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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州风云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知秋

    “这”不通道人有些犹豫,并不回答,而是问:“不知御宏师兄过问地灵师之事,可是奉了天师法旨?”

    张御宏的眼中终于忍不住闪过一丝怒意。无论是按照天师教中的师门排位,还是有天子御赐的真人之名,他在龙虎山的地位都应该只在张元龄一人之下,但实际上若没有天师法旨,他却几乎调动不了丝毫的派中力量,这不通道人只是负责镇守一座小小巫溪县城,最多便是辈分不低。能借之知道些教中秘辛,职位其实并不高,但在这地灵师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没有张元龄的意思也绝对不对他开口。

    不过这就是张天师的手段和处事之道。在他那种位置上的人总会有些超乎寻常的警惕和防备,特别是张天师是几乎花了半辈子的功夫才换来的这个位置,而一个天子御赐名号的伏魔真人。对他来说也许有些过于碍眼了。张御宏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他并没多说什么,还是回答:“自然是奉了天师法旨。我也是刚刚从龙虎山下来,之前你派人送上山的信我也看过,这才飞速赶来。”

    不通道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点头说:“既然师兄奉了天师之命。我也就不隐瞒了,如我信中所说,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看,地灵师如今极有可能正潜伏在我巫溪城的地下水渠之中。这人知晓了一些端倪,我也只能如此将他神智抹去,免得泄露风声。”

    张御宏的眼光在那破落户木然的脸上扫了扫。微微叹了口气,问:“那还有多少人知晓地灵师之事?”

    不通道人摇头:“地灵师事关祖师颜面,我哪敢轻易让人知晓?就算手下弟子也没有向他们泄露过半点风声。地灵师本身也是机警狡猾之极,就算出手也不留半点痕迹,绝不会让寻常人察觉到踪迹。而这人也只是因为我安排他去办些小事才让他知晓了一点。”

    “你让他做了什么?”

    “我让他将净土禅院的十方和尚引进了地下水渠刚才那一声响动是我将入口给震塌的声音。”

    “什么?我也听天师说过,净土禅院的小神僧十方得了消息来此调查。净土禅院与我天师教确实一直有些不和,但你又怎能将他故意引到地灵师那里去?”张御宏的声音逐渐凌厉起来。一双极长的剑眉紧皱得似乎就要马上在额头上炸出火花。

    “为何不能了?”不通道人显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师兄还怕那十方和尚真能降服得了地灵师不成?就算那小和尚近年来有些名头,收了些妖鬼,但不过是仰仗了净土禅院的那佛门至宝罢了,如今那宝贝已放回琉璃塔中静养,他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和尚能有多大的法力神通?”

    “那你便不怕他死在地灵师手中么?”

    “死了不是正好?那些秃驴居然胆敢来我龙虎山下胡乱插手我道门中事,让他们受点教训才是正理!而且动手的又不是我们龙虎山,是他自己自不量力送羊入虎口,就算净土禅院知晓了也无话可说。御宏师兄你尽可放心,此事我做得没有丝毫破绽,无论结果如何都决计不会有损我天师教!”

    远处。先后有几个听到了刚才的动静的人朝这里张望了几下,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不知什么时候,张御宏和不通道人周围一丈之内都泛出一阵淡淡的光芒,将一切声音和光线都遮挡住。而且这些什么都看不见都听不见的寻常人却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都只是匆匆随便朝这里张望了几下便转身了。

    张御宏盯着不通道人,眼神深处虽然有了怒火,表情却还是很平静。因为他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天下道门祖庭的光辉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已经逐渐凝固成了一团耀眼的死物,除了成为自我夸耀和彰显的资本之外再没有丝毫的作用。从中诞生的绝大多数道人其实已经不再是道人,而是顶着道冠披着道袍的江湖中人,纯粹的帮派弟子。

    张御宏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就像是在猪圈里长大的猪只会以食槽为世界中心一样,这样的人已经不屑于去理解任何是非对错,甚至是长远一点的利益,背后那一身道门祖庭的光辉已经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和优越感。所以张御宏只是挥挥手:“那接下来便一切交由我了。你只要小心不要将寻常百姓扯进来便是。”

