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弗的龙翼挽歌

    ( 萨拉弗的龙翼挽歌  p:///2/2410/  )




第七十章 初次的表白
    “……事实如此，我们库玛拉对输入奢侈品毫无兴趣，那只会腐蚀军人的意志，在这点上鹰首战王与裂羽大公和我站在同一阵线。再说了，我也没办法强制要求其它军领的军官交出买来的奴隶。”

    均衡圣殿的会议厅里，四方会谈正在进行，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口的牵牛花照到会议圆桌上，唧唧喳喳的鸟雀一瞬间感觉到女王的怒火，打了个哆嗦四散飞走。“买来的奴隶”这个字眼让德鲁希丽雅眼皮跳了跳，她对右翼虓爵的推诿和措辞分外恼火，这个长相粗鄙至极的女性蛮人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能撩动愤怒，挑衅属性是天生外放的。换做以前的德鲁希丽雅，她会掀桌子大喊：那我们就打到库玛拉服软为止！

    可现在不行，她是女王，是政治与民生走向的决定者，不能因为私人情绪把子民扯进泥潭。维尔莉特说过，政治和商业一样有讨教还价，但更多的时候是忍耐和妥协，她正在艰涩地学习这点。

    “难道库玛拉国书上‘环剑议会代言者’是拼写错误，还是环剑议会只是个摆设？”德鲁希丽雅讥讽古拉娜的职权范围。

    古娜拉往开放着常春藤的椅子上一靠，巧妙地转移攻击，“埃辛王室和封臣之间的关系也差不多吧，俊俏皇帝能命令公爵侯爵们交出精灵奴隶吗？”

    埃辛皇帝从德鲁希丽雅身上“拔”回眼睛，然后给予古娜拉怨怼的目光，你说你的我看我的，老是牵连我干什么？

    “埃辛各个公国拥有独立的立法权，但是王室可以通过……”

    话没说完，古娜拉猛一拍桌子，“听听！埃辛皇帝都没办法。我一个元帅又能怎样。”

    气得阿舍沃尔想拔剑，教教这个没教养的蛮人什么叫礼貌。

    古娜拉接着以诱惑的口吻说：“要不这样，嘉兰诺德提供给库玛拉五十个树人。我不但可以交还所有提雅，而且负担其一切消耗……”

    女王说：“不可能。”

    “三十怎样。我可以开放军领的商路转运，让提雅的香料和织物卖到更远的地方。”

    德鲁希丽雅斩钉截铁：“嘉兰诺德现在以及以后，绝不会用树人作为交易品，永远不会！”

    冷场了，黑金矮人班亚德摩挲手指上的大块宝石说：“黑金海湾倒是很欢迎嘉兰诺德的一切交易。”

    古娜拉双脚翘上桌子，头枕着双臂说：“那你要先搞定剃刀城，你们这些矮子不就是想用精灵的势力打击竞争老对手嘛。这样深红联邦的商业就全归黑金矮人操纵了。”

    班亚德呵呵干笑两声，暗地里咬牙切齿，这娘们怎么能直接捅出来呢，谈判潜规则懂不懂啊？

    圆桌旁最后一个没有发言的人是星语者天琴。他又干又瘦的身子裹在白袍里，像是风化的腊肠，连光头也十分暗淡。天琴慢条斯理说：“星轨预见了和谈必然成功，预见了德鲁伊信仰将会进入深红联邦，也预见德鲁伊将会在星见塔的领导下。遵从繁星的意念……”

    这回无礼打断的是德鲁希丽雅，她言辞刻薄地说：“我是看在星见塔与黑金海湾友好同盟的份上，才允许你与会。”言下之意，再敢对德鲁伊的指手画脚发表“预言”，就轰出去。

    班亚德掏出手帕擦汗。他似乎很容易出汗。“既然今天大家火气都不小，休会吧，也正好让我享用精灵蜜酒。”矮人和稀泥——再一次地。

    班亚德和天琴先出去了，古娜拉也走了，剩下故意留在最后的阿舍沃尔。

    “阿舍沃尔陛下，你还有什么观点吗？”

