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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伽舶

    叶之杭实则心中已拟出计策,只是不知李林甫是否会同意。

    “如今江晟天已殁,我们手下就少了一只棋子,需要另外再觅一只来作为对付天风帮和陈如风的利器。”叶之杭说道,“我已有人选,只待丞相首肯。”

    “谁?”李林甫略有不耐烦地道。

    “就是令女,李音如。”叶之杭道,李林甫隐隐有讶色,可并无立刻出言反对,叶之杭知他心动,继续道:“音如此刻正受丧夫之痛折磨,误以为是陈如风将江晟天置之死地,对他恨之入骨,由她来对付陈如风,是再好不过。加之陈如风对音如心怀疚意,他想反击必然受自己良心制肘,其时陈如风便不得不败于音如手上,便是败在丞相手上。”

    李林甫“嗯”了一声,点点头,终于露出奸诈的笑颜,“没错,败在我女儿手上,便是败在本相手上。”

    “但你能确定音如她肯对付陈如风?”李林甫又问道,“毕竟先前她对陈如风用情极深,若她余情未了……”

    “不会,我在天风帮中已看到她恨不得将陈如风当场手刃,以报杀夫之仇,可陈如风该是知道江晟天的真正死因是服食了‘十二断魂丸’,却没有当场道出,这一点我也心感疑惑。”叶之杭道,又微微拱手,“既然丞相同意,那便由我出面去跟音如说明。”

    李林甫素来不是顾念亲情之人,只要一切对己有利,他便毫不犹疑地去办,哪怕是伤及至亲。他再嘱咐了叶之杭几句,便让他去找李音如了。

    相府一日红事,一日白事,自然非什么光彩之事,因此江晟天离世的祭奠也办得极为隐晦,几乎相府以外的人均毫不知情。挂着白色布带的地方,也只有流心苑一处而已。

    灵堂所设,便也在这里了。

    香火飘过脸颊,叶之杭看着跪在棺木前那个单薄衰弱的女子,迈起步子走入灵堂之中。

    李音如并没有转过脸来,这几天以来,泪水一早就流光了,似乎将魂魄也流走了几缕去,眼神乏彩,惨淡低垂。

    叶之杭只是望了一眼棺木,并无多加细看,目光落到了李音如身上。

    李音如察觉有人在身后,缓缓侧过半边头来,眼角憔悴,损若黄花。

    “叶先生有心了。”李音如话语乏力地道,还以为叶之杭是前来吊唁的。

    “我有事要跟你说。”叶之杭说道,一旁负责燃纸钱的萍姐猛地停下手来,她也与她主人一样满目伤愁,她请示地望了李音如一眼。

    李音如双眼微微一合,点了点头,萍姐才离去,关上门。

    夏风拂过,却带着苍凉之意。

    隐竹林,缥缈庐。

    朝虢曾跟陈如风说,若有什么事情便可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一来便是告知丧事。

    竹林如旧,只不过今日路过,每一根竹子都像笼罩上一层愁云。

    见旧物,忆旧人。

    缥缈庐就在眼前,不由自主地令陈如风想起当日与江晟天寄居在此的光景。

    一木一草,仿如昨日。

    他僵立在缥缈庐前,举步维艰。

    竹木门蓦地打开,不知是不是朝虢心有感应,他站在门口看着陈如风,并无多少惊讶之意,他看见陈如风发白愁苦的面色,脸上也随着阴沉了下来。

    “师父。”半晌过后,陈如风才从回忆之中醒过来,走进了缥缈庐中。

    师徒二人坐下,相顾无语。

    陈如风刚想开口,却觉心胸郁结。

    “晟天他……”陈如风目光闪烁,苦涩满喉。

    朝虢凝目望着他,心有所感。

    “他去了。”酝酿良久,陈如风吐出三个字。

    蝶舞鸟鸣,长竹则只能立于一旁冷眼旁观,竹林之中的隐逸之意由此而发。

    陈如风身体已长成,足足比朝虢高出一个头有多,二人此时并肩而立,望着外面的淡淡雾云,心中只带着难抒悲愁。

    “这件事我也要负上一部分的责任。”朝虢声线沉郁地说道,“当初若然我肯着力帮他,说不定能治好他如此特异的体格,让他可修内家之气,就不会引致后面的一连串风波了。”

    陈如风不置可否,淡淡朝天,“师父,你信不信命?”

    朝虢苦笑一声,“虽然我不信,但有时候也由不得我不信。”

    雾转淡。

    竹林沙沙刮过,似有什么物体疾速而来。

    然而陈如风师徒二人都只是静立默思,对着迅疾而来的事物无知无觉。

    直到一声尖啸直冲天际,响彻林间,二人才转过头来。

    “陈如风!还我徒儿夫君命来!”一个袅袅身影仿佛从雾中溶出,素妆薄衣,青丝如瀑,背后挂着一长古琴,容姿绝美,却是浑身杀气四溢,一双秀目圆瞪,锁定了陈如风。

    正是中原八隐之一,天琴仙玄婉妙!

