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程看着眼前一车一行的主仆身份分明,但马前这个女人瞬间飘来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翻身下马,追问道:“敢问姑娘如何持有本王的玉佩?”
郎雪落其实不忍欺骗眼前的高阳王,但顾念此行的风险性和鲁国四王爷鲁昊轩身份的特殊性,只好回道:“妾身寇氏,玉佩乃家兄所赠,说此物可保妾身在卫国通行无阻,却并未说明该玉佩乃是王爷之物。”
郎雪落熟知高阳王孟锦程一向是“本王”的自称从不离口,任谁听见都会认清他的身份,接着就顺杆儿上了。孟锦程的贵矜是天生的也是后天养成的,重规矩,所以显得有些刻板,这也是郎雪落为什么不过分接近他的原因。
高阳王孟锦程一听她是寇兄弟的胞妹,心里也十分欢喜。他与寇兄弟分手的时候,曾见过寇兄弟的真颜,与眼前这位柔若无骨的女子倒有几分相似,故不疑有他。他抬首看了看四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盛情邀请他们主仆四人到前面馆驿内叙谈。
自从得到九龙玉玺回到卫国后,高阳王孟锦程常常想念起那位神秘而又坦诚的寇兄弟。碍于他是鲁国四王爷的贴身侍卫,不便与之通信联络,惟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关注四王爷身边的日常信息,从而能判断出寇兄弟是否平安如常。
鲁国四王爷鲁昊轩带领侍卫们在凌云崖遭遇伏击并坠崖身亡,这个消息传到卫国后,高阳王立即派人去打探寇兄弟的下落。寇兄弟也是四王爷的侍卫,鲁昊轩出行一定会随侍左右。听说鲁国四王爷在凌云崖上几乎是全军覆没,孟锦程希望寇兄弟能躲过凶险,逢凶化吉。
然而,从鲁国传回卫国的消息并不乐观。孟锦程一再嘱咐属下,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这位卫国的恩人,最好能借此机会把他请到卫国来。可是,自鲁昊轩坠崖以后,没有人知道那位姓寇的侍卫任何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高阳王孟锦程在担忧中却有一种直觉,他相信那个聪明睿智、身手诡异的小兄弟不会有什么意外。他忘不掉他那双黝黑的眼瞳,明眸善睐,娇俏慧黠。他不断地安慰自己,失望并不表示没有希望,没有消息有时候也是最好的消息。
高阳王孟锦程特别关照属下的将士们一定要注意玉佩的踪迹,他相信它一定会出现的。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寇兄弟在接受自己的礼物时,曾忽闪着一双晶莹的眼睛戏谑地追问:“拿着这个信物,是否可以白吃、白住、白拿、白玩?”
他那娇憨的神态就像一个天真好奇的孩子,既让人忍俊不禁,又惹人万般怜爱。这样一个精灵可爱的小小人,老天是不会过分地难为他的。只要他安然无恙,他一定会找机会带着信物来卫国消磨一番的。
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三日前,高阳王孟锦程收到一封来自北疆的急件。急件中密告有一行四人持有高阳王的贴身玉佩,一车一行,横跨北疆。他们明为探亲,却一直向良国边境靠近,行迹十分可疑。
玉佩乃高阳王贴身之物,见玉佩如见高阳王本人。持佩者甚至可以代替高阳王生杀予夺,所以没有人敢阻拦他们。急件中并告知,持玉佩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只带着一个车夫和两名侍女,不日即将进入卫、良两国边界。因此,急等高阳王手谕,方可受命拦截。
随信附有玉佩的图影,正是高阳王孟锦程所有的那枚玉佩。这玉佩是孟锦程亲手送与寇兄弟的,既然那女子持有此佩,一定会知道寇兄弟的消息。
事不宜迟,接到急件后,高阳王孟锦程不顾左右僚属的百般劝阻,更不顾北疆雪海教叛逆的活动频繁,立即带上二十余名亲信侍卫连夜启程,飞马赶到这里寻找持佩人。
