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十二声轻语
第225章 对阵
凡音发现了谡复霖的秘密是在宫瓷被岑雀私下关押后的两天。
有一个小宫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躲在皇后寝宫的门口,探头探脑。
凡音出入一向不带宫女,来去自如。
那小宫人居然傻傻的等了一天。
总算被凡音看见了以后,小宫人依然口齿不清的呜咽着。
“你是哪个宫里的”
“沉、沉忆……王。”
“是谡复霖”
“是的。”
凡音心里充满了疑惑,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谡复霖是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他到底是怎么指派的这个小宫人来找自己的
待进了谡复霖的寝宫,里面幽暗一片,只有灼灼的火光从暖炉底下流散出来。
虽然昏暗、压抑,却很暖和。
“二皇……沉忆王”
凡音喊了他一声。复霖缓慢的转过头来。
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张偌大的手字纸,写了扑扑满的一张常用字的纸。
宫瓷或许读书不多,但从小是在宫婉婷的娘家教养长大的,脑子很灵活。
她想到了这个办法,用简单的点头和摇头,复霖就能与身边其他的宫人交流了。
虽然需要耗费打量时间及精力,但对现在的复霖来说,时间和精力是他仅有的了。
小宫人把她领进主子面前以后,就默默的独子退出去了,还灵巧的带上了房门。看来宫瓷平日里将这里的宫人都训练的不错。
凡音叹了口气,看来与这位素日的二皇子交流起来着实费劲。
正准备去拿起那张纸,好通过指指点点圈圈圆圆尽量沟通一下,不料却听到了复霖干涩的声音。
“……不必了。”
嗯!她一下子惊讶的看向他,就像听到了狸猫说人话。
“我能说话。”一边说着,他慢慢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我也能走动。只是身体大不如前了。”
“那……为何这么久”
“一开始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母后和外公都觉得时机紧迫,我也是无力反驳他们。”
“可是没有想到,会被老六捷足先登。我……只有选择自保。”
复霖多走了两步,果然是累了,靠在墙边休息,凡音赶紧上前扶了他到床边休息。
“你们遇刺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人检查过尸体,最后却只有谡鸿亦死了”
“因为刺客就是母后安排的人呐!”
“宫皇后安排的刺客可抓到的分明是东桑的……”
啊!难道是
“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意识到皇庭之中有人与东桑勾结,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母后。”
“宫家”
“不。只有母后。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母后早与东桑人有所牵连。而宫家的其余人却未必都涉入其中。”
“所以其实并没有刺杀的你”
“我是假死。他们对我用了一种药,那种药似乎是从西荒某支部落中找来的。能令人像去世了一样维持三天。三天内,必须用解药,否则会造成终身的损伤。”
凡音看了看眼前的复霖。想起来了当时的两具皇子尸体都被宫检所保存着,连当时的皇后也未必有这个能耐及时将尸体偷出来。
所以他如今的行动不便,恐怕就是那个时候造成的伤害了。
“我也万万没有想到,母后为了杀死长兄,会做出如此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然而此刻凡音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事到如今,你为何又要告诉我”
她现在是皇后,明面上绝对是央帝人。他怎么敢
复霖脸上却满是无奈之色。
“为了救小瓷。”
“宫瓷,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岑贵妃,前日午后贵妃的婢女突然强行把她带走了,你也知道我没法开口说话,所以这个殿里是等同于是没有主子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她的眼里满是恐慌。”
“我只有等啊等,等到天黑了,天又亮了,她都没有回来。所以我就猜测出事了。后宫之中我想来想去,除了已经仙逝的太皇太后,我愿意去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她是有很多疑惑,有很多顾虑,但是复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是真的走投无路。
如果不是为了救宫瓷,他大可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你就是为了救宫瓷”
“她虽然只是我的远方表妹,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可是在宫家彻底被击垮后,她还愿意进宫来照顾我。这些日子她的尽心尽力,我也都看在眼里。我怎么忍心对她见死不救”
“可我是没有办法直接冲到贵妃面前去让她放人的。我现在过去,除了会引起央帝的极度不适,甚至一怒之下以欺君之罪将我斩杀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但是我可以来求你。凡音,我知道若是我以实情相告,我真心诚意的恳求你,你会帮忙的对不对”
“虽然我无法在这宫里走动,但是你做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你将皇奶奶接到了你的宫里,是担心央帝怠慢了皇奶奶所以其他宫人学着也怠慢了太皇太后。皇奶奶要出宫,也是你帮衬着。”
“所以凡音,算我求求你了,帮我救救小瓷。只要能够救下小瓷,以后我就让她跟着你,伺候你,我……我自己到央帝面前去!”
