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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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假肢
“但我记得显色剂是需要在黑暗中观察的。”巫妖说。
“等他喝完,他可以自己走到房间里。”麦基粗声粗气地回答。
“如果只是需要一个黑暗的环境,”巫妖说,示意伯德温喝掉那瓶药剂:“我的法术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随你。”麦基说。
曾经的不死者堪称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然后,如果侏儒们也曾经到过另一个位面的话,他们或许会大喊“是谁关了灯”,而现在他们只觉得是太阳消失了,要么就是他们的眼睛被法术弄瞎了巫妖听见了数声被压抑着的惊呼,项链与手镯的碰撞声,丝绸与亚麻摩擦的声音,他在黑暗中平心静气地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微弱的荧光逐渐浮起,先是伯德温的嘴唇和眼睛,然后是接近心脏的皮肤。让一个普通的人类来看,他身上就像是攀爬着发光的藤蔓,但这些藤蔓不是攀爬在他的身体之外而是蔓延在他的体内,丝丝缕缕,由粗及细地从心脏辐射出去。
而原本聚集在伯德温身边的侏儒们早在之前的短暂黑暗中各自移动到了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没有那个侏儒是和自己的同伴紧靠在一起的,他们的小手捏成拳头,从挂在外面的秘银或精金链子来看,应该是符文印章在施法者、有权势者或是与以上两者有着亲密关系的人都会备有数件诸如此类的特殊魔法用具的时候,作为始作俑者,侏儒们更是将这种窃取自魔法星河的力量运用到了极致,他们身上的每一件小饰品都藏着那么一两个用于攻击、防护与传送的法术。
他们的另一只手则大多紧握着一柄刺剑,侏儒们用的刺剑自然也是袖珍的,说是刺剑倒不如说是稍长的匕首,它们被随意地挂在侏儒的腰间,没有剑鞘,但侏儒们巧妙地给它鎏上了一层金(在精金上鎏金的技术迄今为止只有他们掌握着),又在手柄上镶嵌宝石,以至于一些对这些犹如人类幼童的生物不是很了解的人会忽视这件小玩意的杀伤力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一个侏儒会如何炮制一柄仅属于他的武器,就巫妖一瞥之间看到的,就有两个不太适合被精灵游侠凯瑞本看到的法术被附加在那些犹如蜜蜂刺针的小剑上,还有一柄刺剑带着奇形怪状的扭曲手柄,这种手柄巫妖曾在一个红袍的学徒身上看到过,特别之处在于刺入人体的时候旋转手柄就会有毒液从刺剑的尖端**而出,这种注毒的方法在剑上淬毒见效更快,也更可靠。
唯一没有移动过位置的大概只有麦基,他坐在那把带着踏板的折叠梯子上,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意,俯瞰着他的族人的时候丝毫不见温情,反而带着一丝遗憾就像是没死一个很让他遗憾似的。
“屏住呼吸,看够族人的笑话后,麦基转过身去,干巴巴地命令道:“伸开手臂,左边也要,右边也要。”
在最初的恐惧心消失后,伯德温对这种药剂也感兴趣了起来这种药剂在碰到舌头的时候冷的让他发抖,这种寒意一直延伸到他的胃部,然后从胃部传达至各处,他不知道它是怎么起作用的,但之前黑发的施法者已经说过它们是用来检查血管的,那么分布在他身上的粗细不一,像是发光藤蔓样的东西就是他的血管咯?他低着头去打量自己那些藤蔓井然有序地爬满了他的全身,但其中可以看到被阻隔与纠缠在一起的部分,那个发臭的侏儒拔出一根细长的棒子,在那些阴影上点了点,“旧伤。”
雷霆堡的前领主点点头:“是的,这儿曾经被一个兽人的爪子抓断过。”治疗术虽然能够让断裂的骨头、肌肉与皮肤重新连接起来,表面也会痊愈到光滑如初的样子,但里面会变得脆弱是不争的事实,就像是许多退役的士兵与骑士仍然会在严冬或是雷雨到来之前被骨头中的麻痒疼痛折磨一样,这是牧师也无法改变的结果,唯一能让病痛真正消失的方法只有神祗直接赐予或是……诅咒,就像葛兰。
“你有不少旧伤。”麦基说。
“有什么问题吗?”伯德温问。
“一些小麻烦而已。”麦基说,他用小棒子戳了戳伯德温伸展开的左臂,“看这里,”他提高声音说,伯德温扭过头去看,却被重重地抽了一下:“我让我的族人来看这个,你看什么!?”麦基说:“你能看出什么来?你的闪光便便吗?”
