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

582 荣耀堡垒
    暑热渐去，日晴天好。

    因涅迪尔起的很早，斯诺顿南征军围困塞维拉多日，前方战报不间断的传来。纵然凭借“圣灵之眼”，以及镌刻在城墙上的神术阵，他能更清楚的“看到”，战局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但至少，这样能更好的把握城中状况，以及军心、民心、和人心。

    “别着急，短时间内，塞维拉城并没有陷落的可能。”瞥了一眼他眼中的血丝，苍白之主关切的安慰道。

    “我知道的，老师，”因涅迪尔轻柔的笑着，不过看起来却略显疲倦，“不过既然已经醒来，又何必非要赖在床上呢？”

    “今天是九月二十，”苍白之主无奈的摇摇头，掐指计算道，“距离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最少也要两到三个月，塞维拉城，必须坚持到那个时候。”

    “初雪……”因涅迪尔喃喃念颂，虽然是他自己从古籍中解析出了这个时间节点，但对其中的缘由，却是知之甚少。

    “神主之心，凡人莫测，”见他蹙眉苦思，苍白之主提醒道，“你如今的任务，是想方设法守住塞维拉城。”

    “我已经做了几手布置，”因涅迪尔点点头，上前几步，倚栏远望，“如果斯诺顿贸然强攻的话，应该讨不了好去。”

    “那么，加紧手头的工作吧，”苍白之主勉励道，“在初雪之前。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因涅迪尔握了握拳，年纪轻轻就成为教廷的大主教，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名望与责任，同时压在他的肩膀上，光荣而又沉重。

    他转身，安坐玉榻之上，袖中圣光散溢。两千年后，教廷三大圣地之一的“光明穹顶”，终于回归圣白之塔。

    白塔顶层重归宁静。苍白之主瞑目不语。他暗中捏了一个手印，一道无人注意的浅淡白光。从隐秘的位置飞出，直到数十里的小树林，方才扭曲变幻为一纸便笺。

    一只墨羽赤眼的乌鸦，正栖息在附近的树枝上。见纸卷飘落。它眨了眨眼，骤然振翼飞起，张嘴衔住，转瞬离去。

    ******

    九月二十日，斯诺顿中路军，对塞维拉左前方的“荣耀堡垒”，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投石车与法师营的轮番轰击之后，趁着对方哑火的工夫，重步兵持盾护卫。轻步兵扛着登城梯发起冲锋。

    片刻之后，钢箭铮铮激射，巨石轰隆砸落。第一波士兵刚刚抵达堡垒底部，就几近全军覆没。后续部队被敌军的远程火力阻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幸存者被挨个射死。在军官们的喝令下，第二波部队继续冲上去，用尸体铺出一条道路。

    所谓攻城，本就是用九十九人的牺牲。来换取一个人的成功。当顶端装有特制挂钩的登城梯，顺利搭在城头上。守军在短时间内，很难将其推开。而精心选拔出的登城小队，个个都是身手敏捷，实力高强的军中精锐，只需三十到四十秒，就能迅速爬上城墙。

    于是更多的鲜血喷洒，更多的生命死亡，战士们攻上去，再被赶下来。每一次循环，都留下大量尸体。

    这是一个回合制的游戏，当守军的精力开始涣散，他们握紧兵器的手臂开始颤抖，储备的箭矢投石也逐渐告罄，攻城方就会伺机发动全力一搏。若成功，则游戏结束，若失败，则回合继续。

    然而斯诺顿人，有更多的手段，加速游戏的进程。天空中，一抹阴影盘旋，大营中，传奇刀客正在收束衣甲。慵懒的太阳斜下去，已是午后时分，在人的天性中，这本就是一个最容易困乏的阶段，更何况，还经过了整整半天的厮杀呢。

    就连双方的战鼓声，都变得有气无力，混杂在一起，令人心生烦躁。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卡特罗曼将长刀挂在腰间，向大营外走去，“传令诸军，一刻钟后，发起总攻！”

    一队队“横刀营”的战士，紧随其后，踏上战场。他们身穿轻便的皮甲，只在关键部位镶嵌金属片，以攻代守，是这些用刀高手的沙场信条。

    “卡特罗曼将军出发了，”不远处的瞭望台上，纳奇尼王笑道，“我军雷霆一击，敌军如何抵挡？”

    他旁边，有亲信文臣，有军中参谋，也有轮休的武将，闻听此言，皆点头称是。传奇战士与巨龙骑士联袂出击，一座小小的堡垒，还不是手到擒来。

    “根据我的观察，敌军箭矢力道的强弱，已经有过三次变化，而光明教廷的军队，惯例是弓箭手分两批轮番上阵……”前几日与老参谋长争执的年青参谋，分析道，“卡特罗曼将军此时出击，正值对方臂力减损，时机恰好。”

    “接下来，只需普通军团佯攻，卡特罗曼将军率‘横刀营’压上，敌军肯定手忙脚乱，”另外一名中年参谋，也不甘示弱的开口说道，“待到床弩和弓手的注意力被引开，达维德子爵从天而降，荣耀堡垒必然沦陷。”