一个男人啊,为了救一个女人可以连着自己的命都毫不吝惜的搭上的,那除了最深切的情感啊,还有什么呢
谡复霖是个高贵的皇子,也是个老实的皇子。
他的心,他的**都不在这皇宫里,不在争权夺位上。
他是一个被宫婉婷养坏了的孩子。他有着成为央帝的仁慈,品德,智慧,血统,唯独欠缺的是一颗心。
他的心,此刻却仅仅是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一个卑微的,只是进宫来照顾他的女子。
他甚至为了救这个女子,甘愿放弃最后的一线希望。
“沉忆王真的愿意么愿意亲自走到央帝的面前,坦诚一切,而等着你的也许就是杀头之罪。”
央帝是不会容下他的。凡音早已有了决断。
“我现在已经无有所愿,只要小瓷能够平安。”
“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要替宫家报仇的心念”
“报仇我为什么要报仇。”
“呃”凡音被他反问的愣住了。
“是母后犯下的错。即使父皇不在了,母后却依然背叛了北央。叛国者,罪当诛九族。我本也是该死之人,但央帝偏偏喜欢逆祖而行,违背祖制的事情有一朝的帝王就足够了,他却非要胜过父皇,以为这样就很了不起吗”
“……”凡音无话可说。
“我苟且在后宫之中,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不是人们以为的卧薪尝胆忍辱偷生,为报大仇。我只是活着,却不如死去。”
“现在,若能救下小瓷,我也死得其所了。”
“凡音,你会帮我是不是”
……
凡音走出了复霖的寝宫。心底一片莫名的荒凉。
谡复霖原本那个天之骄子的皇子,原来在失去父母所有的光环之后,也不过是平庸,怯懦,软弱的。
他甚至连靠自己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并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像小爷那样,即使在逆境中,在寒风中,在慢火煎熬中,依然亦步亦趋,不肯退缩,顶步向前的。
人与人啊,哪怕血脉那样的接近,哪怕系出同宗,依然是会有着天差地别的。
凡音没有直接走向岑贵妃的寝殿,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寝殿,然后带上了两个丫头。
她虽然对于后宫的礼仪算是摸的门清,但对于身份的长幼尊卑却不甚了了。
从小到大,她只尊重自己尊敬的人,只爱戴对自己有恩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更好,谁对她不好,她也只是默默的记在心里,时机一到加倍奉还。
小丫头们见自己的主子今日终于要摆皇后的威风了,可高兴着!
“娘娘,您别怕。陛下的心一准是向着我们娘娘的,您尽管去跟岑贵妃吵,吵输了都赖咱们这群奴婢口角不伶俐。”
凡音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了那种压抑的,却是声嘶力竭的痛哭声。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两个小丫头瞬间怂了。
呀,怎么这样可怕的!
岑雀宫里的人可不像凡音这样都一准儿的都是新人,没受过什么教导。
第226章 心思
东桑请求北央援军,抵抗西荒劫匪,保护东桑商队的时候,央帝谡毕渊正陷入在家务事的绝境中不可自拔。
霍甄琛是毕渊的长舅,也是当今太后霍氏的娘家掌权人。
虽然央帝与母亲的娘家人并不亲近,但没有不提拔自己人反而倚靠外人的说法。
因此在太后的积极动员下,还是提拔了长舅的官职,并且对霍家人也多方包庇。
可是霍家人一人称帝小人得志的做法很快引起了诸多朝臣的不满,尤其是自认为央帝靠山的圭羊公。
圭羊公不大贪却重小利。然而霍家首抚却在地方上各种抽税,引得许多原本依附于圭羊公势力的商贾减少了对圭羊公的进奉。
并且流言四起,圭羊公的天下已经结束了,现在是霍氏天下了。
圭羊公本人并不去听信流言蜚语,但是圭羊公的家人却对此身怀不满。
“大公,那央帝显然只是利用我们家的军权,巩固自己的地位。有朝一日央帝羽翼丰满,以其小人的作风必然会恩将仇报,将吾等推到不毛之地!大公请趁早做打算啊。”
一个人说也就罢了,两个三个以后,连圭羊公自己也不由得动摇了。
他试图在日朝上探央帝的口风。但毕渊鉴于母后的威压,不敢当面给圭羊公任何的承诺。
所以谡毕渊请圭羊公出面,护送东桑商队的时候,圭羊公直接以正在大肆练兵,不宜出征为借口婉拒了。
央帝哑口无言,朝堂无话。
一下朝就把百里老太师请到了后院,请教权宜之法。
老太师碍于当时谡毕渊放过了百里明月的恩情,不得不为他出谋划策起来。
“其实,援助东桑的商队,也未必非要动用我北央的将士。”
“太师的意思是”
“苍筑关乃是东桑进入我北央的必经之路。既然先帝临终之前册封了司幻莲苍城守将之职,岂不如就将援助之责转嫁于他。”
“一来司幻莲乃西荒部落的驸马,于我等相比更加了解西荒各部落之间的用兵。二来也可借机试探他对北央的忠诚。看他是站在西荒的一边,还是在我北央的一边。”
央帝愁眉一锁,“太师的意思是让我启用司小爷”
百里克川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膀,“既然陛下手中暂无可用之兵,不如借用他人的。”
老太师这话是戳中了谡毕渊的痛处。
他手中确实是没有可信赖的将士和士兵。他本人也不善于用兵,所以之前跟随过他作战的将领一个个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就好像他一声号令,就是命令他们去送死似的。
“太师此言……虽诛心却不乏实言也。”
百里太师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央帝。
他与他的父亲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话别老太师后央帝摈退众人,独自漫步在北央宫廷夜雪飞漫的小径上。
在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他就经常会一个人走小道。
避开众人,一个人慢慢的散步。
只有那一刻,内心里才是安静的。
没有纷争,没有其他皇子公主的鄙夷,也没有父皇的嫔妃们的冷言冷语。
那时候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父皇的重视,成为后宫中最得宠的皇子,让母妃感到骄傲和安心。
可是慢慢的他意识到很多事情是天注定的,就像母妃的家人永远成为不了他的后盾,还有父皇永远不会高看他一眼。
沐凡音是很好,她是与非门的前阁主,如今琴门的唯一主掌人。
她聪慧,机敏,善解人意,运筹帷幄。然而似乎也是天注定的,她永远无法成为他的人。
哪怕此刻已是他的皇后。然而两个人的心,却永远隔着一条淮阴河。
宫人见着央帝一身积雪的走回寝宫,纷纷吓了一跳,一个个忙着跪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打一盘热水来给他擦擦脸。
这时候却见一个宫女从远处走开,手上提着毯子,径直披在了央帝的身上,然后又取出帕子,替央帝掸了掸身上的积雪。
“你叫什么”
“奴婢宫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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