于是伯德温又听到了侏儒们叽叽呱呱的笑声,“好啦,”他没好声气地说:“这还得归功于你,克瑞玛尔,我可不想有这么一个光荣的称号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在笑吗?虽然很细微,但我能看见,不管怎么说,我在发光呢。”
“他是想要比较你左右两臂的血管情况,”巫妖难得地起了一丝恻隐之心,毕竟一个战士似乎确实不太应该有着这么一个能让敌人笑到不战而退的拙劣绰号:“每个人的血管分布都是不一样的,但在同一个人身上,他的对称肢体基本上有着极其相似的血管分布。你的右臂已经被斩断了很长一段时间,它的血管都已经变得畸形了,它们需要整理,最好的参考当然是你的左臂。”
“他们会切开我?”
“唔……可以那么说,安心,我的朋友,侏儒们的缝制技巧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要他们别往里填稻草就行另外,你别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吗?你的口吻都快让我以为面前正站着一个红袍或是灰袍了。”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距离真相有多么地近,巫妖想,一边伸出手来帮助麦基用秘银笔尖的羽毛笔在伯德温的手臂上描画出血管的走向,毕竟荧光在光亮的地方就看不见了,而他们是不可能在光线如此微弱的地方切开伯德温的手臂的。
当巫妖给伯德温做了以上解释后,伯德温皱了皱鼻子:“那么说,接下来我有段时间不能洗澡了?或是你们决定今天就把我切开,诸神在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你又不是没受过伤。”
“受伤是一回事,但躺在那儿被一群侏儒切开整理又是另一回事,”伯德温叹息着说:“或者你有药水吗,可以让我失去知觉的那种。”
“有,”巫妖在伯德温的皮肤上划出一根优雅的曲线:“但你不能用,如果我没理解错,在整个过程中,你需要保持神智清醒。”
侏儒们立刻听到了伯德温的诅咒,他们开始交头接耳,不过并不是因为伯德温,而是他们怀疑麦基将他们的技巧透露给了一个人类知道,当他们将这个抗议放在麦基面前的时候,肮脏的侏儒只是带着一种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看的非常清楚的不耐烦晃了晃脑袋,几个侏儒马上退开了,因为在麦基晃动脑袋的时候,他的头屑与一些小虫都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没有,”麦基说,“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是愚蠢的,精灵也不愚蠢,兽人也是,矮人也是,侏儒不是这个世间最聪明并且唯一聪明的种族,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们还要继续看下去吗?不想继续参与的人可以即刻离开,我不会在你们的背后射箭的,虽然据说侏儒们相当擅长这个。”
预备愤怒地叱骂一番的侏儒们猛地吞下已经溢出舌头的话,他们谁也不会走出去,麦基的父亲曾经是他们族群中最出色与最有智慧的工匠,只是脑袋有点僵化,在他死后,侏儒们冲进他的房间,将他的作品与图纸搜罗一空,但谁也没能找到真正有价值的那些他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了麦基的脑袋里,它们是那么的珍贵,以至于侏儒们不愿意让一个灰袍来翻麦基的脑子,就怕他损坏了些什么,尤其是在麦基决定将其中的一部分与他们分享之后。
像是这个人类战士所需要的假肢,侏儒们现在最卓越的作品就是东冠领主所属的那一位所提到过的地虱状手臂,它是用大大小小,一层层的弧形甲片连接起来的,做成的手臂可以转动,弯曲,手指可以握住东西,里面还能藏着弩弓与袖箭,但麦基提出的想法要更巧妙,简直可以说是离奇,他们简直是渴望着立刻看到它完成,安装在这个战士的残肢上,让他们看看这件可以说是旷世绝伦的作品是如何在危险的尘世上焕发光彩的。但与之相对的,这件假肢所要连通的东西更多,除了控制它运作的神经,就连血管、肌肉与皮肤也要被囊括在内,这对侏儒们来说也是个跨领域的新玩意他们甚至顾不得这或许会引起红袍们的忌惮(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还有麦基)。
所以说,现在让他们走开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麦基有没有说矮人也很聪明,他们可以暂时抹去这份记忆。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在侏儒们重新安静下来之后,伯德温小声地问道。
“我的导师比维斯追踪一个灰袍有数年之久,”巫妖温和地说:“他需要了解那个灰袍的一切有好几次,他差点就抓住了那个灰袍,也有好几次,他差点被那个灰袍杀死,我们曾经进到灰袍的住所里,这些都是我从一本被遗落的书籍上看到的。”
这下子伯德温真的开始忧虑起来了:“那本书呢?”
