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语君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翡玦语
“姐姐,素盈好生想念你。”语声娇媚。
玦语回眸相对,姨娘旁的女子,身材微丰,盛妆丽服,彩绣辉煌,观之可人,透着世俗之美。
语毕,朝向赵晗,侧身作揖道,“素盈,见过姐夫。”一笑百媚生,千般风情绕眉间。
赵晗,淡淡颔首。
“来来来,进堂再叙。”连年远伸手恭敬地请赵晗进府。
赵晗却兀地把玦语一把打横抱起,连年远微微吃了一惊,他却若无其事,全然不顾旁人的惊怔,“玦语,前日腿扭了,不便走动。”语毕,一脸坦然的跟着连年远进了府。
素盈见状,满脸的忿恨,忍不住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心想,“这野丫头,到底是哪里好,为什么屡次都能勾着那么好的男人,真是讨人厌。”
玦语双手搂着赵晗的脖颈,甚是忸怩,却不想见着身后素盈和姨娘那母女俩面面相觑和睥睨的眼神。
一路上,踏过方砖墁地,两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绕过石墙,楼阁轩榭,淼淼池水,一派闲适、雅逸。堂内门窗细雕精致,似出自名家之手,堂正中挂着幅山水画卷,桌上佳肴野蔌满目。
连年远和她的姨娘,殷勤谄媚,满脸堆笑的连连帮赵晗夹菜,很快碗里堆成了小丘。席间,每每素盈开口,连年远都宠溺得望着小女,欢心的很,笑意更甚,却一眼都不曾望过玦语这个长女。她顿觉,在这世上的巧合真是离奇而真实。不同的年岁,两个时代,她的人生竟也能有如此惊人的相似。
这场面,一家三口和睦融融,如若素盈一口一个“姐夫”,唤成“夫君”,那就真是圆满美事一桩了。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玦语心想,“自己只需低头吃菜就好,省了那虚假的应酬敷衍,也乐得自在。”
“良久低头,脖子不累?”赵晗往她碗里夹了块东坡肉。
心里默默嘀咕,“当然累,只是我抬起头做什么,破坏眼前这和谐画卷吗?!”,口里却微微道,“不累,好久不吃家里的菜了,甚是想念。”说完,玦语深深地倾佩自己,竟能在须臾间就找到这么好的借口。
“嗯,嗯,玦语,那你就多吃点啊。”姨娘“关怀”的说道,心里却盘算着,这个讨人精少说为妙,别坏了自家女儿的机会。
“看来侍婢倒是想的很周到,把你爱吃的菜都摆放在了你跟前。”赵晗挑了挑眉。
玦语硬着头皮,“呵呵,真的是很周到贴心。”
“可这些菜,我都不爱吃,那么把我放在何处呢?”赵晗突然语气冷傲。
吓得连年远和姨娘战战兢兢,连忙让侍婢把她眼前的菜统统换到远处。
见状,赵晗满意的又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巧玉给王妃夹菜,她爱吃的。”
于是,玦语了然于心,抬起头,朝他们微笑,赵晗随手又给她夹了一筷鸳鸯煎牛筋,“多吃点,以形补形。”
“玦语啊,你看荆王对你多好啊,你可要惜福啊。”姨娘话说的很是得体,眼眸间的不屑却藏都藏不住。
玦语假笑得太久,僵得快要挂不住了,端起茶粉饰,却又个不小心手颤了下,热茶就浇了下来。只是,就在这顷刻间,赵晗迅速的推开了她,然后,茶悉数浇在了他手上。
她傻了眼,而巧玉、方块脸及旁人都吓得忙做一团,立马打来了凉水给他浸洗,喊来了大夫。
耳边传来姨娘忿恨的话,“你这大女儿,从小就爱惹事,哪天被她连累丢了命都不知道。”
“姐,你还真是个······”素盈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把后半句话尽数吞入肚中。
大夫很快的帮他处理的伤处,涂好了药膏。周围突然一片静默,齐刷刷的跪下。
“王爷,鋆卿护主不利,请王爷责罚。”方块脸一脸愧疚。
“王爷,奴婢没照顾好王妃,请王爷恕罪。”巧玉跪在地上请责。
“连某,教女无方,请荆王恕罪。”连年远心惊惴惴。
······
( 欲语君心 p:///2/2860/ )
第八章 海棠错
素盈和姨娘用着厌恶的眼神望着呆若木**,不明情况的玦语。
赵晗却突然起身,一把拉过她的手,“有没有烫到?让我瞧瞧!”
此刻,她真觉得自己是个害人精了,“没,我没事。对不起,你要罚就罚我一个吧。”
“没事就好,脚已经伤了,手再伤着,看你如何是好?”语音未落,玦语的眼泪就啪嗒啪嗒下来了。
他红肿的指覆上了她的脸颊,拭去了泪,转身厚颜无耻道,“鋆卿,请罪声音那么大,骇到王妃了,罪加一等。”
方块脸闻声,低下的脸抽搐了下,不,确切的说,是齐齐跪下的众人皆嘴角抽搐了下。莫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这么来的?!
