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调香

    子岚板着脸取下了画纸叹口气撕掉了。一天的好心情全都给败坏了。

    “岚妹妹不罚你们，我可没说不罚，你们每个人罚一个月的例银，以示警告，各个干活都不长脑子，这点事都办不好，侯府不养废物。”

    淑慧也难得板着小脸立刻做了训示和惩罚。

    “是。”

    小丫头们也跪了一片，不敢不答应，淑慧到底是大小姐，极为受宠，养在老太太身边的，没人敢真的当她是个孩子糊弄，那样干老太太第一个容不下。

    此时许嬷嬷出来了，“老太太说了，按照两位姑娘的处罚为准，再有下次立刻发卖。”

    “是。”

    丫头们跪伏在地上，头几乎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木香，收了画板，我们进去吧。”

    子岚也没心情画画了，一大早遇到这事任谁都没心情了。

    许嬷嬷微微低头说道“姑娘莫难过，老奴这就去西苑，老太太要老奴好好教导宣儿小姐规矩。”

    “劳烦嬷嬷了，嬷嬷辛苦了。我们姐妹玩笑并不要紧，只是让嬷嬷操劳受累了。

    木香，赏了嬷嬷，您老别嫌弃，拿去喝茶，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我来了没少让嬷嬷为我忙乎操心。”

    子岚也迅速冷静了下来，面带微笑打赏许嬷嬷。

    “姑娘严重了，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许嬷嬷痛快的收了荷包，笑着应承，果然是个伶俐的孩子。

    “难为你们为了我受罚，也是我小气了些，一张画而已也并不要紧，平日里你们都没少照顾我呢，木香赏了大家伙，为平日里的辛劳。”

    子岚望着底下跪了一圈的丫头们，除却红梅之外，其他人都是侯府的丫头，平白无故受罚肯定要埋怨她的，与其这样不如做的周全些。

    木香二话不说拿了铜板赏了她们，刚好是一个月的月银，不多不少，木香这点眼力劲没说的，怪不得能爬上二等近身伺候子岚呢。

    “还不谢过表姑娘怜悯你们，挣那点子月银不易。”

    许嬷嬷很喜欢子岚，自然不能拆台，反倒帮衬着她圆场。

    丫头们立刻惊喜的叩谢，“多谢表姑娘，都是我们不好，不怪表姑娘，我们认罚。”

    大家这下最后那点怨气也没了，反倒十分感激子岚有善心懂得体贴下人，心肠大度，倒是越发怨恨赵萱儿了，莫名其妙给我们找事，害我们挨罚。

    子岚转身进了屋，坐在贵妃榻上，小嘴撅着能挂油瓶了，手里还拿着撕碎的画纸，心里有点难受，并不是为了一张画，而是有些寒心。

    原来熊孩子作死的时候，也是让人齿寒骨冷的。

    老太太拿了她的画纸拼凑起来仔细看了看，赞赏的点头，“看样子跟画师没白学，这份意境真不错，可惜了。”

    要是能完成应该是一副可圈可点的画作，以子岚现在的岁数和能力，这已经很不错了。

    子岚低下头小脸十分难过，自己也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而且下笔还很顺溜，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天赋型的孩子，全靠苦学。

    挺喜欢画画的，好容易有师傅过来教导国画，遇上这么一次下笔如神，结果全给毁了。

    “好了莫要难受，你明日不是要去农庄么，好好玩一天再画也使得，跟她犯不上计较，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那么好心去同情别人了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太太伸手将子岚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

    这是子岚第一次体会到高门大院的纷争，让她感受到了和现代小伙伴争吵闹脾气完全不同的一面。

    淑慧细心的跑去找了东西将子岚的画纸重新给黏上了，“真的挺好看的，我们那天看荷花可高兴了呢。”

    仔细的将它收藏了起来。

    “岚妹妹，你不要就送给我吧，我还挺喜欢的呢。祖母，那个萱儿是怎么回事啊，这是故意报复啊。哈真是好人没好报。”

    老太太也挺生气的，瞧着外孙女心里是真难受了，这孩子很坚强不爱哭鼻子示弱卖惨，这就已经是很难受的样了。

    “我让许嬷嬷去了，等你们走了我给她送去庄子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懂规矩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这孩子不敲打不行了。”

    正说着杨氏进来了，看到女儿歪在母亲怀里，小脸上也没了笑容，眼里也失去了光彩，顿时心疼的要命。

    “我刚听红梅说了几句，这是为了什么，吵嘴了。”

