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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游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贪狼

    不知道……贞子现在怎样了。

    苏荆试着动一下自己的手指,但是他失败了。

    我得动起来。他想。

    我要动起来。

    听从我的命令,我的身体,我把你强化到这幅模样可不是让你就在这里睡大觉的。

    听从我的命令,我的身体。

    动。

    每一个被细胞液破坏的体细胞都在试着修复自己,细胞的活性在努力发挥作用,将旧的、坏死的细胞吞噬,然后重新生长出新的细胞。

    还不够。苏荆想,我要更快。

    一片又一片的组织蠕动起来,他事先储存在高能脂肪中的热量开始运作,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消耗。

    解开。

    解开。

    解开!

    在顽强的求生**下,“复原”异能的第二层终于打开了。受到这股力量的刺激,每一片破裂的细胞都开始愈合,新陈代谢的速度十倍、二十倍地增长。在他身体中挥之不去的寒冷开始一点一滴地被逼退,体温从零度开始一路上升,体液重新恢复了流动,很快地,他的体温达到了四十摄氏度,然后还在继续往上升高,五十摄氏度、六十摄氏度……在他的体表,不断有白气蒸发,皮肤摸起来简直有些发烫。

    终于,他睁开了双眼。这个动作拉伤了他的面部肌肉,但是下一秒钟就迅速愈合。

    这样就足够了。苏荆默默调节着自己体内的温度,让它回到了正常的状态。再有三分钟,自己就可以恢复运动能力了。他不断眨动着自己的双眼,让眼皮抹去眼球上的结霜。

    猎魔虫从他的左眼中飞出来,很人性化地抖了抖自己深紫色纹路的雪色翅膜。它代替苏荆的眼睛,望向了窗外。

    天黑了吗?为什么自己现在不是在什么秘密的研究基地里,而是在以前住的这所住宅里呢?贞子在哪儿?苏荆操控着猎魔虫在住宅里四处搜寻,但是却一点都找不到他人的踪迹。接着他注意到了走廊上似乎有着大型重物被拖曳的痕迹,他略微转了一下脑袋,明白那是被冻结的自己被拖进房间里的时候留下的印记。

    当他操控着猎魔虫飞回房间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地板上有一摊小小的血迹。

    苏荆挣扎着坐起身来,将身上的最后一点冰屑抖掉。他爬到那一滩血迹边上,然后伸出舌头,像狗在舔水一样舔了一下,然后他僵住了。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

    有点苦涩,却又有着甜美的回甘……是山村贞子的血迹。

    他拈起地板上一个小洞中嵌着的弹头,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他爬起身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最后靠着猎魔虫的透视视界在脖领处找到了一枚纽扣大小的定位器。他回想了一下,然后想起了那天早上,有一个矮小的敦实男人曾经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内侧口袋,那十几枚地磁侦测装置都还在,这是他这么多天的手工成果,一枚一枚的小圆球,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到了墙角一个黑色的东西。

    是一台录音机。

    他走过去,把录音机打开,里面放着一卷磁带。

    苏荆按下了播放键,然后静静地倾听着。

    先是一大段的白噪音,从背景中似乎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女人的哭泣声。他想起来了,在梦境中,就是这个声音在一次又一次地呼唤自己,让自己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接着,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荆,如果你能听见这段话,那么就证明,我的祈祷起效了。我在这里将要再一次虔诚地感谢上天。它也许让我失望了无数次,但是只有这一次,它让我的愿望实现了,我就衷心地感谢它……

    苏荆在厨房里翻找刀具,然后他找到了一柄顺手的厨刀。他用手指间的高温火焰快速地把这柄刀的刃口捋了三四遍,让它的锋刃更为犀利。他握着刀走进卫生间里,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地站在了镜子前,接着,他握着刀,将自己的肩膀用力刺穿了。

    ……我知道,也许我在你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人……荆,我知道,我也许永远也不能跟上你的脚步,追随你的身影……

    苏荆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扯开,露出了里面的关节。接着,他咬着牙,用力,然后咔嚓一声,硬是挖出了一块骨头。接着,他把一枚小圆球塞了进去,再用绷带紧紧缠上了。接着他换了一只手,又把另一边的肩膀切开了。又是再一次的植入手术。

    但是……荆,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也只有在这一段时间里,我感觉到了,成为一个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不是作为妖魔,不是作为怪胎,而是作为一个爱上某人的人而已……

    将两边肩膀处理完毕后,苏荆又把自己的膝盖挖开了,在髌骨后,交缠复杂的韧带和肌肉中找到了一个空位,这是他之前就已经在慢慢改变的构造,为这些他自己设计、自己制造的地磁感应装置腾出了一个专门的位置。只可惜时间不够,令他有一些关节没有培植完全,以至于不得不用利器硬撬。装配完两侧膝盖后,又轮到了双足的根骨。在血流了一地后,他又把自己的肘关节一个一个地切开,再次植入。

