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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夜色而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楼海

    安东急得跟出去,拍着车顶喊:“阿征!”

    韩征说:“我问她去!”

    风自耳边猎猎而过,韩征跑得飞快。

    问她,当然该问,为什么一别多年,他还孤身一人等着她回头,她却已经改头换面重新再来了。

    凭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陷在原本的那段回忆里,凭什么?

    韩征一身是汗地跑回来,衬衫已经湿透,他边解领带边焦急按铃,过了好一会,司音才过来将门开出一道窄缝。

    韩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方不方便,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一下,说完我立刻就走。”

    司音只露出半边眼睛,瞳仁乌黑幽深,冷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说:“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声音带喘,话不成调,韩征察觉出不对,一手握着门框不让她关门,问:“你怎么了?”

    两方角力,女人到底还是败在男人手下。

    韩征将门打开,这才看到她面色苍白如纸,一脸细密的汗水居然比他还多。

    韩征跻身进门,扶住她肩膀,说:“是不是胃疼了?”

    此刻的挣扎没有意义,司音露出疲态,一手捂着肚子,将下嘴唇咬得雪白,已经疼得不想说一句话了。

    韩征心急如焚,扶她躺到床上,塞了两只枕头到她身后,又用被子给她掖得严实,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水壶里空空如也,他抓着一头钻进浴室放水。等待的间隙看到水池上方摆着几个瓶瓶罐罐,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走到外面,双人床的标准间,两张都有睡过的痕迹,衣服散乱地摆在床边……她大约还有一位室友,唯独没有男人的痕迹。

    韩征一一看到眼里,将水端来的时候,方才焦躁的情绪已经压下来几分,说:“等冷一点再喝,你带药过来了吗?”

    他俩都是老病号,因为这病没少受过折磨,久病成医,知道自己吃什么药最为有效,也都会随时备一份在身边。

    司音脸色稍稍缓过来一点,方才汗出如浆,此刻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连动一动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皮子一抬,朝自己包看过去。

    韩征立刻取来,看过说明剥出两颗,再端过热水小心翼翼地吹。

    司音斜歪在床上,看他一张脸因为这一串忙碌急得通红,剑眉,长睫,鼻柱笔挺,除了更加凌厉的面部线条,仍旧跟记忆里的毫无出入。

    韩征将脸贴上背壁试了试水温,说:“差不多了。”

    一抬眸正好落进她雾蒙蒙的眼睛里,她很快避过,要接水杯,韩征搂过她后颈,执意喂她,说:“我来。”

    他似喟叹似讥讽,轻声道:“肯定是蛋糕腻住了,不然怎么会胃疼。”

    司音皱了下眉。

    吃药缓过劲来,司音看着守在床边的男人,说:“你来到底想说点什么?”

    韩征说:“喊你回家。”

    司音不由带上几分笑:“回家?哪个家?”

    韩征说:“你心里明白,方姨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司音摇头,说:“那是你的家,我们连寄人篱下都算不上。”

    韩征略带愠色:“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司音道:“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也麻烦你别总是在外人面前介绍我是你妹妹,韩翻抬举我了,我算你哪门子的妹妹。”

    韩征一张脸僵硬无比,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一圈,烦闷里摸出根烟点上。床尾,他自一团白色里看她。

    “那我应该怎么介绍你,青梅竹马?前任女友?一声不吭把我甩了,一走就是六年不见的爱人?”

    司音默然。

    韩征离开前说:“方姨一直很想你,总在我面前念叨你,你就是讨厌我们韩家,也犯不着跟她过不去。或许你想要她主动来联系你?”

    chapter 09

    司音在后一天上午给方琴打去电话。

    彼时她刚给师傅打过早餐,小桌板饭菜一布好,他搁在一边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一通电话,老后接得喜笑颜开:“是我女儿!昨晚的飞机,刚刚已经出了机场,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到。”

    司音把筷子递到他手里,说:“快趁热把早饭吃了吧,师傅,瞧把你高兴的,一张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老后嘴里萝卜干嚼得嘎吱嘎吱响,说:“高兴,当然高兴了,小丫头片子懂事了,也知道疼她老爹了。以前我哪怕再忙,天南地北的跑,也要天天给她打一通电话。

