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血森森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唐后一雄
一听那喳翻翻的声音,崔钰就知道斗战圣佛孙悟空大驾光临,便立即从案后拔出身子,正正衣冠,忙而不乱地去迎接这个谁见谁怕、谁都惹不起的家伙。可它刚刚走出公堂,两腿就再也不听使唤了,像中国民间的木偶,整个躯体轻如纸张地在一个点上飘来飘去。
厌世看崔钰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而杨万银则迅即跑去向斗战圣佛兼天界金衣天使的孙悟空求情,别再拿崔判官当木偶耍了。
“大圣,您老人家就饶了它吧。”
杨万银1954年9月21日潜入人间,火烧五台山清风寺前那只乌鸦窝时,曾通过旃檀功德佛唐僧得到过孙悟空的帮助,认为金衣天使会给面子。
虽然已经加官晋爵这么多年,但金衣天使还是觉得“大圣”这个称呼听来顺耳,善于读心的杨万银找到了它的“毛病”,并且“一针见效”。
崔钰恢复了正常,杨万银却又像刚刚的它那样,不断地抽起筋来。杨万银救得了自己自己可救不了杨万银,因此崔钰一声不吭地埋着头,耐心等待金衣天使玩耍着崔府的杨大护法。
玩耍一会儿功夫,金衣天使腻烦了,便放下杨万银问崔钰道:“判官大人,别来无恙?”
崔钰马上点头哈腰道:“劳天使大人惦念,下官吃得下睡得香。”
金衣天使抻手指敲了敲对方的头,又拍拍它鼓鼓的肚皮,说:“还吃得下睡得香呢,连衣钵都出问题啰。”
崔钰一怔,心想:难道这金衣天使是来传玉皇大帝圣旨,罢免自己地府首席大判官之职的?它迅即转动大脑,将履职这么多年的经历过了一遍,自己一向秉公执法,没犯什么错误啊。难道,难道是在杨万银的头上出了麻烦?
想到这点,崔钰原本乌紫的脸更加黑得碍眼,青袍包裹的躯体不断筛起糠来,嘴唇哆哆嗦嗦,想说话,但就是说不出来。
杨万银已经恢复正常,它知恩图报地为主子排忧解难道:“大圣一路鞍马劳顿,不如去判官大人府上一坐,待卑职准备酒饭,为大圣接风洗尘。”
金衣天使毕竟为官多年,先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捣地府、搅龙宫、闹天空而放荡不羁的性格已经收敛许多。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自然已经成佛,并且是如来佛祖册封的斗战圣佛,就得有个佛的样子。况且,玉皇大帝也不计前嫌,御封它为金衣天使。而这金衣天使可不像先前的弼马温,既是玉帝的耳目,还手握监督天地人三界文臣武将的大权,自己也应该知足了。
在崔钰和杨万银的毕恭毕敬中,金衣天使步入客厅,它东睢瞧西看看的天性又表现出来了。
金衣天使将客厅的摆设看了又看,最终在女娲娘娘的那幅画前驻足并借题发挥道:“判官大人不是对女性持有偏见吗?怎么客厅里还挂幅女娲像,这与崔钰你的性趣格格不入嘛。”
崔钰听不懂对方的话,愣头愣地站在金衣天使身边,两只手放也不是揣也不是,只嘿嘿嘿地赔笑。
杨万银聪明过人,这来去一束金光的金衣天使,今儿个异常低调地突然光临酆都崔府,一定是有什么不宜公开的事要办。到金衣天使开始耍弄崔钰的时候,它就猜测,对方是为厌世师太打抱不平来的。现在,金衣天使拿女娲娘娘做文章,说明自己猜对了。不过,自己不敢喧宾夺主,只待崔钰慢慢领悟。
这崔大判官的工作就是在等身的生死薄里打钩,日日如此,从未改变。也许是这根本用不着动脑筋的岗位,让它养成了不去思考的习惯,也丧失了原本善于思考的优势。
崔钰赔笑一阵,仍然回答不上来,正急得脑门子冒汗时,下人已经将下酒菜端上桌子。
“崔府寒酸,实在拿不出什么体面的东西招待大人,还望金衣天使大人见谅。”崔钰将话题往吃上引,想将自己从孙悟空的困扰中马上解脫出来。
金衣天使掉头扫一眼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挥挥手道:“素食,素食,上素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俺老孙要为一位老尼把斋。”
崔钰怯生生地看了金衣天使一眼,赶忙吩咐撤下酒菜再上素食,心里骂道:“你这泼猴,别太过份了。小心老子有一天剥你的皮,食你的肉,啃你的猴骨头。”
金衣天使两耳一热,知道对方在骂自己,却不想与它计较,仍然看着女娲。
素食上桌后,崔钰又点头哈腰地将金衣天使请上座,然后低声问道:“何等尼姑,竟然让天使大人为她把斋,真是三生有幸啊。”
金衣天使没有理睬对方,自言自语而动情地说:“俺老孙在天人界为佛多年,又在天界玉帝身边为臣。虽然荣华富贵,但仍时常惦记那花果山,牵挂着那些猴子猴孙,还利用到人间督查之机,多次在花果山上空逗留。而这位老尼却在五台山清水寡淡70多个春秋。她不想家吗?她想。不过,为了俺大中华佛教事业,她将家埋在了心里。这样的人,值得俺老孙尊重呀。”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钰就明白了,它稍稍抬起头来,赶忙解释道:“大人,她可是日本人呀。”
金衣天使绷脸道:“日本人怎么了?日本人就不是人吗?”