    “厄”不通道人皱眉看了背后不远处那垮塌的地道口一眼。“御宏师兄莫不是想要去救那和尚吧?那和尚可还带着两个影卫的人在身边,你行事可要小心一些,莫要被那些鹰犬抓住把柄有了口舌”

    “既然天师法旨着我负责,你就莫要多管。只需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便行了。”张御宏冷冷道。

    “是。那便有劳师兄了。”不通道人闻言也只能点头。转身带着身后痴傻了的破落户逐渐远去。

    等周围一切都重新归于寂静,张御宏迈步走到那垮塌了的水渠入口处。他并没有如不通道人担心的那样直接破开入口追进去,而是站在那里低头皱眉苦苦思索。如今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是不通道人想当然耳那般的简单,净土禅院和龙虎山的争执,地灵师的走脱的真相,十方和尚来此的意图。每一件背后必定都牵扯着无数复杂庞大的暗线。张御宏甚至隐隐有些感觉,这不大可能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是既然天师已经发过话了,那可不可能也只能这样去做。张御宏长叹一声,身体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随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浮现,他整个人离地而起朝天升去。

    几息之后。张御宏就已经升到了百丈高空,朝下俯瞰,夜幕中的巫溪城尽收眼底,除了偶尔的灯火之外只是一片漆黑。他就这样在半空中盘膝坐下,闭上双眼,身周的淡淡金光朝四周的夜色中散去。

    片刻之后。他下方的巫溪县城中也有几处地方开始散发出和他身上一样的金色光芒。这种光芒极淡,即便是在这一片漆黑的夜幕中也不显眼,甚至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光,因为就算离这些光最近的东西都没有办法被照亮,只是如果有人能在这时候从巫溪城中抬头上望,而且能看见这团小小的金色光芒的话,就能感觉到这整个巫溪县城。这所有正在巫溪县城中熟睡的人,都好像已经在这片金色光芒中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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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荆南之地的地下水渠果然规模宏大,如果不是今日有幸能得一见的话,当真是难以想象!只是这一道水渠,其中的功夫恐怕就已经远远超出地面上那屋舍城墙了吧。”

    小夏赞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空间中回荡,不但没有因为回声而加大,反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一处各方水渠交汇的一个节点上,果然如之前那破落户所说的,这里宽大得实在是让人吃惊,简直宛如一个地下宫殿一般。还需要几处几人合抱的石柱来支撑上面的顶部。

    小夏手里的灯笼早就丢了,这般巨大的空间中,那一点小小的烛火微光根本照不到什么东西,现在靠着照亮的是他头顶上悬浮的一团白色火焰,火焰中央隐约可见一道符箓正在如蜡烛一般缓缓化去。但在这还没完全化去的时候。这团白火照出的光亮甚至比一团不小的篝火还要明亮,将这地下的所有地方都照得清清楚楚,不少阴暗中的蛇虫鼠蚁一被这光照到就慌乱地朝远处逃跑。

    可惜那用计引他们进来的不通道人没有能看见这团白火,否则绝不会对自己的计划洋洋得意,把握十足。这是一道中四品的火行符箓和茅山下二品的上清祛邪咒的混合使用,那白色火光不止明亮,还有驱散普通阴鬼邪祟的能力,这也不过是小夏临时起意,花了一小会苦思和尝试之后就做了出来。无论茅山还是天师教的道士,抑或是五行宗的人,只要有足够眼光和道法常识看清这个符箓法术都会震惊不已,能够组合不同种类符箓法术,就算本身修为不够,但纯凭符箓之道上绝对已是大师境界。

    这道符箓火球能制作成功,小夏自己也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何晋芝送他的那本符箓心得对他的提升之大,简直可以说有些匪夷所思,其中记录最多的正是有正统传承的符箓手法和心得,刚好能补充他最为缺失的短板,在这短短一两月的时间,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于自己的长进。这也是他能有恃无恐地直接面对那破落户的引诱,直接走进来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明月和十方两人是看不懂其中的奥妙之处的,十方还感谢赞叹了一声,明月却埋怨小夏为什么不早些把这个更亮的灯笼点上。让小夏挠头叹气之余,很有些满腹心怀向谁述的感叹。

    “确实如此。天师教之前,荆州之地不过只有如今的三分之一。全靠着天师教帮忙做成这般浩大的工程,这被雨水瘴气笼罩的南蛮之地才能成为人间乐土,这荆南之地的城镇可说没有一处不是得了天师教之力才能修筑出来。也正是有了这般大功德,上合天意,下统民心,天师教才能统领道门数百年。”

    十方对这些却是早就知之甚详,言语之间的钦佩赞叹之意也是毫不作伪,让人完全看不出近百年来佛道两门之间越演越烈的明争暗斗。

    “嘿,只听你的言语,还会以为你是这荆南之地崇信天师教的百姓呢。”小夏忽然一怔,重新打量起四下这巨大空旷如宫殿般的空洞来。“对了,你是说这些水渠都是天师教亲自帮忙修建的么?”

