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调香

    “多谢公公跑一趟，让您辛苦了，给底下人吃茶。”

    “您客气了，皇上很满意，对县主也很期待，皇上说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承蒙皇上大恩，我等自当尽心竭力才对。”

    李公公露出微笑，将拂尘甩到胳膊上，“洒家该走了，还要回宫复命呢，大人留步。”

    “公公要事再身，我就不多留了，公公慢走。”

    “李公公，赶明您有时间了，给我一份宫女太监的名录，司库有不少位置可能会空闲下来，我也需要些得力的人给我点个明灯呢，还得麻烦李公公了。”

    子岚在旁边等快走了才说了一句。

    李公公眼睛亮了一下，微微低头，“洒家一定给县主办好了，您略等洒家几日。”

    “好。”

    李公公收获意外之喜，开心的走了。

    崔昱扭头望着她询问，“是不是有点冒险了，拉拢他不要紧，但不能坑壑一气。”

    “不妨碍的，司库有很多事都需要太监，他是掌事大太监，我不找他找谁啊，皇上知道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责怪我的。

    李公公趁机安插几个心腹，而我得个便利，与皇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崔昱寻思了一下，才点头，“要掌握好分寸，不要走太近了。”

    “是，您放心。”

    “事定下来了，你何时去司库看看”

    “不急，等我拿到所有名单再说，敌不动我不动，敌人先出招我才好应对，我已经把架子拉开了，剩下的就是各自粉墨登场了。”

    “你想等后宫娘娘们主动找你。”

    崔俭也站在旁边问了一句。

    “看看有没有识时务的，也许可以进一步合作呢，爱财不算事，只要掌握好分寸就足够了。

    我也爱财啊，谁想过苦日子呢，人之常情，可不能过分。

    我不信宫里娘娘们没有一个明白事理的，这不是我和她们作对，是皇上敲打她们了。”

    子岚表情认真的解释。

    “嗯，你说得对，先看看情形也是好的，不急着大刀阔斧的改革，免得他们联合起来对抗你，那就麻烦了。

    不过那里面的烂账怎么办可不是小数目这些账是躲不过去的，很容易被人做文章，终究还是要填上，可我们也不能做这个冤大头吧。”




第513章
    “我之前想着是看看有没有主动站出来愿意跟我合作沟通的，那么作为诚意就要出一部分钱给我补烂账。

    二么，里面的贡品有些档次给的不好，大家都不满意，那就换呗。

    换了人就得上供，我这遇到点难题，那些商户会主动给我出一部分钱，我呢填上烂账。

    三么就是要抓一部分人吃拿卡要，要给我吐出来，甭管多少得吐一部分出来。

    四，就是利益分化，司库的人抢了别人的核心利益所以被大家群起而攻之，那么我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空出来的位置重新调选人，用新的方法去合作，我可以让大家分到利益，而且还不用偷钱。

    为了表示诚意，想一起干的，也要给我出一部分钱。我估摸着双管齐下就差不多能填上了。

    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再干点别的营生，自己在赚点，慢慢填上也就是了。”

    她已经反复再三推敲思考过了，认为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嗯，法子想得周全，手段可以再辣一些，不能太心软了，他们会欺负你的。”

    崔俭认同的点头，方法是好的，但手段有点软，不够力度。

    一行人进了屋，李氏屏退了下人，亲自泡了茶给各位奉上，然后坐在一边聆听，却不打搅众人。

    “骑兵差不多有样子了，原本想请皇上去看一眼，卖个好的。

    如今我琢磨了新的法子，带着骑兵去抄捡他们的账册，先威慑一下再说。

    我听说禁卫军的俸禄一直不算太高，伙食是最差的，大家叫苦连天，他们保卫皇宫安全，一直得不到好的待遇，我琢磨着联合他们。

    给他们略微分些好处，只要吃食茶水能稍微好些，冬天给厚些的棉衣，夏季多发一身衣裳，冰炭换成银子发到他们手里，你说那些宫女太监会怎么样。”

    “好主意，盯着她们的人就多了，而且有人会为你通风报信的。

    后宫并非铁板一块，太监宫女有先天优势，但侍卫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不过是不爱管闲事罢了。真要盯着他们也是很容易的事。”

    “还能收买人心，禁卫军这块是谁负责来着，好像没听我外公提起过。”

