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果然,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安老太爷就进了屋。
安锦如起身行礼。
桃妆迎上去,先从丫头手里接过温热的帕子,递给老爷子擦脸。
接着端过茶盏,伺候安老太爷漱口,然后捧上醒酒汤。
安锦如在旁,看她伺候的熟练妥帖劲儿,也难怪安老太爷大老远将她带回来。
安老太爷喝了几口醒酒汤,放回丫头捧着的托盘内,扭头问安锦如:“有事?”
桃妆十分识趣地领着丫头退了下去,回身将房门关好。
“行了,说罢。”安老太爷还是有些酒意的,双目微阖地靠在官帽椅背上。
安锦如开门见山地说:“祖父,褚家的亲,不能结,必须要退。”
安老太爷身子没动,眉头却微微皱起道:“两家世交之谊,又是从小定亲,怎么能说退就退?之前的事,褚老爷子也带着儿孙登门致歉,你就算心里有气,也该消了才是。”
“孙女所说,并非褚家退亲之事,而是……”安锦如深吸一口气说,“褚家三年内必将树倒猢狲散!”
安老太爷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安锦如。
他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一双虎目依旧炯炯有神,目光中威压毕现,带着身为上位者的慑人气魄。
安锦如下意识地挺直身子,双肩向后夹紧,脊背上的肌肉全部绷紧。
“何出此言?”安老太爷沉声问。
安锦如打开匣子,推到安老太爷面前道:“褚老太爷登门赔罪那日,孙女见他咳得厉害,临走前遗落一方帕子,上面除了痰液,还有血迹。”
安老太爷目光在匣子上扫过,神色渐渐凝重,口中却道:“一方帕子,就能说明褚家要败?”
安锦如又将药盒推过去道:“祖父请看,这是官桥胡同仁和堂老东家开的药,秘制生化丸,昨日褚大老爷带人去买了十盒,被我施计哄骗过来。”
“仁和堂?”安老太爷虽然自己没去过,但还是有所耳闻的,老东家是极难请到的。
但是这个难,并不是外界锁以为的权势高低。而是当年同朝为官的老交情,即便如此,也是非重症难症不肯出手。
毕竟是宫中难得全身而退的老供奉,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敢强行逼迫。
褚老头的病,如果他真的出手了,想来肯定不轻。
安老太爷心里这样想,神色却纹丝未动,反道:“这位老东家医术极好,说不定很快就会痊愈。”
“但是永毅侯府也在查他的病。”安锦如原本不想将这个说出来,但是安老太爷太沉得住气。虽然知道他肯定已经起疑,但总还是担心自己下的筹码不够,所以思前想后,便换了个含糊的说法。
“永毅侯府?你怎么知道?”安老太爷闻言神色果然愈发关切。
“我派人去查探,见过永毅侯府的人也在打听。”安锦如这句话完全是瞎编的,但她知道安老太爷是不可能去找侯府对质,所以说得倒也不心虚。
安老太爷这下才真正重视起来,坐直身子看着安锦如,三年未见。这个孙女倒是越发出息了。
安锦如被他看得微微心慌,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挂着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不露出破绽。脸上的肌肉都已经绷得发酸。
“即便褚老头病重过世,褚家也是大家,何以见得会在三年内树倒猢狲散。”安老太爷收回目光,重新微阖双目靠回椅背上。
安锦如心底猛地一松。知道今日这关,自己算是过了,后面的话说起来就轻松了。
“褚家前两代一直人丁不兴。到了褚老太爷这一辈,更是只有他一脉单传,所以并无兄弟辅佐支撑,褚家也鲜少帮衬旁支,如今旁支已经没有子弟在京城做官,全都回乡去了。”
“褚老太爷虽然三儿两女,但褚大老爷是个读腐了书的呆子,仕途上并无发展的可能,剩下两个儿子均是庶出,身份上已经矮人一等,多年被褚老太太压制,如今平平庸庸,无甚大才,难当大任。”
“至于孙辈,褚子谦骄纵自负,完全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少爷,如若老爷子还有几年光景,能把他呆在身边细加调教,说不定还有成器的可能,但如今,他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自古人多锦上添花,鲜少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已是好人。”安锦如分析了褚家自身的情况,又说起朝中。
“褚老爷子从都察院升任吏部左侍郎,这些年来得罪的人有多少?这两年已经显出端倪,他在位时尚能压制一二,一旦过世,不想来分一杯羹能有几人?到时候只凭褚大老爷和褚子谦,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分析的不错。”安老太爷点头表示赞许,随后话锋一转却说,“情况的确如你所说,但若在此时提出退亲,朝中众人却只会说我背信弃义,连我一起往下踩。”
安锦如闻言紧咬下唇,她之所以急着来跟安老太爷摊牌,主要也是这个原因。
若是能在褚老太爷病情还瞒得住的时候提出来,以后非议会少一些,但是没想到,安老太爷竟连一点儿都不想承担。
安老太爷又说:“我与褚老头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所以才打算结成儿女亲家,眼下这样情形,除非褚子谦有什么不堪行径,否则让我如何开口退亲?”
