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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芸豆公主

    神思一个宛转,就见着那个在鸾卫营中随军多年的徐郎中,已行至门前廊下,见着她面,亦不拘礼节,远远地朝着她拱手揖礼,等她挥手示意,就直接一头扎进屋里去了。

    夜云熙定了定心神,复又去问那依旧跪地的明家小子:

    “既然是在御前行走的品级之人,为何……?”

    她只问了半句,就将后面的打住,只转头去看邢天扬,言下之意,既然是御前侍卫,为何一身普通禁卫服色打扮,又为何不在御前候着,而是紧跟着你邢将军身边打转?

    邢天扬却还她一脸的为难神色,仿佛这是一个一言难尽的问题。

    那明世安跪地低头间,凭借眼神余光感受到了上司的为难,自动接过这烫手山芋,替公主殿下解疑惑:

    “陛下令京中世家适龄子弟,不论有无品级职衔,皆入禁军历练,听候邢将军差遣。”略略停顿,似乎也觉得解释得不够,又补了一句,

    “在下先到御前,任殿中都尉,又奉陛下之命,拜邢将军为师。”

    夜云熙听完,如何不明白是何形势?刑天扬训军一把好手,皇帝是要他帮着栽培这一代京中子弟,而这明世安,自然是云起看中的好苗子,故而让邢天扬给带着多历练历练,假以时日,要加以重用的。且这“大马金刀明”,明家本来就是武将世家,前朝根基足已与她母族凤家并肩的。看来,云起非先皇后亲生,本就忌惮凤家,若本朝明家再起,凤家的忧患,不可小觑也。

    心里隐隐忧虑起伏,往日那尖酸刻薄的性子,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说出来的话,也如冰栗子般,硌得邢天扬一愣一愣的:

    “有意思,曦朝向来只有文官门生,如今,也兴武将收徒了。”

    一句寒碜过后,见着青鸾正走出房门来,夜云熙心念一动,顺着那讥讽语气又说到:

    “都在替陛下教徒儿了,我还如何敢为难你。以后徒儿发达了,你这恩师自然也是功德无量。”

    一番话说得邢天扬黑脸透了暗红,有些惶恐答道:

    “公主此言,是要让卑职寝食难安……”

    未等他说完,夜云熙就抢了他的话尾,说到:

    “你若要心安,就让我那两个侍女,留一个在此,让她晚些时候再回。”受制于人的人质,要提一个放人的请求,却被她如此硬气地道来,然后,也不等邢天扬反应,自行吩咐恰好行至她跟前的青鸾:

    “青鸾,进屋去叫紫衣出来,即刻随我回去,你留在这里照看,可迟些再归。”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窈窕背影,行得风快,仿佛笃定,她那自作主张的要求,邢天扬却一定会答应她。

    第二卷 行路难 第八十八章得尺而进寸

    邢天扬当然会答应。

    曾是那京畿驻军中,吊儿郎当灰头土脸一伙夫,被公主慧眼识得,破格提携,入鸾卫营,力排众议,择他任统领,直至今日手握十万禁军,京中贵族子弟皆拜他门下,一路扶摇直上,皆有公主那纤纤素手之功。如今,却要受命限制她的行动自由,刑天扬本就心存愧疚。

    昨夜,领了这皇命,又硬着头皮见公主时,他就存了心里准备,若是公主要为难他,他舍得一身剐,亦只能让她为难了。违背皇命,至多惹龙心不悦,遭失职论处,可若是一旦背负上不念旧主、忘恩负义之名,那可是要遭曦京名流唾弃,万劫不复的。

    所以,这本能得尺,却只进寸的要求,他当然会答应。且还暗地里松了口气,叹一声公主仁厚。

    是故,公主殿下带着那个叫紫衣的丫头,一阵香风,施施然出军营,回凤家府邸去了。如同今日心情随天气,迎着晨光出来散散步,养养心,再趁着明媚暖日,回去眠一个回笼觉一般。邢将军带着一众禁卫跟着,一阵旋风杀来,又一阵旋风旋走,这晨间漫步漫得,着实有些霸气侧漏,威风四射。

    接下来,军营里便炸开了锅,大家均见着了公主来时脸上的肃杀,去是裙上的红梅。眼尖的,又看见了亲卫传郎中,郎中找药箱……还有后来,青鸾姑娘在凤大人的房门外,站了一天。

