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双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寿限无
杨绮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带上了温暖的笑容。她想,与她同步回忆一切的老妈,现在应该也是如她一般微笑,如她一般感叹:“姥爷这年轻的时候真是够帅的,浓眉大眼牙亮白,比唐国强年轻时也是一点不差,看来我们家长得好这真是基因遗传的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看到了一对双生姐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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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0 虚空的记忆(中)
随着年代的过去,新生儿出生率回升,1962年前后出生的孩子特别多。随着新生命的纷纷降临,这个山村也从悲惨的气氛中解脱出来,开始有了生机与活力。
而这对小姐妹,也就在1962年那个草长莺飞的四月出生。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在那个静谧的山村中,这对姐妹花就出生在山花烂漫的时节。当她们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除了彼此,就是这个美丽的、灿烂的、姹紫嫣红的世界。
幼时的记忆总是美妙而充满奇趣,所以身在苏慕华的记忆之中,杨绮也不停的感受到来自整个回忆世界的情绪。那些好奇的、充满探索欲的、充满活力的情绪一涌来,让杨绮感同身受,整个心灵也为之感染,变得活泼灵动充满天真童趣和无限可能。
这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苏慕华对幼时的回忆忽快忽慢,跳跃性很强,杨绮也跟随着她的视角回顾着美妙的童年生活。
从出生的第一天起,这对姐妹花就成了全家的宝贝。
在那个极端重男轻女的时代,街坊邻居对双生姐妹花的出生不置可否,更有甚者认为养两个闺女是个拖累、是个麻烦事。毕竟余威犹在,人们首要考虑的是吃饱饭的生存问题。可姥爷却从来没有因为没有生个儿子而愁眉不展,反而每次回家都兴高采烈。
对他来说,一口气出两个闺女,绝对是天大的喜事。每天都抱了这个抱那个,一手一个扛在肩上,左看看右看看,笑的合不拢嘴。小姐妹的吃穿用度等等一切,也都尽力按照那个时代的最高标准准备,姥爷的确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了两个女儿身上。
一口气出来俩漂亮女儿,这可是每一个女儿控的梦中天堂啊有没有!!
咳咳,算了,不编排姥爷他老人家了,接着说正事。姥姥姥爷自从有了两个女儿之后,生活一直充满了阳光。在姥爷姥姥无微不至的关爱之下,姐妹花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也是充满阳光和温暖的。当然,这夫妻俩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也遇到了甜蜜的烦恼那就是分不清楚谁是谁。
俩女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凭肉眼根本分不出来!
于是,两姐妹经历了一段“不知道谁叫哪个名字”、“不知道谁大谁小谁是姐谁是妹”“不知道满床乱爬的两个娃娃中,到底是哪个刚刚洗了澡”的日子。直到两姐妹稍稍长大、头发渐多,姥姥灵机一动给两姐妹梳了不同的发型,这才能够轻松区分。
“辫子往左歪的就是慕琼,辫子往右歪的就是慕华。”没错,姥姥就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给两人安排了身份,而两人的名字从此才基本确定下来。
明确了你我的姓名,这是萌生自我意识和分清他我之别的开始,但两姐妹却依然如同一人。她们形影不离,去哪里、干什么,都是一起。从襁褓中就显现出她们的性格略有不同,慕琼更加文静、慕华更加活泼,但这一点不同完全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
村头每一道沟、村尾每一道坎,屋前屋后的大枣树、道左道右的野鸟窝,都少不了两人的影子。
时光飞逝,那两对走起路来滴滴答答摇摇摆摆的小脚丫渐渐开始稳当、有力,姐妹花慢慢长大。随着眉眼渐开、齿龄渐长,村里同一批成长的孩子们慢慢有了美丑观念。那个时候起,全村男孩们、女孩们,才忽然间有了一个巨大的发现粑粑麻麻,那两个小丫头怎么和我们画风不一样啊!为什么觉得她们的画风好华丽,我自己的画风好拙劣呐?