    玄婉妙一脚如登九重天,双脚徐徐立于缥缈庐顶上,翩翩若仙,手往后一挽,同时以屋顶为座,颇重手的长琴已架在双膝之上。

    朝虢见状心中大叫不妙,举手欲阻止,可玄婉妙双手抢在他前,铺在弦上,奏乐已响。

    周围竹木忽然弯腰相向,似是齐齐向玄婉妙俯首称臣,线弦已动,玄婉妙面前的空气受音律所影响,竟化作数十柄锐利气锋,裂过半空,射向陈如风。

    陈如风早早就已见识过这“天琴仙”的琴功威厉,不敢硬挡,当下偏移身子,气锋堪堪与他的胸膛擦过。陈如风没有迟缓,一脚掂地,腾身跃起,果然,又有一股似大袖挥击般的气劲暴涌而来,轰落在陈如风原先所站的地面上,令那处地面陷落了四尺有余。

    玄婉妙素手连弹,状如狂神,双眼充斥着愤愤之意,誓要为自己的徒弟出一口恶气,要将陈如风逼入死地,丝毫没有停顿过半刻。琴音乍然如开山裂石,穿云激浪,一波接一波的音劲接踵袭来,陈如风将身法施展至极致,仿佛云雀避弓,残影在半空滞出无数,只闪而不作反击。

    玄婉妙见自己数招不能得逞,当下心头更怒,便要施出杀着。

    “天地合!”

    一声落下,玄婉妙双手似扑,插入弦中,狂拨疾弹,强劲如海潮翻腾的音气瞬间爆发开来,便如山峦崩塌,山峰倾倒,朝陈如风当头压来。

    陈如风只觉此时震耳欲聋,想掩耳却为时已晚,心神大受此巨音震撼,一时反应不及,两排音劲已挟势如双龙猛冲般夹击而来,陈如风此时正动荡在那天地开合的烈烈巨声之中,哪能闪避挡拦,就要被音劲夹压成粉碎。

    陈如风忽然感到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半生以来错事不断,先是有负于李音如,后又致使江晟天离世,所有的缘由,皆因自己而起,便是死在玄婉妙手上也无怨无悔了。心念至此,干脆闭上眼,顺受那如山气劲狂倒猛压。

    他对不起太多人,便选了这条一死以谢天下的路。




第四十七章:曲蛇转毒
    两只手,犹如撑开了天地一般,往外架开,任由双音劲蓄势至将破,双龙巨山欲合,始终是过不了他手掌上激荡狂烁的绿光真气。

    朝虢的身影,倒映在陈如风的眼中是显得如此高大。

    “去!”朝虢暴喝一声,双手上的气劲如旋风震扫,硬生生将玄婉妙的音劲绞裂成碎,随着风烟往外散去。

    玄婉妙眼神一寒,死盯着朝虢,“你敢阻我?”

    “他是我徒弟,我岂可袖手旁观。”

    “他害了我徒弟的夫君,我不会罢休!”

    “那个也是我徒弟,也是他至亲的兄弟!这一种恨痛,没有人会比他更深!”朝虢略有懊恼地争辩道,玄婉妙地目光轻轻落到陈如风的脸上,察觉他眼中一点黯淡神伤,两只手才停在弦上,不再弹出附骨之疽般的音劲射向陈如风。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玄婉妙冷冷问道,陈如风灰暗地低下头去,咬着嘴唇,显然是不愿多提。

    朝虢好言劝道:“如风,既然人家天琴仙要弄清楚,为免她纠缠下去,你就说了吧。”

    陈如风重新抬头望着她,心中又涌起一阵哀愁。

    玄婉妙见他眉目间布满悲痛,隐有触动,方才汹汹挟来的怒气消了七八分。

    “你且对我说个清楚明白吧。”玄婉妙语气平缓了下来。

    陈如风心中如拳拳捶击,痛楚似水波扩散,传至全身。

    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与毅力,他才能张开嘴巴,将当日情景一一道出,强忍了无数次的泪水,说到李林甫恶处,更是双手握拳,骨节咯咯作响。

    玄婉妙听得眉头直皱,陈如风说完后已如虚脱,朝虢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

    “为什么你不跟音如说清楚,一切都是她那个作恶多端的爹的所为?”玄婉妙水眉一挑。

    “如果让她知道是她的亲爹害死了她的夫君,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承受得了。”陈如风说道。

    玄婉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虢则连声叹息地看着他,道:“这一切都为难你了。”

    陈如风的面色蓦地变得铁青起来,“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寻李林甫偿了这一笔血债。”

    玄婉妙又是哼了一声,道:“你始终是有负于我徒弟,纵使江晟天不是你所害,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话罢,她已一手翻起长琴,挂在背后,扬长而去,消失在茫茫竹间。

    朝虢望着她远去的倩影,拍了拍陈如风的肩头,“天琴仙她从来就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你放心好了,她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陈如风倒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朝虢看着他的脸色,知要他完完整整道出当日之事心中必不好受,又问道:“你真的打算要替晟天报仇?”