安锦如听出这话里的暗示,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叩门声。
她猛地住嘴,只听桃妆在外面说:“老太爷,您快去后宅看看,大老爷跟大太太吵起来,大太太非要寻死,三老爷和三太太都去劝了,根本拉不开,打发人来请您快去看看。”
“好端端的吵什么?”安老太爷皱眉起身,“她有孕在身,寻死觅活的像什么样子。”
桃妆推门进来道:“听说,是为了二姑娘不是大太太亲生的事儿闹起来的。”
“什么?”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安老太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锦如心里也惊了一跳,可想到徐氏最近对安锦文的态度,却又像是已经知情,在这个当口闹起来,难保不是另有隐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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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掉包
安锦如跟着安老太爷一起来到后院,果然正闹得厉害。
徐氏屋里满地的碎瓷片子,安佑德一脸狼狈地站在门口。
丫头婆子们都围着徐氏,顾忌她腹中的孩子,又不敢动作太大,一个个儿只能张开双臂拦着挡着,也是焦头烂额。
“滚开,都滚开……”徐氏披头散发、双目红肿,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她也根本不管什么形象,一下子去撞柜子,一下子去找剪子。
“成什么样子!”安老太爷断喝一声。
安佑德这才看见父亲来了,脸上的神色更是复杂,上来行了个礼,嘴唇嗫嚅着,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哼!”安老太爷最看不得儿子这幅窝囊样子,气得一甩袖子,“锦如,还不快去扶着你母亲。”
安锦如赶紧上前,扶着徐氏的胳膊道:“母亲,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祖父会给您做主的,好歹看着腹中孩子的份儿上,也得好生保重自个儿。”
徐氏听了这话,慢慢安静下来,眼神呆滞地看着一处,动也不动。
“母亲,来,我们过来坐下……”安锦如想引她到一旁坐下。
徐氏忽然一把抱住安锦如,放声大哭起来。
安锦如无法,只得回抱住她,柔声安慰。
安老太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扭头问安佑德:“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我……”安佑德吭哧了半天,一句整话都没说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
“没用的东西!”安老太爷一脚踢开儿子,指着念巧道:“我记得你是大太太身边的,你来说。”
念巧闻言上前跪下,眼神却忍不住朝安佑德那边瞥。
“不用看他,只看着我!”安老太爷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五一十地说!”
“是!”念巧磕了个头,这才道:“二姑娘因为谋害宇哥儿并且意欲嫁祸大姑娘,被老爷关起来了,太太气得病倒了……”
安老太爷听得一阵迷糊,拦着道:“你慢点儿,你刚才说什么?锦文怎么了?”
念巧满脸惊慌地抬头,她哪里知道,这么大一件事,后宅都传遍了,安老太爷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其实这件事。还真不是谁故意瞒下的。
安老太爷刚走马上任,每日酒宴不断,晚上回家都带着酒气,基本也就洗漱睡下了。
安佑德是根本不敢去说,徐氏病倒了自然也不会去说。
其余的人,哪里有够得着老太爷的,即便够得着,去说这种事还不是找死?
所以后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前面却半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锦文害宇哥儿?还嫁祸给锦如?”
