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

    这套练法叫做“蛇鹤生死斗”，不仅能把鹤拳与蛇拳练得更精，还能让练武人体会到自己分别处于优势和劣势时，应该如何对敌。

    使鹤拳是优势方，在攻击的同时，也要谨防自己出现漏洞，被敌偷袭。

    使蛇拳是弱势方，不能正面御敌，唯有一直忍躲闪藏，耐心等出机会再下手。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来忍去，与强敌周旋到底，为的就是最后砍出的那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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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全价买地
    这一日，外面下起了大雨。

    江南地带是多雨地区，算算麦子熟后，此时已是进入梅雨时节。

    姬傲剑穿越过来几个月，一直没碰到下雨，外面的旱情已经不小。好在这里是长江流域，河网密布，沟渠纵横，也没有过多影响了日常用水和农事。

    不过这场雨一下，姬傲剑就在思考应该怎么练功？

    想到练武之人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绝不可能因为下雨天就耽搁，他双脚一分，准备就在屋中练起站桩了。

    一把绿伞飘到了门外，姬小苏的清脆声音传来，“兄长你今天还练功吗？”

    姬傲剑开了门，说道，“外面下雨，正打算在屋里站桩。”

    姬小苏道，“我们庄里有室内演武堂，练功练拳练兵器皆可，还可以练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

    姬傲剑奇道，“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是什么？”

    姬小苏道，“这都是练神的法子，若能练成，你的心神就不下于高手。”

    姬傲剑立即起了向往之意，“室内演武场在哪里？”

    姬小苏道，“让小寻带你去。”

    这时候小寻也打伞跑来了，见了他就喊，“少爷，少爷，有人找你，有急事。”

    这大清早的，怎么会有人找我？姬傲剑疑惑着问，“是谁？”

    小寻道，“是全家庄的小惠姐。”

    姬傲剑想，难道这和上次争田的事情有关？

    这些天来，不知道为什么，四个庄子一个也没来找姬傲剑卖田。不过姬庄主也无所谓，你们愿意守着桑园等破产，那是你们的事情。

    当姬傲剑来到前厅时，全小惠全身上下湿漉漉地站在角落。这个季节所穿衣服本来就少，她此时被雨水一打，显得身材格外曲线玲珑。

    这是走到半路上下雨了吧，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了。姬傲剑心里赞了一声好福利，把跨入厅里的步子迈了回来，“小寻，怎么不给全姑娘换身衣服？”

    小寻不好意思地说，“小惠姐一来就催着我找少爷，我忘了这事了，这就去给她找衣服。”

    姬傲剑再次走入厅内，全小惠已经换了一身天青山庄的丫鬟服。这套衣衫是小寻的，全小惠个子比她高得多，紧绷绷地套在身上，凸显的身材比刚才湿透的衣服也差不多。

    该有的福利总是飞不掉的。姬傲剑心中很愉快地说，“全姑娘，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在这个时间赶到庄上，你天还黑的时候就上路了吧。

    全小惠脸色苍白，“姬少爷，他们要对付你啊。”

    姬傲剑大奇，“是什么人？”

    全小惠道，“上次争田之后，秦家庄就找上门来，说要四庄联合起来，一起要求你全价买地。”

    姬傲剑哼了一声，“我只按争田时说好的价钱来买，多一个子也不会多出。”

    他想，你全家庄得了第二名，本来就可以全价卖地，不需要赶这趟浑水。

    全小惠道，“我们不想答应，可是后来秦九霄把他雁荡派的大师兄搬了出来，说我们上次比试不是第二，而是第四。”

    原来秦九霄一直对当日的比试结果耿耿于怀，他觉得自己在比箭和比拳两项，本来都应该是自己赢过全小惠，只是被那万恶的姬少爷做了手脚，害得自己不败而败。

    秦家庄开始是要四家一起出面，来逼迫姬傲剑全价买地，但是全家没有答应。秦九霄一见如此，干脆就找大师兄出面，先逼迫全家庄承认自己不是第二名。全家庄的人见他有雁荡派撑腰，只好退出“第二”，然后只能加入秦家庄的“全价卖地”阵营。

    姬傲剑忽然想起名门正派不可欺压良善百姓，便问道，“难道雁荡派公然亮出门派名义，来欺负你们全家庄了吗？”

    全小惠道，“秦九霄那混蛋说我会梅花拳，所以也是武林一脉。”

    姬傲剑不禁一怔，心道他还真是会找理由。

    “秦少侠怎么重新弄名次，那是他的事，我买田时不会理会。”