面对这个问题,粑粑麻麻们只能摸着孩子的头叹气道孩子,其实吧,粑粑麻麻小的时候也向耶耶奈奈们问过同样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二十多年了,他们家的画风,从来都和咱们不一样。你们只要记得,以后努力种地干活,讨一个回来当老婆就行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稚童也有美丑之心。但随着年龄的不同、心态的不同,爱美的表现方式也自然不同。对于野地里长大的野小子们来说,看到两个如此漂亮的姐妹花,他们的第一反应不会像成年人那样去搭讪,反而是去欺负。
没错,就是在各种时间地点,用各种无伤大雅的办法,变着法子的欺负两姐妹,以达到引起其注意力之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他们显然挑错了对手。
这两姐妹掏鸟蛋、爬墙头,麻利程度完全不输男童。
这两姐妹编花篮、翻花绳,心灵手巧冠绝全村女童。
年龄再稍稍长大一点之后,她们上山探险、下河捞鱼、抓野鸡、捕蚂蚱、搂草打兔子,样样精通。全村男童顿时斯巴达了,有一种在时本想在小号面前装装逼,结果一脑袋撞上了氪金高级的感觉。
两姐妹不仅在顽童游戏的方面能力过人,而且在真正面对危机的时候也同样胆识不凡。苏慕华对这一件事的记忆很深刻,所以杨绮很清楚的看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是在1966年的三月份,虽然春寒料峭,但已经万物复苏。山民靠山吃山,但山上不仅有丰富的物产,也有各种潜在的危机。
这一天,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山上玩耍。已经四岁大的孩子们正是胆大包天的时候,他们急于登高、探险、向周围的所有人证明自己,所以富有强大的冒险精神。本来他们不会远离山村,但这一次,他们一合计,就决定向老林子里进发。
然后,就遇到事儿了。
这事儿说小不说大也不大他们遇到蛇了。
蛇不多,就一条。
但却很吓人,因为这是条蛇。
凡是说自己不怕蛇的人,大多是没怎么见过蛇,至少没有在自由的、开阔的地方与蛇狭路相逢过的人。这条蛇通体碧绿,藏在草丛里极难发现,孩子们自然也没有发现。它从草丛中游了出来,体量颇轻的它甚至可以游弋在草尖上。然后,穿着花棉裤的小胖一脚淌过去,就把蛇挂在了裤子上。
当时当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考虑过这是不是毒蛇的事儿,仅仅因为它是一条蛇,就已经够孩子们惊恐的了。
至于小胖?当这条蛇嘶嘶的吐着信子缠着他的腿一路往他的开裆裤里钻的时候,当冰凉的蛇皮摩擦过他的吉吉和蛋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当场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瞬间,孩子们全都跑了,嗷嗷大叫着回家找大人去了,留下小胖一个人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的嚎啕大哭。
只有两姐妹没走。
姥爷姥姥平时教育的好,加上两姐妹本身灵气儿逼人,她们很勇敢,而且很有点子。
小小慕琼首先稳住了小胖,让他不要紧张,也不要乱动。在小小穆琼温柔的声音中,小胖果然停止了嚎哭,只是吓得哆哆嗦嗦的有点站不住。小小慕华则让小胖把衣服脱了,蛇藏在衣服里面肯定是谁都没辙的。小胖怕的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动,小小慕华则卷起袖子来亲自动手,又轻又快,三两下就把小胖扒了个精光。
看着小小慕华那利落劲儿,杨绮不由感叹:“看来老妈从小就有当大夫的潜质,手快心狠啊。”
衣服一脱,蛇便露了出来。只见这条草绿色的青蛇盘在小胖的腰上,正嘶嘶的吐着信子。小胖又吓又冷哆哆嗦嗦,两姐妹绕着研究半天忽然有了想法。
春寒料峭,山中三月天更是冷飕飕的。蛇本来不应该往人身上钻,但现在凉风阵阵,它应该是怕冷才会盘到小胖腰上。既然怕冷,那就继续来点凉的不就结了?两姐妹一合计,立刻想到了好主意。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溪水都是山上流下来的雪水,正适合赶跑这条蛇。
看着两姐妹凑脑袋嘀嘀咕咕的样子,杨绮又是好笑又是牙疼。好笑的是她们俩倒是聪明,尤其是小小慕琼更伶俐,知道用低温对付刚刚冬眠完的变温动物。但牙疼的是这俩小家伙没轻没重的,而且似乎都有点腹黑,这小胖子恐怕得受点苦了。
果不其然,结果完全没有出乎杨绮的预料。
