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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大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纸生云烟

    此时,景幼南脱去头顶的紫色莲花冠,只是简单挽了个道髻,用玉簪子拢起,正襟坐在软榻上,修长的手指摩挲一副图卷。

    图卷长有三尺,高有半尺,泛起淡淡的玉光,祥瑞之气在上面结成各种图案,变化莫测,给人一种难以把握的感觉。

    好一会,景幼南放下图卷,恨恨地道,“真是阴魂不散。”

    他急匆匆地离开,甚至舍弃车马芝,并不是他没有信心战胜张昊羽,而是在那个时候,一直沉寂不动的应妙道虚堪舆图突然震荡起来,哗哗作响。

    经历过数次场景的景幼南知道,应妙道虚堪舆图有如此反应,百分之百是那三个可恶的家伙追来了,也只有他们才有手段感应和沟通堪舆图。

    “该怎么办,”

    景幼南眼睛眯起,习惯性地沉思起来。

    当初他拼了命,也要抓住应妙道虚堪舆图,主要是因为这件异宝可以帮助他搜索车马芝,能够顺利晋升下一**比。如今他在品果仙会上得到了三株车马芝,加上原来借助潇湘子在地底挖到的一株,一共四株车马芝在手,如果不是出现极端意外的局面,晋升到第三**比是板上钉钉的。

    这样来看,这件应妙道虚堪舆图对他并不是太重要了。

    不过,景幼南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把应妙道虚堪舆图送出去。

    一来,为了这件宝图,自己可是被三人追杀的狼狈逃窜,心里还憋了一口气没出,怎么会轻易交出去?二来,自己可是还从三人手中抢来了天生灵物人参女娃,堪舆图要是还了,难道还要把人参女娃换回去?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哼,真要是对上,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心里有了决断,景幼南的脸色变得刚毅起来,他用手一指,玄器五岳真形图落下,轻轻一晃,化为一件道袍,披在身上。

    做完这些,景幼南站起身来,分开云气,上了中天,然后一振衣袂,身子化为一缕赤光,直奔龙诏阁而去。

    离龙诏阁千米外有座浮空楼阁,清一色的琉璃天瓦覆顶,檐下挂着晶莹剔透的铃铛,风一吹,铃声响成一片,宛如仙乐。

    屈傅博盘膝坐在云榻上,背脊挺直,白衣胜雪,自有一种矫矫不群的气质

    他的对面,并排放了两张云床,贝媛和戴淑娇两人靠在一起,春花秋菊,娇媚清丽,各擅其场。

    戴淑娇今天头梳双螺髻,镂金挑线纱裙裹身,桃红色的小碎花钩织成细带束腰,越发显得身材高挑,丰胸肥臀,她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房中的寂静,道,“这个可恶的小贼,总算抓到他了,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景幼南以前在龙渊大泽的地下世界就伤过她,这次又硬生生地从他们三人手中抢走了堪舆图和人参女,可谓是旧仇添新恨,性子娇蛮的戴淑娇对景幼南恨之入骨。

    贝媛却是个稳重的女子,她秀眉皱了皱,高高盘起的发髻之上,金凤簪子轻轻颤动,插翅欲飞,沉吟了少许,她曼声轻语道,“现在他躲在阁楼中不出来,我们也没有好办法。”

    “怕什么,他不出来,我们就进去,直接把他揪出来。”

    戴淑娇美目睁大,声音拔高了不少,三人中,属她性子最火爆,对景幼南的仇恨也最深。

    屈傅博缓缓转动手指上戴的玉扳指,望了神色激动的戴淑娇一眼,开口笑道,“淑娇,你贝师姐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从长计议。”

    戴淑娇豁然起身,走房中走来走去,裙摆档风,压抑住心中的暴躁,道,“怎么个从长计议?”

    屈傅博心里暗自摇头,知道戴淑娇从修炼来一直是顺风顺水,这次吃了这样的大亏后,心态失衡,有些沉不住气。

    对于此,屈傅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修士终究要面对的一关,别人的点拨,只是治标不治本,要自己克服负面情绪才行。

    抚摸玉扳指上的盘踞如龙的花纹,屈傅博心思电闪,琢磨该如何对付令自己这一方灰头土脸的太一宗少年。

    说起来,屈傅博肯定要比戴淑娇更恨景幼南百倍,戴淑娇只是觉得颜面受损,而屈傅博则是真真正正吃了大亏。

    应妙道虚堪舆图是洞玄派内一件很有名的异宝,即使让外人得去,宗内长老也可以施展秘术,从千里之外收回来。但就算如此,堪舆图毕竟是在屈傅博手中丢失的,要是等到门中长老动手,无疑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屈傅博少有大志,是屈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要在宗内大放异彩的,断然不能给宗内长老们留下无能的印象,这对以后发展很不利。