    “据典籍记载,正是当时的张天师以莫**力才能成就这般工程。否则以人力哪能在地下开辟出如此庞大的水渠来?这地下水渠还要支撑地面,可不仅仅是挖个洞这般简单。”

    “五行宗那帮人也行的吧?虽然我没去亲眼见过厚土门的承天井有如何神奇,也知道开辟地洞对那些人来说还不是小事一件?只要请上几位土行道法的先天高人,这样的工程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天师教的正一盟威之道主要在于凝聚人心信念,无论是拘神斗法还是除妖降魔都有极大威力,但摆弄土木工程却不是强项。张天师何必要亲自花费如此大的力气?”

    “呵呵夏道长对道法的见解精辟,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天师开创荆南之地的时候五行宗还远未分裂。而五行宗崇尚的便是天地自然中的无上大道,这些世俗人道之事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绝不会无端插手。就算百年前分裂之后,你看天火派和神木林那些人,就算法力再高也不大理会江湖俗世,玄水宫和厚土门虽然稍有变通也极为有限,而且根本还是只是道法心境使然才入世历练。当时天下割据,张道陵在这荆南蛮荒之地自号师君,以神道设教设祭酒分治荆南二十四路,在五行宗眼中还是当时的诸侯眼中,恐怕就只是个以术法蛊惑人心割据一方的巫师之流,不值一提,又怎会将他放在眼里”

    这些话倒是听得小夏有些意外:“原来天师教创教之时也如此艰辛?之前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其中细节却不曾听人说起。”

    “这世间之事都有个起伏缘由,就算我佛释迦摩尼开演佛法之时也有诸多磨难,哪里有什么天生便尊贵无比的”

    “对了,现在我们该朝何处走呢?”两人一边随口聊着,一边已经将这汇合处的巨大空间转了一周,看着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十多二十个的分支口,十方忍不住问小夏。这些水渠不输于他们走进来的那个,都是宽大得足可以供马车在其中随便乱跑,经过他们刚才走来的经验,这些水渠其中肯定又有不少分支,不少相互之间还是通的,整个地下渠道的分布就如蛛网一般复杂,简直可说是个迷宫。虽然就算蒙头在里面乱走一通,肯定也能找到其他出口出去,但是他们进来一趟却并不是要就这么出去的。

    对此小夏也有些奇怪,挠头说:“这个确实有些古怪了。那些龙虎山的道人将我们引进来,应该是有相当的把握我们会遇见那妖怪要不我们便在这里席地而坐,等等你说的这位妖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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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佛道 (八)
    “不用去说云州了,其实就算是蜀州的僧庙道观,也是由不得我净土禅院和龙虎山来统辖。我师门禅院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但听说龙虎山张天师倒是在花心思,想将云州的神木林拉拢过来这消息一出,我有两位师叔便有些紧张了。神木林虽然便是在五行宗当中也是最为出世的一派,比天火派更为极端,根本不理世事,但相对来说实力也极大,道法俱在先天之上的三位长老和宗主不用说,单单是那一株建木神树,若是以身化妖的话普天之下说不定就无人能制”

    “这却有些杞人忧天了吧?神木林遁世百年不问世事,听说就算在被云州人崇为神灵的云州本地,无论是云州蛮人还是蜀州人怎么闹腾,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动静”

    “此言甚是。但我那几位师叔却是顾忌那张天师有什么秘密手段,结果又是上疏朝廷,又是暗中沟通影卫,却不知这才是自乱之道”

    “”

    “却说那青州州牧刘大人虽然身为儒门,但却全没有寻常儒生那般食古不化的迂腐,不但邀我净土禅院去青州开水陆法会,还积极和茅山联络,勤修道观请道人过去入驻镇守,祛除妖魔是一方面,关键是借两教之力安顿民心。这才是真正的君子风度,让人着实钦佩”

    “”

    “而时世尊说: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可以见如来”

    “嘿,十方大师。这话就古怪了。这满天下的佛寺所立的金身佛像,受供奉的香火跪拜,那些难道不就是以色相相见,以音声相求么?你净土禅院不也是如此么?难道你净土禅院也是这人行邪道?”

