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芸豆公主
西凌王太后与曦朝征西大将军的关系,她觉得有必要让西凌人知道,两军联盟,说不定这也许能成为增强西凌人信心的纽带;她与凤玄墨之间的关系,她亦觉得,有必要跟那木头开诚布公地,好生说清楚。遂在寒风中,任凭马儿驰骋。
她知道,巴勒一行,一定会带了托雷先回去,凤玄墨也一定会策马追上来。一个侧身回首,果然,那人在她身后侧,落下一两个马身,故意掉在后边跟着。
她觉得,自己有些……丧心病狂,不远处的王庭边营帐篷,眼前的花色雪地,耳边的浸骨冷风,还有那远处陆续到来的北辰大军,统统遂着奔驰的骏马,软化成一缕缕云烟。王太后的声誉,算什么,大敌当前,又算什么,只要他真诚待她,她什么都承受得起。不由得一连串扬鞭打马,跑得更欢。
约莫跑小半个时辰,跑得冒了微汗,才寻了个积雪较厚的山坳处,勒马止步,一个翻身跳下来,径直往那雪地上一扑,像个小孩般,沿着坡势翻滚,一路滚到最低处,才停下来,半个身子沉在松雪里,开始大口喘气,吐出一口口的累与冷。
那跟上来的人却比她矜持了许多,学不来她的撒野,先安顿了马匹,再行至她跟前来,往旁边坐了,看着她那欢脱样,一副不解又纵容的神色。
她一个翻身跃起,像只小兽,猛地扑上去,将他压进积雪里,手脚并用将他压实,凑上脸,喘着粗气,问他:
“阿墨,你说你什么都不要,只要我,是不是?”
“公主终于肯相信我了?”凤玄墨眼神一亮,仿佛映着云开日明。
“可是我却是贪心之人,草原我要,云都我也要,怎么办?”
“公主要星星,我就摘星星,要月亮,我就摘月亮。”那人被她那女霸王派头震住,一边偏头忍笑,一边情话绵绵。
“贫嘴!”她抬起手来,朝他脸上轻扇,看似撒娇**,下一瞬却是声音一沉,说了正经事:“现在,河湾对面的大营里,究竟有多人?”
“二十万曦军出征,一半尚在南岸各处布防,一半已至对面主营。”
“那好,十万曦军即可过河,与西凌铁骑共守王庭。不要等夜云起那混蛋的旨意。”
第三卷 定江山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战还是战?
“十万曦军即可过河,与西凌铁骑共守王庭。不要等夜云起那混蛋的旨意。”
她骂的那个“混蛋”,是大曦朝的皇帝,是她的亲弟弟。十一月底,西凌的求和国书送了曦京,至今已有十余天,仍无音讯,想必皇帝陛下心中还在犹豫,这剩下的半个草原,要如何取。如果此时,再让他知道有一支北辰大军,已浩浩荡荡从北面而来,将西凌人围逼成夹攻之势,他那心中的算盘,可能又得重新拨拉一番了。她对她这皇弟,太过了解,或者说,对夜氏的历代皇帝,太过了解。因为,换做她坐在那个位置,她也会这样做的。
甚至,她心中已经在开始怀疑,曦军突然大举征伐草原,至今也就月余,而从曦军抵长河南岸,到今日北辰军至,中间相差也不到半月,如果说,北辰人是伺机而动,那这反应也太迅速了点。如果说,是早有准备,那就是与曦朝暗中有默契——而这种默契的生成,以夜云起的心术,绝对做得出来。
她突然佩服西凌王的英明,为何要急就章,三天之内仓促行了娶她做王后的大婚礼,又将云都的隐秘告诉她,将整个西凌都交给她,甚至毅然替她挡箭,舍命救她,还不惜听他自己的丧号,也要铁腕帮她消除王庭内患,为的,就是将她跟西凌人紧紧地绑在一起。那老奸巨猾的草原狼王,清楚地知道她的软肋,他的信任,便是束缚她的绳索。
她心中还悄悄长出一个小恶魔——大0婚礼上,萨力和那一支貌似转晕了才失手而出,直直射向她的利箭,究竟是听了谁的命令而出?按凤玄墨的说法,长河冰封之日,便是冻骨僵血而亡之时。也就是说,即使没有中那支箭,西凌王的所剩时日,也不多。会不会是那老王,故意让她,欠了他一条命。
以至于,那狼王临终那夜,形容枯槁,苟延残喘之际,问她,他杀她凤家舅父与七位表兄,她恨不恨他?她竟一笑泯恩仇,再哭得稀里哗啦,发誓要护好托雷与西凌……
现在看来,承诺容易,守诺难啊。可是,眼下,却顾不上深思细想这件事件。既然都成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也就只能跟着一起跳,同呼吸共命运。至于,撇清关系,溜之大吉的做法,她压根没有想过,因为,不是那样的人。
是故,待得午时大帐议事,当一群西凌大汉慷慨激昂,主张放弃王庭,各自往部族领地逃散的时候,最气愤的是她。
说什么草原作战,从来就没有守帐的道理,骑兵冲来,就乱作一团,火箭飞来,就烧作一片。也从来没有守住过,没有高墙护河,没有战壕工事,没有防御武器,根本无法守。草原之大,四处为家,与其扎成一堆,耗尽粮草,损兵折将,到不如各自散开,保存实力,再神出鬼没,乘机反击。
眼看那两个最先主张要撤兵的,上六部的两位头领,已经站起身来,转眼就到了帐门边,要撂摊子走人,其他人也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一只脚尖朝内,一只脚尖朝外,一只眼看她,一只眼看门,一场战前的大帐议事顷刻间就要变一出闹剧。
她霍然站起身来,大喊外面的王庭十一卫,守住大帐门口,谁也不许走出大门一步。然后,调气沉息,铿锵出声,问了众人两句话:
第一句,长河南岸的下六部,是如何在一个月内被曦朝军队吞噬殆尽的?
