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草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耿相臣
“胡岱,你小子胆大包天,敢盯你舅的梢,小心他踢你的屁股。”
“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了,我还以为已经放下了呢。”
“您舅哪里是放下了,还不是因为忒忙了。”
“俺妗子也真是的,赶紧来跟俺舅安心过日子不就得了。”
“你不懂,这中间必有隐情啊。”吴大嘴用手反复地抚摩着自己不过零点五毫米长的胡子茬,那口气,那表情,就像算命先生故弄玄虚卖关子一样。
“能有啥子隐情?你们大人之间的事也忒麻烦了!”
“‘心急喝不了热粥’,咱慢慢来。”
其实,吴大嘴早在这年春天的时候,就曾多次借去榆树镇赶集的机会找到那位白胡子卖姜老汉,试图从他的嘴里掏出蓝天秀死守在林家庄的真实原因。但是,非常遗憾,警惕性蛮高的白胡子总是装聋作哑,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让他的一片苦心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后来他在榆树镇集上遇到林家庄的一个泼皮无赖,只是塞给了人家一盒子不值钱的香烟,那家伙就“竹筒子倒豆子”,把道听途说的蓝天秀和“大金牙”先如何偷情,后被林建军如何碰巧撞见,而林建军如何痛不欲生地寻了短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对方虽然不知道“大金牙”姓什名谁,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根据对方所说的体貌特征来判断,认定跑不了韩振焘的干系。然而,他情知事关重大,如果告诉了韩家栋事实真相,就凭他的脾气,断然不会轻饶了韩振焘,肯定会闹出大乱子,他于是决定先把秘密藏在心里,再从长计议。
光阴似箭,转眼到了仲秋时节。韩氏制砖厂喜从天降,吴大嘴在泰城与华天建筑公司签订了四百六十万块红砖的供货合同,并拿来了五千元的定金。吴大嘴独居奇功,一下子牛了起来,好似嘎嘎叫的老母鸡,惟恐别人不知道它下了只大大的双黄蛋,逢人便宣传他的丰功伟绩。许多乡里乡亲私下里替韩家栋算了一笔经济账,越算心里越嫉妒。而那些把钱借给韩家栋的亲朋好友,一下子吃了定心丸,知道他们的老本不但不会有任何闪失,就连那很可观的利息也有了强有力的保障。
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天大喜讯,韩家栋则陷入了沉思。因为按合同要求,虽然到明年开春才开始陆续供货,但为了不影响按时发货,必须赶在上冻之前先把大部分砖坯做好晾干,然后再趁着冬季慢慢烧制,可起码十几万元的流动资金从何而来,让他一时抓耳挠腮。尤其是正值全国上下“紧缩银根,治理整顿”,若从银行里贷款,不仅利息高得惊人,并且很难贷得出来。
韩家栋没有想到,吴大嘴时常让他皱眉头的“嘎嘎”叫,恰恰帮了他的大忙,替韩氏制砖厂做了正面宣传。乡亲们知道韩氏制砖厂急需流动资金后,纷纷解囊相助,并声称利息多少好说。还有个别外村的村民,把自己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准备给儿子娶媳妇或者盖房子的钱从银行里统统取了出来,并且惟恐人家嫌钱太少不肯接收,然后托人转面子交给了韩家栋,企盼着钱生钱、利滚利。在短短的十几天的时间里,韩家栋就筹集到了所需要的全部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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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节
韩氏制砖厂很快新进了一台更先进的制砖机,新招了十几名工人,就近新租借了几亩正长着绿油油麦苗的麦地用来晾晒砖坯。几十号人马挑水的挑水,刨土的刨土,往制砖机上运土的,操作制砖机的,往晾晒场上运送砖坯的,从炉窑里往外搬运成品砖的,大家分工明确,争先恐后,到处欢歌笑语。两台制砖机高速运转,吃的是一车车的湿泥,吐出来的是一排排的砖坯,好似暗自较劲,比试着谁的能耐更大。监工尤满亮倒背着双手,耀武扬威地到处巡视,时不时对着个把脾气好点的工人吹毛求疵地呵斥一声,以此证明他不可忽视的存在和不可小视的权威,同时借以彰显他对工作的认真和负责。看着人欢马叫、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韩家栋的心里真比吃了蜜还要甜。不久,晾晒场上一人来高整齐划一的砖坯一排挨着一排,烧制完好的红砖也陆陆续续码放成了一座座的小山。