    “至死方休。”陈如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来,徒令周围阳光穿插的竹木布上几分清寒。

    朝虢知多劝无用,自顾仰天叹惋道:“或许当日我没有救他一命,就不会有今日如此多的事端了。”

    “师父,”陈如风转过脸来凝重地看着他,“此事由我自己一手包办便可,你切莫插手。”

    朝虢有点不服,“虽然我并无教授晟天太多东西,可名义上我是他师父……”

    “李林甫势力庞大,朝廷江湖皆有爪牙遍布,我不想再将其他无关的人牵连在内了。”陈如风说出自己心中所冀。

    朝虢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陈如风脸上倔强难移,只得作罢,唯可叮嘱道:“你自己万事要小心,你这一次的敌人是当朝丞相,要什么需要为师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会有要你帮忙的。”陈如风斩钉截铁地说道,已然转过头去,施展轻功身法,御起一道绿风化影迅走了。

    朝虢无奈地叉着腰,望着天空之中还没完全消去的绿光,喃喃自语道:“这个孩子……跟我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相似……”

    回到天风帮中,众人皆以收拾心情,开始新一轮的部署。

    陈如风以手上对李林甫极具威胁的账簿为武器,一步一步地扳回主动。李林甫也不敢食言,地方官员不再留难天风帮,让天风帮的护卫生意得以恢复,天风帮总算是财源未断,勉强可以维持数百帮众的生计。

    然而最让人振奋的是,天风帮护卫生意完全畅行之际后数日,消失已久的韩陵以不白先生的身份归来,有了韩陵主持,陈如风对这一场对敌相府的硬仗又多了一点信心。

    韩陵早已知悉近日风波,安慰了陈如风数言后,又拄香向江晟天在天之灵由衷地拜了三下,念想当日他将陈如风和江晟天自宁州救出,今日却已阴阳相隔,心中惆怅感慨,不下于天风帮中其他人。

    但当务之急,乃是应付李林甫接下来即将发动的新一轮进攻。大家都心知肚明李林甫绝不是什么心胸广阔之人,天风帮这一块肥肉他更不会轻易放过。

    而且,就只有陈如风知道,叶之杭肯定不会在这一场斗智之中对他有一点退让。

    不仅是天风帮与相府之间的角力,更是陈如风与叶之杭二人间的比斗。

    这一日,韩陵与陈如风一同步上堡垒顶部,自上而下俯视,苍莽的林木接壤着高矮不一的土山,再远一些,便有依稀可辨的城镇。

    想当初陈如风与天风三杰在此练功,当日光景已不复再有,陈如风目光扫过,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韩陵一如既往地戴着面具,临风远眺,觉在此高台上,大有君临天下之气概油然而生。

    “韩大哥,晟天已不在了,如今相府之中怕就要由叶之杭亲自出来主持大局了。”陈如风说出自己的见解,在相府里头叶之杭一向就不喜欢多露面,藏匿身份,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叶堂污名尚在,才如此藏头露尾,算是以一个幕后谋士存在在相府中。

    但事已至此,相府之中已无可用之人,叶之杭纵使不愿,也不得不站出来。

    韩陵对此并无多大反应,他转移了话题,道:“如风,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来都去哪里了。”

    陈如风一向不太过问韩陵的动向,他一直都是来去无踪,神秘莫测,陈如风知道就算自己问,他也不会轻易道出。

    “不知道。”陈如风摇了摇头。

    韩陵微微一笑,“我一直在寻找解决你体内魔毒的法子。”

    魔毒一直便如潜伏在陈如风体内的毒蛇,随时会发作咬人,却又无从测度,更不知何时会取他的性命。

    陈如风苦笑一声,“这魔毒哪有根除之法?当初我学善水流心法柔剑术,对魔毒的抑制作用也并不明显,后魔毒发作之时,非得服下赤魔圣坛的‘延魔丹’方能立竿见影地将毒暂时压制,可我不想再受制于赤魔圣坛,将最后一颗延魔丹也当着他们面前毁了,算是两清。”

    韩陵继续道:“根除之法虽是难觅,但也有相近于根除之法的法子。”

    陈如风乍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韩陵。

    “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天竺之时,用以魔弈魔之法对付哈尔帕,取得奇效?”韩陵说道,陈如风自然不会忘记当日生死一线,在鬼门关徘徊的惊险,点了点头。

    “我便从中推测出要有效地抑制你体内的魔毒,也只有从魔家之中去寻找法子。果然,不枉我多费心机,终于在一个精通毒理的魔家前辈所著的典籍之中找到了一种秘功,名唤‘曲蛇转毒术’。”

    “曲蛇转毒术?”陈如风一听这秘功便觉得阴险,应该是跟那些损人利己之流的魔功扯上关系。

    “便是将自己体内的毒,转嫁到他人的身上。不过需双方同时施用方能成效,即是说如果对方不愿,你也不能强行将毒转移到对方的体内。”韩陵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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