    终于等到一个单独相处的时机，阿舍沃尔心砰砰跳，恍如初恋的青涩少年。“德鲁希丽雅……陛下，其实在政治泥泞中还有另一条道路，我可以无条件支持你，埃辛也会尽全力帮助提雅回归，甚至可以把埃辛全境的树林交给德鲁伊管辖。”

    “哦，为什么？”

    “因为。”阿舍沃尔挺起胸膛，抛出真挚的目光。“我爱慕你。”

    德鲁希丽雅有一瞬间要背过气去，她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紧紧抓着扶手，眼神如刀。暗处有动静响起，阿舍沃尔一惊，才想起近卫不会让女王单独和外人相处。

    女王一摆手，守卫退回阴影里。她咬牙切齿说：“你该庆幸不是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话，否则会被我的子民当场射死。我知道你受到西凡纳斯的认同，但这不意味着可以玷污爱慕这个词，还有玷污我！现在给我出去！”

    埃辛皇帝恋恋不舍走了，女王疲惫地往椅子一靠，揉着眉心。“库玛拉人冲着力量来的，黑金矮人冲着钱来的，星语者冲着宗教来的，我本以为埃辛是为了和平……”

    “他确实是为和平来而来，很真，和对你的倾慕一样真。”弗拉米尔从隔壁飘过来，一脸坏笑，语气里的谄媚和调侃与从前如出一辙，并没有因为公主变成女王就更恭敬，德鲁希丽雅察觉到这这一点。

    “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右翼虓爵死不松口，会谈进行地太慢了，库玛拉实在危险又可恶。”

    魔眼却说：“从世俗的观点来看是这样，但是从我的视角来说，库玛拉最‘干净’。注意星见塔，这个盛产神棍小城邦最近却名声大噪，他们准确预言了提雅的胜利和崛起，还有其他事情。”

    女王皱眉：“你的意思是，星见塔也有魔网宝石？”

    “很可能，但我们不确定星见塔的立场，埃辛那里也……”弗拉米尔顿了顿，“反观库玛拉，由于军事主义和社会氛围，超自然力量介入融合最不方便，现在还是纯粹的世俗力量在驱动。”

    “原来如此，这样嘉兰诺德更需要和平和贸易了，如果埃辛皇帝不是这么……下流，我可以深入谈谈。”德鲁希丽雅还是很不愉快。

    弗拉米尔眼睛一瞪：“他要是喜欢提雅少女就给他选一个精灵皇后呗，人选最好机警聪明，忠诚勇敢。当然不能牺牲我们珍贵的子民，不如让无畏的游侠来吧，拉美西莱就很不错。你看，我这里有个珍藏的有限许愿术卷轴，可以用它把拉美西莱变成少女，然后剥光了系上丝带，打包送过去……”

    德鲁希丽雅嘴角抽搐：“你到底和我的游侠爱将多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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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舍沃尔遗憾又沮丧的离开均衡圣殿，外面凯伊一看他的表情，哈地一笑。“我该难过你表白失败，还是庆幸你没被做成花肥？”

    “我不会放弃的！总有机会。”阿舍沃尔肯定地说。

    两人在精灵卫队的护送下往驻地走，路上可以看到提雅的建筑与市集，精灵即使做生意也是优雅的，不带铜臭与烟火气。用植物搭建出来的棚子比花园更美丽，摊贩静静地把丝织品摆放好，也不叫卖，点上一盏工艺品般的灯烛，不同的灯烛样式代表价格。有兴趣的提雅观看后，也不讨价还价，说多少是多少，有时不付钱而是用食物换，也有的用一首曼妙的诗歌或者雕刻，摊主都接受。

    当两个人类走过去，精灵们悠闲恬静的气氛被冷视替代，有几个转头就走，这样的情况不是一两次了。阿舍沃尔从口袋里掏出西凡纳斯的橡果，他现在知道圣树的果实有宗教意义，德鲁伊和自然崇拜者偶尔捡到。而被果实砸到头，这是受到垂青的象征。夏琳把一个胸针镂空，镶进果实，阿舍沃尔别在胸口，周围的视线先是诧异，然后好奇，比刚才强多了。