    姬傲剑接着道，“全姑娘，多谢你的报信，这事我知道了。”

    全小惠叹了一声，哀求道，“少庄主，你要收留我啊。”

    姬傲剑微怔，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全家庄已经加入了秦家庄的阵营，全小惠既然来通风报信，自然是回不去了。

    但他依然有些疑惑，“全姑娘你为什么要为我报信呢？全家庄已经与秦家庄合流了，以你的立场，似乎不应该过来。”

    全小惠叹道，“少庄主，我自小爱练武功，也爱打听武林掌故，还曾出门找同道交流武艺。所以我是知道你家那八位小姐的厉害，和你家作对，那是自寻死路。”

    姬傲剑奇道，“难道你们几个庄子不知道吗？”

    全小惠撇了撇嘴，“他们乡下人见识少，和武林圈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姬傲剑叹道，“果然是见识少。”

    这几个庄子就连逼迫他们破产的幕后黑手是八姐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了解姐姐们的武林身份。

    正在这时，全小惠一下跪在姬傲剑身前，道，“少爷，请你收我为徒吧。”

    姬傲剑诧异了，“我说大姐，你好像比我还大，拜我为师？”

    全小惠道，“天字号世家是武学宝库，你是天青山庄的少庄主，有无尽的东西可以教我。”全姑娘果然和武林界多有来往，心中知道天字号世家意味着什么。

    姬傲剑摇头，“我自己还是练武初学者，任何一种武功都没练到家，怎么可能会收徒？”

    全小惠道，“少爷，那我给你为奴为婢。”

    姬傲剑更诧异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上面来了？”

    全小惠道，“少庄主，我已经回不去了，你总得收留我吧，不收我为徒，那我就只好当丫鬟，才能留在天青山庄呀。”

    “全姑娘，你想得太岔了。”

    姬傲剑摇头，“既然你报信而来，那就是我的庄上客人，先留在这里，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你就可以回全家庄。”

    想之前我都有过几百门客，留你一段时间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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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拳一剑三
    姬傲剑在室内练完桩以后，刚用了午饭，就得到消息，秦九霄秦少侠和他的大师兄来访了。

    姬少爷看着屋外依然瓢泼的大雨，一时无语：这样的天气你们也有兴致到我这里来谈卖田？

    他来到前厅，重新换回雁荡弟子服饰的秦少侠又玉树临风地站在面前了。

    另外一人衣着和秦九霄差不多，年约二十四五，身形沉稳有度，眼神更是锐利逼人，和姬少爷当初遣散庄客时最后剩下的那批人气度十分接近。

    姬傲剑开口问道，“两位雁荡派的大侠，来到我这乡下小庄里来有何贵干哪？”

    秦九霄道，“姬少爷，你别装了，那天你既然用五行拳去比试争田，不也是武林中人介入乡下事务吗？”

    他指着身后的这人说道，“这位是我大师兄，陈天河。”

    姬傲剑赞道，“陈师傅好名字，我们这里三个月没下雨了，庄稼人个个对老天爷望眼欲穿。你一过来这雨就停不住，真是我们的福星哪，今年肯定有个好收成。”

    秦九霄道，“姬少爷，你闲扯是没有用的，我们今天来不是跟你谈什么浇水耕地之事。”

    姬傲剑问，“陈师傅也是这么想的吗？”

    陈天河开口，语声很沉缓，“那天你们比试的时候，有数人使用了武林中的拳术，所以这次分田是门派之争。”

    姬傲剑道，“就算是门派之争，也是按规矩的比试，秦少侠那天输了，现在是想不认？”

    陈天河道，“你既然用了武术，对不会江湖武功的庄子不公平，所以应该补偿大家。”

    姬傲剑笑道，“那要怎么补偿？”

    秦九霄道，“现在四家庄子的田契都在我身上，你按全价买走，再每家给一万两银子‘不公费’，这事就算了结。”

    姬傲剑心想，不公费，这名字实在很有创意，秦少侠你真是想理由的天才。

    口中淡淡说道，“秦少侠，莫说我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有，我也不会这样买下。”

    秦九霄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姬少爷，那天我就说过了，没银子还来争什么地。你既然没钱，那就由我秦家庄买下你们四家之地。”

    姬傲剑道，“我可没打算卖地，你秦家庄想买那三家的地，是你们的事。”

    秦九霄笑道，“姬少爷，你是要退出争田了？”

    姬傲剑道，“你要我全价买地也好，还是要买我的田产也好，我都不会接受。”

