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

    ******

    纳奇尼再次鞠躬，他身后的战士们跟他一起，快步向广场出口走去。

    艾西娅使劲地看着他，似乎想把他的模样永远的记下来。

    迪奥斯和伊尔洛没有说什么，那些话昨天晚上他们已经讨论了无数遍。

    “记得我们说过的。”迪奥斯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过身去。

    “令人悲伤的气氛，”伊尔洛耸耸肩，取下长弓，“让我用单弦琴为你弹奏一曲抒情的月光蔷薇吧。”

    在一把长弓上，他竟然真的弹奏出了月光蔷薇，迪奥斯走在他身边，长剑敲打在方盾上打着鼓点。

    声音逐渐远去。

    阿莱格里笑了笑，独自站在广场的正中央。

    现在，这里再也没有朋友了。

    “光明教会在生命神术上的研究非常精深，”一直静静站立着的大主教忽然开口，“说不定我可以试着解除你身上的献祭诅咒。”

    “等我死了，”阿莱格里笑了笑，“你们就可以去追杀他们了，至于现在——”

    “——至于现在，”他微微弹指，一个蹑手蹑脚想潜行出去报信的猎杀者燃烧成一团灰烬，“谁动，谁死。”

    大主教叹了口气，高声道，“谁也不许动。”

    阿莱格里断后的任务完成的简直不能再完美。

    在他还站在英灵广场中的时间里，整个广场数十万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乱动一下。

    这其中，包括两万强大的圣殿骑士团骑士，数万人的猎杀者和白袍牧师，接近两万的禁卫军，以及三个传奇职业者，和大量上位职业者。

    这是足以颠覆一个国家的力量，汇集了整个光明教会的精锐，在他面前，束手无策。

    他站在那里，燃烧着自己，从这一天的下午，直到第二天的清晨。

    对面的光明教徒用敬畏而恐惧的目光看着他，广场上一夜之间多出来很多团灰白色的余烬。

    在熹微的晨光中，阿莱格里冲着对面的所有人微微一笑，轻声道，

    “感谢诸君一夜无眠的相伴，那就再见了。”

    “再见？”大主教重复着这句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

    “真麻烦，”阿莱格里的灵魂中，忽然想起了一个苍老而无赖的声音，“这种烂摊子你也好意思喊我来摆平？”

    “尊贵的赫尔修斯老师，还有您摆不平的事吗？”

    “话虽如此，可是……”

    在数十万人的目光，阿莱格里身上无色的火焰忽然变成了紫色。

    在紫色的光焰中，阿莱格里的身形越来越模糊，慢慢燃烧成了一团紫色的火焰。

    “退后，退后。”大主教招呼着还有些呆滞的教徒们，如果这个恶徒最后来一次光辉灿烂的自爆，光明教会就真的全军覆灭了。

    那团紫色的火焰在那里一明一灭，就像是一只眼睛在调皮的眨眼。

    或者说，嘲笑。

    “真愚蠢，还退后，”赫尔修斯虚弱地哼道，显然这个法术颇为耗费他的精力，“现在可是阻止我的最好机会。”

    “亲爱的老师，”阿莱格里哀求道，“咱们能先逃跑再讨论这个问题吗？”

    那团紫色的火焰忽然“b”的一声，飞上了高空，然后像一颗火流星般迅速向东南方向飞去。

    撒腿就跑。

    很快就只剩下了一颗淡淡的紫色光点。

    “再见？”大主教再次琢磨着这句话，忽然愤怒地大叫了一句脏话。

    这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可不多见。

    ******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紫色的火焰中，阿莱格里询问。

    “我怎么知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无力和无赖，“这种事仅此一次啊，差点把我的老命丢了。”

    “那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怎么没问题，”赫尔修斯就差跳出来指着他鼻子尖骂了，“那个卷轴我轻易都不敢用，你倒是无知者无畏啊。”

    “一时冲动嘛。”

    “最少也是魔力全失，严重点可能全身瘫痪，这就是冲动的代价。”

