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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紧逼/朝思暮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筱亦

    她怕高远衡被人抢走,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的。

    是的,她喜欢高远衡,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

    蓦地,感觉到有人来到他们身侧。

    “姐。”这是有别于高远衡的声音,很清朗,又隐隐的有些傲然的感觉。

    她定睛看去,那人甚至比高远衡还高半个头,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长外套,黑色的绒领子翻出来,里面是同色系的衬衣,还随意打了个领带。

    像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明星模特,这是他给梁熙的第一印象。

    何培宁不客气地捶了他的肩膀,口吻有些抱怨:“你一声不吭地跟着我跑来这里,大伯肯定要训我了。”

    “嗳,你可冤枉我了,我哪有一声不吭,我不告诉你了么?”何培霖心情很好,嘴边噙着笑容。

    “登机前一分钟告诉我?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话。”何培宁对他是没了办法,又对高远衡说,“我这弟弟就是这样,你别见怪。”

    高远衡大方地伸出手,望着他笑道:“你好,我是高远衡。”

    高远衡这个名字,这一两年在何家出现的频率很高,何培霖却是第一次见面,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跟他握了手,不伦不类地说:“以后……请多多关照。”似乎话里有话。

    何培宁“唰”的一下蹭红了脸,又狠狠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

    何培宁和高远衡约了课研小组的同学寒假一起去这附近的湖区做考察,高远衡家离湖区近,眼下已经年廿八了,时间上不宽裕,所以何培宁索性跟他一起过来,等过了年初一直接从他家出发。

    路上两人还在热烈地讨论着这次考察行程。

    梁熙坐在前排,几次想跟高远衡说话都没能找到开口的机会,只能抓着书包的背带出神。何培霖在靠窗的位置,将她郁郁的表情尽收眼底,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趣,单纯得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该不会是对高远衡有意思?恐怕她要失望了。

    进了别墅小区,就能见到一幢幢漂亮的小洋楼,因为绿化做得好,空气很清新。梁熙的家就在前面,她先下的车,似想起什么,又敲了敲车窗,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摄影集递给高远衡。

    “这个……”看到书名,高远衡觉着有些意外,这本书因为年份久,已经绝版了,他曾经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我在一家老书店刚好碰到,就买下来了。”梁熙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你要记得看。”

    “知道了。”高远衡已经习惯和她这样互动,“梁叔叔出差了吧?晚上你和小枫一起过来吃饭。”

    梁熙笑着点头:“好。”

    这天晚上,高家的晚饭很丰盛。

    高远衡和何培宁坐一块儿,还时不时的咬耳朵说笑。

    那里……本来是她的位置。

    梁熙感觉心里空空的很失落,再美味的佳肴她也吃得心不在焉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坐对面的何培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好似窥见了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接着的两天梁熙都在忐忑中度过,她在那本摄影集里夹了一封信,约高远衡在广场中央的假日喷泉见面,她想向他告白。她憧憬着,如果告白顺利,她和高远衡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们会一起守岁,然后她会考到他的大学,他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假日喷泉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景点,据说就是依着那部有名的《罗马假日》仿造的,人人都希望在这里遇见他的赫本,她的派克。

    夜幕降临,广场上熙熙攘攘,过年气氛很浓郁,而情侣尤其多。

    梁熙骗父亲说和几个同学约好放烟花迎新年,早早就到了这里。

    风很大,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疼。

    她缩着脖子站在喷泉前,时而跺跺脚,时而搓搓手,又有些埋怨自己为了漂亮,只穿了一件新买的毛衣裙和长外套就出来了,简直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二十三点五十分,很快就是新的一年,对很多人来说,会是新的开始。

    忽然间,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她欣喜地回过头,下意识喊道:“远衡哥……”等看清了来人,错愕、诧异、不解种种在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不由得瞪大眼,“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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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何培霖双手插着外套口袋站在梁熙身后,脖子围着一条灰色的超大号围巾,只露出一双炯亮的黑眸,低眉笑眯眯地睨着一脸错愕的她。

    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却出奇的赏心悦目。

    不过此时的梁熙没有欣赏美男的心情,紧紧抿着唇,见他不回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问一遍:“我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赴约啊,有人约我到这儿看烟火,倒数新年。”何培霖勾起唇角,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邀约信笺,“你瞧!”