    确实如他所说，当“横刀营”攻上城头的时候，塞维拉守军大为慌乱。纵使诺恩斯主教，专门派遣了三名上位战士守御此堡，但却无人能压制卡特罗曼的锋芒。

    投石车与床弩，不要命般向下攻击，试图阻隔后续攻城部队的跟上，否则一旦被其站稳脚跟，那么堡垒距离陷落也就不远了。

    趁此机会，达维德驾驭巨龙，俯冲而下，长着狰狞尖刺的龙尾，横扫而过，惨叫连连。红龙再度升空之际，扭头添上一口龙息。熊熊烈焰，顿时升腾而起，木制的守城机械，损毁大半。

    “杀！”卡特罗曼高呼一声，“猩红风暴”施展开来，杀出一条血腥通道。

    “横刀营”的战士根本不需命令，就狂吼着冲上城头。他们以卡特罗曼为刀尖，展开阵型，硬生生在堡垒顶层斩出一片开阔地。

    “普林格！”杀声震天，达维德再也按捺不住，操控巨龙扑了下来，试图一锤定音。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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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光明弩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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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点点的白光，汇聚凝结，在巨石的缝隙间流淌。一道道玄奥的神术纹路，逐渐浮现出来，勾连成阵，流光溢彩。

    经过佛罗多和西林两次战役，南征军对城墙神术阵的效用，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除了两败俱伤的“焚心圣火”与“血色信仰”之外，只有加固，反弹，鼓舞等有限的被动加持。

    所以瞬间激活的神术阵，并没有引起多少警觉。况且，战况如此激烈，纵使知道又能怎样，攻上城头的“横刀营”，不能退也没法退。

    包括纳奇尼王在内，所有人对此都不甚在意。就算白塔再次发动两败俱伤的秘术，卡特罗曼和达维德也足以自保，而牺牲几百名战士耗费掉一次性的神术，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杀！杀！杀！”卡特罗曼纵横来去，饮血长刀锋芒毕现。他的武技，糅合了“修罗舞者”传承，动作实用而优雅，一招一式简洁无比，偏又带着从容不迫的韵律感，往往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身首异处。

    红龙普林格，趴伏在堡垒的另一端，巨口撕咬，长尾扫击，投石车的木臂断折。床弩的弓弦崩断，到处都是火焰和碎屑，一片狼藉景象。

    后有狰狞巨龙。前有传奇刀客，守军节节败退，不得已之下，他们以上位武者断后，从中部的阶梯处，退入了堡垒下层。

    “果然是隔开的吗？”卡特罗曼暗自思忖，手中长刀不停。将一名拼死抵抗的上位战士斩杀当场。可趁这段时间，数层厚重的钢板“咔咔”闸住。将缺口完全封堵。

    卡特罗曼喘了几口气，手腕轻抖，刀上血滴溅落，洁净如新。他回刀入鞘。看着麾下的战士分头占领顶层的防御工事，不由心中犯难。

    他蹲下身来，屈指轻叩地面上的石砖。根据气劲的反馈，他们脚下的隔层，厚达一米以上，全部用致密的巨石砌成，辅以神术纹路，堪称坚不可摧。

    通过与塞维拉城相连的廊道，在堡垒下层负隅顽抗的守军。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援。而己方，总不能一直靠长梯上下。当然，他们可以在顶层留下些许部队驻防。但如果对方趁夜色偷袭，那这些士兵，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卡特罗曼眉头紧皱，沿着砖石的纹路踱步，试图寻找到可供突破的薄弱点。堡垒一角，红龙强有力的后爪。趴伏在城墙上，利齿间鲜血淋漓。正偷空啃咬着塞维拉士兵的尸体。

    “这厮……”在大陆上，不虐待俘虏，不亵渎遗体，是人类各方势力都遵循的潜规则，因此被冠以“盗墓贼”之名的死灵法师，才如此遭人厌恶。卡特罗曼摇摇头，刚想出言制止，心口骤然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暴喝一声，双手张开，蓬勃的血色气劲喷薄而出，自然形成一道旋风，将其裹在其中。

    与此同时，远处的塞维拉城头，传来几声巨响。浑厚沉雄，如天降闷雷，生生炸裂！

    巨力袭体，身为传奇武者的卡特罗曼，向来闲庭信步的绝世刀客，第一次生出难以匹敌的无力感。

    炽烈的白光，在他视界中如潮水般涌来，凶猛的力道，将其推出堡垒，推下城墙，狼狈不堪的跌落地面。

    因为他是传奇武者，因为他的**强韧，气劲强横，所以卡特罗曼只是俯身垂头，吐出几口淤血，就站定了脚步。

    可其他战士，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一道道粗如碗口，长达五到六米的圣光长矛，从塞维拉城墙上激射而出，直指荣耀堡垒顶层。全方位的火力覆盖，突刺之后的大爆炸，让攻上城头的斯诺顿士兵，吭都没吭一声，就全部尸横当场——