崔钰说:“大人有所不知,日本人杀了我们很多很多的中国同胞,光光南京就奸杀30多万。那段时间,‘六道’挤暴,下官差上千人熬孟婆汤,也不够等待投胎的咱中国人喝啊!”
金衣天使问道: “这些中国人中,有多少是厌世杀的?”
崔钰并不了解情况而一时语塞,只好递眼色求助于杨万银,对方也心知肚明地帮了主人一把。
杨万银口若悬河道:“报告大人,这厌世师太俗名樱子,乃日本国静冈县人氏,1937年参加驻华日军服务团来我中国。她虽然没杀过俺中国人,但她父亲杀了不少俺同胞。这个丧尽天良的日军中尉叫川骑,平型关战斗幸存后,带领3个逃兵龟缩俺家乡德沟,奸杀俺同胞,还把人头割下堆砌祭奠墙,人肉则全部被他们食用。古今中外,这种彻彻底底地灭绝人性的事情,只有她父亲川骑干得出来。”
金衣天使的脸色随对方的话渐渐阴沉下来,两滴泪珠挂在它的眼角,待杨万银说完时,自己的泪也流下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但父债不能子还。”金衣天使还是不同意崔钰对厌世的判决,并莫名其妙地说道:“那俺老孙和俺师傅也在瓶形寨杀过中国人,是不是也该入畜牲道和地狱道呀。”
崔钰和杨万银被这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嘿嘿嘿地赔笑。
饭桌上顿时沉默起来,崔钰只好找话改变气氛,一开口又为自己的决定找说法,并且将玉皇大帝搬了出来。
“虽然天使大人高瞻远瞩,但这厌世若入天界,恐怕玉帝怪罪下来,下官担当不起啊!”崔钰软中带硬道。
见崔钰拿玉帝来压自己,金衣天使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装着没事似的,叫对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崔钰趁热打铁:“大人想,一个肮脏的女人,怎么能在圣洁的天界出现呢?”
金衣天使敲敲桌子,不高兴道:“哎哎哎,这话竟然出自判官大人之口,不妥啊,不妥!”
崔钰想,你孙悟空求老子办事,却牛气冲天,天下哪有吃屎的高高在上,而屙屎的低声下气的道理。于是冷嘲热讽道:“大人高高在上,当然对厌世的身世一无所知。”
说着,崔钰又扫了对方一眼道:“她不但是日本人,而且是慰安妇。”
“哟哟哟,”金衣天使摆摆手道:“判官大人说得那么严重,俺老孙以为厌世是日本国的交际花呢,原来她是二战时期的受害者啊。”
崔钰才不管它孙悟空说什么呢,心里一直不动摇,就以沉默才表示对这泼猴的反抗。
金衣天使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就打蛇拿七寸道:“厌世是二战时期的牺牲品,对将她推入火坑的平沼骐一郎和板垣征四郎等日本甲级战犯恨之入骨。判官大人如此待她,恐怕不仅仅是人家当过慰安妇的缘故吧?”
崔钰不知其所指,却颇有底气地反问道:“那请大人明示,是何缘故?”
金衣天使心想,你小子跟俺老孙叫板,哈巴狗儿吃牛奶,你勾得着吗?于是两眼金光闪闪地射向对方,道:“你崔钰1400多年前与杨万银是亲戚,也许再往前推一推,与平沼骐一郎和板垣征四郎也沾亲带故吧?”
崔钰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泼猴朝自己的软肋击来,底气一下全无,结结巴巴道:“那、那大人,认为怎么判、判她才妥呢?”
金衣天使见好就收,并给崔钰留点面子,道:“判官大人考虑她去天界不妥,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俺老孙折中一下,就让她入人道吧。”
“天使大人,她原本厌世,再让她投胎为人,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啊。”崔钰道。
金衣天使神秘地说:“意义大着呢,你等着瞧吧,25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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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突审木箱子
[第1章第1卷 神鸦出世]
第6节第五章 突审木箱子
酆都这公堂并不是用来审案的,而是崔钰一个人办公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清风寺供香客磕头拜佛的正房差不多。
厌世师太在崔钰和杨万银去迎客后,就垂头丧气地呆在这可容纳二、三十人的公堂一角,一动不动。她以为来客也像自己一样,是来这里等待判决,然后去新的工作单位报到的。正好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佛家子弟,崔钰竟然如此热情,与她如此悬殊。
可厌世等了许久,不但不见来客,竟然连崔钰和杨万银也钻土了?看着眼前那一米多高的生死薄,她禁不住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然而这念头瞬间即逝。
“咣当”地突然响起一声,吓了厌世一跳。她抬头一看,呆了?!自己生前的那只木箱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跟前,这怎么可能呢?
