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逆袭

    从春秋战国开始，中元世界就出现了一种敌视文人的戾气，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大范围废除异派文化，做出焚书坑儒这种惨绝人寰的决定。

    秦始皇杀害了无数文人，毁掉无数经典巨著，大量秦王军士扫荡民间，任何竹简，草革，绢纸，几乎所有能记载文字的东西全部搜刮一空，大火焚之。

    到了楚汉之争，似乎沿袭了秦始皇的做派，楚王毁神祗信仰，毁寺庙，砍图腾，汉王断文化传承，禁孩童读书识字，天下文人轮番遭到清洗，文化传承越发式微，富有远见的文人组织只能遍寻游吟诗人，将宝贵的文化口口相传。

    等历史走到了三国魏晋，司马懿最终夺得天下，紧接着他做出让世人惊叹的决定，继续大量诛杀文人异己，毁信仰文化，重点诛杀游吟诗人，这简直是要断了文化的根！

    或许是天怒人怨，引起神罚降临，中元世界异象横生，山峰被毁，海水被填，森林变丘壑，荒漠变汪洋，异星挂夜空，异族频入侵，人类世界被禁锢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分成十国七山六岛，其余地方全是迷雾森林和妖兽山脉，危机四伏。

    这一年被称为神罚元年，从此之后人类世界最大的任务就是与各类妖兽作战，抵御外侵，建设防城险道，操军作战，保家卫国。

    从神罚元年之后，最受重视，人口最多需求量最大的职业——武者出现了。

    武者修行外力，追求人体肌肉的极限，能熟练操控各类武器，奋战在战场一线，最直接地对各类妖兽造成伤害，而且武者容易出战功，数百年来诞生了多位武宗和武圣，他们是人类最重要的核心防卫力量。

    因为妖兽山脉和迷雾森林的存在，人类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稀有药草和矿产，灵草能强身健体，刺激身体极限，矿产能锻造各类兵器，强化神兵利器，那些神农氏族的后裔以及春秋越国匠人后裔，逐渐发挥出种族天赋，为人类战争贡献出自己的一番力量。

    另外产量最大的还有战死妖兽的兽魂，有大智慧者寻找到兽魂利用方法，于是工匠这个职业也因此产生。

    工匠他们同样膜拜伏羲大帝，不过更加偏向研习公输班和墨子技艺，数百年来能工巧匠层出不穷，工匠发展百家争鸣，普通日常机械都可用兽魂激活，兽魂马车这样的复杂器械也不罕见，数百年来也出过多位高端傀儡师和神控师，即便是攻城巨械的操控也不在话下。

    在这种一切以与妖兽作战为目的的大环境中，文人成为累赘，武打不赢哪怕是一个妖兽战兵，技比不过最低级的一级工匠学徒，肩扛不得，手提不得，跑不动，干不了，就连帮灵师种植草药，替铁匠拉风箱，人家都嫌碍手碍脚。

    再加上神罚之前天下文人几乎被屠杀殆尽，文章典籍毁之一旦，神罚之后人类更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以暴制暴，更加推崇武力，导致到了神罚过后两百年以内，文人地位日趋式微，最后仅仅高于低等下人和囚徒犯人，成为许多人都看不起的低级职业。

    “文人还真是倒霉透顶，竟然低贱到如此地步，各种资源少的可怜，简直就是在苟延残喘，夹缝中生存着呐！看来，那陆长源等人对着我的‘尸体’念绿衣和葛生，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他们也是想感悟‘身临其境’和‘心道’，恐怕真的很难呢！”

    岳恒想通了这一点，他总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心中曾经的一缕怨气也烟消云散，他原谅了同为寒门学子的陆长源他们。

    他举起酒杯，与闵虚怀再碰一下，自己一饮而尽，接着问道：“那文人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

