐惧深深袭来。随后的一段记忆几乎断片,回过神来的时候,韩征看到自己打横抱住司音,在拥挤的医院里穿行,大声喊:“……谁来救救我。”

    明明是司音突如其来的一场的发烧,却让韩征脱了一层皮。

    他白天要应付单位的工作,晚上要来陪护一整夜。

    医院的气味让他一阵阵头疼,人明明累极,却时刻绷紧身体的那根弦,防止司音突发的其他状况。

    韩征信不过任何其他人,托人找来经验丰富的高级护理的同时,不得不将方琴一并喊了过来。

    这种地方见面,为了同一个在意的人,彼此之间都有许多话要说。韩征及时了断,告诉方琴先照顾司音:“有些事,我之后再跟您解释。”

    如此反复折腾了几天几夜,等司音终于能有力气张嘴说话,韩征方才如释重负地上前紧紧抱她,丝毫顾不到同在房间里的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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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口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沙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不让人省心?”

    然而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一点责备和抱怨。

    司音这一趟病来得实在是凶险万分,韩征至今想起那一天来仍旧后怕,朝着坐在床上喝粥的司音道:“我那天再晚一点回去,估计你现在就烧成二傻子了。”

    司音瞥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门,说:“那你也不应该把我妈喊过来,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怎么收场?”

    韩征说:“你那时候烧得都不清醒,我怕别人手脚不麻利,这才喊来的方姨。有什么不好收场的,我估计她心里也明白,我泡了她女儿,还想立刻跟她结婚生孩子。”

    司音说:“哪有那么容易。”

    韩征说:“又能有什么难的?”

    卫生间大门敞开,方琴将一双湿手用纸巾擦干,走到司音床边一直看着她吃饭,许久,这才说:“怎么搞的,病得这么重,都多少天了,这才吃下点东西。”

    韩征在一旁站着,尽管知道这话不是在责难自己,可方姨的眼神已经将他滚过好几遍。韩征说:“是我没照顾好她。”

    方琴那一直压在心底几天,想问却一直没问的话终于如不住放出来,说:“你们两个啊,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一点口风都不透给我。你们这样简直……简直是瞎胡闹嘛!”

    司音再厚的脸皮,母亲面前,唯有对此沉默。韩征身为男人,义不容辞地站出来,说:“方姨,之前没及时告诉你,是我们俩的错,可为了这事我们深思熟虑过很久,你说什么都好,别说我们瞎胡闹。”

    方琴还有话问,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没等里面有所反应,敲门的这位不请自入,莫莉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披头散发地走进来。

    司音看得发愣,不知道在这个爱漂亮、绝不随便让人压过一头的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将手里的粥搁到一边,向她伸手道:“怎么了,莫莉?”

    莫莉咬着下唇嗫嚅半天,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说:“司音姐,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安东,我好几天没能跟他通上话了。”

    司音本就虚弱,此时一着急,背后立马开始冒虚汗,莫莉将她手掐得生疼,她硬是受了,问:“你们俩怎么了?”

    莫莉说:“我们吵架了,然后我说分手,他起初没回答,过了会打给我,说分手就分手吧。”

    司音不知道如何安慰,去看床边站着的韩征,他一下切准她心思,掏出手机,说:“我这就给安东打电话。”

    莫莉一脸雀跃,眼中那颗死去的星又活了过来,闪着亮光。

    韩征走到窗前,电话正好接通,安东声音苍老了不止十岁,疲惫不堪地说:“阿征,有事?”

    韩征开了窗子,让空旷稀释掉原本已经细小的声音,他捂着话筒,问:“你到底怎么回事,莫莉来我这儿哭诉了,说你准备要跟她分手。”

    安东顿了顿,说:“不是准备,我们俩已经分手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找个借口把她打发走,具体的等我有空再告诉你。”

    韩征已经准备要挂,听到那边安东似呜咽似抽泣了一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声音如死灰:“阿征,我要订婚了,请你来喝酒。”

    第33章 chapter 37

    安东要订婚了,对象不是莫莉。

    李元山手里端着一杯酒,怀里搂着个女人,脚下打飘地往韩途跟前走。

    韩途正大咧咧躺倒在沙发上,两腿搁在对面茶几上,一边抖一边将桌面敲出无节奏的咚咚声。

    他肚皮上摆着散着的几支烟,李元山瞧见,立马甩了女人接过来一支点上,空气里满是一股奇特的臭味。他满足地眯起眼,身子麻酥酥的颤起来。

    女人也是醉得不清,往韩途怀里一倒,摸他瘦骨嶙峋的前胸,一直探手到裤腰,松了松上面的系带,立马蛇似地滑进去。

    韩途看起来瘦,那地方却蔚为壮观,女人把玩几下不觉得过瘾,一扭腰坐起来虚跨到他身上,磨磨蹭蹭,再含上他唇线分明的嘴,喂进自己柔软滑腻的舌头。

    原本眼神迷离的韩途此时陡然一抖,彻底清醒过来,抓着在自己身上蠕动的女人的头发,猛地往旁边一拽,一巴掌狠狠打她脸上。

    “喂老子喝你口水,真他妈恶心。”女人惊骇之中踉踉跄跄跌下沙发,被他补上一脚,一头撞上茶几,当即惨叫。

    李元山在旁边看不下去,抓过韩途的手做和事佬:“小途,跟个女人你计较什么,松了松了,你不喜欢,我还要呢,又不是特地给你找的。”

