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乱有乱的好处,俗话说浑水摸鱼,可见是要先把水搅浑了才行。”陈姨娘微微一笑,“我是来恭喜大姑娘得了管家之权,这可不是喜事?”
这话说得,倒像是安锦如故意把家里弄乱,好让自己得到管家之权。
“姨娘以为管家是个好事儿?”安锦如看向陈姨娘问。
陈姨娘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抬手抿抿鬓角道:“我不懂得这些,只是觉得,既然太太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姑娘,想必是看重姑娘的。”
“就是因为母亲看重,我才觉得肩上担子沉,不能愧对了这份信任,陈姨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大姑娘说得对。”陈姨娘讪笑着,抬眼看了看杜妈妈和襄荷,面色犹豫。
安锦如示意二人出去,然后道:“陈姨娘难得来一次,肯定不会只是跟我说这么几句没趣的话,现在屋里只剩你我二人,你尽管直说就是了。”
陈姨娘警惕地四下看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安锦如,压低声音道:“姑娘,这是太太临走前交给我的,让我在姑娘大婚或是能管事的时候交给您。”
安锦如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太太指的是沈氏,狐疑地将东西接过来,展开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自己手里这一叠纸张,全都是房契、地契、卖身契。
她顾不得细看,把东西扣在手下问:“陈姨娘,这是……”
“当年之事,姑娘应该已经都知道了。”陈姨娘叹了口气,“当年太太觉得对不住我,说自己把我拖进这火坑,却又要先撒手去了,早知这样,当日就不该给我灌了药,说不定还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傍身。”
“所以娘把这些给你,让你先吃着红利,等今后交给我?”安锦如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姑娘果然聪明,就跟当年太太一样。”陈氏看向安锦如,目光中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长得也越发像太太年轻的时候了。”
“这些东西你若是自己匿下,我也无从得知,为何还要拿出来给我?”安锦如不为所动地问。
“我是太太的陪嫁,跟着太太也有些年头了,虽然为当年的事儿也怨过,可终归过去那么多年了。”陈姨娘神情十分诚恳,“不瞒大姑娘说,这些年靠着这些东西,我存下了不少钱,可是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光有钱又能有什么用处?没有个倚靠终究是不行的。”
“所以姨娘看见宁氏刚生了儿子?就觉得有指望了?”安锦如跟前面一联系,顿时猜到了陈姨娘的目的。
“跟大姑娘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陈姨娘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安锦如拿起那叠契书,在手里拍拍,笑着说:“看来这些东西,也不是轻易能拿到的。”
“大姑娘这话可是误解了我的心。”陈姨娘听了这话,急忙叫屈道,“这些东西是太太留给姑娘的,我得了这么多年的利,已经是足够了,把东西给姑娘,可与我想求个孩子在跟前儿的事毫无关系。”
安锦如把这件事在心里转了几圈,想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本就是白来的,既然她说是沈氏留下给自己的,那拿着也名正言顺,以后不管是赔了还是赚了,也亏不到自己。
至于陈姨娘所图之事,自己只要不搀和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是母亲临终前托付的,姨娘又这样信守诺言,我若不收反倒不好了。”安锦如将东西随手放在桌上的匣子里。
“已经耽误了姑娘午睡,我就不多待了。”陈姨娘起身告辞道,“姑娘只千万记得,我是站在姑娘这边儿的。”
“那是自然。”安锦如送到正房门口,又吩咐夏青将人送出去,这才回来细看这些东西,越看越是暗暗心惊。
刚才只是随便扫了几眼,这会儿看来,东西着实不少,放在寻常人家,给出门的姑娘做陪嫁都足够了。
“杜妈妈,你来看看,这些东西,可都是母亲当年的?”安锦如将东西递过去。
“银楼、当铺、城郊的庄子……”杜妈妈略一翻看也大吃一惊,“这可都是赚钱的买卖,庄子和下人老奴不清楚,但这宝庆银楼和瑞通当铺可是知道的,当年在京城中也算得上是大买卖了。”
“先大太太过世之后,老奴也偷偷翻找过,想着该给姑娘留着,可发现都没了踪影,当初只以为是被老爷拿去了,没想到是在陈姨娘手里。”杜妈妈看着东西,止不住地摇头。
“妈妈这是怎么了?白得了这么些东西还不高兴?”安锦如问。
“前几年去那边采买东西,瞧着门庭冷落。”杜妈妈叹气道:“想起当年买卖那样兴旺,心里怪难受的,后来就尽量不往那边去了。”
安锦如对银楼着实感兴趣,来到这里这些日子,金银首饰见了不少,最开始的激动已经淡了不少。
但是古代金银首饰的制作过程,她还没亲眼见过,如今得了个现成的银楼,忍不住盘算着什么时候得闲出去看看。
她听杜妈妈这样说,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如今东西在咱们手里,好好整顿整顿,定然会不以前更兴旺的。”
“姑娘,念巧姐姐来了。”岚珠在外面通传,声音有些奇怪。
话音未落,念巧已经一头撞进来,扑上前抱住安锦如的腿,放声大哭道:“姑娘救救奴婢……”(未完待续。。)
ps:感谢读者云夕夕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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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收房
“快起来,这是怎么了。”安锦如赶紧把念巧扶起来,“岚珠,赶紧打水来,给姐姐洗脸。”
“诶!”岚珠应诺了下去。
杜妈妈起身关上了房门。
安锦如给念巧擦着眼泪问:“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翰庭欺负你了?”