    “千年难得一见的文人奇才师纪，相传是伏羲大帝的旁系后人。文书典籍中记载，师纪携伏羲法典，化文为龙，诵天地奇书，引星辰神力。神宫孕育出数十枚文符，轻而易举诛兽王，毁妖山，烧邪林，淹鬼谷，救人类于火海之中，最终成就文宗！从此信奉伏羲大帝的文人开始崛起，文人开辟神宫后可孕育各式文符，强文人之身，借神帝之力，手段多样，灵活变化，文人逐渐进入军部战场，后又参与治国朝政，崛起三百年！”

    闵虚怀说完这一段，饶有兴趣地看着岳恒，他说的这些故事在宗门典籍中都有记载，作为灵师，像这种常识和天下大事，他们都必须通读学习，否则如何行独立走于天下？

    闵虚怀借着端起酒杯的机会，很自然地掩饰住自己的眼神，他在观察岳恒的表情。

    看样子，岳恒应该是那种从未得到系统学习机会的寒门学子，很多典籍都读不到，不知道这些情况也很正常。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寒门学子，竟然能孕育出恢复性文符，而且是春考之前自行孕育出来，这就让闵虚怀感到不能理解了，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秘密。

    他很清楚，高阶文人的战斗力也是相当可怕的，作为人人争抢的二级灵医，他有幸参加过一些妖兽山脉探险和战争，即便是那些四五级的文人，也不敢跑离他的视线，一旦受伤，还得求得他这个低级灵师治疗。

    要是文人大量掌握恢复性文符，文人崛起是肯定的，至于其他的场面，闵虚怀他只是个低阶灵师，不敢想得太深。

    岳恒的手停下来，酒杯在唇边打转，他在慢慢解读刚才那段话。

    “师纪，这个名字真是有够特别的。他是神罚元年之后出现的最强文人，按照文宗集上的文人等级评判标准，一级童生是一枚文符，二级学员是两枚，三级学士是四枚，五级到八级之间又分小进阶和大进阶，要想成为九级文宗，师纪体内至少孕育出六十四枚文符才行。”

    想想要孕育出六十四枚文符，岳恒就觉得头皮发麻：“另外，文宗集中推断，神宫中孕育出一百二十八枚文符的文人才能被人族尊称为十级文圣。恐怕这天地间，唯有创造甲骨文的伏羲大帝才可能通晓这么多，这五百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到过十级！”

    但是岳恒又注意了另外一个问题，同样也是他之前就存有疑惑的，书本的印刷和发行并不复杂，可为什么这个世界文人数量这么少？

    于是他问道：“武者的十级武圣，灵师的十级灵神，不是都在文书典籍中出现过吗？我可听说工匠里面也有九级宗匠在冲击十级神匠，为什么我们文人史上最厉害的天才师纪也才到九级文宗，却没有一个文圣？总不可能是因为师纪长得丑吧！”

    闵虚怀笑了笑，说了一句让岳恒听不懂的话：“因为你们是文人！不说了这个，喝酒！”

    因为是文人，所以文人就无法达到十级巅峰？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啊！

    但闵虚怀不解释，岳恒不好再深问下去，只能暂时作罢。

    兽魂马车接送，免费吃喝，免费治病，免费陪聊，还不提任何要求，闵虚怀太大方了，大方到让岳恒觉得他有病。

    闵虚怀是个灵师，而蠢人是无法成为灵师的，一想到这点，岳恒心里就有自发的抵触。

    “我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这样会显得我智商不够高！”岳恒心中如是想。

    既然闵虚怀在故弄玄虚，他也就干脆装傻充愣，只有一个宗旨，利益可以共沾，但信息绝对不能共享。

    一个时辰后，洗灵醇十足的后劲让岳恒有些醉意，但他也没有主动说出任何与自己相关的变化，闵虚怀从头到尾没问过任何有关“生”文符的问题，显得一点都不急。

    在岳恒醉倒后，闵虚怀笑眯眯地让人抬他上车，又亲自送岳恒回醉仙楼。

    ……

    阅卷当日事毕，还有很多繁琐的杂事要办，安抚其他官员，与上级文部沟通，整理春考文策，誊写上榜名单等等。

    宴请完苏巡检，安顿下诸多从祁郡下来的监督员后，文掌院总算忙完，他离开县衙，坐着马车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府邸。