厌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又看,的确是自己的木箱子,她急忙起身向前,弯腰双手将它搂在怀里。她搂起木箱子后,心里酸溜溜地想哭,但毕竟是饱经风霜的老尼,还是不那么轻易地流出泪水。
厌世感到,木箱子在动,就静下心来细心地感觉一下,的确在动呢?它不仅在动,好像还有声音,木箱子在哭呢。她将木箱子举到耳边,的确听到了它的哭声,如秋风细雨一般窃窃私语。
“木箱子啊,你怎么就跟来了呢?这可是地府啊。地府就是地狱,地狱是可怕的。你从哪里来,就回哪儿去吧。”
厌世转而紧拥木箱子,像死了孩子的母亲搂着孩子的尸体一样,凄凄惨惨的不断唠叨。
“木箱子啊,难道你舍不得老尼吗?舍不得也不行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满打满算,你和老尼在一块儿也有五十八个春秋了,也该分开了呀。”
“木箱子啊,难道你遭遇不测了什么吗?是谁让你来这地狱的,告诉老尼好吗?”
厌世又在叨叨时,突然闪起一道金光,眨眼之间,便将她怀里的木箱子掠走,待她回过神时,有人来了。
“厌世师太,俺老孙为你把斋来了。”
来人未到,喳翻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一听,便能确定,它就是崔钰和杨万银去迎接的那位客人。难怪崔府那么着急地去迎接呢,这一定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厌世想。
说话间,人也来到厌世眼前,竟然长得酷似猴子。与五台山那片油松里的猴子区别在:这人穿的华丽,且会说人话。
来人转身对紧跟其后的崔钰和杨万银眨眨眼,然后对厌世说:“刚才跟谁说话呀?热热乎乎的。”
虽然对它没有好感,但厌世还是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说:“让猴仙见笑了。”
“是不是跟它说话呀?”说着,来人展开右掌,一束耀眼的金光斜射而下,随着金光的消失,一只木箱子便出现在公堂上。
厌世这才知道,原来木箱子被这猴仙掠走。她一边谢过猴仙一边去搂木箱子,可又一道金光闪现,木箱子又不见了。
此时,猴仙已经在崔钰勾薄子的案台坐定,正了正衣冠,顺手从身上摘一撮猴毛放到嘴上一吹,立即就有惊堂木攥在手上,并往案上一拍。
崔君府的两人以为,这泼猴对它们的汇报不放心,想通过审理厌世将她的前生今世查个水落石出,便都张开嘴巴面向堂外,充当衙役拖声延气地喊叫起来。
“升——堂——”
“升——堂——”
厌世以为这猴仙要审自己,心里万分委屈而又不得不跪在地上,高喊道:“冤枉啊!”
不料,那猴仙立即从案后跳跃出来,将厌世搀上,说:“老人家,本天使哪是审你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厌世茫然,想,你不审我审谁呢?这公堂上除了我,还有别人吗?而崔君府的两人侧脸色突变,各自心里都在想,难道这泼猴要审自己?
崔钰和杨万银的想法金衣天使一清二楚,但它却有意捉弄地任凭它俩畅想下去,只悄悄对厌世说:“本天使审的是这只木箱子。”
“审木箱子?”这话让厌世觉得地府不单单像人间传说的那样恐怖,还有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搀起厌世后,金衣天使又跳到案后,抓起惊堂木拍起来。它接连拍了3下,然后大声同道:“堂上何人?”
“下官是地府酆都首席大判官崔钰。”
“卑职是首席大判官崔君门下护法杨万银。”
金衣天使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严肃地说道:“与本案无关者,休得多言!”
崔君府的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金衣天使,同时看到一只木箱子在眼前蹿动。由于刚才金衣天使对它俩使了障眼法,因此两人都被这乱窜的木箱子给吓坏了。
“堂上何人?”
金衣天使惊堂木一拍,再次开口审问时,木箱子停了下来。这木箱子刚刚安静,便有人开口说话。
“贱民是山西灵丘县人,姓马,名章立,大人。”
“从事何种职业?”
木箱子稍稍一动:“以盗墓为生。”
“你这一生盗过多少墓?”
木箱子动静稍大:“盗墓几十春,多少座墓还真的记不清了。不过,盗过一些什么墓,到能说个一清二楚。”
“都盗过些什么墓,从实招来。”
木箱子跳跃起来:“古墓现代墓当代墓,官墓吏墓富豪墓,和尚墓尼姑墓……”
金衣天使摆了摆手,制止对方道:“什么陈芝麻烂谷子,挑最重点的交代。”
木箱子规矩下来:“在山西五台山与恒山之间一个叫德沟的小村庄盗过一座墓,那墓不是墓,而是用人头堆砌的祭奠墙,那人头不下百颗,那简直是惨无人道、惨不忍睹……”
交代中,木箱子竟然抽泣起来,让金衣大使不得已,只好提前进入正题。
“何事何原因到这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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