念巧涨红着脸摇摇头,抽噎着说:“姑娘,太太如今有了身孕,又该要给老爷收房里人了……”
安锦如对这个事情不太了解,扭头看向杜妈妈。
杜妈妈解释道:“这也算是咱家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太太有孕的时候,要给老爷收房里人,也是免得男人们出去鬼混,坏了家里的名声。”
若是搁在以往,这种话杜妈妈是不可能说的,但是如今看着安锦如与以往大不相同,倒也不再藏着掖着。
“就好比先大太太怀着姑娘的时候,就收了陈姨娘。”杜妈妈接着说,“如今另外三位姨娘,也都是这样收进来的。”
安锦如会意地点点头,这才问念巧道:“可是母亲说了要把姐姐收房?”
“太太虽还没说,可昨个儿奴婢听到太太对老爷说,这次还给你按着以往的惯例办。”念巧抽抽噎噎地说。
“今个儿一早老爷过来看太太,太太说身子不舒服,只隔着帐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奴婢把老爷送出去。”
她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哭起来。
“谁知刚出了内间,老爷就一把拉住奴婢的手,说这次要问太太讨了奴婢去,还、还说别心急,太太这几日不高兴,你再伺候两天,等过几日就去说……”
安锦如皱起眉头问:“这几句话还有谁听见了?”
念巧想了想,摇头道:“奴婢当时都慌了。似乎是没瞧见人,可也说不准。”
“这事还真是难办……”安锦如一时间也没想出法子。
安佑德已经明确开口说了,想必是之前就惦记着了,只要他张了嘴,徐氏会不会同意,是谁也说不好的。
可自己只是个晚辈,念巧又不是自己房里的丫头,这件事要怎么帮,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姐姐先莫要自乱了阵脚,事情还没到太糟的地步。”安锦如安慰道。“你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母亲怕是连私房钱都是让你管着的,她怎么可能放心让你去做姨娘?”
安锦如说到这里,神色忽然若有所思起来。
“更何况,母亲给父亲收房里人跟父亲自己惦记着母亲房里的人,这可是两回事儿……”
念巧敏感地发现了安锦如的神情,一把抓住她问:“大姑娘,您可是想出什么法子了?”
安锦如把主意在心里转了几遍,神色纠结地说:“这法子。我没有十成的把握,说不定要冒很大的风险。”
念巧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声道:“有个法子总比我现在这样什么主意都没有的好,大姑娘可一定帮帮奴婢。”
安锦如在念巧耳边交代了几句。
念巧听得认真。听完在心里掂量掂量,又揣度着徐氏的性子,觉得的确有几分可行性。
安锦如又叮嘱道:“姐姐还要小心翰庭那边,若是被他听到了什么消息。闹着跑去找母亲讨你,到时候可就功亏一篑了。”
“多谢姑娘,奴婢这就照着姑娘说的做。成不成都是命,奴婢绝不怨姑娘。”念巧咬了咬牙,起身准备告辞。
“不管结果如何,千万保重自己,姐姐还年轻,只要能保得住命出府,今后还会有好日子过的。”安锦如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念巧看向安锦如,忽然一笑:“姑娘是个难得的人,若是奴婢能过得去这个坎儿,一定承姑娘这份情。”
杜妈妈把念巧送走,回来纳闷儿地说:“这丫头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古古怪怪的。”
安锦如指尖轻叩桌面道:“那是跟我表忠心呢!”