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不是嘛,韩氏制砖厂突然来了三位不速之客,让韩家栋他们终于意识到“穷有穷的难处,富有富的苦衷”,从今往后,那就时刻准备好应付那些“吃喝卡拿要”的家伙吧。这天时近中午,韩家栋正在办公室里跟尤满亮和刘建东商量生产计划(霜冻即将来临,他们准备暂时停止砖坯生产),一辆乳白色的“仪征”轿车喝醉了似地窜了进来,随后从车里蹦下来一瘦两胖三个人。这三位都身穿蓝色制服,颇有几分国家干部高人一等的不凡气派,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径直闯进了砖厂办公室。进屋后两个胖子先自告奋勇互相作了介绍。原来那个白胖子是金沟镇供电站的站长“电老虎”,而那个黑胖子则是金沟镇水利站的站长“水龙王”。韩家栋他们慌忙笑脸相迎,立即让座,赶紧敬烟,急忙上茶。
“首先对两位领导百忙之中前来检查指导工作表示欢迎和感谢。小厂成立不久,刚刚理出点头绪,我正准备过几天就去拜访两位领导呢。是不是请两位领导辛苦一点,先到生产现场视察视察,对于具体问题,我再慢慢汇报?”韩家栋猜到来者不善,态度诚恳地对“龙虎”们说道。他想来个缓兵之计,等摸清了他俩葫芦里到底装的啥样的毒药再说。
“龙虎”们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并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跃起来,然后跟着韩家栋往外走去。临出门,韩家栋回头嘱咐尤满亮抓紧回村割肉买鸡,准备“喂龙饲虎”。
韩家栋陪着“龙虎”到生产现场巡视了一圈,回到办公室以后,“电老虎”由衷地说道:“‘百闻不如一见’呀!你们刚起步就这样红红火火,韩厂长了不起呀,的确出手不凡呀。”
“‘万事开头难’,还望两位领导多多关心和照顾。”韩家栋诚恳地说道。
“龙虎”随后提出了他们早就成竹在胸的问题,什么副业用电比农业用电贵了,要单独装表计费啦;什么水库是国家出资帮助修建的,个人富了不能忘记国家啦。他们还拿出了下一步处理问题的具体措施,等韩家栋诚恳地表态一定积极配合,两位领导便先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开了准备开拔的架势。
韩家栋一看“龙虎”要溜,急忙挽留起来:“两位领导头次光临小厂,说啥也要吃完饭再走。我已做了安排,只是这里条件有限,还望两位领导不要驳我的面子。”
“既然韩厂长这么盛情,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电老虎”首先发了言,“水龙王”也随后深有同感地表了态。
“电老虎”和“水龙王”重新又坐了下来,继续“喷云吐雾”,侃侃而谈,先是大谈特谈党中央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如何英明而伟大,随后便牢骚满腹,抱怨他们是清水衙门:一年从头忙到尾,辛辛苦苦三百天,看看可怜的工资单,难比卖菜的小商贩。言外之意,他们来吃你韩家栋,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尤满亮以最快的速度打发人把准备好的饭菜送了过来,他随后一只手里提着两瓶平阳特曲也赶了回来。
等“龙虎”们在韩家栋几人的陪同下,把一大盆粉皮炖鸡、一大盆排骨炖白菜、一盘子蒜苗炒鸡蛋、一条红烧鲤鱼和四瓶六十四度的白酒吃光喝净,每人带着两条子“金鹿”牌香烟走了之后,刘建东忧心忡忡地说道:“看着吧,这才是开头,往后的麻烦多了。多少像咱这样的小厂子,本来好好的,就是让这伙人给硬生生地吃垮了。”
“当官为了啥?不就是图个吃吃喝喝。”尤满亮倒是通情达理。
“奶奶的熊,这些蝗虫要是‘吃恣了甜柿子’,再来又吃又拿的,我就学学大金牙,夜里去放把火,把他们的大门烧个精光。”南瓜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说啥?韩振焘放火,在哪里?”韩家栋的眉头立时拧成了蒜疙瘩,对南瓜厉声质问道。
南瓜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猜的,我瞎猜的,我以为——那年——”
“满亮,你和表叔先倒里间屋呆一会儿。”韩家栋对尤满亮说道。
南瓜一看尤满亮和刘建东都躲了起来,只剩下他和韩家栋两个人,再看他眉头紧锁,满脸的酒色愈加红得吓人,没等他继续追问,便赶紧把心中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和盘端了出来。