    “她那时候小得很,成天问我能不能别出差。我说不出差的话拿什么来养你,没有糖吃,也没有玩具了,她就说那就不吃糖也不玩玩具,我来挣钱照顾爸爸。一句儿话,今天可算是实现了。”

    司音自认见过老后百面,却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满足,眉目舒展,喜笑颜开,连带着整张脸都在发光。

    于她而言,对父母亲情的认知并不比其他情感要多。她从小由外婆带大,在舅舅家住了整七年,到了上学的年龄才来到方琴身边。

    那时候,她早已经错失了与母亲建立感情的最佳时间,两人之间多有隔阂。而短暂的相处时间一过,她随即被送入寄宿制的学校,只在假期回到韩宅。

    出国之后,司音除了环境变化而有过的一段不适应外,并没有表现出离家万里而该有的些许眷念。因为日子又回到了她最熟悉的模式——一个人。

    司音一瞬间的晃神,不由好奇,若是此刻方琴知道她回来,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态度,狂喜还是淡然,会不会像老后这样,欣慰又知足。

    踟蹰片刻,司音决心给她打一通电话。

    老后像能读懂人心事似地说:“司音,今天有事你就去忙,我这儿用不着你,有我女儿呢,看见她我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司音笑:“那待会等她过来我就先走一步,今天确实有点事。”

    老后说:“去吧,忙你自己的去。”

    司音走出去,拨号等待,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一个略带年龄的声音响起来,道:“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啊?”

    司音说:“妈,是我,司音。”

    方琴明显一怔,还有些不敢相信地求证:“司音?”

    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她这才大喜若望地笑开来,说:“真是巧了,昨天刚和阿征提到你,你就打电话来了。你好久没联系妈妈了,这么久没听到你声音,我都快忘咯!你回国了吗?”




你从夜色而来分节阅读11
    司音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许愧疚,说:“刚回来不久,许多事情没弄好,又在忙工作的事情,所以一直没空联系你。”

    方琴说:“没事,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工作最重要的。”

    司音这下更觉得过意不去,说:“我是准备回去看看你的,我现在正在a市出差,时间还算有弹性,可以自己分配。”

    方琴心里高兴,语气就轻快起来:“是吗,哪一天,你要提前告诉我,我好多准备一点菜。”

    司音说:“不用那么麻烦,家常小菜就好。”

    方琴说:“这怎么可以,女儿回来,当然要精心准备的。”

    司音只好道:“随你吧。”

    “那你究竟哪天回来?”

    “……”

    “其实只是过来吃个饭,不会花你很长时间的,既要工作也要吃饭啊。”

    司音几乎有些不忍心听下去,看了看时间,说:“今天没什么任务,过会儿我就过去吧。”

    ***

    挂过电话,司音独自在原地站了站,还在想方才的一通通话。

    此刻肩头忽地被人一拍。

    她抬头去看,安东一张笑脸凑近到眼前,说:“远远看着就觉得像,过来一看我都乐坏了。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大摄影师?”

    司音笑,将手机收起来,指了指病房的门,说:“我师傅昨天摔到腿了,在医院住两天。”

    安东一听很是慎重地搂着她进了病房,对着床上就着咸菜喝粥的老后一阵鞠躬,还不停责怪司音:“咱师傅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让人光喝粥啊。”

    突如其来的一阵大献殷勤,弄得老后很是不解,又不免纳罕,我这成什么样了,怎么还不许喝粥了。

    安东连忙掏电话,给家里打电话,说:“我让阿姨弄点骨头汤来,伤筋动骨一百天,咱师傅必须多补钙!”

    司音没拦住,由着他去墙角讲电话,向床上的老后一摊手,神情无奈。

    老后一手挡在嘴边,小声道:“司音,这哪位啊?”

    司音瞥一眼那虎背,说:“一块长大的好朋友。”

    老后直笑:“又是青梅竹马啊?”

    “……可以这么说。”

    “司音你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哪来这么多死心塌地的小竹马的?”