“她之前不也是帮着姑娘的么!”杜妈妈收拾了刚才用过的帕子。
“先前她被我拿了短处,而且不过是向我透露点消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安锦如起身回房,“若是这次她能平安脱身,今后,就能更向着咱们了。”
“更向着咱们,到底也不是完全忠心,姑娘也要提防才是。”杜妈妈担心地说。
“妈妈放心,我心里有数。”安锦如靠在床头,此时却毫无睡意,“官桥胡同那边有消息么?”
杜妈妈摇头道:“换着人去了两次,根本见不到真佛,也试探着说说症状,看能不能求个药方,可人家说了,这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不能道听途说,须要见了病人才能开方。”
“这话说得也没错。”安锦如叹了口气,起身道,“罢了,我自己去一趟。”
“姑娘连着出去两日了,今个儿还要出门,太太那边可怎么说?”杜妈妈为难地说。
“这点儿小事哪里还用惊动母亲。”安锦如说话间已经开始换衣裳了,“我去跟三婶儿说一声就是了。”
“姑娘如今性子越发急了。”杜妈妈见劝不住,叫人进来帮安锦如梳洗。
果然,去刘氏屋里一说要出去,她连问都没问去哪儿,直接就允了,只说让多带家丁,别让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冲撞了。
念巧回到宁华园,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垂着头进屋。
一进门,就听到陈妈妈说:“你又上哪儿逛去了,就我自己在这儿哪里支应得开?”
“妈妈,我知错了。”念巧忙上前接过陈妈妈手里的铜盆。
陈妈妈余光无意一扫,叫住她问:“你眼睛这是怎么了?刚才哭过了?”
念巧的头垂得更低了,躲着说:“妈妈看错了,好端端的我哭什么。”
她越这样,陈妈妈就越疑惑,一定要问个究竟。
两个人拉扯间,铜盆脱手,咣当一声落地。
“外头干什么呢?”徐氏的声音从帘帐内传出。
“太太……”
念巧双膝落地,竟直接跪在满地的水上,带着哭腔地唤了声,忍不住抽泣起来。
徐氏抬手挑起帘子,见念巧这样,忙问:“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念巧抬头看了徐氏一眼,马上又垂下摇头道:“奴婢没有委屈……”
“眼睛都哭肿了还说不委屈。”徐氏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冲着念巧招手道,“快起来,别在那水里跪着了。”
念巧起身到徐氏面前,又再次跪下哭道:“太太,奴婢想跟太太求个恩典,奴婢愿意自梳,终身不嫁侍奉太太。”
“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徐氏询问地看向陈妈妈。
陈妈妈也一头雾水,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话?”徐氏皱眉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如今有孕在身,没精力管下面这些瞒神弄鬼的事儿?”
“不是,奴、奴婢是因为太太有孕在身,不敢让太太生气。”
“哎呦,可急死我了。”徐氏伸手扶腰,端起茶盏慢慢撇着茶沫。
陈妈妈赶紧给她腰后塞了个软枕,扶着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回头对念巧道:“你快说,别惹得太太着急!”
念巧照着安锦如教的法子,先吊足了人的胃口,最后这才勉为其难地说:“今日老爷跟奴婢说,要找太太讨了奴婢去做姨娘,奴婢一心伺候太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奴婢也知道自己身份地位,若老爷一定要讨,太太肯定也会答应,没道理为了奴婢坏了夫妻的情分……”
她哭得说不上去,伏身磕头道:“可奴婢真的只想一心伺候太太,求太太成全。”
徐氏听完这番话,将茶盏往桌上一墩,怒道:“主意都打到我房里的人头上来了。”
“太太千万不要生气,不然就真的是奴婢的罪过了。”念巧哭着说。
“你只管安心伺候,此事不要再提起。”徐氏让念巧起来,安慰道,“你的忠心我心里有数,以后肯定不会亏了你。”
“多谢太太。”念巧顿时松了口气,这才觉得,一直卡在嗓子眼儿的心落回了远处。
此时安锦如刚刚到官桥胡同,马车在胡同口停下,车夫老白说:“姑娘,这胡同太小,咱们的马车进不去,只能劳动姑娘自己走进去了。”
安锦如下车一看,果然是个狭长的胡同,但从胡同口看进去,两旁的幌子却还不少,不免有些奇怪。
老白对城里各处都熟,见安锦如面露疑惑,便解释道:“姑娘第一次来,难怪不清楚,这胡同里有一家仁和堂,坐堂的大夫虽然年轻,却着实是好脉息,又是无论贫富一样对待,在城里很有名气,还有人从外地慕名赶来,所以久而久之,这胡同里就陆续开了许多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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