    迎接他的是守候多时的匡青和匡云兄弟，两人已经在文府会客厅焦急等待了一下午，现在又等了小半个晚上，终于见到老师回来，恭敬地迎上去。

    “文师……”匡青刚刚弯腰行礼，就被文掌院打断了。

    “你们回去吧，安心准备后日重考！”

    匡青和匡云对视一眼，喜色一闪，齐声应道：“多谢文师！学生退下……”

    两人恭敬后退，注意到文掌院与以往的沉稳不同，此时显得有些焦虑。

    他们人还没完全退出厅堂，就看到文掌院匆匆忙忙进入内室，高声喊道：“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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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女武者
    听到小月这个名字，兄弟俩身体一滞，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两人都不想就此离去，不过文掌院的命令不敢不听，实在没法，惆怅了半天才离开文府。

    文掌院没有管自己的两个学生，他在内室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急匆匆的样子引起夫人的注意，文夫人披着大衣站在门廊间，应答道：“老爷，小月在后院习武，您找她……”

    “让她速来书房！”

    文夫人差使随身丫鬟去后院喊小姐，自己则跟着文掌院来到书房，为他倒上新沏的茶水，温言细语安抚下文掌院的情绪，最后又检查兽魂暖炉的剩余能量，默默退下。

    文掌院没有喝茶，他来回踱步走动着，他从中午开始就在思索，一直没有一个最终定论，究竟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处理岳恒最好呢？

    听见房门被大力推开，文掌院知道是小女儿来了，抬头一看，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小月你……都是大姑娘了，怎么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回房打理打理再进来！”文掌院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这副打扮，心头又有些上火，他已经够头疼了。

    刚刚在后院练功的文馨月被父亲紧急召唤，急匆匆跑过来，此时还在微微娇/喘着，她觉得父亲这没头没脑的训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低着头看看自己这身装扮，红色紧身武者练功服，细腰束带，武者短靴，因为练功易出汗，她穿着短装，露出一部分胳膊大腿，可这很正常啊，武者不都是穿成这样的嘛！

    但父亲的命令还是不敢违抗，文馨月嘟着嘴回到自己房间，将衣柜们摔得砰砰作响。

    文夫人敲门进来，文馨月不由得委屈撒娇，抱怨起来：“娘亲，父亲是不是又在府院受了气，回家撒气来了？我每天都这样练功，天天穿成这样，今天招谁惹谁了我？”

    当着母亲的面，文馨月毫不顾忌地脱下武者练功服，露出婀娜的身段，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堪称完美，常年练功让她的身体凹凸有致，每一处肌肤都充满弹性，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美感。

    在独自洗浴时，她偶尔也会看着自己完美的娇躯失神半刻，颇有一些自我迷恋。

    她欣赏自己的容貌和身体，同样也喜欢别人欣赏她，走在街上她的回头率都是最高的，武校里那些毛头小子们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吞了，每当看到那些渴求的眼神，她心里都是无比骄傲，颇为得意，顺便一鞭子甩过去，抽得那些连她都打不过的男生哇哇叫妈。

    而这时候，因为父亲的古板要求，她却不得不换上让她感觉不舒服的居家服饰，刻意装扮成安静的大家闺秀，这让她感觉到很不爽。

    文夫人注意到女儿这张俏美脸上的委屈样，柔声劝道：“小月，你要理解父亲，平日里他要管辖洪县数百名童生和学员，每日县学教化压力颇大。今日又是春考之日，每年到此时都忙得焦头烂额，你还是别惹他生气了，好吗？”

