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饭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海岩
汤豆豆:“明天我就要回深红酒吧上班去了,我可以跟那儿的老板说说,介绍你到那儿当服务生去,到酒吧那种地方当服务生,你愿意干吗?”
小饭馆黄昏
潘玉龙和汤豆豆坐在小饭馆里,一人要了一碗面条。
潘玉龙:“你会跳一辈子舞吗?”
汤豆豆:“跳舞是我的生命。热爱舞蹈的人都会这样说的。跳舞,能让我释放我的激情和幻想。”
潘玉龙:“你幻想什么?”
汤豆豆:“我幻想……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真实的。友谊、爱情、荣誉和成就,一切都是真实的。”
小院黄昏
天已经蒙蒙黑了,潘玉龙和汤豆豆回到小院。
他们看到“真实”舞蹈组合的四个男孩都坐在楼梯上,看上去已经在这儿等候了多时。
看见潘玉龙陪着汤豆豆回来,东东第一个站了起来:“豆豆,你怎么才回来,我们等你半天了。”
阿鹏有一点敌意地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没有逢迎他的目光,对汤豆豆说了一声“我回去了”,便从他们身边走过,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听见男孩们在楼梯口迫不及待地和汤豆豆交谈起来。
东东:“舞蹈协会要举办青春风尚原创舞蹈大赛,现代舞、踢踏舞、街舞都可以参赛。我有一个表姐在大赛组委会的办公室里打字,可以帮我们拿到比赛的章程,帮我们报名……”
潘玉龙一边喝水,一边走近窗口,看他们在楼梯口处商谈,能断断续续地听清东东的声音。
东东:“……初赛就在银海,复赛要去省城。复赛的冠军要到北京去参加全国的总决赛。要是能进总决赛前三名的话,还能到中央台的舞蹈大世界和b8去表演呢。”
王奋斗:“如果能上中央台那咱们可就牛了,银海随便哪家酒吧夜总会咱们肯定随便挑了……”
李星抢过话头:“瞧你那点出息,中央台咱们都上了,还在银海跳什么劲啊,直接去北京跳都够了。”
东东反驳李星和王奋斗:“嘁!你们以为上一次电视就能成明星呀,走到街上都有人找你们签名呀。粪兜儿,你给我签个名吧,你在电视里好衰喔……”
男孩们笑起来,潘玉龙也笑笑,他在屋子里接水洗了把脸,然后一边擦脸一边继续听他们交谈。
东东:“……可关键是没钱啊,这是原创大赛,参加这个比赛总要请专家给咱们编一套舞吧。还有作曲,还有服装,都要重新搞。咱们这服装绝对不行,头发也要做做造型,而且报名好像也必须送拍的样带,还得请人来拍吧,还得请教练……这些都要钱啊。”
李星:“起码得三万。”
王奋斗:“用不了那么多吧。”
李星:“怎么用不了!请人编一套舞就要多少钱?现在都贵着呢,三万可能还不止呢。你想想服装,李嘉他们那拨上次去深圳买的那套,光一件上衣就要一千五。还有你想想做一个发型好一点的得多少钱……”
东东:“你那是‘做’,要‘设计’的话就更贵了。”
李星:“没错!”
汤豆豆:“可这个钱从哪儿出啊?”