行动力十足的小小慕华颠颠的拿着小胖子的棉裤就奔了出去,找到小溪往冷水里一摁,自己先冻的打了个哆嗦。但救人要紧,她没没顾得上喊凉,带着水棉裤就一路小跑奔了回来。冷水本来就冰,冷冷的山风再一吹,那真叫个冰爽无比。小小慕华生性果决,她二话没说连个招呼都不打,哗啦一下就把冰水泼到了小胖身上。末了还拧毛巾似的当头给小胖挤了挤,又拧出半斤给来了个淋浴。
小胖当场就嗷的一嗓子整个人一蹦三尺高,一声怪叫传出老远。然后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哭着喊着光着屁股就一路跑下山去。但那条碧绿色的蛇倒是被冰水冲了下来,泡在凉水里晕头转向找不着北。这一次不论如何,倒是保了小胖一条小命。
事情的结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小慕华抓着青蛇回到了山村,耀武扬威的在所有孩子面前转了一圈。她完全不怕这种东西,拿在手里还敢当鞭子甩,耍起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把所有小孩都看的又羡慕、又畏惧。这一出让两姐妹大大的涨了面子,小毛孩子们从此再也不敢找麻烦,一切唯她二人马首是瞻。
这个三月,姐妹俩当上了村里的孩子王,一时间神气无比、风头无两,童年生活可谓是走到了巅峰。
可也是在这一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忽然间戛然而止1966年5月16日,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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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 虚空的记忆(下)
那是一段让很多人三缄其口的岁月,是一个只要付诸笔端就可能被和谐的名称。杨绮清楚地记得,在杨老师上小学的时候,某一日作文课上无意间使用了“大字报”这个词汇,然后竟然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语重心长的教育了一顿。语文老师说,“大字报”是“那个年代”的词汇,现在还是不要用了。
看,仅仅是沾个边的普通词语,就已经让人讳莫如深。
而一切的三缄其口、一切的讳莫如深,都是因为那是一场牵扯到政治因素的内乱。
,十年文-革、十年浩劫,又称之为十年动-乱。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是一个狂热的年代,是一个只要挑起了“集体”的大旗、冠以了“革命”的名字,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彻底凌驾个人自由和个人意志的年代。
那是对“集体主义”最犀利入骨的嘲讽,所谓的集体绑架了法律、绑架了道德、绑架了人性、绑架了利益,绑架了整个社会。如果整个集体都疯了,那么集体主义的所谓“必然的、绝对的优越性”,也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十年文-革就是一个大笑话,但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人才、科学、文化、传统,整个新中国蒙受了无可计数的损失。多少有识之士被困死牛棚,多少贵重古籍被付之一炬,多少文物遗迹被砸烂捣毁,多少科学成果被斥做垃圾。
家国天下,此处不提宏观大事,就单单从最小的家庭说起。文-革时期酿成的家庭惨剧,简直数不胜数。其最让人心寒的,并不是吃什么苦受什么罪,而是一种叫做“划清界限”的大规模行为。
夫妻之间划清界限,兄弟之间划清界限,青梅竹马划清界限,恩师弟子划清界限——不仅要划清界限,还得“大义灭亲”!在批斗的时候,那些被拥上高台接受“审判”的“分子”是要挨揍的。而为了表示界限的确划清了,那些划界限的人往往是第一个站起来隶属罪状的人,第一个拿起石块砸过去的人。
曾经越是亲密,在隶属罪状时就越是癫乱疯狂、口沫四溅。曾经越是亲密,此时越是砸的狠、砸的重、下得了死手。
一道冷漠的、疯癫的、愚昧的、血腥的界线,就这么划在了新中国历史上。从1966年,一口气划了十年。而这浓浓一笔的飞末留白更是长长地拖拽着,淋漓的迸溅着,即便到今日也还留有余音。
而在眼前这个正在延伸变化的记忆的世界中,姥爷与姥姥之间,就被要求过要划清界限。
原因很简单,姥姥的“成分”不好。
她被划分为“地主”。
其实她的土地一丁点也不比别人多,吃的喝的也不比别人好,过的日子也一样艰苦朴素。她往上数祖宗八代也没出过一个地主,正是彻头彻尾的贫下中农——但那个时代不管这些,一切都是集体说了算。
革命的红旗一挥,牛鬼蛇神纷纷现形。浓眉大眼的革命卫士们掐指一算,能批斗的都批斗完了,但革命工作不能停、革命火焰不能灭,上面下了指标:任何时候都得斗!所以卫士们手搭凉棚睁开火眼金睛一瞧,呔,就你了!