    阿荆……我这是第一次这样叫你吧……你以前总说你的妹妹是这样称呼你的,但是我却一次也没有这样叫过你……阿荆……

    苏荆用绷带把自己两边的手肘缠上,然后又握起刀,照着镜子,侧过身去,插进了自己的腰部,狠狠往后横拉了一刀,就像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他在镜中看见了自己的背部肌肉纹理,以及切口中的脊椎。他拿起一个体积最大的圆球,从伤口里深深地嵌了进去。那里有一个常人不具备的关节,就像是一个三个爪的夹子,或者是固定器,正好和那个地磁侦测装置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

    阿荆,我爱你。

    苏荆跪在地上,弓起自己的脊背。在他的两块肩胛骨的位置,两个鼓包渐渐凸起。他在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那两个鼓包越来越凸出,撕扯着他背部的皮膜。他反手握刀,在自己的脊背上一左一右地割出了两道又深又长的裂口。

    从裂口中,两节包裹在薄薄皮膜中的骨茬逐渐探出来,接着,在他痛苦的咆哮声中,这两节骨茬越伸越长,然后,就像是突破了某个界限,这一对骨茬猛地展了开来,就像是一朵鲜花在一瞬间开放,一对翼翅出现在了苏荆的背部。

    这一对翅膀完全伸展开后大约有五米长,但是在狭窄的浴室里,它只能蜷缩在苏荆的背上,很不好看,湿漉漉的,皮膜上裹着一层粘液。苏荆拉过左侧的翅膀,右手毫不留情地切开了稚嫩翅骨的第一节骨节,刚长成的蝠翼就像是有生命般地抖了一下,苏荆把地磁侦测装置嵌进去,然后又拉过了另一边翅膀。

    在一切都完成后,苏荆拧开浴室的莲蓬头,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污清洗了一遍,然后有条不紊地用毛巾把自己擦干净,接着穿上了那套卡片化成的黑色外套。这套衣服自动适应了他背后的翅膀,在他的背部开了两个口子,正好让他的翅膀伸展开来。

    苏荆套上自己的靴子,然后走到录音机面前,按下了倒带按钮。他想再听一次,倒带的时候,山村贞子的声音模糊地汇聚在一起,似乎变成了另一句话。他咔嚓一声按住了倒带键。然后重新快进到底,再重新倒带。

    在叽叽嘎嘎的倒带声中,山村贞子的倾诉和白噪音混在一起,断断续续地组成了一句话……

    阿荆……救救我……

    半分钟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夜幕中冲天而起,开始还有些缓慢和僵硬,但是随着这道黑色的影子在空中做了几次机动动作,他逐渐习惯了飞行的感觉。一对宽达五米的翅膀在他背后肆无忌惮地伸展开,由体内各处关节的地磁侦测装置提供作用力,而双翼的地磁侦测装置则负责平衡——这就是苏荆想到的飞行方式。他悬浮在离地两百米左右的高空中,长发在夜风中飞舞。

    在仰起头感应片刻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西南方向。

    “我来了。”

    夜空中,黑色的乌鸦无声而快速地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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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相
    第一百二十七章:真相

    高山暮人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在和山村贞子的右手腕拷在一起的同时还握着一柄手枪,一动不动地指着副驾驶座上的山村贞子。她现在已经合上了双眼,看上去失去了知觉,但是高山暮人一秒钟也不敢松懈。

    箱根距离东京只有一百公里左右,在三四个小时的旅程后,高山暮人沿着道路情况不太好的公路一路开到了箱根,这个日后也许有着度假村潜力的地方。

    他扯了扯左腕上的镣铐,让山村贞子指路。女人睁开双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分辨地形,然后向着一条通向海边树林的小径指了指。

    又开了十多分钟后,山路的路况已经狭窄到了不能再让汽车前进的程度。高山暮人打开车门,把山村贞子推下去,然后自己再爬了下去。

    前方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别墅,看上去几乎就像是古典鬼片中的布景,外墙上爬满了藤蔓,窗户都被木条钉了起来,就像是里面居住的人见不得光一样。高山暮人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确认子弹上膛,可以随时发射,又掏出一个小手电筒,拧开灯光后叼在自己嘴里。然后他把山村贞子拽到自己的面前,以她的身躯作为盾牌掩护自己。

    他悄声地推着山村贞子走上前,一脚把朽烂的屋门踹开,迅速瞄准了里面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

    乱七八糟的家具凌乱地堆放在一起,方便食品的包装袋、没洗的碗筷、以及堆成小山的书籍……

    一切都不像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山村贞子睁开了眼睛,扫视着四方,露出一个苦涩的眼神。

    “咳咳咳……是谁,小偷吗?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个枯朽的声音从这所别墅的楼梯上传来,高山暮人迅速把手电筒和手枪对准那里,然后发现是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这个男人骨架很大,但是很瘦,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的袍子,精神很矍铄,但是看起来很邋遢,两鬓的头发全白了,乱糟糟地披散在他身上,胡子则看上去有一两周没刮了。

    “别动!举起双手,趴在墙上!日本公安警察官!”

