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故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墨之语
虽然这两年儿张野混出了点小名气,但在雷振清眼里,绝对是小字辈,甚至雷振清都搞不清楚他是谁,当然也就不屑出面调停,掉了身价。
傍晚,雷振清仍然没有回来,还在桃园夜总会,亚丽打电话给他,他仍说忙,没有时间。亚丽当着我们觉得很没面子,急了,气囔囔地招呼我和冯晓静下了楼,叫了辆出租过去找他。
桃园夜总会是陵阳县最具规模、小姐最多、生意最好的夜总会。事实上它不是雷振清与人合伙开的,合伙那是一年前的事。真正的投资人是个南方人。南方人打算在这里开夜总会时找到雷振清,请雷振清入股,股金是雷振清的威名,不须要掏一分钱,只要保证夜总会不出问题就成。雷振清自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做了一年,桃园夜总会越做越大,生意十分火暴,有雷振清护场,果然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可最终让南方人没有想到的是,问题出在了雷振清身上——雷振清明着要他撤股走人。南方人惹不起他,只好转让,一口价,是雷振清开的。
如今,虽然桃园夜总会已属雷振清自己所有,可雷振清还是对外宣称是与南方人合作的,说南方人因为老家有事,交给他全权处理。目的是为了自己本来就不香的名声别再添臭。
亚丽带我与冯晓静直接奔雷振清的办公室。雷振清果然坐在装修得十分华丽像个包房的办公室里,正在给两个好像出道不久,受了客人委屈“嘤嘤”啜泣的小姐做思想工作。他见我们进来,挥手对两个小姐吩咐:“你们先去吧!以后别光由着自己的性子。听见没?”两位小姐听了,扭着小蛮腰站了起来,擦鼻子抹泪地回身往外走,与我们擦肩而过时,四只眼睛不由都往我身上瞟,瞟得我心里直发紧。
雷振清四十开外,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大大的肚皮,国字大脸,宽额浓眉,目凸睛露,满面威严,果然生得让人望而生畏。他仰在黄棕皮沙发靠背上,样子很很威武,神态很高傲,用那双“忍者神龟”一般鼓突在外的大眼珠子扫了我一眼,瞅了冯晓静两眼,直扫得我心里生寒,瞅得冯晓静身子发颤,才看着亚丽说:“你怎么带他们找这儿来了?”
亚丽也不说话,一扭三摇晃着圆滚滚性感的小屁股颠到雷振清身边,气恼地坐在他身旁,撅着抹得像刚喝吃过死耗子沾满血的红嘴唇,双眉微蹙,摆出一脸娇嗔怪怨和委屈。
“你看你,”雷振清见状,忙着表白,解释哄劝,“我也没说不办呀!”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大也怕小姐缠!
“你办,你办,你什么时候办?!”亚丽两片血红的嘴唇一张口,像搂了扳机开了枪,一扫就是一梭子,“昨天就给你说了,你拖到现在!在朋友面前你让我的脸往哪搁?!”话没完,眼里早见了泪儿,滴滴嗒嗒地就往下滚,比林妹妹的泪冒出来都快,当真是做演员的好材料。
“你也看到了,我这儿不是脱不开身吗!”雷振清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粗声地说着,点了颗烟,递向正气恼的亚丽。
“你忙?你忙什么?不就是在天在她们身上打转吗!”亚丽不理,委屈地抹着眼泪儿,喷出满嘴酸水。
雷振清见亚丽不接他的烟,自己含在嘴上吸一口,皱着眉,瞪着大眼珠子看着亚丽,忿忿说,“说什么呢你?!让你管她们天天吵嘴,不让你管,你又受不了!行了行了,你也别闹了,现在给就你办,行吧!”说着,伸手从面前的茶几上抄起对讲机,喊:“二蛋,你来办公室!”
不大一会工作,一个长得黑不溜秋高个青年进了办公室。“经理,找我有事?”
