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草根官路:升官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大示申
难分辨官场冷暖
难分辨官场冷暖
要面对现实,可现实又是什么样子呢?原小生甩手离开后,张慕云一阵恼火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个乡镇党组书记,具体地说应该是一个正直的乡镇党组书记,要跟他这个县委代书记一起面对什么样的现实呢?
在政界干了这么多年,张慕云自认为还算是一个比较务实的干部,而一个乡镇党组书记嘴里所说的现实,却让他有些不敢去面对。在他内心中甚至隐隐地觉得,这个国家,这个执政党已经到了濒临崩塌的边缘,贪污**、官商勾结、持枪凌弱几乎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而究其根源,几乎已经到了让人不敢做进一步的分析的地步。
无形的关系网络,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黑手一样操控着这个社会所有的一切,各个领域无一幸免。而官场已经变成了这个无形关系网络的窝点。所有的游戏规则,无论是潜在的,还明白的,在这里都会被统统打破,真正的游戏规则只有一个,那就是遵循强权者的意志和利益。ban
想象一下,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啊!谁敢去面对,谁又能真正地去面对?张慕云自认为不行,同时认为跟他一样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行。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销声匿迹。而销声匿迹就意味着出局,出局便不再拥有这一梯次的权力,做一个跟普通人一样,任人摆布的弱者。这样虽然免受了良心之苦,却实在让他们有些不甘心,那就干脆就选择随波逐流吧。起码这样还能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
——被人唾骂的走狗虽然名声不好,但总比流浪街头,任人欺辱要强的多吧。
然而良心的谴责,还是让张慕云不得安宁。他以五十岁开外的年龄,赶上最后一班车,走上县委书记的位置,虽然跟他平时工作作风比较稳重老练有关,但也绝非是什么偶然和机会,而是他用实实在在的二百万元,从市政法委书记王光禄那里交换来的。而他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副职的位置上撑死也没有积累下来这么多的财富,有一百多万是他从银行里,通过不正当途径,转手暗暗借贷来的。
他起初的想法,就是想用这借贷来的一百多万元来实现自己的政治报复。然而当他真正走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又开始胆怯了。他胆怯贷款给他钱的银行行长,会突然反水,把他贷款的事情说出去,或者帮他贷款的人不守信用,用这件事情要挟与他。尽管他把这件事情做的非常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还是有些担心。由此而还钱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想尽快把这个窟窿补起来,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要补上这个窟窿,就需要大量的钞票,他不会生产钞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干部提拔来完成这件事情。当然他还算有些良知,对于县里重要部门领导的提拔,绝不会收礼。比如对警察局副局长马万里的提拔,他就没有收过马万里一分钱。当然,凭他对马万里的了解,也知道马万里拿不出几个钱送他。他还是在常委会上把马万里提了出来。
他所能做手脚的就是一些不重要的部门和职位,比如湾子乡政工书记。张锁成来找他的时候给他拿了十万元,意思是想要乡长的职务。考虑到原小生的感受,他没有答应。张锁成只好妥协到了政工书记。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心原小生那个死肘子会给他找麻烦,不过面对那厚厚实实的十沓钞票,他还是动心了。
如果换了别的乡镇党组书记,张慕云是不会跟他做任何商议的,直接任命也就完事了。张慕云之所以如此忌讳原小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原小生的外公,那位已经九十多岁高龄的革命前辈。孙一民当县委书记的时候,曾经三天两头往原小生的外公家跑,后来县里的头头脑脑都跟着跑,而且闹出了跑去挨了骂,便高兴的四处吹嘘的笑话。他这个县委副书记自然也少不了跑了两次,也因此了解到,县里关于原小生外公的传言,和当面喝骂孙一民的事情,绝非子虚乌有。
那位已经九十多岁高龄,身板挺直,声如洪钟,像山东大汉一样的老人,至今让他记忆犹新。从原小生外公的身上,他真正体会到一个革命老前辈那种与生俱来的硬气和正直。然而再硬气、正直的老人都会护犊子。他要是把这位老爷子给惹毛了,估计也难免要落下和孙一民一样的下场——一个电话就让他心惊胆颤。
不管是先天遗传,还是后天影响,从原小生的身上,张慕云能够真真切切地看到老爷子的影子。这个年轻人让他实在是太头疼了,他自认为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这小子还是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甩手离去。