    司音笑着纠正:“他有女朋友的。”

    安东刚好走过来,手往司音肩上一搭,说:“好了,马上上火煲,中午铁定能给送过来。”

    老后感激:“这多不好意思。”

    安东挥手:“这有什么,你要爱喝,我天天让他们送一锅。”

    老后尴尬:“这这……这倒不必了。”

    安东朝司音一阵眨眼:“千万别跟我客气!司音师傅,那就是我师傅,亲的!我跟司音谁跟谁啊。”

    司音白眼伺候,拿胳膊肘支了支他:“言归正传,你来医院干嘛的?”

    安东忽地一激灵:“坏了,忘了正事了!”

    莫莉父亲住院,病房离老后的不过相隔两间。

    安东往病房里一站,原本说着话的诸位一律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探照灯似的打量过来。

    莫莉挪到安东旁边,明着抱怨:“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双眼睛亮闪闪看着他,小声:“买点东西来就更好了。”

    安东亲昵地刮她鼻子,说:“去公司中途听到消息就立马过来了,心里着急先跑了过来,让助理准备东西,过会儿也差不多来了。”

    莫莉这才觉得脸上有面,将他介绍给父母。

    司音中途过来,礼貌地拜访了莫莉父母。

    莫莉这次卸了红唇,直发,淡妆,比上次看起来舒服很多。

    心宽体胖,她敌意亦减轻几分,看到她,笑着要给她削苹果。

    离开的时候,司音问安东:“这么着急见岳父母,这次是动了真心了?”

    安东笑着打哈哈:“就那样吧。”

    “怎么认识的?”

    “一见钟情,信不信?我送客户去学校,她在宿舍楼下头打电话,我一看,咦,这丫头不错啊,就追了呗。”

    司音扁嘴:“什么客户要送去学校?”

    安东梗住:“司音,人艰不拆!你现在去哪,我送你一程?”

    司音说:“不用,我去看一趟我妈,打车就行。”

    安东吃惊:“到现在还没回去看过呐,不孝子!过来过来,我送你过去,反正我也该回去吃饭的。”

    临近中午,路上有一些堵。

    司音起初还好,车子拐入最后一道弯的时候,脊背一阵凉。

    近乡情怯,千百年来遵循的道理。

    粗线条的安东丝毫没有察觉异样,降下车窗,热情介绍沿途的变化。

    “司音,看见这一排树了吗,你走的时候还没法遮阴呢,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路也平整过了,换过一次柏油,起初那几天味道大得很,我妈站路边跟人理论,说原先的挺好干嘛浪费这份钱,对孩子的生长发育有影响。人家问她家孩子多大了,她说快三十了,还没娶媳妇。哈哈哈,回来跟我说,人家看她的眼神都那样。”

    司音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抓着包的手心起了一层细汗。她翻出车里的一瓶水,在安东眼前一晃,安东说:“喝!要我给你开吗?”

    司音摇头,兀自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水在车里被捂得有一点热,温温软软地淌进胃里,沉甸甸的很有存在感,她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安东说:“你出去这几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吧?”

    司音将盖子拧紧,说:“是,离挺远的,省点路费吧。”

    安东是一脸你还想骗我的模样,毫不留情地拆台:“你哪里就拮据到这地步了,实在没钱告诉我啊,我亲自去接你。”

    司音笑:“你这话应该说给你小女朋友听去。”

    安东揉了揉头,说:“别,那小丫头气性大着呢,指不定能跟我闹翻了。”

    司音说:“才好呢,让你在外面乱聊骚。”

    安东乐了:“我这才不是聊骚,我当你是我亲妹妹,我这纯粹是关心你,哪像你似的,说走就走,一去就是六年,连你妈都不想。”

    司音哂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车在缓冲带上碾过,车身晃了一晃。

    现实切入视野,大门已在身后。

    安东一脸自豪地说:“不管外面怎么变,咱们这一片还是老样子。”

    一样宽敞笔直的道路,两旁高大的落叶乔木,白玉兰路灯,树形垃圾桶……一幕一幕,与记忆里蹦出的昨天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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