“你知道谁叫张野吗?”雷振清问。
“你说的是南关那个吧?”二蛋反问。
雷振清扫我一眼,那意思是问是不是。我忙答话,“是。”雷振清看二蛋问,“你认识他?”
“认识!”二蛋肯定地回答,“这小子小时候被驴踢了脑袋,落了块大疤拉,长大了剃个光头满大街显摆,充横发狠。是南关那片儿的小痞子。”二蛋绘声绘色地说罢,疑惑地问雷振清,“他怎么了?”
“欺负这个小兄弟。”雷振清指了指我。
“哦。”二蛋打量我,看着我头上缠的绷带,笑着问,“挨揍了?”
“嗯。”我免强地笑,看着他说,“他脑袋被驴踢了,我脑袋被他踢了。”
“呵呵……”二蛋听了呵呵笑出声。雷振清还懂点幽默,也不禁看我,冷沉沉的脸上带了笑意。
“你是外地人吧?”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也就拿你们这样儿地捏!”二蛋讥讽地说。
“这样,二蛋,你带着这位小兄弟,去找张野,就说这小兄弟是奔我来的。告诉他,别没完没了!”雷振清吩咐。
“行。”二蛋爽快地答应,“那我现在就带这位兄弟去办?”
“嗯,现在就去吧!”雷振清点头说。
我和冯晓静忙站了起来,感激地看着雷振清道谢:“谢谢雷经理。”
“小事!跟他去吧,有事再找我。”雷振清仰着头,眨了两下眼,对我俩挥手。
“我走了,亚丽。”冯晓静给亚丽打招呼。亚丽没起身,对着冯晓静笑,“这下你满意了吧!”说着瞟了我一眼。
冯晓静笑着开玩笑地夸她:“还是丽姐本事大!”
“去你的吧!”亚丽满足地笑。
二蛋带我和冯晓静找到张野,张野乍见我和冯小静脖子一拧,被驴踢了的脑袋晃了三晃,小母狗眼又竖了起来,幸好头是光的,上面没毛,要不肯定得奓起来。待二蛋说明来历,特别强调是奉雷振清的吩咐来找他时,张野立马像泄了精的án具——焉了!那张要找我算账饱含深仇大恨的面孔变得和颜悦色,小母狗眼儿也耷拉下来,嘴里整了一通不打不相识的江湖切口,还把冯晓静那天插在他背上的钢笔拿了出来,双手捧还。另诚意相邀,请我们找个地方撮一顿。二蛋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我与冯晓自然是不白吃白不吃,吃了他,我脑袋上挨的这一棒也就不太怨了。
这事儿,就如此简单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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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15)半袋大枣儿酿出二两醋
我想起了曹斌走的时候给我说的那句话,“不要以为跑跑市场……你这主任就坐稳当了”,到今天我彻底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意——以前总以为做奴才难,其实做领导也挺难,尤其是做对上边要当好奴才对下边要当好领导的领导更难!
这件事情在冯晓静的帮助下终于得到了圆满解决,办事处的工作总算恢复正常了。我头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好,但不像模像样地养在办事处里,为这件耽误了不少工作,得抓点儿紧,否则月底不好给公司交差。
在市场上跑了几天,这天我刚回到办事处,冯晓静就笑着对我说:“有人来看你。”笑得很怪。
“看我?”我愣住。在这个时光倒退五千年也找不到同宗同族亲戚的地方谁会认识我?不会是曹斌来搞视察吧?我想,蹙眉看着怪笑的冯晓静问:“谁呀?是不是曹斌来了?”
“错!”冯晓静故意语气加重,声音拉长,薄俏的单眼皮儿挑起来看着我说,“是一个女的!”
“女的?”我猜冯晓静搞的恶作剧,不经意地笑说,“逗我吧你?我告诉你啊,不许污蔑领导搞绯闻给领导身上抹黑!”