安老太爷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醉了。这会儿正在梦里,而且还是个不怎么美好的梦。
念巧胆子都快被吓破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安锦如上前道:“祖父,事情都过去了。好在琰儿和宇哥儿都没事,二妹妹也被父亲关起来了。”
“琰儿?怎么还有琰儿的事?”安老太爷越发糊涂。
安锦如赶紧住口,满脸失言的懊恼。
安老太爷一拍桌子道:“说,从头原原本本地说!”
安锦如纠结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地看向徐氏,似乎希望得到一些暗示。
徐氏这会儿彻底安静下来,沉着一张脸。坐在榻边由着丫头婆子帮她整理头发。
她冷冷地说:“小如,你说吧。”
安锦如便把之前落水和陷害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然后道:“母亲就是因为这件事气得病倒,可今日为何,我却是不知的。”
安老太爷越听脸色越黑,屋里的气压也就越低。
站在他身后的丫头婆子们,早都贴着墙悄悄溜出去了,站在对面的却不敢乱动,只得垂手侍立,呼吸都不敢声音太重,生怕给自己个儿惹祸上身。
“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安老太爷强压着火问,“我怎么听说,有人说二姑娘不是亲生的?”
徐氏一听这话,突然崩溃了似的,长嚎一声:“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然后她双眼一翻,身子软倒在榻上。
“太太。”陈妈妈大喊。
“母亲……”安锦如也上前查看,“赶紧请大夫来。”
“快把你们太太抬到屋里去。”安老太爷说罢看向儿子,“你来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佑德知道今日肯定是躲不过的,只好战战兢兢地上前道:“回、回父亲的话,今、今日是……”
“我是老虎么?能吃了你?”安老太爷气道,“锦如还是个孩子,说话都比你利索!”
她什么事儿都没有,说话自然顺溜……安佑德腹诽,却又不得不稳定了一下情绪。
“父亲,锦文并不是沛琴亲生,而是姨娘所出,当年沛琴和姨娘先后有孕,沛琴先产下一女,但、但生洗不多时就已经没了气息,儿子当时怕沛琴失去女儿难过,便让大夫给姨娘开了催产药,可巧当晚也产下一女……”
安佑德说着,抬眼偷看安老太爷的神色,见他面沉如水,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只得继续交代。
“儿子便抱来权作沛琴的女儿,将姨娘悄悄送了出去,对家里只说姨娘难产,一尸两命……当时沛琴刚生下女儿,全家正是高兴的时候,这件事自然也没人细问,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安老太爷这才开口问:“既然瞒了这么多年,何苦现在说出来,她如今还有孕在身。”
“父亲,儿子也不想说……”安佑德跪下道,“但是沛琴为了锦如的事茶饭不思、日夜哭泣,今日大夫来请脉说、说若是再这样下去,腹中的孩儿不保,儿子也是没有办法啊……”
“糊涂!”安老太爷厉声道,“她伤心就叫人慢慢开解。你说了难道她就开心了?没脑子的东西!”
“是,都是儿子的错。”安佑德哪里还敢分辨,连连磕头认错,“还望父亲看在沛琴腹中还有孙辈的份儿上,救儿子这回。”
安老太爷沉吟片刻道:“锦如和锦文年岁相仿,都是由沛琴一并教导长大,如今锦如知书达理、办事稳妥老练,看来并非是她教导无方,只能说是娘胎里带来的根子就不好。”
安佑德在下头垂头跪着,半个字都不敢说。
“这次好在祖宗庇护。没有闹出人命来,不然此时你该如何自处?”
“父亲说得是,儿子知错。”安佑德强撑着胆子问,“那锦文这边如何处置……”
“你还想留着不成?”安老太爷大声质问。
“可、可父亲也说,好在没闹出人命来,若是处死……似乎也重了点儿……”
虽然不是嫡出,但到底还是亲生女儿,这么多年当做嫡女养在身边,安佑德对安锦文着实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疼爱。
“我刚才听说。还有个什么乳母在里头搅合?”安老太爷问。
安佑德闻言,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道:“正是,定然都是那乳母从中教唆。不然锦文好好儿地一个孩子,心肠怎会这样狠毒,她也想不出那么多害人的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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