    高山暮人暴吼道,他握持在右手的手枪稳稳地瞄准这个老人的头部,只要一有异动,他就会第一时间开枪将其击毙。他眯着眼睛,似乎从这个老头的脸上辨认出了一些特征。这张脸让他有着模糊的印象,就在他之前看到的简报上,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这个人还是英姿勃发的东京大学精神科副教授,正在成为整个医学界的焦点人物……

    “……伊熊平八郎博士?”

    “……正是我。”枯朽的男人不知道在哪里打开了一个开关,昏黄的灯泡照亮了整个居室,他看清了高山暮人和他手中的山村贞子,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的……”

    高山暮人推着山村贞子走上前,他用枪紧紧逼迫着伊熊平八郎,把他逼到了墙角,低声咆哮道:“伊熊平八郎博士!你到底在做些什么研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命令你,把她的那个姐妹交出来,我要……”

    “你想杀了她们,对吧。”伊熊平八郎沉静地说。

    “………………”高山暮人对自己的真实意图被揭穿这一点并没有感到慌张,他往伊熊博士的腿上开了一枪,巨响过后,枯朽的男人坐倒在台阶上,“没错,你猜对了,我不能让这样的怪物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告诉我,另一个异能者在哪里?!”

    “嘘——”伊熊平八郎对自己的大腿被射穿这件事一点都没有感到激动,他只是微微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的伤口,然后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她正在睡觉呢……千万不要吵醒了她……不然……你就会死的。”

    “………………”高山暮人毫不迟疑地往伊熊博士的另一条大腿上开了一枪,对方只是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一丝都没有变化。

    “这位警司,你知道吗?痛苦只是**上的幻觉而已……”伊熊平八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只要你经过一段时间的意志上的训练,你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完全无视**上的伤痛。在贞子的妈妈和我被驱逐出学术界之后,我曾经在这里的瀑布下修行了数年,希望同样能训练出念力来。虽然没有她和她的妈妈那么厉害,但是……控制自己的神经感觉,这一点我也是能做到的,特别是和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妖怪生活了这么多年……”

    伊熊平八郎的枯瘦脸上突然露出一个震骇的表情,他绝望地低声道:“你不该开枪的……你不该把她吵醒的……”

    高山暮人全身的汗毛一炸,他握着手枪迅速转了几个身,用锐利如鹰隼的双眼四处搜索着可疑的东西。不料这时,伊熊平八郎迅速地伸手拉了一个开关,接着整栋房子都陷入了黑暗。

    “可恶——你这混账!!”高山暮人刚才为了说话,已经用左手把自己的手电筒收了起来,而这一刻,他以最快速度把手电筒掏出来,然后拧开了开关。

    “不能见光——把你的手电筒关掉,然后离开这间屋子,永远别回来……不然你就得死在这里,而恶魔也会被你的暴行释放出来……”坐在地上的伊熊平八郎幽幽地说。

    “不,已经迟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山村贞子冷静地说,“我的妹妹……已经来到了这里。”

    高山暮人狂乱地用手电筒扫视着四方,他握着手枪的手开始颤抖。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开始侵入他的心灵,试图将他转化为失去理智的狂徒。他的潜意识已经让他明白了,正在逼近自己的是怎样的邪恶,是怎样的纯粹的兽性,是被人以血肉祭祀的妖魔的后代,是充满了负面意识的黑色念力集合体。

    他缓缓转过身,把手枪顶在山村贞子的额头上。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少女的脸色苍白而死滞。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高山暮人喃喃自语道,“你从来就没有姐妹,如同我之前所想的那样,那只不过是你这个疯女人想象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你的心灵承受不住失控的力量造成的后果,所以你想象出了一个邪恶的自己。你只不过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格分裂者!那个破坏者、邪恶的意志,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恶念!你装出这么一副善良的模样,只是因为你把邪恶的自己彻底切分了出去!所以你才能保持这样一幅纯洁可怜的模样……我被你骗了!只要杀死你,一切就能解决!就算子弹杀不死你,用刀、用火、用炸药——只要杀了你,一切都结束了!!”

    山村贞子平静地看着他,她的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怜悯,高山暮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逐渐收紧,然后他发现,山村贞子的眼睛似乎没在看自己,而是看着……某个在自己肩膀附近的东西。

    “……你错了。高山先生。”山村贞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再见,很抱歉。”

    高山木人僵住了,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一只冰凉的小手从自己的脖子后面伸了过来,柔弱无力的肢体缠住了他的脖颈,像是水草一样的头发飘拂在他的脖子上,他知道自己的背上已经附着了某种东西,某种像是软体动物的、邪恶又难以形容的生物。

    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见了那个难以名状的、裹在白色袍子里的柔软生物。

    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从别墅中传来,接着是三声连续的枪响,然后又有一声。

    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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