没有人出声回答,但皆是心知肚明,不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不擅守据,一打就跑,被曦军抓住软肋,先攻老巢,毁尽粮草,再逐一围剿追击,各个击破的?
第二句,谁是这千里草原的主人?
她的意思,众人也听得明白。即便是西凌老王向曦朝求和的国书中,提到称臣纳贡,奉曦朝为至尊,但是,千里草原的真正主人,永远只能是草原十二部族,只能是土生土长,世代袭居的草原人。外敌打上门来了,谁都可以一走了之,唯独主人不可以。换句话说,最可以走的,是她,一个外邦公主;最不能走的,是大帐里面的其他人。
两句话问出,将众人问得沉默,她说得有理,可是……
终是赫连长老站出来,讲出这些草原男儿心中的难处,一来是兵力悬殊,以弱对强,难以取胜,二来西凌军一贯只擅骑兵出击,确实不擅防御守据。
夜云熙便心下一横,将手中王杖重重一杵,直接金口玉言,人头名分声誉齐齐担保,许诺了,十万曦军即可过河,与西凌铁骑共守王庭,直至北辰人撤军。其二,不擅守据,现在就开始学,跟过河来的曦朝军队学,跟北辰人边打边学。只有守住了,才不会有下一次的轻易践踏,守住了王庭,草原才有根,至于,要将这根挪到北部戈壁对面的云都城,那都是打完这场硬仗再说的后话。不然,西凌一国,在四国间,就直不起腰板说话,甚至,永无立足之地。
她的坚决态度,终于说服了众人。看着立在帐门边的两个刺头,慢慢踱步回位置上坐了,看着那些西凌袍子下,朝着门外的脚尖悄悄收回了,看着那些滴溜四处打量的眼神,渐渐凝目聚神,与她认真对视——
她突然心领神会,也许,这些强悍的西凌人并不是真的孬种,而是在故意试探,试探这个突然就凌驾于他们之上,对他们吆三喝四的曦朝女人,是否足够强硬,强硬到他们能够心甘情愿地臣服。
看来,这大战前夕的第一场战斗,她一个人对整个西凌王庭——且大帐外面不再有死而复生的西凌老王替她壮胆撑腰——她算是打赢了。这才觉得后背黏湿,中衣早已被汗浸透,在这腊月寒冬里,一阵阵地湿冷。
也顾不上这些讲究,趁热打铁,开始真正的战前议事。接下来,她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西凌将领——在她让他们看到她最强硬的一面之后。一切都开诚布公,据实据理,客观道来,都搁下了各自的私心小算盘,拿出了草原人的血气与底气,各部的兵力情况,各自的防守位置,东西北三面的要塞死穴,曦军来了,要如何取长补短,精诚合作……
足足两个时辰,将领们将能想到了,能做到了,说了个滔滔不绝,急得旁边的王庭书记官,额角冒汗,奋笔疾书。她与托雷就坐在那王座上,几乎插不上话,只静静地听。她无意插话,他们能这样投入备战,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她又无须去亲自指挥兵马,冲锋陷阵,且也没有那金刚钻。托雷小大王也不插话,那小孩很聪明,看着是木木地不说话,却是竖起耳朵,听得认真,飞快地学。
未到傍晚时分,就等来了第一批曦军过河。五百斥候队,过了河,就往北边钻了去,散开了消失在雪原里。鸾卫营出身的那八千精锐骑兵,两万重甲步兵,也是绕过王庭核心的内廷营帐,径直开赴十里外的北面边营驻扎,据说是要准备连夜动工,修筑加固北面全线的防御工事——上月才交过手,他们十分清楚,这方面是西凌人的弱项。
待得凤玄墨也过了河,进内廷来向她述事。她拉着他寻了个僻静处,确认了二人单独相处后,就一头扎进那人怀里,也不顾铁甲寒衣硌人冷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半日的紧张与委屈,统统朝他怀里倾倒了,将她如何,一人对抗一群西凌蛮子,此刻仍有心有余悸……说到末了,她自己都觉得做作,她以前,好像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呢,打掉牙齿都可以和血吞的……