玦语摇着头,泪接连不断。众人窥见,想着方块脸总算还有救。
赵晗望着玦语竟道,“不用同情他。”话落,方块脸咽了咽口水,众人皆微微瞥向他,对于他可能即将英年早逝,表示深深的悲痛。
方块脸也只能默默地受着,谁让他当初错把连府的大小姐误打探成了瑶妃,遭致荆王错娶了人呢。
玦语急得猛摇头,泪渐止,“不是他,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他释然的笑了,“对你好你还哭?!那我要你培养的美德,情操你什么时候学习呢?”
玦语破涕而笑,想起了前些日赵晗向她灌输真知灼见:“吾以为,占夫君的便宜是自古以来女子的美好品德,故意占夫君的便宜更是优秀的情操。”她泪未干,脸倒是先微晕了红潮。
赵晗望着,蓦然抱起她,“我们归家。”径直朝门外走,跪地的众人纷纷抬头,一片错愕。
玦语望着身后还跪着的巧玉,“可他们都还跪着呢?”
赵晗这才悠悠启口,“都起来吧。”头也不回。
巧玉和可怜的方块脸这才起身赶忙跟上,后面又是一片,“恭送荆王,王妃。”
见人已走远,素盈拍拍身上的尘土,皱着脸对苏穆青说,“娘,我有哪一点比不过她,为什么好东西都被那讨人厌的占了?”
苏穆青眼眉一挑,“那讨人精,还不是跟她母亲一样,都是个贱蹄子,什么本事没有,就知道勾人。”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肩头,继续道,“盈儿,她现在得宠不代表一辈子能得宠,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新人永比旧人香,这道理你可懂?”
“三妻四妾,新人永比旧人香”素盈暗地默念着,倏然间,抬眼望向苏穆青,狐媚的笑了,“娘,女儿明白了。”
此时,本在旁的连年远早已去了书斋。他心思纷乱,提起案几上的笔习起字来。写了一张又一张,待回神,跃然纸上均是一般模样的三字,“沈淑凝”。
凝视良久,连年远骤然起身,把纸撕了个粉碎,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皆被横扫到了地上。
他颓然地跌坐在木椅上,喃喃自语道,“你女儿太像了,为什么她如此像你。”神色伤痛万分。
于这尘世间,总有些人,有些事,让自己从此不愿再想起,却偏偏又难以忘怀,放不低,又忘不掉。
那一年,连年远年方二十,在宗庙中行加冠的礼数后,连府大摆宴席招待宾客。然后,很多事情就像冥冥中注定一般,在众多的女子中,偏偏就是年芳十六的沈淑凝,清眸流盼,齿如含贝让他望穿了盈盈秋水,目眩神迷。
至那日起,他便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如同着了道一般。恰他当时写得一首好诗,甚得宋仁宗喜爱,即借机求圣上赐婚,圆了他的梦。
大喜之日,春日融融,院中的虞美人像极了他心仪女子的笑靥,可惜他一往情深的痴恋,却未能谱成一阕动人美丽的爱情故事。
喜帕下的她,没有那日颔首一笑的纯真笑靥,只是一片木然和冷意,“我早已与他人私定终身,只是皇命难违,我不能拖累家人”。他的少年美梦终成镜花水月一场。
大婚之夜,他拂袖而去,夜夜酒醉,思忖半旬,推开淑凝阁,对她述道,“过往,我可以不介怀。忘了那些,我们好好生活。你要什么,哪怕倾尽我所有,我都会给你。”
“只要我想要,你都会给我?”他第一次见她眸子闪亮,他以为,坚守努力或许还是可以改变些什么。却未料想,她道的竟是,“我想要一直休书,你可会给我?”