“已经被销毁了。”
“太好了。”作为一个圣骑士,伯德温也不是没和灰袍打过交道,虽然因为他是个领主的关系,他只需要负担很小一部分的工作,:“别看那些书,它们都很邪恶,”他顿了顿,“邪恶,但有力量,有许多人就是这样被诱惑的他们以为自己能够从里面获得力量,却不知道这种力量终会把他们拖入深渊。”
而后他看见黑发的施法者在微弱的光线下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克瑞玛尔有着一张属于精灵的面孔,虽然他的眼睛与头发都深如黑夜,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凯瑞本那样令人心旷神怡,只是伯德温总觉得这个笑容格外意味深长,但他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抛掷开了,因为侏儒的指甲正在掐他,那种古怪尖利的疼痛让他不舒服地颤抖了一下。
“好了。”麦基收回那只掐了伯德温皮肤的手,那块皮肤下有着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血管,可能里面还有神经,看来接下来的工作不会很简单,“法师,”他说:“让这儿亮亮吧,我们不再需要黑暗了。”
这次就连响指的声音也未响起,黑暗无声无息地褪去,淡薄的金色阳光倾泻下来,伯德温这才发现他们刚才耗去了不少时间,赤色的恒星已经从正中移动到了西侧。
他看了看身上,“哦,”他说:“你们在我身上画了一棵树。”还用了两种不同颜色的墨水,在光线不足的地方作为一个凡人伯德温无从分辨,但在光线充足的时候,他能很轻易地分辨出那是一种深碧绿色与深血红色。
“这个要保持到什么时候?”龙火列岛可不是雷霆堡,这里的气候炎热潮湿,一天不沐浴你就会发现自己臭的就像是一条搁浅而死的鲸鱼,或者说侏儒麦基。
“这种墨水是不溶于水的,”法师说:“你尽可以把自己扔到水里,热水,冷水,淡水或是海水都行。”
伯德温松了一口气。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第六次日出之后,”麦基说:“我还需要一些器械,专用于这个工作的,我会亲手打造它们,以确保万无一失。”
“我想我们的时间还是颇为充裕的,而且就算是失败了,也不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要参与其中吗?”
“如果可以。”
“当然可以。”麦基说,不意外地看见他的族人正对他怒目而视,他回以咧嘴一笑。
※※※
“诸神在上,”第二天早上,盗贼一看见伯德温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还有谁能比您更像是个救世主吗?”