    “还有能难住你的问题吗？”阿莱格里谄媚地讨好道。

    “这倒没……”赫尔修斯骄傲地哼道一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对了，你抗摔吗？”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双更，新的征程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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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精神舞者
    五月一日的清晨，启明星闪耀之时。

    熹微的晨光中，半个大陆的人都看到了一颗散发着妖艳紫光的火流星划过天际，战火不休的乱世由此开始。

    后来，它被称为“恶魔的焰火”，被视为一个时代交错的重要转折点。

    可是，你们有考虑过被焰火一样射向天空的阿莱格里的感受吗？

    ******

    阿莱格里醒来的时候，在一辆吱吱嘎嘎的木架车上。

    即使透过厚重的篷布，依旧还是能感觉到太阳灼热的照射。

    他蠕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肌肉中全是撕裂般的痛感。

    而灵魂之海中，除了五个孤零零的固化魔法回路外，魔力也早已经干涸，显得一片荒芜。

    透支魔力，燃烧生命，加上紧急迫降，他现在已经算是大难不死了。

    “你醒了？”一个嘶哑而豪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种特殊的口音，“没事吧？”

    “没事……多谢……”阿莱格里费力地侧了侧头，一个满脸精悍的秃头老者正摘下帽子抖着里面的沙粒。

    从他的身后望过去，无边无际的沙粒反射着灿烂的阳光，令人一阵头晕目眩。

    眼前风沙轻卷，耳畔隐隐传来驼铃声声，这应该是一支沙漠中的商队。

    “你好好休息，一会扎营再来找你。”老者扔给他一个水袋，将遮挡阳光的篷布盖好，留下阿莱格里一个人。

    “这是什么鬼地方，”阿莱格里喃喃自语，“老师就不能靠谱点吗？”

    “我要是你，就不会对刚刚救了你的老师说三道三。”赫尔修斯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阿莱格里吓了一跳。

    “湖泊里怕你淹死，山地上怕你摔死，你可敬的老师绞尽脑汁才选定了这样一个良好的降落地点，你就不表示点感激吗？”赫尔修斯继续喋喋不休。

    “可是沙漠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阿莱格里无力地辩解。

    “你这不是被商队救了吗？这足以证明我的高瞻远瞩。”赫尔修斯洋洋得意。

    “其实老师你没把我从高空中直接扔下来，我就感激不尽了。”阿莱格里无力道。

    “其实我本来是瞄着一个小绿洲的，”赫尔修斯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惜，跑偏了。”

    阿莱格里不由扶额。

    “对了，老师，”阿莱格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现在怎么如此肆无忌惮？不怕‘圣白之塔’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圣白之塔’的力量居然全用光了，”赫尔修斯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甚至比一千年前还差劲，我还怕个鸟？”

    “我估计，可能是用来打开那个光铸的传送门了……”阿莱格里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赫尔修斯。

    赫尔修斯不断提出一些问题，最后才笑道，“光明教会这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全力以赴直接拿下斯诺顿帝国啊。”

    “应该不算成功吧？”阿莱格里询问。

    “根据你的描述，应该不算成功，”赫尔修斯沉吟道，“但是，光明教会也不算失败……”

    “什么意思？”

    “他们最终成功分裂了斯诺顿帝国，光明教会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现在的大陆上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抗衡它的势力扩张了。”赫尔修斯叹了口气。

    阿莱格里也沉默下来，一个人的力量，有时候终究还是无法改变太多。

    希望他们都能安全吧。

    ******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谈论一下你自身的问题了，我忧国忧民的学生？”赫尔修斯的话打断了他繁杂的思绪。

    “啊？”

    “你现在这个情况，连我都感到棘手啊。”赫尔修斯无奈道。

    “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阿莱格里依旧一脸呆滞。

    说实话，他现在对于自己的身体处于什么情况确实不怎么清楚，只觉得肌肉撕裂般疼痛，魔力枯竭的厉害，反而是灵魂没有受到什么较大的损害。

    总而言之，感觉非常糟糕，其他一概不知。

    “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啊，”赫尔修斯哼道，“趁着刚才终焉之火的力量还未完全消散，我对你的身体做了小小的调整——”

    “什么调整？”阿莱格里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影响那方面的能力吧？”