    于是,谁惹怒了公主?素锦裙上的红梅又是谁的血染就?大家就心知肚明,又长吁短叹,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前一刻还恩爱无比,时不时地亮瞎他们的眼,后一刻就反目成仇,拔刀相向,比曦京茶坊酒肆里的传奇本子,说书段子,来得都要曲折痛快。他们的公主殿下,也真是女中……豪杰,快意恩仇,当断则断,决不拖泥带水;他们的统领大人,也真是命苦,就这么被公主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会儿蜜糖,一会儿刀子,居然似乎还……乐在其中。

    鸾卫骑兵们大多年少初成,未经情事,不太能理解这冤家滋味。所以,当他们那苦命的大人,再次展现出一贯的执拗,让徐郎中搁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晚饭,背着药箱开始今日的第二次狂奔时,这些懵懂儿郎们一边狼吞虎咽盘中餐,一边在心中暗暗发狠——这辈子爱谁都行,千万别爱上一个公主。

    据说,他们的大人昏迷了一日,日头偏西时醒来,睁眼就唤公主,却只唤得门边的青鸾与亲卫在应他,他就一个翻身起来,用腰封将伤口一扎,将武服穿整齐了,就要出门找公主。

    青鸾姑娘几句含糊其辞的劝说,他恍若未闻,两人便动起手来,青鸾姑娘功夫不弱,一不小心就将大人打得伤口复裂,腰腹间鲜血直往外渗。一旁的亲卫小厮见状,只得又跑来寻徐郎中救命了。

    徐郎中乃外伤圣手,但生性散漫疲懒,平日最恨战事之外的额外工作,又没有额外薪资可言。且算着日子,裴炎裴大统领带着的那只队伍,伤员病号全在里面,明后日也该返回了,到时候,就他跟那几个手脚粗笨的小弟子,不累瘫才怪。

    这不,害得他少吃半顿饭,且不说等下回去时,最喜欢的红烧肉也没了,只见着这伤口裂开渗得心慌的模样,就颇为不满,一边念念叨叨,大人不体恤他这些升斗小民糟老头子的难处,不珍惜他早上的辛劳,却又一边利实地止血处理,重新上药包扎,再勒令那亲卫小厮将统领大人看好了,千万不得再扯动伤口,若有再犯,他一概不管。

    转身看见一旁的青鸾,他又将那铜铃般大的老牛眼瞪了,一番疯快老人言,却又透着提点:

    “青鸾姑娘,你还杵在这里作什么,大人醒了,天也快黑了,还不快回去领罪。”

    青鸾一听,笑开了。这徐郎中,跟宫中太医院的首席徐老太医,貌似颇有些渊源,只是不喜功名,往公主这鸾卫营中,一藏就是多年。这落拓性子,也被鸾卫们上下惯得,越发疏狂。

    这疏狂老夫子,也算是一语替她解了围。晨间,公主走时,让她晚些时候归,又不说究竟何时归,她还真有些为难。凤大人先前一直昏着,她自是不能走的,公主留她在此,不就是自己拉不下脸面来守着,让她来守吗?若是回去复命说,大人还未醒呢,那公主定会挑眉撇眼地反问她,那你回来作什么?所以,宁愿顶着日头,在廊下站了一日。

    先前,凤大人醒来,张口就要找公主,她又直觉,公主此刻,一定是不愿意见他的,也不愿让他见着她被陛下软禁的处境。故而出手相阻,哪料凤大人也不躲闪,就被她失手……打成那样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估计今夜,这位执拗的大人,也出不了这房间门了。

    “我送了您老,马上就走。”脸上挂笑,脑子里转了几个弯,青鸾就赶紧应声,一把帮着徐郎中收拾药箱工具,一边附和着他向亲兵小厮作交代,再随着徐郎中走出门,唤上那个被邢天扬留下来看住她的明世安,一路出了军营,往凤府中来。

    待入了将军府,回了院落,提着心尖穿过一众刀剑在身的兵士,进了房间,就见着公主靠坐在那把黄花梨木交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看自己的一双纤手,像在细看锦绣繁花,实则是在等她吧?看旁边紫衣的无奈神情,便知,这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青鸾就朝一旁的紫衣撇了一眼,赶紧上前回到:

    “傍晚时分,大人就醒了。”

    那主子恍若未闻,依旧漫不经心地看自己的手,青鸾接着说道:




长公主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54
    “晨间,徐郎中拔刀止血,用了愈合金疮,包扎了伤口,说无大碍。”

    说一句,略顿一顿,细察她主子的神色变幻。

    “可是,大人一醒来,就想要过来找公主……”

    果然,见着公主微微眉睫一动,虽仍无言辞动作,但心中波澜已起,青鸾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硬着头皮说来:

    “我一见阻止不住,下手就重了些,将那伤口又给……打裂开了。”

    说完,就僵着木麻的头皮,听天由命,等着看公主那比海深的无常喜怒,究竟是喜,亦或怒?