不到半个时辰,郎雪落等人在高阳王的陪同下走进衡水馆驿。衡水郡与陈先郡毗邻,也是卫国最北属的府郡,翻过昆山山脉就是西北部的良国疆域。高阳王孟锦程持有九龙玉玺回国后,着力平叛群龙无首的雪海教,而衡水郡则是雪海教残余聚集的地方。
善于巴结的衡水驿丞早已得到高阳王在此迎客的消息,前倨后恭,殷勤伺候。高阳王孟锦程以兄长之礼将郎雪落迎进馆驿主厅,而扮作马车夫的鲁国四王爷鲁昊轩则被留在外面院子里。
馆驿并不大,前后只有两进院落,大约有二十几间房屋。孟锦程抬脚进屋时,不自觉地回首看了看站在马车边的车夫,俊眉微皱,总觉得在哪里曾经见过这个人。待要仔细审视,那两位一摸一样的侍女不经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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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雪海教残余
大家分宾主落座,杏儿和棠儿一左一右侍立在郎雪落身后。高阳王摆摆手,驿丞急忙命人送来香茶并亲自斟茶奉上。驿馆内只有两个粗使的婆子,绝对不能在高阳王面前丢人现眼。驿丞亲自奉茶,从身份上说勉强凑合,毕竟他是衡水驿的最高长官嘛。
高阳王孟锦程一路奔波,鞍马不歇,此时早已是焦渴难耐。他向郎雪落谦谦一笑,也不多客套,拿起茶盏就要饮下。茶杯尚未及唇,郎雪落忽然挥手长袖拂过,劝阻道:“王爷且慢,这茶是万万喝不得的。”
众人皆惊愕,唯有驿丞及跟在他后面双手捧茶水的青衣小吏面色突变。保护高阳王的两名侍卫临危不乱,在郎雪落阻止高阳王饮茶的时候即将青衣小吏和一脸媚笑的衡水驿丞控制住。屋内另外两名驿馆的人见机不妙,试着逃脱,被杏儿扬手撒出的两枚银针定在那里。
郎雪落用长长的指甲拨开茶盅里漂浮的茶叶,并不看那小吏,淡淡解释道:“泡茶的茶水有些凉了,如果水温再高一些,在里面加的佐料会散发出另一种甜香,就能遮盖住这种药的腥味。这也不能怪你,可能是得到王爷来驿馆的消息提早了,烧水也早,不是吗?
还有,你放药的方法也不对。那东西其实是可以速溶的,你偏偏怕它化不开,就先用温水化了,多少也会失去一些功效的。”
那驿丞不甘心道:“你这妖女到底是什么样的来路,如何认得我们雪海教的圣药?哼,本座也告诉你们,先别得意了,你们留在外面的人早已中了本教的蚀骨散。剩下你们几个,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是么?”郎雪落歪着头看着驿丞,淡然道:“你既然能自称本座,一定是雪海教分堂堂主一流的人物。我听说贵教中一直坚持优胜劣汰的原则,能者上位,输赢生死。阁下既能夺得分堂堂主之位,必然也有身怀过人的本领和技能。
可惜的是,从走进衡水驿馆的时候,我们就察觉到蚀骨散的存在,难道你就没有觉察到你的药物已经被分解了么?就这样的三脚猫功夫都能做雪海教的堂主,是我听错了贵教的规矩,还是如今的贵教已经腐朽不堪了呢?”
那驿丞盯着郎雪落犹如见了鬼魅,艰难地抬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到底是谁?”
棠儿从后面伸手拿起郎雪落拨弄过的茶盅,照着驿丞的脸庞泼过去,娇斥道:“什么规矩,敢用手指着我家小姐,也让你自己尝尝茶水加料的味道。”
浑浊的茶水从驿丞的面部流下来,屋内众人立即闻到一种皮肉烧焦的味道。杏儿急忙用绸布将郎雪落的鼻翼掩上,是药三分毒,何况这里到处都是毒药。小姐身怀六甲,娇贵的胎儿更加禁不住这样的气息。虽然小姐不在意,她们可要处处谨慎一些的。
馆驿院内已经响起了刀枪剑戟拼杀相撞的声音,郎雪落向棠儿使了个眼色。棠儿会意,立即闪身冲到外面,杏儿则留下将郎雪落护在身后。跟着孟锦程进入厅中的也是两名侍卫,他们看到驿丞已中毒倒地,顺手也将瘫软的青衣小吏一掌拍晕,全力护卫在孟锦程的身边。
不一会儿,外面有侍卫进来报告,说驿馆院内的残余教匪已经全部肃清。高阳王孟锦程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呆呆地凝视着郎雪落的侧面,黑眸如泉,一言不发。
跟在高阳王身后的侍卫发现了王爷的失态,愣怔一下,急忙推推孟锦程,小声提醒道:“爷,如何处置这两个逆贼?”