“你也太敏感了!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冯晓静立刻反驳抢白我,“下这样的结论前你最起码也应该核实一下那女的岁数吧?要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你想搞绯闻还搞不出来呢!”
她这话像粒大药丸子塞在了我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瞠目结舌干张嘴,噎得难受,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我狠劲儿瞪她一眼,尴尬苦笑地报怨:“八十岁的老太太?亏你想得出!你还不如直接说是我奶奶呢!”
“咯咯……”冯晓静听了,扒在桌子上笑起来,直笑得双腮染红,面艳如花,才渐渐停住。“我说真的呢!”她又说,眼皮单薄却不失秀美的眼睛睁大,盯着我,似认真,似调侃地换了语气,“周主任,我觉得吧,你现在把自己搞得比机关干部还神经,一提到女人就紧张!同性恋也不至于这样吧?!是不是在这方面犯过错误?”说完她又谐谑地笑。
“得得得得,你别说了!”我像赶车哄牲口似将她的话截住。这丫头和魏燕大有不同。同魏燕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是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总能把身上那点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有很大的自豪感,优越感;和冯晓静在一起,我身上男人的那点东西不知怎么就被禁锢住了,像苍蝇被蛛网缠住了脚,光振翅膀,却飞不起来。
“真的!而且还送了礼物给你。”冯晓静收了笑认真起来。
“礼物?什么礼物?”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向四下搜索。
“呶。”冯晓静呶了呶嘴,指引我看桌子下边。一个装着半截东西的大白塑料袋子像喝醉了酒的孬汉,瘫坐在哪儿一动不动。
“看来像是真的!”我嘴里嘟囔着,心里琢磨着会是谁,走过去把皮包撇在桌子上,猫腰拎起塑料袋。霍,还够重,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大红枣儿,鲜亮亮的让人眼馋。
“这谁送的?”我从里面拣了一个,在身上蹭蹭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嚼。
“自己想想!”冯晓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想不出来,你说吧。”我嚼着枣说。
“怎么?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想不出是谁来?”冯晓静嘲讽地问。
“嗯……”我眼翻着天花板,故作冥想,又看她说:“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啊!”
“美的你!”冯晓静一听,挺翘的小鼻子一拧,眼斜着我,“是我的我早自己吃了,还舍得送给你?!”
“呵,我怎么你了就舍不得送给我?”我笑着,拣了个大枣儿扔给她接着说,“你不送我我送你行吧!”
冯晓静没有接,任那枣儿落在胸前滚到桌子上,“我不爱吃枣儿,留着你自己吃吧。”她说,似乎有几分不悦,低头整理桌上摆着的差旅费用票具,换了口气,嘴里嘟囔,“也不洗洗,看你吃了不闹肚子!”
“没干没净,吃了没病!”我嘴里说着,便又拣一个在身上蹭蹭扔到嘴里,“说吧,到底是谁呀?”
“是魏燕。”冯晓静眼皮也不抬一下,“我刚吃午饭回来,就见她在门外等。”
“哦,是她呀!”我颇感讶异。的确有段时间没有见魏燕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我,让我心里热了一家伙。“她哪儿弄来的这么多枣?”
“她说她前天回老家了,特地给你摘的,中午回来就跑了过来看你。可惜,你没在!”冯晓静语气带着调侃,说到最后,挑起眉毛,瞥我一眼,代魏燕表示失望。
“嗯,这小丫头够意思!”我由衷地慨叹。在这个孤独的小县城里,我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光请别人给别人送东西了,还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魏燕这半袋子大枣儿,怎么会不让我感动?!
“当然够意思了!”冯晓静把话头接了过去,语含嘲讽地说,“她还说呢,大枣儿是补血的。你不是被驴破脑袋了吗,说让你好好补一补!怎么样?听到这话是不是感动得要掉泪了?”