    子岚不关心郑智纯粹为了日后生活才学的认真，对这个打听的也很少。

    “你怎么忘了，是于涵他家呀。”

    “我还真不知道呢，难怪了，那就更妥当了。”

    “这个主意还不错。”

    “我还得先去查查到底欠了多少账呢，我就是个填坑的。”

    子岚烦躁的揉揉眉心，好处你拿了，背锅你也得认。

    “赵家来人我见过了，他家愿意联合其他相熟的亲眷朋友，最少给你出二十万两银票作为诚意。”

    崔浩看媳妇怎么烦躁，赶紧开口希望能缓解她的压力。

    “这些远远不够，我初步估摸了一下，最少一个巴掌，可能还要多呢。”

    子岚也没闲着，从各个渠道了解司库的情况，司库欠了不少债，欠皇商的，欠户部的，还欠禁卫军的，拉一屁股债，都是打白条。

    不给钱还要拿东西，这也造成了各个地方给的东西都是最差的，恨不得大街上抓一把土送过去就算完了。

    官员干活部里有茶水点心，冰炭柴米等等，冬日里有炭火熬个粥喝个茶的，都有份例。

    这些有专人发放，但都属于司库负责范围，可你给人家钱，人怎么可能给你好东西呢，我也拧不过司库的大腿，那就别怪我给你的东西不好。

    你推我我搡你，方针最后找不到解决的人，官员都要脸皮，谁还真的为了口茶一块炭去从头到脚告一遍状呢，最后只能吃闷亏。

    “我的天，这么多啊。”

    李氏惊呼，这顶得上户部一年的税收了。

    “我估摸着还多呢。可能要超过六十万两白银。我还得想个别的法子挣钱才行，要有稳定的收入支撑，日后才能做到不跟户部开口要钱。”

    子岚疲惫的揉揉眉心，要干的事实在太多了。

    “不急孩子，事一样一样干，先把里面的蛀虫清理干净，上下一心才好干活呢。

    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别有什么顾虑，这些家族支持你，不仅仅是看好你，同时我们也是利益的合作，不单单是为了你一个人。”

    崔相爷明白子岚的压力，毕竟她才不到十六岁，真的太年轻了，顾虑多是人之常情，没顾虑那是冷心冷肺了。

    “司库的人太油条了，我需要一点铁血手段，太贪的人要下大狱，我要树立我的威信，启用提拔能干的人。

    原有的人能干的有才的可以重新启用，但与背后的家族必须坐下来重新商谈。

    我要有绝对的权利做主，这一点我不会让步。乐意监管可以旁听提意见，但不能架空我。”

    子岚在做事的时候是个很强势的人，但生活中却能退让包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崔相爷就欣赏这一点，他也不喜欢退缩扭捏的人，没这气魄不能统领百官了。

    “先等几日，看看有谁先来拜访。”

    “是。”

    大家在一起初步商定了行事的方针，接下来就是各自去准备了。

    摊子才刚刚开始铺设，后面还需要很多准备工作，一个小小的市场已经让崔家人看到了她的能力。

    虽然市场刚刚建立时日也不长，但人来人往生意也十分红火，被挑选出来干活的几户人家，目前现在生意都十分稳定，眼看着再干一年就能回本了。

    银钱是子岚个人的，技术支持也做到了极致，甚至是包教包会包赚钱了，这已经是手把手扶持了，崔家人都在心里点头，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族会的时候大家对她态度也尊重亲热了很多，子岚也愿意给笑脸和尊重。

    “明儿我去族学教书，我先去看看她们学的怎么样。”

    子岚想了想开口，事多呢也干不完，需要耐心和毅力，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不能疏忽了家里。

    “好，每日一个时辰，也不用很长时间。”

    老爷子听她怎么说，十分高兴地点头。

    晚饭一家人一起吃的，今儿是喜事老太爷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杯猴儿酒，多吃了半碗饭。

    二老用的是灵米做得灵米粥，因为东西不多，故而只有老人每日一碗，其他人是没有的。

    不过崔家家教确实很好，就算看出了不同，从头到尾没人多问一句，就连屋里丫鬟都不会多问，灵米每次都是小厨房单独做。



第515章
    子岚说完后看着她们苦笑了一下，“我不希望你们学我，我觉得我们能在那次刺杀中活下来，是因为团结一心，齐心协力的结果。

    如果没有他们拼死护我，如果没有我决心牺牲来拖延时间，那么今日的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一个家族想要走得远，想要获得更多的前程名利还是平安，唯有团结团结在团结。