    文馨月紧了紧束胸带，又稍微放松了一点，她在调整自己胸前的一对巨物，想要更舒服一些，可这为大家闺秀量身订做的仕女服，总是让她感觉胸前勒的疼。

    她无奈答道：“我就是理解他，才没有当场反驳。从小父亲就不支持我习武，一直让我学习姐姐，可我真读不进去文书典籍，根本不是文人那块料！再说了，父亲四十岁时您生我，这十七年间父亲的文人境界突破过一次吗？文人做成这样，实在太差劲了吧！”

    文夫人大惊：“小月，你可千万别在你父亲面前提这件事！谁不知道越往高处越难？多少文人都停滞在四级儒士之下，远远不止你父亲一人。你今年刚刚征军上榜，还未通过一级习者考核，若你父亲听到此言后一怒，怕是你这武者之路也走不下去了！”

    “我……”文馨月大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忿忿一跺脚：“父亲怎么能这样？难道他会滥用职权阻碍我考试？”

    文夫人叹了口气，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头：“他乃洪县府院掌院，要想动动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你父亲是文人三级学士，掌管一县文教，受万千子民尊敬，他的女儿却非要弃文习武，这已经让他遭到很大的非议了。小月，听话，好好与父亲说话，行吗？”

    文馨月心中逆反情绪产生，但她不会立即表现出来，更不会对永远温柔的娘亲发火。

    她只能憋着气，不情不愿地重新来到书房。

    她注意到父亲眼中的欣慰，但她心中觉得相当憋屈，她明明就是武者，而且绝不爱那些红妆女工之活，可为什么父亲就是不理解她？

    “小月，为父有一事与你商议。”

    “父亲请讲。”

    文馨月决定先听一听。

    文掌院说道：“武者征军考试你已经上了初榜，接下来就是武者，文人和工匠的统一复试，你能否成为一级习者，就看是否能过两日后的重考。之前为父一直不同意你成为武者，女孩子打打杀杀太不文雅，军伍中虽然有中级女武者位居要职，但高级武者仍然大多被男性掌握，女子罕见，而且女子……算了，等你成年之后就会明白为父的苦心了。”

    又是这番女子不如男，武者男为尊的论调，文馨月安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实际上是在无声反抗着，她心里根本没有听进去，思绪又渐渐飘到刚才的练功上。

    文掌院看到女儿这番模样，如何不懂她的小心思？

    他露出一个没人发现的狡黠微笑，说道：“不过为父改变主意了，愿意支持你一试，准你参加武者考试。”

    “嗯？这是真的吗？”文馨月猛地抬起头来，闻言大喜，之前憋着的所有怨气瞬间消失殆尽，她的明眸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前一刻还是安静稳坐的大家闺秀，下一秒竟然如同脱兔般敏捷。

    她兴奋地跳起来，抓住文掌院的双手摇晃着：“父亲您真是太英明了！哈哈！”

    “咳咳！”这哪像大家闺秀？简直就是女中魔头嘛！文掌院头疼了，他真的拿小女儿没办法。

    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文馨晨从小听话，受到他的耳濡目染，在祁郡府院苦读文书时认识了青年俊才的同窗，后来两人结为连理，成家生子，现在夫君位居楚国祁郡文部要职，前途无量，一家人绝无从军入伍，在妖兽山脉征战的风险，安稳无忧。

    人说女儿贴心，可这个中年才得的小女儿让他操心了整整十七年，更何况他当年受到大劫差点死掉，就与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有关。

    算了，那事不想也罢，文掌院思绪回到书房，示意文馨月不要太兴奋。

    “作为支持你习武的条件，为父想请你帮一个忙。”

    “是什么事？”

    “嗯咳……两日后的重考，我会安排一名文人与你认识，嗯，他很弱小，你要尽量保护他……咳咳……我希望你能与他成为好友……”

    每当文掌院感到尴尬时，他说话都会不由自主地咳嗽，这个小动作周围的人都知道，文馨月当然不例外。

    她俏丽的小脸收起笑容，娥眉微挑，小巧又坚挺的鼻子轻轻抽蹙着，小嘴张大，满脸惊讶，脑子里转啊转啊，一直在猜测父亲的真实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