“呵呵,我掉泪,我还掉眼珠子呢!不过她说得到是没错,我是得补补。对了,你说我哪天血流得有多少?最起码得有一大碗吧!”我不在意冯晓静的嘲讽,她这人一惯说话带刺。
“不止!”冯晓静肯定地说着,抬头眼看我认真地问,“你见过杀猪吗?”
“没见过!什么意思你?”我感觉她又要给我设套,犹疑地问。
“小时候去我姥姥家我见过。你那天流的血,比杀一头猪流的不少!”冯晓静又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没有好话!”我怨恨地瞪她一眼,又喃喃自语地说,“晚上去找魏燕,感谢谢她!”
“这么点小恩惠你到记得,人家亚丽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怎么也不说感谢感谢人家?”冯晓静说。
冯晓静虽然只是讥讽,但这话有理。我的确天天想着怎么感谢亚丽,只是亚丽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让我不能自如表达,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方法,今天既然说到了这儿,到不如听听冯晓静的意思。我想着,说:“不是我不想,是想不到送什么,总不能把魏燕这半袋大枣儿送给她吧!请她吃饭也挺别扭,恐怕她也不稀罕。你了解她,说说我该怎么感谢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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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和你说着玩呢,还当真了。”冯晓静。
“你们有交情可以不在意,我不行。你说,他就住楼上,虽然她属于夜行高级动物,平日见面的机会不多,可总还是街坊,总觉得欠她好大的人情,碰了面不好意思。”
冯晓静大概觉得我说得有理,沉思一会儿说“了解她是以前,现在她的变化太大,我也说不好。要不就请她吃顿饭吧,是那么个意思得了。”
“行。”我爽快地答应,“哪天你约她,我们一起吃顿饭,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谢谢你。两全其美!呵呵。”
“三全其美吧?”冯晓静忽然又改了口气。
“怎么个三全其美?”我疑惑地问。
“你不是正好还要请魏燕吗。不叫上?”冯晓静嘲弄地问。
“嘁!两码事。”我一本正经地说,“请人家一个,三个作陪,显得咱们也忒没诚意了。”
(16)一顿饭尴尬饭
曹斌就是根儿搅屎棍子。我让冯晓静约亚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我们刚坐稳当,菜还没有点完,他就正好赶到了办事处,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惭愧地给亚丽表示歉意。
亚丽属于人来疯,越热闹越来劲的那种人,不但不在意,反而非常热情地要求曹斌过来一起吃饭。我有点为难,这是我最顾忌的,一是我不想让曹斌知道打架这档子事;二是不想让他看到我同亚丽在一起吃饭。亚丽打扮得太超前于这个“社会”了,就是严重白内障患者,也能一眼看出她与众不同,就别说曹斌那两大眼了。曹斌会怎么想?虽然,我很清白,但这个世道最怕的就是太清白。没有清白的领导,怎么可能有清白的下属呢?
在亚丽的一再要求下,我只有同意了,但给她讲了一个条件,不能提打架的事。亚丽爽快答应。
我去楼下接曹斌。曹斌对陵阳县比我还熟悉,没有多大的功夫便找了来。短短一段时间没有见,他比以前白了、胖了,浑身上下都冒着精神气。看来,环境和心态会改变一个人,真的没有错。
按理说当了领导更应该关心下属才对,可他并没有问我脑袋是怎么回事,好像视而不见。这难免让本来不拘小节的我也有些挑眼。不看别的,就看我每个月很艰难的“挤奶”喂你,你也应该问候一下啊!也罢,不关心就不关心吧,也省得我再做一次不诚实的孩子。
我做好了充分迎接尴尬与窘迫的准备,把他迎上楼,进了雅间。结果大出乎我的意料,尴尬的不是我,是他!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曹老板!”我们两个一进门,亚丽就盯着曹斌尖叫。
曹斌大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刹那间双腮泛起两片红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盯着亚丽怔住。
“呀,怎么了?发什么愣?不会不认识了吧!”亚丽睁大描得比熊猫眼圈还要黑还要大的眼睛看着曹斌接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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