    “厄,这个么,只能说是一时的方便法门。毕竟正法玄妙难以言说,即便是佛经所载也不一定便能表达完全世尊本意。何况痴迷于红尘浊世的芸芸众生。于此便先立个法相,让他们心中能有所寄托,所谓先以欲勾牵。后以令佛智,先令他们能一心向佛,再徐徐导引传授佛法”

    “但那确实便是以外相见佛,以音声求佛。那确实便是佛祖所言的人行邪道。是也不是?”

    “是。阿弥陀佛。夏道长果然慧根深种,佩服佩服。”

    “哦?呵呵,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诡词巧辩呢。”

    “夏道长所言乃是事实,我何以要行那文过饰非之举?这些方便法门也是因为顺应世事,迁就亿万俗人而不得已而为之,世尊那一句‘人行邪道’正是说尽了此一方便法门的由来过往。正所谓慈悲起祸害,方便出下流。正法难言,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道德真经开头便言:道可道非常道。结果为了点化众生还是言了。道了,此一开方便之门。便逐渐有了方便方便再方便,年积月久之后便是下流下流再下流。佛祖曾言他涅槃之后五百年之世为像法时代,正是说此刻我天下佛门之状,也不知千年之后的末法之世又会是如何一片颠倒景象”

    “嘿,居然这样谈论自家师门,十方大师还当真是心怀坦荡”

    “哪里,贫僧也是见了夏道长这等心有慧根之人才敢如此直言,否则这般言语,就算是被我几位师叔听到了少不得都是一顿训斥,说不定还要挨受法杖之苦。”

    就在水渠汇合的空洞之处,各方流淌来的污水汇聚成小河在下面流淌,一方拔地而起的土台上,小夏和十方当真是就那样席地而坐,口无遮拦地随口聊天。也不知怎么的就从江湖琐事一直聊到了道文佛经上,一样地聊得兴高采烈。明月也难得地没有四处乱跑或者是不耐烦,而是乖乖坐子一旁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对了,明月姑娘我也听过你念经文,现在你又听得这样仔细,那你对这佛法可是有什么见解么?”

    “什么佛法?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其实你们两个说什么我也不大明白,只是看你两个的神情很好玩罢了。”明月还是那样像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样的懵懂表情。“你说我以前念过的那些话啊?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记得老和尚那样念过。遇见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那样一念就好了。”

    “要不是亲眼见过你念的经文确实有神效,只听你这般说来,别人还以为是什么小孩子念的牙痛咒呢”

    “哈哈,夏道长此言差矣。经文祷言皆是以心为本,明月姑娘只是言辞朴实不善说明罢了,心中不知其所然而然,正是所谓心咒,神印,灵光符的上佳境界。”

    “”

    “对了,这是什么时候了?算起来好像该已经是天亮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地下水渠之中也看不见日光,小夏只知道自己头上的那团白光火焰已经换过三次符箓了,现在也微微有了些疲倦之感。

    这疲倦之感倒不是因为使用那符箓,而是因为他瞌睡来了。

    原本只是用来落脚休息的土台上现在已经多出了一张后来又凝聚出来的石桌,上面摆上了三只用固形符折叠成的临时茶杯,里面装上了用凝水咒凝出的清水,几只吃剩下的果核旁边明月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如果不是看这周围的古怪环境,这活脱脱就是一场兴致不错的秉烛夜话,而且持续了至少已有五六个时辰,也差不多该到各自回房,洗漱休息的时候了。

    但他们现在是在捉妖的,是在将计就计被人诱入这水渠中的!小夏简直需要不断地提醒自己才能不至于完全忘记这个。现在看来这情况不只是绝对出乎那将他们诱入这里的人的预料。连他们小夏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厄难道那位妖施主其实不在这里?是夏道长你料错了吧?”原本一直都对小夏的判断极有信心的十方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迷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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