    “总之，你身上那点疼痛很快就好，我还真不至于连个羽落术都放不出来，”赫尔修斯道，“麻烦的是终焉之火——”

    “作为最终极的火焰魔法力量，它透支了你的一切潜力供其燃烧，”赫尔修斯沉声解释，“还记得你说过的那个精妙的比喻吗？”

    “你把魔力比喻成笔筒中的墨水，吟唱法术比喻成用墨水笔勾画纹路，我一直觉得非常精妙。当魔力这一‘墨水’用干净的时候，你就无法使用任何法术了。”

    “可是我可以通过冥想回复魔力啊。”阿莱格里不解道。

    “你了解精神力和魔力之间的真正关系吗？”

    “魔力应该是精神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吧？”阿莱格里试探着回答。

    “很狭隘的表述，”这时候的赫尔修斯，才像一个真正的传奇魔法师，将最深奥的魔法原理浅显地表达出来，“精神力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是人类一笔宝贵而庞大的资源，几乎可以说用之不尽。即使是我，曾经抵达传奇魔法师的巅峰，也没有将所有的精神力都开发出来使用。”

    “许多猎手或者战士都拥有敏锐的直觉，而有些不是魔法师的人也能使用某些异能，这都是对于精神力的使用方式。但是这些浅显的运用与我们的魔法的差别，就像是顽童的涂鸦和画家的泼墨挥洒之间的差别一样大。”

    “区别真的有很大么……”阿莱格里小声道。

    “或者说，他们运用精神力不过是本能，就像是野兽一样，而我们才是它真正的掌控者和操纵者，是精神力的优雅舞者。”赫尔修斯正色道，语气中满是自豪。

    “老师，所以结论是？”像是往常上课时一样，阿莱格里走了个小神，回来就已经跟不上赫尔修斯的节奏了，所以只能抛出这个百试百灵的问题。

    “所以，你开发出来的精神力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我及时插手，现在连骨头渣都剩不下。”赫尔修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这与魔力有什么关系吗？”阿莱格里疑惑。

    “魔力是是魔化后的精神力，是法师与魔法之间的桥梁和纽带，”赫尔修斯怒吼道，“你连精神力都消耗光了，拿什么来转化成魔力，蠢货？”

    阿莱格里挠挠头，心中也有些紧张。

    “那怎么办？”

    “有人过来了，你别和我说话，让我好好想想……”赫尔修斯放缓了语气，虚拟的身影缓缓消散。

    “小哥，下来吧，我们要在这个小绿洲扎营修整。”是那个老者熟悉的声音。

    （第一更，猜猜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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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阿莱格里裸奔者
    沙漠的边缘往往分布着一连串的小型绿洲，就像是生命女神散落下来的一串晶莹的珍珠。

    地下水溢流出来蓄积成清澈的湖泊，顽强的草木就环绕着它们形成一片生命的福地，为过往的商队提供重要的补给和修整地点。

    但是，同样，这也是沙漠马贼们最喜欢的捕猎场地之一。

    所以，商队们往往趁中午最炎热，马贼不愿出来的时候在绿洲补给食水，短暂休整。然后下午阳光稍微黯淡的时候再度踏上旅途，一直赶路到晚上**点。

    如果月光明亮，商队们甚至会连夜赶路。虽然不论在白天还是黑夜，沙漠都是恐怖的存在，但炎热总让人更为害怕。

    “我是这支商队的首领之一，孟德尔。”老者爽朗地笑着，向阿莱格里伸出手来。说他是个老者，其实只是相对而言。孟德尔其实只有五十岁左右，个子并不高，但是相当强壮，腰间还佩戴着一把狭长的弯刀，显然是个实力不弱的弯刀战士。

    他脾气看起来很爽朗，浓眉鹰眼，浓密的短须，精明中透着强悍。

    “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孟德尔大叔，”阿莱格里强忍着疼痛鞠躬，然后伸手和他握在一起，“我是阿莱格里。”

    “沙漠中的商队，和海洋中的商船一样，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遇到落难者一定要出手搭救，”孟德尔笑道，“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就轮到你被别人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