他的心被重重一击,生生的疼,“皇上赐婚,恕我做不到”,姿态凌厉。
沈淑凝握着拳,咬得朱唇流了血,他想伸手帮她拭去,却被狠狠地拍落,眼神恨恨的瞪着他,“你困得不过是我的人,我心里永只有他一人。”这句话,清晰深刻的烙在了他的心上,直到如今。
是夜,连年远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或许是醉酒糊涂,或许只是找了个借口,欺人骗己,他冲进了沈淑凝的房。
翌日,她只是不屑的望着连年远,“即便你占了我的身子,也分毫得不到我的心。”
他万般的愧疚。
自此,使劲了百般的气力,她的千年冰封也始终不愿为他而融。
大夫诊出喜脉的当日,她盛装而出,与那人偷偷幽会,泪眼婆娑,被苏穆青撞见。
她拉着他的衣袖,欲开口,却被他硬生打断,“不要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委实抱歉,我遂不了你的愿。”仰天长叹,转身离去,却又忍不住时常在夜里,悄悄地站在她门外窥望,睁睁望着她愁云生锁,日渐消瘦。
他明白,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纸休书,好与情郎从此双宿双栖。他能做的,就是束她一生,绝不让她如愿以偿。
一夜,他望着她,磨墨执笔写信,脸上竟露出久违的笑。他多希望收信人,着的是他的名,但一切悉为枉然。
自那以后,他再也未踏入淑凝阁半步。
三年间,她为心中人郁郁寡欢,积郁成疾。连年远终予了她一纸休书,圆她愿想。那日,她在房中悲恸良久,他在门外心痛如绞。
他与她之间隔着渺远的银河,他过不去,她困在彼,然后一转身消逝在尘世人寰。
苏穆青说,埋尸骨的是她心中的良人。
那一段往事,他陷得太深,挣扎的太累。所以,决计把它沉埋,不再提起。
“爹爹,花花好好看,我要我要。”他抬眼,是海棠。
“爹爹,娘亲长什么样的,是不是很好看。”他无言以对。
“爹爹,嬷嬷说我长的很像我娘,是不是?”他默然惟有颔首。
他本是想当个好父亲的,本是想的,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哀戚,别开了眼眸,不望不听,选择了逃避和愧疚。
( 欲语君心 p:///2/2860/ )
第九章 以身相许
赵晗抱着玦语踏出连府的时候,秋日高空。
她抬头仰望,天空碧蓝澄澈,浮云洁白如雪。
而她身后的府邸有着“曾经的她”童稚的脚印,少女的辰光,以及与她血脉传承却冷凉的亲人。
巧玉提着裙摆,小跑朝玦语那儿赶,急得磕着门前的高阶险些摔倒。索性方块脸眼明手疾及时扶住了她。巧玉低眉道谢,方块脸微微颔首。一语一点头,落在两个人的心里,漾起层层涟漪,蔓延开去。
赵晗待玦语在厢轿中坐好,下轿径直朝方块脸走去,不知嘱咐了什么,方块脸鋆卿就先行离去了。
一路上,赵晗若有所思,玦语则卷起帷幔赏街市。街市上,熙熙攘攘,小贩竭力吆喝,行人信步闲庭,好不热闹。或许,从今往后,她就会在此生老病死,落叶归土,与着荆王府邸,与着身旁的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倒是成就了别人眼里的地老天荒。
她转头望向他,红肿一片的手让她触目惊心,现下定是火辣辣的灼痛,她忍不住小心地触碰。
虽痛,但赵晗也就由着她,许久开口道,“此种情形,女子大抵都是以身相许恩人的。”
玦语显然未听出他话里头的意思,不假思索道,“可我业已许了呀。”。
“嗯,人是许了,身还未许。”玦语顿时语塞,脸红得直到耳根子。心念他何以总能说出戏谑的话却还是一脸的坦然且正儿八经,不是脸皮太厚,就是脸皮极厚。
而她,只能一手忙掀开帘子,一手佯装扇风,说着好热遮掩怯意。偏偏帘子掀得忒大,萧瑟的秋风直直的吹了进来,冷得她直哆嗦,只好又赶忙放下。
一旁淡然瞅着玦语忙东忙西慌张遮掩的赵晗,觉着她着实是可爱,不知廉耻的笑了起来。
玦语顿觉有种被人戏弄的感觉,那弱小的自尊心于瞬间膨胀起来,别过头决计不理他,兀自生起气来。
赵晗从玦语身后揽她入怀,在她耳边吐道,“替你挡了热茶,你倒恩将仇报起来。”
玦语寻思细想他的话,好像自己凿实不该这般。再一极思细想,当下动辄就使性子耍脾气,岂不是跟电视里那些后宫里狐媚的妃子一般模样了,立马转身想道歉,却对上了他魅惑的眼眸,漾起的嘴角。
赵晗笑的委实太好看了,不知不觉中,玦语就被他的唇占了便宜,连抵在他胸膛的双手竟也忘了抵抗。
有些人,天生就有禀赋,毫无吹挥之力,就能在人心里丢下一粒种子,生根发芽,牢牢扎根,而她的夫君赵晗恰恰是。
这一路不知为何玦语觉得出奇的漫长,到霁月阁时,方块脸早已在前候着,手里竟抱着一只小黑猫,一个刚毅的男人竟然抱着一只可爱的小东西,画面实在是······很怪异。
“禀王爷,王妃先前在古董店见着的猫,店家不卖,所以只好在别家买了相似的。”方块脸鋆卿恭谨地禀道。
“买给我的?”玦语惊奇的望向赵晗。
“不喜欢?”赵晗小心地放下玦语。
“喜欢,很喜欢。”玦语小心翼翼地从方块脸那接过小黑猫,深怕弄伤了它,心里暗自感动,就这么一句不经意的话,他就把这可爱的小东西捧到了自己的手上。这样的宠爱,着实让她太受宠若惊,她真怕哪天习惯了这样的温暖,甚至贪恋起来。
念及此,玦语言不由衷地说,“你勿要对我这么好,我会不晓得怎么回报你。”
“那就以身相许吧。”赵晗俯下身,在玦语耳边道,随即,对身旁的女婢说,“把小猫抱走,给她找个窝。”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