原来,就在那次韩家大门被烧的那天晚上,南瓜吃过晚饭后,独自一人一手提着提灯,一手提着水桶,去村西边的水库下游的水沟里摸螃蟹。他沿着水沟来回搜寻了两遍,收获颇丰,很快便摸了小半桶。当他兴高采烈地回到村里,快走到家了,突然发现他们大门前的胡同里明晃晃地亮了起来,而一条长长的人影则由南往北跑了过来。他赶紧藏在了一堆棒子秸后面,伸头一看,原来是韩振焘慌里慌张跑回了他自己的家里。他慌忙往家里跑去,只见韩家的大门越烧越旺,已经成了熊熊大火。他怕落个贼喊捉贼的嫌疑,便没敢声张,悄悄地打开自家的大门钻了进去;等听到许多人人仰马翻地来救火,他才又打开大门,装模做样地提着一桶水跑了出来。等救完火回去,由于他自知和韩家栋刚刚有点小过节,害怕自己被韩家冤枉,成了韩振焘的替罪羊,所以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所看到的一切,去告诉了时任村治保主任的堂兄。治保主任同样不敢马虎,立即领着他去向还没起床的韩支书作了详细汇报。可是,后来在韩明秋和王香草痛哭流涕的哀求下,韩支书网开一面,既没报案,也没有公开处罚韩振焘,而是以村里出人出钱给韩家重新翻盖了大门,人不知鬼不觉地了结了这桩非同小可的纵火案。
听完南瓜的“供述”,韩家栋气得咬牙切齿,把拳头使劲砸在桌子上,恶狠狠地骂道:“这个王八羔子,早晚要跟他算这笔账。”
“大侄子,不,韩厂长,你消消气,都怪我多嘴多舌。你是谁呀,堂堂的大厂长,哪能和他那狗屁不通的家伙一般见识。”南瓜唯恐会引火烧身,因此对韩家栋好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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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节
转眼之间,又到了春暖花开到处大兴土木的时节。 韩氏制砖厂理所当然地谢绝了所有零星客户,一心一意只等着时间一到,泰城的华天建筑公司派来一辆辆的大卡车,留下大把大把的钞票,然后把成堆的红砖统统运走。
然而,按照合同约定供货时间到了之后,却迟迟不见华天前来拉货的动静,韩家栋只好指示吴大嘴打电话联系。可是,电话里提示对方因欠费已停机。韩家栋顿觉大事不妙,急忙让吴大嘴明天一早动身前去泰城打探消息。
第二天,太阳眼看就要落下山去,吴大嘴终于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还没等韩家栋开口问,他便垂头丧气地说道:“哥,情况不妙,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韩家栋一听就沉不住气了:“既然有麻烦,为啥不先打来电话来说一声?”
“反正也要回来向你汇报,还浪费那个电话费干啥?”
“你可真行呀你,都火烧眉毛了,还计较那点电话费。赶快说,到底咋回事儿?”
吴大嘴从胡岱的手里接过茶杯来,把里面的水一憋气子喝了个一干二净,用手背把嘴一抹,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华天设在泰城的办公室,铁将军把门,连个人毛也没有。我到香港街上转了一圈儿,两边的房子倒是全都拆除完了,可没有一丁点开工的意思。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开发商资金链出了问题。那该死的华天公司也撤回莱山了。”
“看来真是碰到大麻烦了!”韩家栋慢慢坐在了椅子上,随后嘱咐吴大嘴今晚不要回家,明天一早他俩一块去莱山找华天公司了解情况。“胡岱,嘴上留个把门的,不要声张。生产先照常进行,不然走漏了风声那可真要出大乱子。”
当天夜里,吴大嘴住在了韩家,他和韩家栋谁也没有睡踏实。第二天一早,他俩每人匆匆吃了两个煎饼,便骑车去榆树镇,从那里坐班车赶到莱山市区,找到了华天建筑公司。
“韩厂长,吴厂长啊,‘马尾巴拴豆腐——不能提了’,我们华天这次可真是赔掉了腚。做梦也想不到,国家下狠心治理整顿,竟然整倒我们的头上。你们那点小问题,毛毛雨啦。”华天建筑公司肥头大耳的一位副总哭丧着一张胖圆脸,一见面,便急不可待地倒起了满肚子苦水。
“高总,你们既然早发现苗头不对,就该早通知我们,也好让我们及早采取措施!这下可好,搞得我们实在是太被动了。”韩家栋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我们一开始判断有误,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年前他们还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资金马上到位,按时开工不成问题,哪里想到过了年他们就跑回深圳去了。我们现在也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啊。”高经理愁眉苦脸,继续诉说满肚子的水苦。
“高总,我们小本经营,你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咋跟你们比?为了这次合作,我们连借加贷,把所有家当全都砸进去了。您还得多替我们想想,看看别的地方能不能先把我们的砖用上。”吴大嘴本来就不俊的脸庞愈加愁云密布,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他才不管你高总有没有困难,只要把他们堆成小山似的红砖处理了就行。