    除了堪舆图,景幼南夺走人参女娃,更是让屈傅博把他列入必杀黑名单,不死不休。

    人参女娃这样天生灵物对于修士来讲,真的是天降洪福,有不可思议之妙用,价值之大,甚至不逊色于玄器法宝。

    这可是关系到成道机缘,堪比世俗中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怎么描述都不为过。

    只是,屈傅博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才没有把像戴淑娇一样,把仇恨完全表露在脸上罢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就在戴淑娇越来越急躁,不耐烦的时候,屈傅博慢悠悠地开口了,字字如碎玉,清清楚楚,道,“我记得家中的长辈与华羽宫的一位实权长老交情莫逆,等会我就去拜访一趟,我们是在华羽宫的地派上,作为地头蛇,他们会有办法的。”

    贝媛螓首低垂,粉面含笑,如玉树堆雪,美艳不可方物,低低地道,“这是个稳妥的办法。”

    在华羽宫的地派上,华羽宫的实权长老想要玩些花样,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且人不知鬼不觉,不会留下把柄。

    到底是同属于玄门正宗,能不做的血淋漓的就尽量不要做得血淋淋的,虽然玄门私下的勾心斗角永远不会少,但毕竟号称同气连枝,表面上还是和和气

    戴淑娇性子娇蛮,却是个聪明人,她当然也知道华羽宫方面出手的诸多好处,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嘟囔了几句,借刀杀人总比不得当面报仇来的痛快

    屈傅博才不会在意戴淑娇的小性子,他冲贝媛点点头,穿上木屐,大袖一甩,到后面沐浴更衣,准备前去拜访前辈。

    半个时辰后,屈傅博从悬空楼阁中走出,他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穿岚烟流云长衫,腰间悬挂玉佩,看上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望了一眼周围香霭沉沉的宫殿楼阁,屈傅博轻轻一笑,脚下卷起一道清风,拖住身子,轻飘飘向前飞去。

    时候不大,屈傅博停下云头,身子一扭,来到一座水榭楼台前。

    只见清流如游龙,水中千百莲花竞相开放,淡雅的荷香随风送到,闻一闻,让人疲惫尽去。

    上百名宫装女子在水中划着小舟,自顾自地哼着采莲曲,呢哝软语的脆声,无限美好的身材,人花两交映,美不胜收。

    只是在楼台前等了一会,一名垂髻少女就走了过来,她圆圆的脸蛋,秀眉红唇,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看上去古灵精怪的样子。

    到了屈傅博跟前,少女扯起裙摆,微微一个万福,脆生生地道,“这位道友,我师尊正在正殿等候,请随我来。”

    “有劳道友了。”

    屈傅博含还了一礼,含笑点头。

    圆脸少女在前引路,屈傅博跟在后面,悄然四下打量,发现水榭中布置地非常淡雅,素白,角落中常常有三五枝寒梅怒放,幽香阵阵。

    只是这么大的宫殿,却没有见到其他人,空空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

    不知为何,屈傅博竟然想起了天上的月寒宫,传说中那个孤独无比的倩影,是不是每日都生活在这样没有人气的白玉雕栏里面。

    圆脸少女则是一边提裙缓行,一边偷眼打量屈傅博。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师尊性子实在是清冷的很,寡言语,少笑容,从来对男子不假颜色。就是平时与大宫主和二宫主在一起,也多是沉默,轻易不开口。

    这还是第一次,她从师尊面上见到如此复杂的表情,是怀念,是怨恨,还是不舍,或是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

    不过,不得不说,作为第一个能够进入水榭楼阁的年轻男子,屈傅博实在是勾起了圆脸少女心中的好奇。她怀里就好像揣了只小猫咪一样,挠的她心痒痒。

    屈傅博眼角余光撇到前面带路的少女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称奇。

    他可是记得,自己的三叔提过,他的这个好友性格严厉,眼里不揉沙子,这样严肃的人,怎么会收下一个如此古灵精怪的弟子?

    这样一对性格格格不入的师徒,平时在一起,肯定是相当有趣。

    屈傅博心里嘀咕,一抬头,却发现已经到了正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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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流情债 师徒两人
    水榭楼台,玉音殿。

    没有通常大殿中的白玉赤金,琉璃铺地的奢华,整个大殿完全由水润润的白石砌成,不雕琢,不打磨,自然纯正。

    殿中央,蓄起一汪清泉,泉水青碧,从打通的百个石孔中穿过,漫天云光一照,与墙角的数只盛开的白梅交映,森森然的幽香袭来,沁人心腑。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冠端坐在云床上,身披五色珠衣,手持玉如意,容颜绝丽。只是眉目间毫不掩饰的清冷之意,有一种明显的生人勿近。

    屈傅博不敢过多打量,紧走几步,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开口道,“晚辈屈傅博,见过云前辈。”

    华羽宫长老云清抬起头,眸子清凉如水,用一种淡淡的语气问道,“你三叔近年来可好?”