这是摆明了给自己这个县委代书记难堪啊。连一个小小的乡镇党组书记都敢给自己难堪,这要是传出去了,让自己今后还如何面对下面的干部,还如何牧养一方百姓?即便你外公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如此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吧。
张慕云越想越生气,嚯地一声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跟前,抓起电话就要给临时组织组织部工作的谢维东打电话,让谢维东把先把这原小生这小子停职再说。电话都提在手中里,张慕云又犹豫了。
要对付原小生并不难,甚至让原小生卷铺盖滚蛋也不是办不到。然而如果自己就这样一气之下,停了原小生的职,不说原小生的外公兴师问罪,就是南振海等人责问起来,也没办法交代啊。
据此次由市、县两级纪委组成的调查组到湾子乡调查的结果来看,原小生自从到了湾子乡之后,从来没有用乡里的钱来搞过大吃二喝等**事情。更何况,湾子乡在这小子的带领下,半年多的时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无可争辩地成为全县经济发展一片死寂的亮点。要是这个时候把这小子给拿下来,湾子乡老百姓也不会答应。万一闹僵起来,更是没办法收拾。
原小生在河湾县的号召力,他可是亲眼领略过的。给湾子乡原政工书记龙彪开追悼会那天的情景,他至今历历在目。数百老百姓齐刷刷地跪在了龙彪灵前谢罪。而他非常清楚,老百姓那一跪,绝不能简单地看成是给死去的龙彪谢罪。从另一个层面来看,那一跪,无疑奠定了原小生在湾子乡群众中坚如磐石的基础。
当时的湾子乡是个什么样的情景,现在的湾子乡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崭新宽阔的柏油路、漫山遍野的干果林、处处开花的旅游项目,这一切将意味着湾子乡美好的未来,意味着湾子乡老百姓要过上比县城,甚至市里老百姓都要好,都要富裕的日子。而这一切百分之八十的功劳,都要归功于原小生这位河湾县正冉冉升起的政治新秀。不管你是羡慕也好,妒忌也罢,都不得不承认,原小生给湾子乡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现在如果有人想要动一动原小生,还真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起码湾子乡八千百姓这一关,你恐怕就不好过得去。
将电话重新放回话机上,张慕云重重地在办公桌上撸了一拳,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就子这时,程海明见原小生走了,又跑了过来,轻轻推门而进,将半个脑袋伸了进来,身子却还在门外,往里看了一眼,意思是问张慕云能不能进来。他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煽风点火。原小生此来的目的,他非常清楚,而他给张慕云进了那么多谗言之后,结果如何他也非常清楚。
因此他一方面除了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再给已经烈火焚身的张慕云添一把柴禾,让张慕云的火烧的再旺一些,最好是能把张慕云的心肝脾肺都烧烂烧化,烧的张慕云失去理智,跟柴文山和南振海好好干上一次,来个玉石俱焚,他也就好从中取便了。
然而,程海明脑袋刚伸进半个,张慕云便厉声呵责道:“出去!”程海明冷不防备,吓得连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急忙唯唯关门退了出去。
刚把门关起来,程海明就嘿嘿冷笑了两声,自言自语地说道:“邪火不小,最好是再烧旺一些。”刚说完,迎面就碰到县府办副主任尚平安。
尚平安还是以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见了程海明急忙招呼道:“程主任,我说怎么半天找不见你,弄了半天给大老板汇报工作去了啊。”说着就拉了程海明的胳膊往程海明的办公室拉。
程海明最讨厌尚平安这种不分场合地拉拉扯扯,板着脸将尚平安的手拿开了,一脸正色问道:“尚主任,有什么事儿吗?你不好好待在政府办,跑到这边干什么来了。”
尚平安边走边道:“你还不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重要的事情,哪儿敢打扰你老人家呢。走走走,咱们到你办公室再说。”说着又去拉程海明的胳膊。
程海明心中虽厌烦异常,却也不好给尚平安难堪,只好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程海明款款坐进大班椅里后,也没有给尚平安让坐,就直接问道:“什么事儿,说吧。”尚平安又嘿嘿笑了两声,在程海明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道:“是这么回事,我那小舅子,你是知道的,就是那个不成器的货,最近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想要养鸡。我想想觉得也是好事,总比他整天瞎混强,鸡棚都建好了,乡镇上来了人说不合法,要求立即拆除。我去看了一下,也确实存在问题,占用了基本农田。可是几万元都投进去了,拆了就全扎进去了。”
尚平安说着就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程海明。程海明冷冷地笑了两声,道:“我说老尚,你也够可以的。在县府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事儿都摆不平呢。我都替你丢人。”变换了一下坐姿,接着问道:“你小舅子是哪个乡镇的?”