    看到那熟悉的清秀字迹,梁熙再也沉不住气,说话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冷硬:“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还给我!”她说着就要去抢那张本来写给高远衡的信笺,可娇小的她身高才勉强到何培霖的肩膀,而他又故意逗她,把手抬得高高的,她哪里够得到?

    远处高空“嘭”的一声,一朵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上绽放,五光十色的衬得眼前的女孩儿潋滟如花。何培霖眯着眼睛笑望着她,顺势把她高举着的手扣住,冰凉凉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他不避嫌的帮她捂了一下,边抬起头边细声说:“嘘,开始倒数了,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梁熙愣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侧眼看去,这个男生有着英俊夺目的轮廓,而且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量。

    她一下子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周围的人开始看着广场最高那幢大楼上的欧式大钟倒数。

    “十,九,八,……三,二,一!”

    大钟“当”的一声,然后是不绝于耳的烟火盛放的声音,夜幕下花团锦簇,广场上都是热情四溢的笑脸,新的一年,到来了。

    何培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意:“小丫头,新年快乐。”

    听见他特有的低沉声线,梁熙瞬间回神,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大情愿地祝福:“新年快乐。”然后执拗地重复,“把信还我。”

    何培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整个人裹在白色的羽绒服下,衬得她的脸白净莹润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勾起眼角,微笑着说:“我在车垫子里捡到的,上面没有署名,我哪里知道是你的?”不过还是把信笺递给了她。

    梁熙冷哼了一下,明显不信他的话,只把东西捏在手心里就要往回走。

    “嗳,你就这么走了?过河拆桥呐?要不是我好心赶来,这么冷的天你还在傻乎乎地干等着呢!”何培霖拽住她的胳膊调侃,还是浅浅地笑。

    梁熙没有回头,声音有些不稳地应声:“那你还想怎么样?继续看我的笑话?”怪不得这两天他总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原来是他拿了信,她的心思估计他也猜得**不离十,所以才一直这样戏弄她。

    “怎么着也得请我……”何培霖的话还没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窜到她跟前看了一眼,当即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表情还带着丝丝无奈,“嗳,我是开玩笑的,好好的你哭什么?别忘了现在是新年呢!”

    他忘了,眼前的女孩子还只是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小丫头,不是他平日里打交道那些世故或惯了出来玩的女人。

    梁熙不想看到他得意的脸色,别开眼睛抬起头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负气地说:“谁哭了?”

    “好,好,好,全都怪我的不是。”何培霖松开她的手臂,语气软了又软。

    计划被这么一个程咬金搅和了,梁熙心里乱糟糟的,等他松了手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走,这回何培霖没敢拦她,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边,毕竟这么晚了,怕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安全。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喜欢高远衡吧?”这话是肯定句,有心观察的人一眼就看穿了。

    这下梁熙的脸蛋涨得红红的,把头垂得更低,步子迈得飞快,当他是瘟神。

    何培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逃避的背影,觉得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狐,又忍不住继续逗她:“这年头谁还写信这么傻不啦叽啊?喜欢就直接开口啊!”

    回应他的,是狠狠的一记眼刀。

    “而且你晚了,你的远衡哥和我姐是一对儿了。”他又放了一颗炸弹。

    梁熙猛地停住,回过头冷不丁撞上他的胸膛,只得捂着鼻子朝他大声喊道:“你胡说八道!他们只是同学,不是情侣!”

    何培霖一脸的不以为然:“很多人结婚前还是陌生人呢!同学又怎么样?指不定湖区回来就好上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他半真半假的话让梁熙的神色黯然了几分,心里像针刺的又麻又疼,这个新年一点都并不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何培霖却看不得她为了别的人伤心难过,非让她尽地主之谊带他去放烟花吃夜宵,不然就威胁要把约会这件事告诉大家。

    神女有心,就怕襄王无梦,她不能冒这个险,至少在确定高远衡的心意之前,她不敢。而且高考在即,她却还想这样的事,被父亲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于是只得被何培霖牵着鼻子走。

    她带他到河堤上,两人各提着一大袋的烟花。

    一簇簇一团团的绚烂在夜空上盛开、消散。

    凝睇着她在烟火里重新染上笑意的容颜,何培霖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忽然凑近她耳畔问:“你喜欢高远衡什么呢?外貌?性格?理科状元的头衔?还是因为他优等生的光环?这些我也有,甚至比他更优越,要不你干脆当我女朋友得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醇厚的美酒,在夜色里蛊惑撩人。

    梁熙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却恼羞成怒地推开他说:“你做梦!”