谁让你是从遥远的地方嫁过来的,成分根本没办法确认证实。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难道你还能回老家开证明不成,任何抗辩都是无用的垂死挣扎。你画风不一样,你就是地主婆,你就是你就是罪大恶极,你、就、该、死!
坏分子的认罪书,给我签了,手印儿给我牢牢地摁上!
家里的资产,给我没收了!这把椅子搬去生产队,那张桌子拿去给支书,这个水壶我自己提走了。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革命就必须革彻底,什么都不能留下!
这边的粮食,给我收缴了!那边的书籍,给我烧毁了!娘的不搜不知道,竟然还养花?这是大大的资本主义啊,统统砸了、捣了、烧毁了!
哭?你还敢哭?你因为什么而哭?啊?是不是因为那些被捣毁收缴的物资!看来你是死不悔改啊,真的得被好好地改造改造才行了。来人啊,先把这个地主婆拉出去栓起来,不抄完一百遍语录就别想解开!
哟,这儿还有两个女娃娃?这女娃娃,从成分上来说,也是地主吧——啊呀呀,敢踢我?!这俩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敢踢我?!怎么滴,还敢反了天了,小兔崽子杂-种玩意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苏慕华对这一段时光的记忆又混乱、又清晰。既想像一场噩梦一样去否定它,去无视它,去遗忘它。但又像一段刻骨铭心的伤疤,火辣辣的刻在那里,想无视都没有办法。
“革命小将”们中不乏真的为了革命理想脑子一热就上头的小毛孩子,但更多地则是裹夹了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刁民地-痞、无法无天的混-混流-氓。生产队干活的时候不见他们出功出力,世道一乱立刻精神抖擞的跳出来搅风搅雨。
什么时候都不缺这样的人。
杨绮快气炸了,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革命小将”们如同土匪一样踹门而入、大叫大嚷,将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强加在了母女三人头上。记忆的世界里,她就是手段通天也毫无用处。时光如同磁带,已经将一切刻录。而杨绮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听着、见证着——她所不知道的、这个家庭曾经遭受的一切苦难。
不,或许她还能做一件事,就是把每一个刁民地-痞的脸都深深的记下来。
这些人以为用一句“那是时代的悲剧”、“一切都是时代的错”就能揭过一切?以为时间久了,做过的恶就不会被追究?哪有那么容易!
杨绮把牙齿咬的咯咯响,眼睛里能喷出火来。竟然胆敢捆我姥姥打我妈?一从回忆世界中退出去,寡人就立刻派人把这些王八孙子找出来。天涯海角,没死的一个都跑不了!
你们不是喜欢捆人么?老子要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捆住双脚,倒拖着在跑马场上跑整十圈,少一米我都不姓杨!你们不是喜欢抄书么?老子要把你们吊起来泡冰水里,罚抄四书五经五百遍,一个字抄的不端正都给我重来。
比恶?你们这些业余的狗东西比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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