    韩途一脸狞笑,脚在她胸前碾了碾那团肉,说:“你算什么玩意,居然敢过来撩我,我可不是那种荤素不忌的,脏的臭的都要玩的人。”

    有人膝盖中了一箭,立马扬声:“韩途,你够了啊。”

    女人吓得瑟瑟发抖,已经落了满脸的泪,两手扶住韩途的板鞋,说:“韩先生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一张脸哭得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韩途又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将脚收了,叉开腿坐着,两手扶着膝盖,砸吧砸吧嘴道:“好了,别哭了,瞧你这一脸妆都花了。”

    女人一刻不敢多呆,从地上踉跄爬起来,绕过韩途面前的茶几,盘腿坐上沙发,小心躲在李元山后面。李元山呛声:“你也是贱的,这下好了,玩大发了吧,真把人惹毛了,你家里人都不知道上哪收尸去。”

    韩途在一边咯咯的笑,说:“你可别造谣,我是守法公民,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够!你刚刚说到哪了,安东订婚,对象不是莫莉,那是哪位大罗神仙,居然能收了这孙猴子。”

    李元山一提到这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摸出根烟叼嘴上,还在抽抽的女人连忙将火送上来。他吸得直拧眉毛,说:“你见过的,艾小娥,最近闯出点小名气的那一个。”

    韩途接过他递来的一根,不着急点上,拿手指压着外面雪白的纸捋过来捋过去,说:“哦,她呀……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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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山被一口烟呛得直咳嗽,熏出几滴眼泪,说:“滚你娘的,就是上次一起唱歌那位,一张脸妆浓得能登台唱大戏。我说怎么那么好钓呢,原来是借着我跟他们安家攀亲戚,操!”

    韩途张着嘴思索半晌,总算回过神来,说:“哦,就是她啊,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至于那什么小茉莉就是站我们家司音旁边那位吧?”

    “对对!”

    “你还真是逊,居然前后两个女人被安东挖过去了,自己在这儿泡这种下三滥。你要兄弟说你点什么好呢?”

    李元山一拳杵韩途身上,说:“滚滚滚,会不会说话啊少爷,你就不能说他安东老捡别人的破烂?那莫莉是我玩过剩下的,艾小娥虽然没上手,不过一戏子,估计也是千人骑万人骑的,他安东能沾到什么好处,指不定给哪个姓王的当接盘侠呢。他们怎么闹由他们去,我可不打算这么快定下来,哥哥我还没玩够呢。”

    韩途直笑:“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玩,这世上女的那么多,你又能玩几个?”

    李元山冷哼:“我是比不上你啊,这么多年,就只一心一意就喜欢那一个,可人家压根看不上你啊,你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自己整成你哥吧。”

    韩途手里力气一重,烟断成了两截,舌尖往牙齿上舔过一圈,一个眼刀杀过去,说:“你行了啊,别给脸不要脸,上赶着过来讨打。我是比不上我哥啊,那又怎么样,照样泡他的妞。”

    李元山听得直激动,说:“你小子牛啊,怎么着,回来这么久跟她联络了吗,上次我跟她提了一下你,那表情啊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看。”

    韩途冷笑:“早八百年就给她打过电话了,不过跟她开个小小的玩笑,她吓得跟什么一样,居然直接病倒了。我哥那天本来约了跟我吃饭的,被她耍得团团转,到现在都没空来管我。”

    李元山连连惊讶,凑到他身边问:“什么玩笑,也说出来给我笑一笑,好东西就是要分享嘛,大家这么多年兄弟了,你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搞的——”

    包厢外一阵骚动,乒乒乓乓一阵砸东西的声音,李元山看韩途,韩途也看他,都问:“什么鬼情况?”

    李元山说:“别是有人打架吧,这种地方闹不愉快,胆子够肥的啊,铁定好看,走,出去瞧瞧这热闹。”

    ***

    安东酒喝得有点冒,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踢倒了旁边的垃圾桶,没感情的金属一阵乱蹦,声音震天响,安东又“不小心”上去再踢了几脚。

    一众服务生跑过来,有戴着耳机的低声说:“喊保全。”

    韩征正从门里出来,一把扶上踉踉跄跄的安东,向对面人看了一眼,说:“就是喝醉了,无心的,这儿有我来解决,有损失都记我头上。”

    大家都认得他,喊“韩先生好”,一个跟一个地散了去。

    韩征无奈地看了一眼欲要挣脱自己的安东,说:“你给我安分点,再折腾出事情来,我一把把你扔路上,随哪个不长眼的碾过去。”

    安东按着他胳膊往上使力,站直身子,垮下来前一把勾住他脖子,半睁半闭着一双眼睛道:“你能舍得吗?”

    韩征一阵翻白眼,刚要呛一句“有什么不舍得”过去,安东树抱熊似的紧紧搂上他,大哭:“你能舍得吗,莫莉?我心里好苦啊!”

    韩征更加无语。

    酒任凭安东喝了,情绪也任凭安东发泄了,韩征将他扛去水池,捧上几捧水摔到他脸上。被激得一颤的男人睁开眼,韩征居高临下地看他,问:“清醒了没?”

    这对自小长到大的伙伴又跟少年时一样,肩并肩坐上一面女墙,背着父母和所有人,一支又一支地不停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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