    ……

    而她没想到的是,后来他们真的有一天就成了情侣。

    “小熙?小熙?”几声温和的呼唤把梁熙从回忆拉回现实,她晃了晃神,对上了陈嘉川关切的眼神。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坐在另一端的那个人淡淡的说:“看来……这个案子还没有足够的魅力值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梁熙抬起头,借着屏幕散射的余光,她见到对面的那个男人,用极其慵懒的姿态靠着皮椅,说话时还转动着手里的笔,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的方向。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把不赞同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梁熙咬紧唇,捏了捏手心,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幸好陈嘉川及时给她解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帮我把电脑里的设计图调出来,还有资料也拿上去,等会儿一人发一份。”

    轮到陈嘉川讲述设计部分。

    梁熙不敢再耽误,抱着电脑和资料跟在陈嘉川身后到了讲台。

    要发资料,就免不了要接触何培霖,梁熙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走到他的身边,本来想把资料放下就走,谁知何培霖出其不意地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很用力,她偏偏挣不开。

    梁熙慌张地往四周看去,大家都专注于陈嘉川讲述的设计理念,并没有在意暗影里他们这一茬,她又挣扎地扭了一下手腕,没想到的是何培霖爽快松手,等她回到座位再看过去,他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绝妙的设计,精彩的论述,在梁熙的专业角度看来,陈嘉川这次的设计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可就是有人不赞同。

    何培霖带着近乎于刻薄的笑容打断他:“陈先生,你的设计要比预算多10%,凭的是什么?竞标可不是玩泥沙,高兴就多堆几个堡垒,不高兴就推散了,大家投入了大量资金不说,最后还有可能因为烂尾落下臭名声。”

    这样很明显是挑刺的话,陈嘉川并没有生气,从容地颔首应对:“这点我同意,不过精明如何先生,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做的生意就能赚钱吧?做任何事都得冒风险,我想……何先生不会是那种因为怕风险而不敢投资的人,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何培霖n沉着脸不说话。

    陈嘉川很有风度地微笑了一下,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阐述。

    因为涉及到的资金很庞大,所以尽管只是个讨论会议也很繁复冗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经过于紧绷,梁熙觉得小腹隐隐作痛,渐渐地疼痛加剧,全身发冷,额上还一直冒着冷汗,好不容易才坚持到散会。

    陈嘉川被几个股东拉着问一些更深入的细节,她实在疼得受不住,就一个人冲到茶水间,颤着手倒了一杯开水,结果没站稳,人也跌坐在地上,难以忍受地捂着腹部,脸上和嘴唇都是苍白的。

    何培霖一路跟着她,直到见到她跌倒,他冰川似的脸庞才出现裂痕,冲上前扶起她,语气不再锐利,而是仅仅地抱着她,像失而复得的珍宝紧张呵护着:“熙子?你哪里不舒服?”

    他温柔的语调何其熟悉,只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哪里还需要这样的故作情深?

    梁熙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也没有力气抻开身后的人。

    她按照医生说的话,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

    可惜这一次没有用。

    一闭上眼她就能想起那一幕,比现在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汽车尖锐的刹车声,周围的人慌乱的尖叫声她都听不见,只看到地上满眼的血红。

    那一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据医生说这是一种无状神经痛,找不到缘由就无法根治。

    耳畔还听见何培霖又急又气地大吼:“你说话啊,到底哪里疼?不行,我送你去医院!”他的声音很大,很快就有人来围观。

    “不用。”她抓住他一角袖子,气弱地说,“我包包里有药。”

    闻言,何培霖赶紧在她的随身包里翻找了一下,最后索性把她的东西都倒出来,翻到了一个药盒,把一小格子的药倒在手心,又试了旁人递来的水的温度,才喂她吃了药。

    片刻以后,药力起了作用,她渐渐地平静下来,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在何培霖的逼视下散去,整个茶水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看你疼得厉害,待会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何培霖皱着眉,依旧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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