    “打得好。”终于,头顶上一句懒懒的声音传来,青鸾知道,今日一番揣度行事,算是踩准了公主心中的节奏了。暗自缓了口气,遂才接着往下说:

    “第二次,徐郎中舍了他压箱底的宝贝,替大人敷了止血生肉,愈合伤口的西域圣药,还加了点镇痛安眠之物,大人今夜必定……好眠。”

    这妮子心情一放松,说话也就有趣起来。听得一边紫衣都跟着眉眼闪动,津津有味。哪知公主殿下却一副不屑神情,轻哼一声,甩了一句:

    “我才懒得管他,有无好眠。你俩也记好了,以后,我跟他,再无私情,凡事,公事公办,即可。”

    果断挥刀斩情丝,再公私分明地待他,这是夜云熙能够做到的极限。怨天由人,哭闹撒泼,酣畅泄愤么?她那自幼的教养禁锢着,学不会做不来。

    若要闹得满城皆知,他就是个借刀复仇的落拓王子,骗财骗人骗物骗色,还跟她的皇弟合谋,将两国皇婚给劫了,她就是那个被情郎和亲弟合伙卖了,还热心地帮着数钱的傻大姐冤大头荒淫公主?她也丢不起这人。整个大曦王朝,也丢不起这人。

    母亲说得对,天家丑事,能遮盖时,且遮盖。纵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要保全那天家体面,不要露了肮脏真颜。所以,从今以后,再无任何牵扯瓜连,再无任何妄想痴念,你报你的血海深仇,我尽我的皇女义务,你奔你的锦绣前程,我全我的家国颜面。

    聊聊几句叮嘱侍女的吩咐,加之一番铿锵思量,夜云熙几乎已经将这一天一夜的变故作了个了断。她向来不是悠柔寡断之人,不屑于日日肝肠寸断地情伤,一夜未眠,一刀捅腹,一日枯坐,够了。再胡闹下去,先皇先后的在天之灵,会以她为耻!

    只是,明明释下重负,却觉得,心上仍有万钧,开口说话时,怎生觉得,满口的苦涩,仿佛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滋味:

    “青鸾,紫衣,我也不瞒你二人了。陛下囚我,是要我在不日后,重嫁北辰。其实,陛下也是粗心,他也不想一想,我如今遭西凌人一番折辱,还有个西凌王子妃的身份搁那里,北辰那些人,如何还容得下我?别看北辰皇帝无畏人言,不顾体统,执意要继续娶我,其实,他本就是图个折磨我的乐子。”

    一席话,说得忧伤无奈,两个侍女便在她跟前齐齐跪下了,望她拿主意,反正也是寄生藤萝,生死相随,别无它想的。

    夜云熙便幽幽缓缓地,边想边说来:

    “青鸾,今日邢将军让你晚归,便是默许了你的行动自由,从明日起,你每日寻个由头出门去,采买置办也好,串门子探望也行,务必在这几日里,将这些情形打探清楚,第一,北辰大军何时来,来多少人;第二,凤老将军那里,究竟战况如何,何日班师;第三,西凌王是否身受重伤,如今人在何处?”

    “殿下……”青鸾一声呼唤,几近哀嚎。

    夜云熙不理她,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些事情,自然不是你在大街上走一走,门房处串一串,就能知晓的。但是,我也知道,以你的能耐,我若逼你,你也自有办法去知晓的。不然,当年在千语山,那么多女孩儿要争着作我的侍女,我为何不挑其他人,只挑你和紫衣?”