    皇帝看上了一件斗篷，恍如星空一样的色彩，完全看不出雕琢的针脚，上面的独角兽栩栩如生。但是费尽口舌，摊主还是没同意卖给人类。

    “看了我的爱情追求，要先从减少种族敌视开始。”阿舍沃尔叹气。

    “确实。”凯伊说完猛一回头，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逝。“我们快走吧。”

    返回驻地的路走得很快，到了房间凯伊蒙头就睡，暗处盯梢的游侠确认床上有人，就悄悄离开了。床下，一滩液体快速地移动，潜入提雅森林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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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消融的肉体
    西凡纳斯的荧光正在逐渐暗淡，凯伊却轻车熟路，离开城外的驻地，一路向碎星湖行进。

    以这些日子的观察，提雅森林分为三层。最外圈是广袤无边的森林，占了九成的面积，资源丰富无比，天然的元素池星星散散。但同时元素生物、活化植物、魔法兽等等东西让森林热闹又凶险。

    从西凡纳斯的树荫范围开始算是第二层，都是提雅的核心区，这里被自然伟力保持永恒宁静，外面的生物都不会进来。许多重要的机构，如独角兽巢，炼金工坊都在其中，也是提雅居民的集中地。

    而最核心的就是圣树所在的湖泊，被严防死守。不用说也知道德鲁伊教团的机密就在湖泊深处。

    凯伊小心翼翼躲草丛里，这个方向的巡逻队由两队游侠一队独角兽组成，相互穿插还是有空隙的，毕竟巡防范围太大。凯伊等到独角兽醒目的身姿远离，默数一百五十个数，游侠的队伍也过去了。他起身快速行进。

    这些天他依靠出神入化的变形能力与回避侦测法术了解碎星湖外层的防御，但目的可不是为了破坏或者窃取，他是跟踪另一个潜入者来的。

    一处洼地，已经能看到圣树丘陵般的根系黑影了。凯伊拨开草丛，果然，那白色的身影伫立于此——星见塔的天琴。

    干瘦的星语者凝望湖泊，一动不动，和之前的几次完全一样。最初听闻星见塔硬塞进黑金矮人的使节团，埃辛方面分析认为是宗教和政治考量。但凯伊很快发觉的异常，神神叨叨的预言者并非依靠诡辩上位的骗子，他身上发出微弱的呼唤——魔网宝石的呼唤。

    凯伊从弗拉米尔嘴里了解到魔网争霸的部分内幕。也知道手上的宝石属于奥术系，尽管只挖掘了其能力一角，他也可以用它发挥出高5级的法术。几个参赛者受协约制衡，那他就站在萨拉弗力量的第一队列。谋取更多的魔网宝石，是凯伊迫切的想法。第二次见天琴的时候。他敏锐感觉到宝石的力量辐射。

    阿舍沃尔关注着美丽的女王，凯伊则盯着干巴巴的老头子很多天，发现他每晚都会潜伏而出。尾随星语者几次，都是来到这处洼地，直愣愣站着半小时，然后就回去了。

    凯伊至今没摸清天琴是用什么手法避过精灵的防线。一路上的魔宫玫瑰凯伊是靠着史莱姆才能活着通过。就在他估计今天还是老样子，打算主动做点什么的时候，天琴突然回头，把他吓一跳。

    另一个人影闯入视野，凯伊精神一震，他认识这个人！

    来者穿着崇鹰库玛拉的军服。有个醒目的鹰钩鼻，这人是站在古娜拉身边的一位亲随，不知道名字，但是面熟。

    库玛拉和星见塔有勾结，那对埃辛与嘉兰诺德的影响……不对不对，思考方向错了。凯伊重新梳理，关键在于能力。天琴用他不了解的力量潜入，而鹰钩鼻也必然不是普通人，库玛拉也出现新势力了？他们又谋划什么？

    强烈的好奇让凯伊期待两人的交谈。天琴回望鹰钩鼻，鹰钩鼻也看着天琴，空气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凯伊没想到，两个人模样的木头桩子无对话、无表情、无眼神，就这么凝望，凝望……

    天琴说：“你来了。”

    鹰钩鼻说：“你也来了。”

    天琴：“你胖了。”

    鹰钩鼻：“但你瘦了。”

    “精灵的伙食太素。”

    “是太素了。”

    “烤只兔子吃吧。

    “恩，多抹盐巴少涂蜂蜜……”