“吴厂长呀——”高经理刚开口,就被吴大嘴不好意思地“副的,是副的”给打断了。“就因为签订了承建香港街的合同,我们才把另外几个本来可以赚大钱的项目统统推掉了,搞得我们现在也是无米下锅啦。”他还告诉他俩,不仅如此,有两家兄弟公司本来想跟着他们‘打死老虎同吃肉’,这次也被一块儿拖进了泥坑里,现在天天来跟他们要饭吃。别说眼下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意向,就是有的话,若能把他们的产品用上,往快里说那也得半年以后。“以我看,你们还是自己先想想法子吧,我这里真是无能为力啦。”
吴大嘴一听这位高经理分明是见死不救,开始沉不住气,满脸涨红,十分激动地说道:“高总,你们眼睁睁看着我们动弹不得而撒手不管,也忒不够朋友了。不论咋说,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两口子闹离婚还得讲究个法律程序呢,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给打发了。”
“有才沉住气,高总他们也有难处。”韩家栋终于意识到华天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的确确陷入了困境,日子并不比他们好过,于是冷静地对吴大嘴劝说道。同时,他也很清醒地认识到,如果继续软缠硬磨下去除了惹人生厌,并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另外,从长计议,继续同华天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将来对他们也是有利的。因此,他并没有像一般的倒霉蛋那样,除了叫苦连天,就是怨天尤人、大发脾气,而是平心静气地继续说道:“高总,你们的处境,我完全理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的合同继续有效,你们啥时候需要我们供货,您就打电话说一声,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搞好合作。”
“韩厂长真够爽快的,您这位朋友我是交定了。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啊!”高经理高兴地满口应承道。“当然,如果将来价格走高了,我们会考虑的,决不会让老朋友吃亏的,这点请您和吴厂长一定放心。”
韩家栋起身告辞,招呼还一心想赖着不走的吴大嘴离开了华天公司。他俩刚走出大门,吴大嘴就气哼哼地嘟囔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也忒便宜他们啦。”
“不这样走了,难道你还有啥子咒念?按合同来,人家违约,顶破天也就搭上那一点定金,可人家压根就没提定金那回事。唉,这事全怪我经验不足,真不该上来就铺天盖地生产这么多。”
“这事也怨我没有及时提醒你。其实,我当时也很理解你的心情,认为头一次跟人家合作,担心不能及时供货会耽误了人家的事。这下可好,我们倒是替人家考虑周全了,可谁又替咱考虑了?”
“说到底咱是为自己考虑的。打起精神来,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回去咱再慢慢想办法。”
韩家栋和吴大嘴风尘仆仆赶回砖厂后,马不停蹄,立即召集尤满亮、胡岱和南瓜,还有刘建东,通报去莱山所了解到的情况。然而,他俩并没敢把糟糕透顶的形势照实告诉大家,而是按照在路上商量好的意见,谎称华天公司因工期延误,至少需要推迟半年发货。不仅如此,为了让大家深信不疑,他俩还一唱一和演起了双簧,玩起了苦肉计:韩家栋装模作样斥责吴大嘴百密一疏,签合同时忘了注明若是对方推迟提货需赔偿他们的损失云云。面对大当家声色俱厉的“训诫”,二掌柜吴大嘴唯唯诺诺,连连点头认错,表演得惟妙惟肖,天衣无缝。
“创业难呀!哪个白手起家的不是吃尽了苦头?咱爷几个都咬紧牙关,肯定能挺得过去。”经多见广的刘建东首先表了态。
“唉,看来我梦中的‘嘉陵’又要在它娘家继续睡老虎大觉啦。”尤满亮眼看自己买摩托车的计划要泡汤,不停地搓着手,愁眉哭脸地说道。
“满亮,都啥时候了,你还好意思叨念你的臭摩托,也不替韩厂长想点办法。”南瓜翻了翻眼皮,看了看尤满亮,非常不满地说。
尤满亮一听,搁不住三巴掌的南瓜,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派他的不是,便气呼呼地说道:“‘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啥时候也离不了你这看家护院的,可我呢,还能干啥——”
“满亮,你放心,你可以暂时出去跑跑销售,不用包干。”韩家栋把尤满亮的话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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