孟锦程这才如梦初醒,痴痴问道:“你究竟是寇兄弟还是他的胞妹?”
郎雪落扬眉笑道:“有什么区别么?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是要随着师伯称您王爷一声叔叔的。先在要紧的是让人去厨房好好打扫清理一番,再烧一些茶水吧。对了,让棠儿去吧,女孩子麻利些。”
刚要进屋的棠儿应声转身去了,杏儿在屋内也清理了屋子里的脏东西,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郎雪落不住地摇头暗叹。这两个小丫头把奶娘照顾人的本领学了个十全十美,用郎雪落的调侃就是,活脱脱的两只漂亮的小母鸡。
那边高阳王孟锦程依然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郎雪落不好意思仔细看他,本来就不打算有很深的交集,所以努力要保持君子之交的气度。他们不说话,留在屋里的杏儿和侍卫们也不会主动交谈。
这气氛还是比较尴尬地,郎雪落揣度着是不是那“叔叔”又让人家不好意思了。大家毕竟年龄相差不远,自己有目的地用“叔叔”这个称谓拉开彼此的距离,多少是有些卑鄙的。抬眼再看孟锦程,忽然发现他的眉宇间有一抹青黑,显然不单纯是疲惫所致。
迟疑稍许,郎雪落主动道:“王爷,能不能让我帮您探一下脉象?”
孟锦程回神道:“怎么,有什么异常吗?”说罢,将右手伸过来。
高阳王孟锦程的手型生得相当好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指尖与虎口处都有或厚或薄的旧茧,一看就是练武人的手掌。郎雪落伸指探脉,两个人的肤色尽然十分相近。杏儿好奇地看着两个人的手,更惊讶小姐竟然探脉时间有如斯地长,难道小姐的医书退步了不成?
约有一盏茶的时辰,郎雪落还是禁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王爷,恕我直言不讳吧,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高阳王诚恳道:“无妨,直说才是。”
郎雪落又看了看孟锦程身边的侍卫,看他们无动于衷,知道一定是高阳王身边的心腹,便道:“王爷身边一定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颇受宠爱吧,不知道着女子时雪海教的人还是被别人利用的工具,她身上种有一种叫天宝的毒物,通过欢爱传给男人。”
卫国高阳王尚未娶妃,王府内有数名宠姬,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高阳王孟锦程持有九龙玉玺,欲为卫国皇室力挽狂澜,肃清雪海教,他身边潜伏的雪海教残余自然不甘束手就缚。是钉子必然要发挥作用,不管这钉子埋了多长时间。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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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诚、坦诚身份
被自己身边的女人下毒,并且这个女人是自己最宠爱的,这样的事实也许让所有男子都无法接受吧。高阳王孟锦程垂目不语,脸色发青,眉宇间那抹青黑越发地浓郁。用自己的身体下毒,这在雪海教中不算是奇闻,但没有特殊的原因与目的,也不会轻易地利用这个方法。
高阳王府的侍妾虽然来源不一,但身家基本尚是清白的。高阳王孟锦程少年有为,很早就被卫国朝野各种势力所注意。皇室的王孙公子,十三四岁知男女人事,自然有专门的人员教引训导。封王开府后,一些有目的的人都会陆陆续续送进来各种各样的美色勾揽政治关系。
高阳王及高阳王府亦不例外。不同的是,高阳王孟锦程那几年一直驻守边疆,在军旅中谨行节律,很少沾染*韵事。在高阳王府,即使送来美人也是独守空房,很少见到以军营为家的高阳王爷。
女人不能去军营,能去的只有一个身份和一个去处,那就是红帐里的军妓。高阳王不在卫国京都,很少沾染朝廷争斗,所以投机钻营送去女人也是白费力气。即使这样,高阳王府还不是一清二白,美人依然不缺。
能让高阳王孟锦程留下的侍妾都是千挑万选的,她们即使做不了高阳王妃,但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男人对于情爱,身体的感觉往往先于心神感受。他们可以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给心爱的人,愿意倾尽所有,但过剩的精力分给另外的欢愉也是理所当然的。
天宝之毒,高阳王孟锦程亦有耳闻。此毒也是雪海教的一个宝贝,父皇,也就是当今病体缠身的卫皇就是常年受天宝之毒的毒害。若不是当年受此毒限制,父皇也不会任由雪海教掌门戚天正掌控一生,将卫国皇室及江山拱手送上。
若不是九龙玉玺跟着当年的废太子孟锦琦失踪,戚天正绝不会让卫皇苟延残喘这些年。因为没有九龙玉玺,戚天正不得不让卫皇活下去,而且还要貌似健健康康地活下去。身体健康,各项身体机能都正常,这样才有卫皇老来得子,生下聪明敏俊的小皇子孟锦程。
戚天正一直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只要找到真正的九龙玉玺,他可以随时让卫皇倒下。倒了卫皇,再扶持一个傀儡小皇帝,时机成熟,自然有取而代之的机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戚天正究其一生,竟然没能找到势单力孤的废太子,最终又折损到废太子的徒弟手中。
雪海教掌门戚天正魂断鲁国繁城,没有他,卫国的雪海教等于失却灵魂,霎时分裂崩溃。如今的卫国,王权恢复,顽固的雪海教众纷纷被镇压逃离,一部分潜伏下来,一部分退守在卫国北部的几个郡县内负隅顽抗。
也就是说,今天的衡水馆驿内的投毒就是逃往北部徒劳挣扎的一部分教众,而郎雪落探脉诊断出的天宝之毒的始作俑者就是潜伏下来的毒瘤。高阳王孟锦程抬首凝视郎雪落,重复刚才的问题:“你究竟是寇兄弟还是他的胞妹?”