    秦九霄道，“那这样你就真是放弃了。你既然弃权，就是第五名，应该把你的田地按四分之一的地价卖给我。”

    姬傲剑叹了一声，“秦少侠，你这自说自话的习惯可不好。”

    秦九霄冷笑，“你不服么？那我给你个机会，再来比试一次，我赢了按我的来，你赢了按之前的来。”

    姬傲剑道，“我赢了，还是原先的方案，我打这一场不是白打么？”

    秦九霄道，“你如果不敢打，就把你的田产卖来，四分之一价。”

    姬傲剑站起了身，“秦少侠，就算再比试一次，又有何不可。怎么才不到半个月，你就对赢我有信心呢？”

    这厅堂十分宽敞。姬傲剑觉得老父当年真有先见之明，知道武林人家的前厅是个经常需要动手的地方。

    秦九霄轻蔑道，“要赢你，那是很轻松的。”

    他向大师兄求教过上次和姬傲剑动手的情形，确认姬傲剑是连出拳和身法都还没有融合到一起。陈天河指点了他几处要诀，在动手时如何抓住姬傲剑的破绽。

    这一次重新动起手来，秦九霄突然发现自己又错了。

    姬傲剑拳法身法浑为一体，再也没有一丁点割裂的痕迹。拳脚上打出来的力道，比上次更是猛烈几分。

    尤其是他的打法很是刁钻，明明正面拳脚相抗能够压制自己，他也非要左一转，右一绕，在自己的侧背之处打来。

    雁荡派的掌法乃是雁行拳，与鹤拳相类。姬傲剑自然想也不想，就以蛇拳相迎。

    秦九霄只觉得身前是一条狡猾的毒蛇四处游走，稍一疏神，自己的薄弱所在就受到攻击。

    两人动手还没到二十个回合，姬傲剑从背后将他踢倒。

    “秦少侠，咱们这次该结束了吧。”

    姬傲剑心中还不甚满意：毕竟和人正式动手的次数还少，方才有些好机会没有及时把握，下回再和秦少侠较量时，十个八个回合就该拿下他了。

    谁知秦少侠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拔出背后的长剑，便是一剑刺来，口中说道，“秦某以雁荡剑法向姬少爷请教。”

    那森冷的剑光如一道惊虹袭来，雪亮的光芒映入眼中，姬傲剑登时觉得遍体发寒。

    似乎，我还没练过兵刃功夫吧……

    拳掌相斗时，只要注意护住全身要害，尽可以格挡招架，甚至往往被敌人暴打多时，都能寻机反击。

    但是空手对刀剑，血肉之躯没有一处可以抵挡锋锐刃口，全身上下就无一不是要害，无一不是弱点。

    江湖上最常说的一句话，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要是两个功力相当、身手相当之人，一方拿了兵刃，战斗力至少提高三倍，这就是拳一剑三的说法。

    秦九霄拳脚功夫远逊于姬傲剑，但秦少侠的雁荡剑法一出手，手无寸铁的姬少爷登时面临死亡的威胁。

    一时之间，姬少爷在厅里左奔又突，被秦少侠的锋利长剑追得鸡飞狗跳。

    要不是他的身法速度胜过秦九霄，厅堂也足够宽敞，早已中剑受创，甚至是横尸倒地。

    陈天河的身影不声不响已经站在了厅口，看起来似挡非挡，但以姬傲剑绕熟蛇桩的眼光看来，这人随时可以封死自己的出门路线。

    秦九霄一剑快似一剑，化出满天寒光，口中哈哈大笑道，“姬少爷，你的兵器怎么还不使出来？”

    姬傲剑闪避稍迟，背上的衣物已被划破一道长口，急忙朝旁一扑，躲过了长剑深入。

    他扑过去之后，顺手抡起一张椅子，反手用力一挥，就往追来的长剑上砸去。

    只听咣当一声，秦九霄虎口发麻，手中之剑被厚重的椅子撞得脱手飞去。

    姬傲剑嘿嘿一笑，“我家椅子的质量，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厅中摆放的都是名贵重木所制的家具，除非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寻常刀剑砍上去最多也就是一跳印痕。

    他练了多日的蛇鹤生死斗，对于躲闪避跃的意识已经深入骨髓，这秦九霄的身法又如何比得上武连山。姬傲剑陪他转了几圈，觉得还远不如拳法高手以蛇拳对自己的暗袭。

    以姬傲剑现在胜过秦九霄许多的功力和反应，只要有个物事能挡住他的兵刃，就能抵消对方的“拳一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