    杨氏问道。

    “姑姑，哪里有吵嘴啊，姑父说带我们去庄子上闲散一天，妹妹给哥哥们求了情也一块去，巴巴的去前院通知好消息了。

    结果没一会下人就来回我，说是妹妹的画被萱儿姐姐给毁掉了，她是故意报复的。”

    淑慧也生气的跺脚，这人怎么这样呢。

    杨氏沉默了，抿着嘴也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算了，一张画而已，也不要紧，我歇息两日再画就是了。”

    子岚叹口气，还能怎么办，为一张画去打赵萱儿一顿么，也不值当啊。

    “岚儿，以后离她远着些，这个孩子心术不正，我实在很担心。”

    杨氏终于说了这句话，一直隐忍在心里，不愿意给孩子教些不好的东西，也不愿意破坏孩子善良的本性。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躲着她的，我自认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却这样对我，真让人心寒。欺软怕硬么。”

    不敢出手对付淑慧，所以就来报复自己了，因为自己也是外家的孩子，暂住在侯府的，而淑慧则是大小姐，她也得罪不起。

    “哼和我娘说的一样，心术不正的种子。亏的妹妹还那样照顾她呢。”

    淑慧也气得小脸通红。




第58章劝
    老太太轻笑一声，“我让许嬷嬷去训诫了，放心吧，跑不了她的惩罚。”

    而许嬷嬷则去了西苑，赵萱儿干完坏事就跑回了西苑，气喘吁吁的样，眼里还有点干完坏事的恐慌和忐忑。

    “小姐，这样好么，老太太会不会生气啊，其实岚姑娘没少帮衬我们呢。”

    小丫头有点不赞同这样做。

    赵萱儿扭头凶狠的斥道“你懂什么，她是为显摆她自己，压根就不是帮我，现在侯府的人都看我笑话。

    淑慧是大小姐根本不拿正眼看我，她帮我一点怎么了，一天嘴上叫着姐姐，其实全都是假的。”

    “可毕竟不是亲戚，能帮您一二已经不错了，她也是外孙女也有为难。”

    小丫头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摸样，眼里多了几分不认可，若不是自己是陪嫁过来的，真的没处去，自己也想走了。

    看看来西苑才不到三个月，院里丫头都换了一批了，不愿意在这呆呗，没前途么。

    “她再为难能有我为难，官家千金有什么为难的，帮我怎么了还不是他们有钱有势看不起我们商户。”

    赵萱儿性子偏激又常年被忽视亏待，受不得白眼和斥责。

    “小姐，齐嬷嬷来了。”

    小丫头在门口禀报。

    赵萱儿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狰狞愤恨的表情也收了回去，要是子岚看见一定大吃一惊。

    许嬷嬷进来了看了眼赵萱儿，眼里还有些怨恨的神色，小孩子历练的少，情绪遮掩的不到位，漏了出来。

    “老太太说了，杨家是个有规矩的人家，容不得半点不正之风，有错当罚，有功当赏。

    萱儿小姐无故撕毁表小姐的画作，有错在先，不道歉在后。当罚打手板十下。萱儿小姐，伸出手来。”

    许嬷嬷不知从哪拿了一根竹板子出来，赵萱儿顿时愣住了，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竟然惩罚她。

    “我”

    “不要说你不是故意的，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太太，要么接受惩罚，要么送回赵家，你自己选择。”

    许嬷嬷板着脸异常严肃，一板一眼的告知她的下场。

    赵萱儿眼神一暗倔强的抿着嘴沉默，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母亲在世时赵家都故意磨搓她们母女，那时母亲还有陪嫁撑着呢。

    如今陪嫁的银钱被要了回来，没有了利益的支撑，她们会要自己的命的。绝不会白养她的，说不得就把她卖到什么不能说的地方去了。

    赵萱儿紧咬着嘴唇，缓缓地伸出手。

    许嬷嬷拉着她的手打了板子，啪啪啪声音很响，说明打得很疼。

    赵萱儿没两下额头上就冒了汗，却依旧紧紧抿着嘴咬紧牙关不喊疼，倔强和不服输让她不愿意求饶，反正也打不死她，因为侯府要面子呢。

    十下手板心，打的赵萱儿手心肿了起来，整个胳膊都在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弱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到底只有五岁，受不起这样的惩罚。

    “明日送你去杨家农庄小住，您收拾两件衣服吧。”

    许嬷嬷撇她一眼，眼里划过不屑，真以为赖定杨府了么，真是小瞧了老太太的手段。

    “和姐姐们一起么”