    这是我在娘家学到的东西，宋家能扭转困局，靠的是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无论宋家人做了什么，其他兄弟姐妹都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弥补，哪怕是为她出头或是道歉低头。

    长辈们常常教导我们，一笔写不出个宋字来，这句话我相信你们也是明白的，但你们是否身体力行的去执行这句话呢。

    我宋子岚能有今日，是宋家上下一心推着我走到今日的，但凡我的建议有一点点可行性，大家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替我修正，包容我的错误，替我瞄补，我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说来这些事好像很大，离我们很远，其实就在你我身边，你我都应该时时自省。

    在嬉闹间，在别的姐妹犯错误时，我们有没有自省过，你与她同行，她犯了错你就真的那么无辜么

    姐妹犯错你眼睁睁看着不劝阻，事后也不愿意弥补，甚至觉得替她道歉凭什么，凭你们都姓崔。

    试问，她被人指责，她丢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是崔家教出来的，都是一丘之貉，这样的责骂与侮辱你们能否承受。”

    说到最后，子岚面色严肃，查探几日的消息，崔家的问题在于，资源分配不均，内斗已经初露端倪，人心不齐才是主因。

    底下的姑娘们都半大不小了，听到子岚的喝问，都低下头面露深思。

    “我说一件事，是我自己的事。当初宋家之所以退了外姓人的求学之路，也是因我而起。

    人多了争斗就多了，其实早有端倪，只是缺了个契机，而我年少脾气硬，听不得别人说我哥哥们半句不好，当场打了一个外姓姑娘的嘴巴子，因为这事祖父毫不犹豫的替我瞄补。

    且一力承担了所有责难将所有外姓人部退回，故而宋家如今没有外姓人读书了。

    事解决了，但祖父也当场惩罚了我，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场所有的宋家姐妹，站出来自愿与我一起受罚，那是我们第一次挨罚，抄佛经一直抄到了天黑透了才写完的。”

    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滴水穿石，有的时候只是小事，可袖手旁观并不无辜，远比外人的欺辱更让人心寒齿冷。”

    崔家姑娘们彼此看了一眼，都明白子岚在意有所指，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她的劝谏之意。

    大家低着头沉默着谁也不好意思站起来说话。

    “好了，我们上课吧，第一课就给大家讲讲史记，有些东西估计女夫子也不好讲的太深了，不过我是你们嫂子，她不好讲的我来讲，这个以后大家都能用的上。学过的也当温故知新吧。”

    子岚本就没有打算故意得罪谁，点一下让她们回去思考也就够了，她相信崔家女骄傲自然有骄傲的资本，敲打一下已经足够了，谁也不是傻子。

    她讲解史记里的小故事，深入浅出讲的极好，而且声情并茂，让枯燥的史记像是听说书一般，很有趣味性，姑娘们认真的听着，没人故意挑事，大家都静静地聆听，且非常专注。

    一个时辰她讲了不少，一堂课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女夫子还要继续上其他的课程。

    “今日我讲的东西不算太多，回去要写一篇策论来，这个不许互相商量。

    每个人要写自己的东西，写你的感受和学到的东西，书里没有的，你听着有了别的想法都可以写一写。

    两日内交给我，允许翻书查资料，不允许互相商量，让我看出来我会惩罚。

    我在宋家也教过妹妹们一段时间，没有人敢糊弄我，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

    认真学本事踏实做功课，好坏我都不会责怪，但投机取巧，企图蒙混过关你就等着挨罚吧。”

    子岚站起身朝妹妹们行礼告辞，崔家姐妹立刻站起身，规矩的行礼，起身问好。

    “嫂嫂辛苦了，嫂嫂慢走。”

    子岚点点头带着丫鬟们离开了。

    转身去了藏书阁，门口有个老头在躺椅上睡大觉。

    子岚走到跟前，轻声询问，“九爷爷好，孙媳子岚来借两本书回去看，第一次上门叨扰，给您老带了一些茶叶和一罐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