    就在凯伊无聊到给两人配音的时候，天琴和鹰钩鼻各自转身离开。洼地里就剩下他自己。凯伊简直想骂娘，两个神经病半夜溜出来，难道就是练习眉目传情的？

    凯伊敲了一下脑袋，觉得不对。肯定有信息交流，只是用了他不知道的方式。鹰钩鼻往回走。天琴继续朝着碎星湖前进，他决定跟上后者。

    宁静的水岸，天琴已经不见踪影，很可能是渡水了。凯伊蹲着琢磨，这趟出来真是失败，自己不适合收集情报的工作，稀里糊涂什么也没明白。他不打算深入了，即使那有德鲁伊的机密。通过这些天的了解，他已经知道法师和德鲁伊完全是两码事，有本质的不同。前者探究真理，将奥秘揽于怀中，后者崇信自然，把灵魂交付大地，这是凯伊所无法接受的。

    就算知道提雅和老师有关，他也没打算拉关系，两个种族的隔阂太深，施法理论更是天差地别。

    拍拍裤子，今天就到这里，以后再继续。刚一转身，鹰钩鼻的冷漠嘲弄的蓝色眼睛只有一拳距离！

    凯伊的头发都炸了起来，发动了最快的防御，浑身包裹的胶液瞬间融入**，让库玛拉人的毒辣匕首扎进一滩水里面。一只绿蟒蛇头从法师身上蹿升，张口喷溅。

    库玛拉人犹如猿猴的几个跳跃闪过，又要冲上来，凯伊一擦戒指，力场冲击波把他逼退。

    又是两只蛇头凝聚，但是轮番的酸箭都打不中目标，眼看对方就要逃走，凯伊心一横，身后三只蛇头凝为一股，变成似龙非龙的兽头，兽头骤然吸气，半透明的腮帮子鼓胀，空气与酸液充分混合，然后狠狠地喷出去！

    一大片酸雾将鹰钩鼻笼罩，皮甲几秒就烂透，他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却一声惨叫也没有，酸雾已经蚀穿了呼吸道和声带，尸体在枯黄的草地上渐渐消融。

    恢复人形，凯伊猛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团一团液体，这些液体又缓慢地爬上他的身子，融合进去。

    他苦笑，刚才太凶险，迫不得已用速度最快的融合，但副作用更大。回去需要好好休养。凯伊抹了抹脸，却感觉一手滑腻，定将一看，手上的皮肉已经脱落，露出掌骨来！

    男孩倒抽一口冷气。最害怕的事情要发生了，他自我安慰着不会是今天，以前用过很多次了……

    但是液体补上几秒又滑落，左手小臂都已经裸露，更可怕的是毫无痛觉，四肢都开始麻木。

    必须马上回去。取出源海之卷向老师求助！凯伊疯跑起来，一路滴落组织液，液体艰涩地聚在一起，但是像将死的生物，变成一滩水。

    麻木感蔓延着，从左胸扩散到上半身。他完全是凭借意志在支撑。

    还早，还早，我还年轻怎么会死，我还没让米娜住上自己的大房子，还没看到自己的法师塔，还没有帮阿舍沃尔强盛埃辛，他还要成为著名的法师。游历各个世界，梦想一个都没有达成，他怎么能死！

    一路跌跌撞撞理所应当惊动了驻地外的游侠，他们大喊着射出羽箭，却从胸腔里穿透而出——内脏已经消融了。凯伊半点感觉都没有，一个游侠挡住去路，持剑攻来。

    不要挡我的路，谁想让我死，我就让他！凯伊咆哮着，所有的理智都化为愤怒。他挥动手臂，一滩液体连带着手骨飞出去，酸液重伤了游侠。

    熟悉的路程此时却这么漫长，狂奔的凯伊看到了自己的房子，获救的喜悦涌上心头。

    咔嚓。仿佛腐烂的木头折断，他的腿骨同时散落，趴倒在地上，液体一下子溅出好远。

    不能死，还差一点，不能死！

    凯伊奋力爬着，在房门前留下一条惨烈的痕迹，一截一截骨头零落。到门口了，他却绝望地发现够不着门把，只能奋力敲着门。穿着睡衣手拿长剑的年轻人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