    第二卷 行路难 第八十九章猛虎嗅蔷薇

    夜云熙说完,见着青鸾那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又给她支了一招:

    “你若觉得难办,不若今夜与紫衣商议一下,明日该去找谁探听才是。我先去歇息了,勿来扰我。”

    言下之意,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看着办好了来交差就是,我不管了。接着,兀自从椅子上起身,回里间歇着去了。

    昨夜至今,情伤至极,此刻,有些疲乏袭来。她便褪了鞋袜,上了胡床,欲解衣裳,才发现那繁琐腰饰,需得从腰后解开,反手摸索片刻,觉得无从下手,又懒得唤紫衣进来伺候,索性胡乱和衣蜷在床上,任由先前乍起的忧虑,重新涌上心头,一通漫无边际的思量。

    她让青鸾去探听的三件事情,确实是给她的大侍女出的难题,不过,却也是她心中最大的疑虑与忧患。

    皇甫熠阳的亲笔信,无假。皇甫那厮,唯恐天下不乱,能带着一支浩浩荡荡北辰大军来南曦天门关,耀武扬威一番,他求之不得。只是,他能不能成行,能带着多少大军成行?反应出来的是,他对雍州贵族的控制程度,或者说,雍州贵族们对他的纵容程度。若是,整个雍州城都允许他这般胡闹,或者说,跟着他起哄,陪着他胡闹,那么就说明,离北辰与南曦起战事之期,不远也。——她,半途遭劫的曦朝公主,就是一根现成的、已经在滋滋燃烧的导火线。

    凤家军的战报,无假。云起所言,凤老将军亲率曦军主力,直捣王庭,逐得西凌王仓皇北逃。她相信,但是,她却对皇帝的心起疑了。二十万西北军,深入西凌腹地,纵然是捣毁了王庭,也算不得胜利。西凌人本就游牧起家,只要西凌王健在,王庭就可以再起,西凌国就还在。没了王庭,草原四处,皆可为家。反倒是这二十万曦军,长途行军,庞大队伍,粮草供应不济,人生地也不熟,若再被狡猾的西凌铁骑来个神出鬼没地反击,未等撤出草原,就要被拖垮掉。

    西凌王北逃,无假。但也恰是这无假,才最要命。西凌王年少成名,统一草原各部,西凌方能与其他三国并立,成其为国。这样一个叱咤多年的枭雄,被夺了矿山,捣了王庭,还折了亲子……天才晓得,这走投无路的老王,会不会被逼得狗急跳墙?

    所以,北辰人态度不明,凤家军班师无期,西凌王行踪不定,那么,最危险的,是如今的栖凤城。这座西北防线重镇,此刻,除了几千疲惫的鸾卫骑兵,几近空城。若是北辰大军,或者西凌铁骑,抢在二十万凤家军回来之前,突然兵临城下……

    夜云熙用力地摇摇脑袋,暂不往那个不堪设想的境地去想……算着明后日,裴炎也该回来吧,倒时候,有八千骑兵,数千战俘,还有赫连勋的头颅……澹台玉那小子也不知伤势如何了,一身错筋断骨,还得在烈日黄沙中颠簸这么多天,也真是为难他了,不过,这般能折腾,那句说他活不过三十岁的东桑谶言,也是值得怀疑……

    一阵跳跃恍惚的思虑,忧心忡忡,缕缕分析,脑中终成一团浆糊,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不觉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是穿过一个接一个的梦境,一次又一次的坠落,终于跌至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赤脚行走在那冰窟寒渊里,脚下寒意刺骨,举步维艰,可再一转眼,又仿佛踩在了滚烫黄沙上,暖意熨帖,一直熨得她口干舌燥,接着便有人递来割开的腕间,要她饮血止渴,她以为是沈子卿,复又清醒地记得,应该是凤玄墨,便一把扯开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要亲眼去看一看,哪知,耀眼光芒中,茫茫黄沙里,空无人影,只有她孤身一人,骄阳炙烤,天地不应……

    一声凄凉哀吟,手脚一颤,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睁眼来,四周一片夜色微光,胡床陈设昏暗隐现,缓缓回神,慢慢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又觉得手脚微汗,燥热难耐,才发现自己和衣拥被,胸腹紧束,怪不得噩梦连连。

    而最蹊跷的事情是,那梦里梦外的脚上灼热,是真有其源——不知何时,床尾竟歪斜侧躺了一人,双手将她一双赤脚抱了,正捧在心口处捂着。依稀轻微酣睡声,仿佛并不知她已醒来。

    她一个缩身曲腿,将一双玉足从那人手中抽了出来,又慌忙撑手使力,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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