看郎雪落没有立即回答的意思,遂解释道:“只有寇兄弟,在大敌当前才有这样的气度和运筹,这世上再无二人能与他比拟。你刚才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与那日在繁城迎宾馆内一模一样,即使孪生兄妹也不会如此相似。”
郎雪落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忍再欺骗他,起身道了一声万福:“王爷,昔日因有不得已之处,才以男儿的身份结交王爷,郎雪落在此赔罪了。”
“郎雪落——你,你是成国的婉宁公主,鲁国四王爷的王妃?”孟锦程越发地惊异了。
郎雪落点点头,又从怀中取出玉佩双手捧还:“请王爷还是收回玉佩,并恳请王爷念及当日的情义放郎雪落去良国。”
孟锦程没有接玉佩,亦没有应下郎雪落的请求,只是苦涩一笑,问道:“本王可以唤你雪落吗?”
郎雪落捧着玉佩诚恳地应道:“无妨,名字本来就是用来称呼的,娘亲和家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雪落,他可以这样亲昵的称呼她。她的娘亲和家人,是不是也包括鲁国四王爷鲁昊轩,他是她的夫君。高阳王孟锦程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既喜欢又有些忧伤。雪落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儿,可惜自己与她情深缘浅,失之交臂。
她是成国的公主,与鲁国和亲时才名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鲁国四王爷不喜欢这位和亲公主,在大婚之日同时迎娶侧妃进门。婚后,没有人知道四王妃的真实生活状况,只听说她避居偏院,每日里安身养病,不问荣宠。
也就是那个时侯,自己认识了另一个身份的郎雪落。尽管多次怀疑他是个女儿身,但又疑惑女子不能作出那样的事业,因而是自己先行否定了。
她终是一个女子,一个奇女子。她是成国的公主,鲁国的王妃,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卫国象征着国家权利的九龙玉玺拱手奉还,这样的行为也只有独一无二的她才能做到。
高阳王孟锦程将郎雪落双手与玉佩一并合在自己的手中,虽然有些失落但并不失真诚:“雪落,玉佩已经送你,焉有收回之理?要知道,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当日能将九龙玉玺归还卫国,那就是我们卫国的恩人。
这玉佩是本王交给你的信物,虽不能再以兄弟之礼应酬,但本王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今日,你又救了本王一次性命,此恩此情,本王自知无以为报。本王不知你因何要去良国,但要承诺你,无论你来卫国,去良国,都是你的自由,本王一定保证你在卫国疆域内平安无虞。
可是,本王也想请雪落答应一个请求,能不能在此多停留几日,让本王有一个聊表心意的机会。”
郎雪落尚未回答,她身后那一对儿一模一样的丫鬟已经开始挤眉弄眼。高阳王孟锦程一向正儿八经,发现自己还握着郎雪落的双手,急忙放下来,满面绯红。幸好他的侍卫早已躲开,不然真该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郎雪落知道他素常的行为,理解他此时的窘迫,遂笑道:“这两个丫头不知高低,还望王爷海涵。雪落今日确有急事去良国,因时间有限不能再耽搁下去。王爷盛情雪落记在心中,改日有机会一定去都城讨还就是了。”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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