    不，是尸骨无存。

    就连红龙普林格，也在火力范围之内，坚韧的龙皮被刺破，黑红色的血液哗哗流淌，伤口血肉模糊，惨烈异常。

    目标较小的达维德，在第一轮攻击中没有受到波及。失魂落魄的他，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催促撤离。巨龙挣扎着飞起的同时，第二波圣光长矛抵达，宽大的龙翼首先被击中，普林格嘶鸣一声，如断线风筝般，跌跌撞撞的滑向城东。

    幸好如此，红龙才没有被再次击中，只有一道圣光，斜斜擦着达维德的脊背划过。他闷哼一声，趴伏在龙背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卡特罗曼抬头，天穹之上，圣光如孔雀开屏，灿烂夺目。

    ******

    塞维拉北部城墙，是抗击斯诺顿南征军的第一线。

    城墙东半段，垛楼，城门楼，角楼，鳞次栉比，居高临下，如一尊尊巍峨的巨人。

    就在巨人的肩膀上，那些防雨的篷布被掀开，因涅迪尔的秘密武器，第一次展露在世人面前。

    从外型上看，它们像是投石车与床弩的综合体，拥有高大的支架，和类似弩弓的发射装置。只是没有弓弦，也没有投石车的弧形力臂。就如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尖端微微仰起，那些圣光长矛，就是从鹰嘴中发射出来。

    “光明弩炮”，这是它们的名字，也是因涅迪尔在战争神术上的又一创举。

    这些弩炮，通体由银白金属打造而成，具备非凡的美感和精致的细节。曲线流畅，直线挺拔，在阳光与圣光的映衬下，凛然生威。

    与其说是战场杀戮的机器，不如说是雕塑般的艺术珍品。

    它们的下半部分，牢牢嵌入城楼之中，同样质地的金属，将“光明弩炮”与城墙上的神术阵联接在一起。源源不断的神圣力量，被调集出来，灌注进弩炮之中。一道道纹路次第亮起，圣光长矛缓缓成形，随时准备发起下一波攻势。

    “撤，撤离！”纳奇尼王倒吸一口冷气，高声下令道。反应过来的文武官员们，难掩面上惊容。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三短两长，正是撤军的信号。惊魂甫定的士兵们，侥幸逃过一劫，忙不迭的逃了回来。

    荣耀堡垒上，白棘军旗重新扬起，围绕此地的第一次攻防战，以斯诺顿方的铩羽而归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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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二更，今天不鸽。改了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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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费伦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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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奇战士卡特罗曼负伤，巨龙骑士达维德重伤昏迷，攻上城头的两个“横刀营”中队，几近全军覆没。这让整个中路军，都显得有些士气低迷。纳奇尼王与军中高层，召集参谋部与文武官员举行会议，讨论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普通投石车的射程，在两百到三百步，即使依靠地势，也不过五百步的范围，”眉眼明利的青年参谋，起身介绍道，“而光明教廷的这种神术弩炮，则要远远超出这个射程……根据我们的估算，塞维拉北城墙到荣耀堡垒，最近处也有一里多路，然而那些光矛，却能整齐的命中堡垒顶部，这就必须按最远距离来计算……”

    “结论。”眼看他还要滔滔不绝的讲下去，卡特罗曼直接打断道。战局失利，身负轻伤，以及麾下“横刀营”的折损，让这位传奇武者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至少一千五百步，甚至可能达到两千步。”青年参谋不敢废话，躬身回禀道。

    帐中诸人，尽皆面面相觑。要知道，中路军大营，离塞维拉城也不过两千五百步。在往常的攻城战中。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而开战之后，他们更是要推进到城墙五百步之内，以便为攻城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是白塔在背后操控吗？”纳奇尼王转向比拉诺奥。出言询问道。

    “不是，我没有发觉任何白塔出手的迹象，”老魔法师摇了摇头，解答道，“他们应该是直接调取城墙神术阵中储存的信仰之力，来为那些弩炮提供能量。”

    “大师，那些神力能用多久？”第三军团的军团长问道。他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鬓角花白。但双目中精光湛湛，显然实力不俗。

    “若是佛罗多那种郡城，自然用不了多长时间，”比拉诺奥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这里是塞维拉，历史比兰肯还要悠久，更是光明教会的苦心经营之地，信徒众多……一两千年积累下来，信仰之力浩瀚如海，恐怕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耗尽的。”

    列席的将军与官员们，再次陷入了沉默。硬顶着“光明弩炮”强攻城池，就算有十万人也不够填的。而战损超过一半的话，又何谈南征兰肯，统一大陆呢？

    “卡特罗曼将军。你怎么看？”纳奇尼王首先询问了前线总指的意见。

    “不知道其他几面城墙，是否布置了那种弩炮？”卡特罗曼先向王上点头致意，方才转头去问负责刺探军情的游骑兵统领。“光明弩炮”是固定在城楼上，与神术阵联接的，想要移动非常麻烦，如果不能从北面进攻。那么只好选择另外三个方向，纵使那里的地形并不适合大规模军团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