“别怕,有我在。”那木头甲衣在身,行动不便,只轻拢她在怀,拍肩抚背,低低一句安慰,让她顿觉,还是做作小气些才好——有糖吃。
恍惚间,曦京正月,元宵烟火中,他将她从踩踏的人群脚下捞起来,往墙根处抵搁,在用身体将人潮阻隔了,在她耳边,吹气似的,也是这句话。
遂觉得一阵酸楚甜意,神魂颠倒,阴阳交错,不知今日此时,斯世何世也。
正沉浸在那柔肠百结的滋味中,却听凤玄墨说,即可要走,又说内廷王帐离北边有些距离,需得将主帐大营设在靠近北面边线处,方好掌控调度。
长公主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73
“你今夜,不睡王太后的寝帐了?”她心中不舍,又不好意思言明,只将手指扣在那人铁甲腰环处,轻轻拉扯,慢条斯理地,出言调戏一番。
“还是算了吧,留给你的小大王。”那木头顺口说到,略略思索,突然嘴角一咧,挂了微笑,双手扶紧她的腰,低头过来,凑在耳侧,轻轻说了句,“如今,白日要作战,夜里便不能与公主……战。”
她一个愣神,瞬间听懂了,不禁又羞又恼,又打又捶,连推带攘,就将那人给轰走了。可接下来好半响,脑子里都是这句话,待得夜里上榻安眠时,又悄悄地冒出来,不由得暗自娇嗔埋怨:她与他,一次都没有战过,他如何就说得出如此荤话来!遂银牙咬锦被,浮想联翩,翻来覆去,消磨了一夜。
第三卷 定江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后来犒军
腊月十三,月亮湾南岸大营的曦军开始踏着冰封的长河,陆续过河,与西凌铁骑合力联盟,共抗北辰大军——在他们与西凌铁骑在长河南岸对战了一个月之后。
后来的曦朝史书,都将这个日子视作一个三国命运的转折点,载为这场寒冬之战的起点。在一个最不适合打仗的季节与地方,几支一贯不擅冬日作战的军队,偏偏开始交着鏖战,胜负难分,不可开交。
北辰方面,态度很坚决,意图也很清晰,曦军吞了长河南岸半个草原,又开始联姻谈和,要谈成一家人,如果再不采取点强硬行动,用不了多久,整个西凌都将变成南曦的囊中之物,到时候,若是两国联军再齐齐挥师北上,就有些头疼了。
所以,还不如在这半成之际,搅一搅浑水,分一杯羹。胜负未见分晓之前,究竟谁能吃下长河北岸的半块草原,尚是未知。是故,打得拼命,打得尽力。频频出击,趁夜偷袭,迂回侧击,直面强攻,对阵厮杀,什么都来,前仆后继,轮番地来。总之,不攻下西凌王庭,绝不撤兵。
西凌方面,态度也很坚决,守得很坚决。从十三日午时,大帐议事达成共识起,十二部的军事头领们,便再也没有提及过弃王庭保实力的话。七万铁骑,也尽数全力参战,作为出击主力,屡屡冲击北辰大营与军阵。
曦朝方面,却很微妙,最微妙的,是皇帝陛下的态度。从西凌的和谈国书起,以及此后的每次战报,均是走的八百里加急,直送太极殿御书房,然而,皇帝陛下的回复却有些简略,每次只有四个字——“朕知道了”。也许没有态度,便是最好的态度,就表示默许了两国的联姻,默许了十万曦军与西凌的擅自联盟。当然,也可以说,是在静观其变,见机而为。若局势变化,也有可能突然翻脸。
夜云熙便在心里,将她这个阴沉的皇弟骂了十万八千遍。当然,该打的仗,照打不误,打了再说。曦军擅守,十万曦军,将王庭北线,严防死守成铁桶长城,仍凭他北辰人如何上天入地前后左右强攻侧攻,始终向前推进不了半步。
就这样,双方胶着,不停死磕,一直至年底,眼看就到了曦朝历的除夕。西凌人不兴过年,十万曦军却是南方人,讲究这个特殊的日子。
故而,除夕夜,王太后带着托雷小大王,往北线边营犒军,犒劳异乡征战的曦军将士。
当然,说是犒军,但是战事吃紧,物资匮乏,无饷可犒。虽说曦朝方面没有中断曦军的供给,但是这天寒地冻的,一应物质均从祁连矿山南面而来,往草原腹地运输,难免简陋与滞后;西凌王庭也好不了多少,草原冬日的储备,本就紧张,加之今年又遇战争消耗,更显捉襟见肘。所以,这曦朝的也好,西凌的王太后也好,不管哪个身份,前来犒军,只能是象征大于实惠,精神大于物质。