梅蜜从蜂蜜浆果馅饼的盘子里抬起头来,在看到伯德温的时候她僵硬了一下,虽然这个变化稍现即逝,“是……的,”她有点结巴地说:“您可真是……”
闪闪发亮,字面意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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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假肢(1)
除了便便,当然还有其他东西能让伯德温如同一尊秘银的雕像那样闪闪发亮的。那种“显色剂”(应该是这个词儿吧,作为一个曾经的圣骑士,伯德温觉得法师与侏儒们说出的每一个单词都是那样地深奥且不可理解)不溶于胃酸,不溶于血液,也不溶于其他体液,剔除那两个不登大雅之堂的鬼地方,它更多的是从身体里直接沁出来,在皮肤上凝结着细小的颗粒,就像是坚石粉末那样的颗粒当伯德温抬起手,准备从银盘里取下一只焦香的鹌鹑时,他的手指与镶嵌着金边的水晶壶相互辉映,据梅蜜说,他在阳光下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罗萨达的化身直接降临到了这个位面,嗯,相当的,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耀明亮直到现在,她的眼睛仍然很不舒服。
事实上无需她过多描述,伯德温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怀疑那些显色剂里面是否真的混合着坚石粉末,但这个想法立即被他自己否决了,就他知道的暗杀方法里,其中之一就是将坚石碾碎,再将碎末混合在食物里让受害人吃掉,这样坚石粉末会黏结在胃肠的内壁上,随着肌肉的每一次蠕动,它们锋利的切面就会将柔嫩的内脏缓慢的绞碎受害人不断地吐血,什么也吃不下喝不下,异常痛苦。有些不太有经验的牧师往往会莽撞地施放一个强力的治疗术,但治疗术只会将坚石粉末封存在肠胃的肌肉里,假以时日,它会磨穿胃与肠壁,造成更大的伤害与折磨,所以通晓阴私的人会去寻找一个红袍,红袍能够将受害人的胃部与肠子切开,提取出坚石粉末,然后将一层层的伤口全部缝合起来。
当然,想要挽回这么一个可以说是必死之人的性命,红袍的要价会很高,幸而能够被这种昂贵的毒药侵害的可怜虫几乎都是显赫之人,伯德温曾从老王那儿听闻过后者的一个叔叔就曾经被一些混合在他最喜欢的云雀肉馅饼里的坚石粉末弄丢了四分之一个胃,在坚石的粉末过细,过多或是分布太广的时候,红袍们几乎都会选择这种对他们来说较为简便快捷的方法。
想到这儿的时候,虽然不认为这种显色剂中会有什么伤害到他的成分,伯德温还是难得地文雅了一次,改而用丝帕裹住了自己的手指,这种方式只会被一些性情温柔,爱惜羽毛的女性使用,或是她必须伪装出这一表象的时候,譬如说还在高地诺曼王都的王女李奥娜自从她离开了王庭,她就再也没有用这种方式用过餐,相反的,虽然她举止优雅,但行动之间仍旧带上了几分属于游侠或是战士的豪爽之气。
作为弗罗牧师的梅蜜当然也不会那么做,她更喜欢在用餐时慢吞吞地舔抿自己的手指,弗罗的牧师能将这个近似于猥亵的动作做的非常漂亮,具有着强烈的诱惑性。
凯瑞本好奇地伸出手指搔了搔伯德温的皮肤,“这是什么?”
“侏儒们做的……一种药剂,”伯德温说:“用来观察我的血管。”
所有人都表示不明觉厉。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李奥娜问。
“克瑞玛尔说第三天它们就会被排除干净了。”伯德温摇着头说,一边眨着眼睛,克瑞玛尔从侏儒那儿要了一点药水,专门给他滴在眼睛里,涂抹在嘴唇与舌头上,这种药水可以很好地分解这种显色剂,只是现存的分量太少,所以只能先顾及这些敏感紧要的地方。
“说起来,”葛兰说,“我们的法师呢?”
“侏儒一早就把他叫走了,好像要讨论一些挺重要的事情。”凯瑞本说。
※※※
异界的灵魂曾经觉得侏儒们很像是另一个位面中的科学家,现在他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侏儒们提交了一系列的要求,其中的繁杂错综暂不多说,但让异界的灵魂来说,他们索要的设备与装置让它想起了实验室与手术室侏儒们将它们列成了一张详细的表格式清单,每样器具的后面都绘有图样(他们居然还会三维制图!),最小地方的尺寸也无一遗漏据麦基说,这还只是基本用具,而且这些图样只是让他们的金主,也就是克瑞玛尔有个较为直观的了解,真正紧要的关键之处都在每个侏儒的脑子里,这是他们会以生命捍卫的秘密黑发的施法者一张张地翻阅着手中的羊皮纸,他在一张上停了下来,麦基踮起脚尖瞧了瞧,“怎么?”
那张羊皮纸上画着是一柄长约一尺,构造精巧的弹簧杆,杆子的末端有着一个仅有豌豆大小的挖勺,抄写者在上面注明这种器械是能够随意弯曲的:“这是什么?”异界的灵魂问,他觉得这样东西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虽然没那么精细巧妙。
“清髓器。”麦基咕哝道,他用的是侏儒语,然后他又在那双黑眼睛的注视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次。
“我觉得伯德温大概用不到这个,”异界的灵魂说,平静而稳定的语气完全看不出他顶多也只有二分之一的把握:“他只是需要一只假肢,而不是……需要填充脑髓,虽然在很多人的认知中,战士在这方面确实有点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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