    “不，那是杨府惩治不听话奴才去的地方，老太太说了你什么时候脑子想明白该如何行事了，再回来。

    若是一直想不明白要么永远留在庄子上，要么就回赵家去，杨家养不了这么高傲的大小姐，杨家对你对你娘没有责任，该还的早就还清了。

    送你回去的时候会把属于你的嫁妆换成银票给你带上的，杨家不会贪图你的银子，犯不上。

    但你娘的陪嫁是老太爷赠送给你娘的，属于杨府，你外祖父外祖母早逝并无太多财产，这在整个族里都是清楚的，还不及杨府给她的一半陪嫁多呢。

    如今再给你赔一份嫁妆，里外里杨府不但没赚一个铜板，还倒贴进去不少钱呢。

    这里面的事太复杂您也听不懂，只是您记得一件事就行了，杨府从来不欠你们母女的，要是待不惯尽管走人。”

    说完许嬷嬷冷笑一声，扭身就走了，完全不管赵萱儿被打的脸色青白一片，浑身都是汗。

    人走了好半天，赵萱儿还怔怔的愣在那，眼泪一滴滴的滑落，为自己悲苦的命运哭泣，也为日后未来担心难过。

    “小姐，我给您上点药吧，您别哭了。”

    “小玉，我是不是做错了”

    赵萱儿被小玉拉着坐了下来，整个人有点痴呆呆的，被一连串的打击给弄蒙了。

    “小姐，听奴婢一句劝吧，侯府不是赵家，这里处处有规矩，您不能再任性了，离了侯府，我们就无依无靠了。

    夫人拼着命把您带出来送来侯府，就是希望您将来能有个稳妥的前程，不似她一般凄苦一生啊。

    如今还有嬷嬷教导，将来能抬高您的身份，说个正经的好人家，人和人命是不同的，咱们得认命。

    我知道您不甘心，凭什么她也是外人就能得老太太亲自教导，可您就处处受排挤不被人喜欢。

    可您也要知道，她亲爹是探花郎，高升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人家有爹有娘有哥哥，还有掌握西北军权的外公，和身为郡主的外祖母。

    小姐，您该清醒了，您只是个无父无母商户之女，在这样折腾下去，侯府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赵家可是个虎狼窝啊。您别白瞎了夫人的一片心啊。”

    小玉才岁，却比赵萱儿成熟多了，看问题也更清醒，到底是吃过大苦头的人，也许不够聪明，但脑子绝对好使。

    “你下去吧，让我想想。”

    赵萱儿无力的叹口气，眼泪默默的流淌，娘走了爹也死得早，赵家恨不得抽筋扒皮刮下一层油水来，侯府看不起自己，视自己为甩不脱的麻烦，她又何其无辜呢。

    小玉叹口气退了出去关上门，心里也很怜惜小姐，却无能为力，她也只是个奴才罢了。

    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呢，何况大家小姐呢，小姐若是看不开以后还有的是苦头吃呢。

    今日齐嬷嬷已经表明了态度，老太太巴不得找借口把她们送走呢，根本就不想养着她们，倒贴钱也愿意把她们赶紧送走才好呢。



第59章早起
    子岚再也不关心赵萱儿死活了，那张被撕毁的画作也代表了她们之间仅存的那点可怜的友情破裂了。

    她自认没本事教熊孩子走上正途，不愿意走正道就让她们保持距离吧，甚至都没问过赵萱儿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今日杨氏和子岚一起睡，想着安慰一下女儿的。

    “岚儿，不要太难过了，你爹让我劝劝你呢，不要为小人伤心，白浪费了自己的感情，以后和她远着些就是了。”

    “娘，我知道了，她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亲戚姐妹，我的姐姐只有宋家的姐姐们，还有我淑慧表姐。从今以后她只是杨府客居的小姐，与我无关。”

    子岚立刻调整了心态，觉得自己患得患失有点不够干脆，该拿出魄力来才对，没必要因为孩子年纪小就瞻前顾后，年纪小与我也没关系。

    杨氏抿了抿嘴，点点头，“你想的很对，她好坏与你无关，以后客气疏离就好，尽量让大家都知道，你和她关系并不亲近就行了，我怕她会连累你。”

    主要是因为她娘做过吓人的事，害怕女儿跟着有样学样了。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没事了，就是可惜了我那副画，好容易才有点感觉，算了我回头再画吧。”

    笑了一声，把该放下的放下，该扔的扔掉心情自然大好，也许外祖母说得对，她太谨慎了，生怕错一点，对谁都希望尽量周全，其实这样累的是自己，该恣意一点才对。

    “今日你外祖母夸你，赏罚分明，做的很好呢。说你还赏了侯府的丫头们，让她们不怨恨你，这就很好。我的女儿这样优秀，给娘争足了脸面，娘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