尚平安见程海明有帮忙的意思,急忙道:“是西王镇的。”又把身体往前坐了坐道:“你是不知道,要是柴新民还好说话一些,人家赵学东不买咱的账嘛。我给人家打电话,人家却给我摆谱,说什么随意占用基本农田是犯法的。没有逮人已经算是给我这个县府办副主任面子了。你说这不是纯心给我难堪吗。”又沮丧着脸道:“人家给我点难堪倒无所谓,关键是你弟妹那一关,我实在是过不去。回到家里就是冷嘲热讽,要是有一份奈何,我也不敢来麻烦你程大人。”
尚平安这么一说,程海明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正如尚平安所言,要是换了别人还好说一些,这个赵学东也确实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自命清高不说,平时还爱发牢骚,说些过分的话,弄的有些大家都不敢接他说的话。尚平安说了既然不管用,自己说了也未必能成,就有了推脱之意道:“尚老弟,并不是老兄我不想帮你这个忙,实在是……”说了半截脑子里忽然闪出一道灵光:
现在县府那边群龙无首,暂时由常务副县长南振海主持工作,市委却对南振海不放心,暗地里进行调查。而南振海是最不喜欢杨吉敏这个儿的,要是能让尚平安在县府那边做些工作的话,说不定张慕云还真能让张慕云和柴南派系打起来,到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要不这样吧。”程海明又将话锋一转道:“我试着跟赵书记说说,不过人家赵书记是否给我这个面子,就说不定了,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尚平安见程海明应承了下来,自认为程海明毕竟是县委常委,赵学东就是再牛也给几分面子,就觉得这事肯定能成,一激动,站起来拉了程海明的手道:“程大人,你可算是小弟的救命恩人了。你要是也没辙了,我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怎么给家里的婆娘交代呢。”
程海明故作深沉道:“我刚才不是已经给你说了吗,成与不成,现在还说不定。你也先别急着谢我。事成之后,请我喝酒才算。”
尚平安自认为这是程海明给自己打的官腔,也不在意,假意不高兴道:“程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就算是你不给我帮这个忙,难道我还能不请你老兄喝顿酒吗。”又满脸推笑道:“不过,你程大人出马,他赵学东就是再牛,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嘛。”
程海明摆了摆手,略作停顿后,就把话题转移了道:“老尚,最近在县府那边混的怎么样呢?南副县长应该比女县长好伺候吧。我可听说,南副县长对你非常器重,看来你老弟这次是要咸鱼翻身了。”
尚平安一边摇头一边道:“南副县长……嘿嘿……不好说。”话说了半截,戛然而止,又神秘问道:“南副县长的事情,难道……你老兄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程海明抿嘴一笑道:“听说到是听说了一些,不过我相信南副县长还是经得起考验的。”说着就用眼睛在尚平安的脸上寻觅着,像要从尚平安的脸上找什么信息,见尚平安只是淡淡的表情,便接着道:“不过,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呢。我总觉得市委这次要对付的不会是一个单纯的南振海,而是……柴南集团。”
尚平安不禁一愣,却只将嘴角略微地歪了一下,道:“这个还真不好说。你老兄神通广大,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了啊?”
程海明一摆手道:“咱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个的好。”沉默了一下却又道:“这里面的事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还用多说吗。你想想,以柴南集团这么多年在河湾县的经营,谁会最忌讳他们?除了一把手恐怕没有别人了吧。为什么呢?因为别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忌惮人家。张慕云在河湾县也待了有些年了,对柴南的势力也算相当了解了。他要是不把柴南集团连根拔掉,想要在河湾县有所作为根本没有可能。”
尚平安不禁听的有些入了神,疑惑问道:“程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市委对南振海的调查,是张慕云倒的鬼?”