    面对金丹宗师,屈傅博不敢大意,只能中矩中规地回答道,“三叔最近略有感悟,正在闭关参悟大道,或许可以晋升真人。”

    “好啊,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云清的声音突然高了少许,清冷冷的语气中少见地多了些别的味道,不过,又很快掩去。

    屈傅博站在下面,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敏锐地发现,上面云床上端坐的华羽宫实权长老云清与自己的三叔关系不简单。

    想到在家族中听到的关于三叔的传闻,什么到处留情啊,什么万花丛中过啊,屈傅博心里就一阵抽搐,这个云清前辈不会是让三叔始乱终弃的吧?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是撞到枪口上了

    云清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纤纤玉手放在香案上,半卷起的水袖口上印有梅花痕迹,墨枝白花,古香古色,开口问道,“你今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

    屈傅博口齿伶俐,把事情用于练的语言说了一遍,当然,春秋笔法是少不了的,关于人参女这样的灵物,他是半点口风不漏。

    长老云清不动声色地听完,微微点点头,声音如出谷黄鹂一样清脆,道,“看在你三叔的面子上,我会帮你一把的。”

    “多谢云前辈。”

    屈傅博大喜过望,有这样一个实权长老帮忙,那个太一宗的可恶小子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犹豫了片刻,云清咬了咬牙,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件青铜鹤壶,交给屈傅博,道,“你回去后,把这个铜壶交给你三叔。”

    屈傅博捧着青铜鹤壶,也不敢多问,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答应。

    罕见地与人说了这么多话,云清感到有些累了,她摆摆手,冲着圆脸少女道,“萼儿,你领你这位屈家师兄下去吧。”

    “是,师尊。”

    圆脸少女萼儿款款起身,先向高台上行了一礼,然后转向屈傅博,脆生生道,“屈师兄,请吧。”

    “麻烦师妹了。”

    屈傅博答应一声,跟在圆脸少女后面,大步走出大殿。

    等两人离开玉音殿,看不到影子后,一直冰冷若冰的云清终于褪去了以往的伪装,绝美的脸庞上露出凄苦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转眼之间,连你的侄儿都这么大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狠心人,却从来没有来看我一次。”

    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几遍负心人的狼心狗肺,云清还是提起笔,写了几封绝密的书信,用飞剑传书的方式发了出去。

    到底是屈家儿郎,自己作长辈的,能帮就帮吧。

    大光明殿中,角落中的鱼龙宝鼎升起三尺的祥烟,袅袅向上盘旋,化为奇花异草的图案,栩栩如生。

    魏青头戴小冠,身穿一袭绣着竹叶的青色长袍,腰缠玉带,脚蹬白鹿靴子,正在殿中走来走去,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时候,一缕霞光从外面飞了进来,若有灵性般的饶了一圈,发出嗡嗡的轻鸣。

    “飞剑传书,”

    魏青伸出手,一把抓住霞光,随手一攥,霞光马上化为数寸的小剑,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三两眼把飞剑传书的内容看完后,魏青把小剑收入袖囊中,然后转过身来,望向台下那个让他头疼的倔强弟子道,“高尧,你可想好了,这次进入试炼之地是很危险,说不定十死无生。你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高尧生了个娃娃脸,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肌肤又细腻如瓷,细眉小目,竟然是少见的中性美,他抿着嘴唇,咬牙道,“师尊,弟子这几天看了,无论是地上的玄门,还是那一边的金文大世界,这次都来了不少的厉害人物。要是弟子不去,恐怕我们华羽宫的弟子会让他们两家欺负死。”

    “你呀,你真因为凭你自己就能抗衡他们两家?人家可是大势力,要不是种种原因的掣肘,华羽宫都不会放在眼中的。”

    魏青用手指点,埋怨自己这个弟子不开窍,太钻牛角尖。

    他作为宫主的大弟子,以后当仁不让的下一代华羽宫主,手里的弟子是不少的,光是称得上杰出的,就足足有十二个。其中,大弟子甚至已经结了金丹,凭自己的实力在宗内聚起了一股势力,影响不小。

    可是,在所有的弟子中,他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子,高尧。

    高尧是他十四年前在外游历时候捡来的,当时高尧还不够一岁,被人装在竹篮中,放在江中漂流,任其自生自灭。

    一般来讲,这样的情况下,高尧是活不下去,毕竟,那个大江中风高浪急,也时常有体型庞大的水兽出没,一个不合适,就会葬身江底,成为鱼虾的食物。

    可是,高尧竟然在江中漂流了十日,却安然无恙,魏青甚至见到,当时下起蒙蒙细雨,有两只银鹭从天而降,张开翅膀,为高尧遮风挡雨。

    见到这一幕,被深深震撼的魏青毫不犹豫地把不足一岁的高尧抱回宗门,仔细照料,从小淳淳教导。他并没有子嗣,在他心中,高尧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孩子就是亲儿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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