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太后与小大王,能在这寒夜里,亲自到边线营帐中站一站,到雪地战壕里走一走,捧着冻得通红的脸颊,搓着冰冷的小手,还能学他们的样子,喝一口辣酒,说一两句文雅的粗话……在这没有丝毫年节气儿和半个亲人,只见铁器寒光和雪土冷腥的大年夜,便也足已鼓舞儿郎士气,慰籍这些寂寞心灵了。
王太后带着小大王,在边线营帐与战壕工事边上走了一圈,回到那顶指挥主帐时,恰逢裴炎赶回来,说大将军稍后便回。来时就不见凤玄墨的踪影,说是越逢特殊日子,越不可掉以轻心,傍晚时分就亲自往各处逐一巡察检视去了。
夜云熙就围着营帐中间那个搁作战沙盘的简易木台子,开始踱步,一边绕,一边寻思着打些歪主意。她来,可不单是为了犒军的,数日未见那根木头,心里就如猫抓似的痒,且还需得摒除他人,单独地见了,那猫抓心痒才有用武之地,可眼下这拖油瓶小大王,跟膏药似的,贴在她身边,还有一大群铁卫,又跟膏药似的,贴在小大王身边,自然是有些不方便……
“裴将军,请带大王到曦军伙房中去,看看他们的年夜吃食。我在这里等大将军回来,听他说说战况实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诱惑那个吃货馋虫小大王的主意,也想到了一个她可以单独见大将军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裴炎倒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二话不说,领命作势,就要带小大王走,托雷却两眼滴溜转了半天,仰头朝她招手,示意她俯身下去。
她蹲下身去,拉上他后背的风帽,替他兜在头上,又将那松动的貂皮披风系带,解开重新系了。那小大王就凑她脸前,一副老练的领悟神色,与她说悄悄话:
“我明白什么是犒军了,原来就是犒劳大将军。你是不是又想陪他睡?”
她柳眉一扬,凤眼一瞪,伸出兰花魔爪,掐住那两边红彤彤的脸蛋,恶狠狠地说道:
“睡你个头!你乖乖听话,等下咱们就一起回去,我允许你睡我的软榻,还可以听年的故事。不然的话,《孙子兵法》,抄一百遍。”她是认真地在教子,西凌的江山,是马背上打天下,所以,草原的王,学习治理之前,要先学会用兵。
说完,站起身来,将他送给裴炎,看着那小孩故作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她又补了几句,以示安慰:
“曦军伙房里有个大厨,是以前鸾卫营的,做东西可好吃了。而且曦朝人过年要守夜,一边吃宵夜一边守,这会儿没准正吃着呢,你去了正好赶上,而且,他们还要讲江湖大侠的段子。”
等终于支走了那小大王,帐中空荡,只剩她一人,不由得叹息,后母教子好辛苦,多面人生不好做啊。揉眉抚额哀叹之余,想寻把椅子之类的坐下,却发现这中军主帐中,连个坐处都没有,又开始腹诽,那木头,真是个虐人又虐己的主。胡乱寻了个半人高的墩子坐了,开始一阵瞎等。
等着等着,突然有些心慌意乱。那只猫爪子,一下一下地,在她心尖子上挠,挠得她抚心拍胸,不停地调息压制。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她跟那木头,虽说连婚都不婚,可每次重逢,有如初见。那剑眉星眸,悬鼻丰唇,端的是一副俊俏风流样,偏偏又喜作那木讷深幽态,那高高长长的身躯,宽阔肩膀,偏偏一副精瘦细削的腰身,她一伸手绕臂,正好就可以挂上去。每次一靠近,她就恨不得饿狼般扑上去,好生蹂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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