程海明马上趁热打铁道:“除了张慕云还能有谁?柴南集团在河湾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市委都没有动他们,偏偏张慕云刚刚上台,就要对他们进行调查呢?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张慕云同志,这是在为自己在最后一班岗上,大展拳脚而扫清障碍。另外我给你说,就在刚才,南振海的未来女婿湾子乡党组书记原小生,还跟张慕云大干了一仗。原小生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乡镇党组书记有什么资格跟张慕云干仗,这是谁在给他撑腰?”
尚平安就越发感到惊讶了道:“你说什么?原小生跟张慕云干了一仗。这不是开玩笑吧。据我所知原小生这小子平时胆子就不小,可是你说他跟张慕云干仗,我还真有些不大相信。”
“说的就是啊。”程海明马上郑重其事地符合道:“原小生是有些胆子,可要跟张慕云面对面地冲突,要是没有人给他撑腰,他哪儿敢!就算是他在湾子乡干出了一点成绩,但他也应该清楚,如果没有县委和县府的大力支持,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我给你说,我当你是自己人,才给你说这些话的。我估计,河湾县又一场政治角逐恐怕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站错了队。”
尚平安一双迫切的目光看着程海明问道:“老兄有什么高见,不妨指教指教。你也知道你兄弟我一向木讷,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敏感,你也给老弟我指一条明路,别让我蒙在鼓里,到时候受什么牵连。”
程海明见尚平安渐渐上了钩,就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沉默了半天才道:“有些话我不能给你说的太明白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建议:俗话说的好,胜者为王败者寇。该怎么站队,你就应该心中有数了吧。”
尚平安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在那里思索了半天,站起来道:“谢谢老兄指教,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说着告辞而去。程海明也没有挽留,站起来做出一副要送送尚平安的样子。尚平安说了一句,程主任忙,不用起来了,程海明便又坐了下来。
从程海明的办公室出来,尚平安就呸呸地啐了两口,心中暗道:你他娘的把老子当三岁小孩了?站队?我**的一个副主任能站个狗屁队啊。就算是老子想要站队,恐怕也没有那个资格。竟把小舅子的事情给抛掷脑后去了。
然而回到县府,见南振海的办公室门开着,尚平安还是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一见南振海便如同厦坡倒豆子一样,把程海明刚才给自己说的事情,全部说给了南振海。当然也免不了要加盐调醋地渲染一番。
说完了,尚平安本想着南振海说什么也会夸自己两句,起码给自己个什么暗示,却想不到南振海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忙你的去吧。”好像是听尚平安在汇报一个稿子的审查问题一样,脸上竟然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尚平安不觉失落了起来,又把怨恨记在了程海明的头上,觉得自己刚才其实已经上了程海明的大当,又将程海明狠狠地骂了两句。
不想刚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还以为是南振海回心转意了,又要问自己点什么,接起来却发现是自家婆娘的电话。婆娘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他那不成器的小舅子又到家了,说镇上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在三日子之内务必将建好的鸡棚全部拆除,要不然镇上就要派推土机推了。
尚平安憋了一肚子的火儿,一听婆娘又给自己找麻烦,就没好气道:“你最好不要给我说你家那些烂事,我没有能力管,也不会去管。你弟弟犯了错误,动了基本农田,就让他立马给人家恢复耕地!”说完啪地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刚坐下来,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起来还是婆娘的电话,不过这次婆娘没等尚平安开口就破口大骂道:“尚平安,你个窝囊废,老娘这辈子嫁你算是瞎了眼了。你给老娘挺好了,马上滚回来,我们马上离婚!”
一听婆娘的恫吓,尚平安不禁又愣住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也没有听清楚婆娘后面又骂了什么难听的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像喝醉了酒一样溜到了桌子下面。
谁也没有想到尚平安就这样草草结束了他四十六年的生命。谁也没有想到面对尚平安已经开始腐坏变臭的尸首之外,尚平安的爱人,那位已经作古的原县计生局局长的女儿,除了掩鼻之外,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发现尚平安的死在办公室已经是四天五夜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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