王奋斗有些泄气:“算了吧,我看还是算了吧,到哪儿弄这么些钱啊,而且马上就要报名了,又没有时间去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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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饭店 第二集(5)
东东:“李星,你能不能找你爸爸商量商量……”
李星:“我爸哪有钱啊,我爸天天赌,还找我要钱呢。+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
汤豆豆看一眼一直沉默的阿鹏,阿鹏也看看她。汤豆豆低头,若有所思。
小院晚上
天黑下来了,路灯亮起来了。男孩们都走了,小院又变得静悄悄的。
潘玉龙借着路灯的光亮,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碎砖烂瓦,垃圾杂物。听到汤豆豆的家里,再次传来动人的钢琴声,还是那首名叫真实的曲子。潘玉龙一边干活一边倾听,原本忧伤的旋律,此刻忽然变得温暖安宁。
小院夜
钢琴曲一直延续,夜已深了。潘玉龙坐在桌前灯下,一边看书一边做着笔记。优美的乐曲让他身心安定。
金苑酒店侧门黄昏
潘玉龙下班后换好衣服,走出金苑酒店。
小院黄昏
潘玉龙回到小院。
上楼的时候,他迎面看见东东带了一个商人打扮的三十几岁的男人,指挥着几个搬运工,抬着汤豆豆家的那架钢琴,小心翼翼地走下狭窄的楼梯。潘玉龙侧身让过他们,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快步上楼。
汤豆豆家的房门还未关上,潘玉龙走了进去,看到汤豆豆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膝盖闷声不响。
潘玉龙站在这间卧房的门口,问:“他们怎么把钢琴抬走了?”
汤豆豆没有抬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把它卖了。”
潘玉龙惊讶:“……那不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吗?为什么卖了?”
汤豆豆抬起头来,没有回答。她看着潘玉龙的面孔,反问了一句:“你还想去深红酒吧打工吗?我已经和那个老板说好了。”
深红酒吧晚上
潘玉龙已经换上了一套酒吧服务生的衣服,在给客人派送酒水。台上“真实”的踢踏激情迸放,台下的喝彩热烈依然。
潘玉龙穿梭忙碌的空隙,也在欣赏台上的表演。他的目光投向舞台的中央,汤豆豆火热的红裙飞舞轻扬。也许只有他能看得出来,那张被华丽的舞步衬托的面容,依然挂着一丝忧伤。
金苑酒店客房白天
潘玉龙从一个客房出来,推着工作车走到另一间客房,他发现这间客房房门半开,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声惊叫。
潘玉龙赶快停车进去探看,果然看见一个五十左右的秃顶男人,在卫生间里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强行亲热。年轻女子并不情愿地挣扎躲闪,拉拉扯扯之际打破了卫生间里的一只壁灯。
潘玉龙板着脸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声喝道:“先生,请问要打扫房间吗?”
秃顶男人吓了一跳,慌张抬头,看见门口的这位服务生怒目相视,不由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潘玉龙抬高声音,严肃地再问:“小姐,您需要帮忙吗?”
同样愣住的年轻女子反应过来,红着脸推开秃顶男人,从潘玉龙身边夺门而出。秃顶男人既尴尬又恼火地看着潘玉龙,他也绕开潘玉龙的身体,提上屋里的一只皮箱,走出了这间客房。
但潘玉龙用声音把他拦住:“对不起先生,您刚才打碎了一个壁灯,您需要赔偿。”
秃顶男人愣了一下,只好放下皮箱,满脸不高兴地往外掏钱:“多少钱?”
潘玉龙照旧板着脸:“对不起,我不能在这儿收钱,麻烦您跟我去一下结账处,您得在那儿结账。”
秃顶男人怔了片刻,无可奈何地看着潘玉龙关上房门,然后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金苑酒店员工更衣室下午
潘玉龙挤在一堆下班的员工中更换衣服。
潘玉龙走出更衣室,一个匆匆赶来的领班把他叫住。
领班:“潘玉龙,客房部谭经理叫你去一趟。”
金苑酒店客房部办公室下午
潘玉龙敲敲客房部半开的屋门,门里人声喧嚷,没人应声。他索性推门走了进去。
客房部的办公室里此时非常忙碌。客房部经理刚刚打完一个电话,见潘玉龙进来,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啊?718房的客人投诉你索要小费。你才来几天呀!”
潘玉龙意外地:“我索要小费?”
经理让潘玉龙坐下,说道:“客人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说你逼客人给小费,说只要给小费,打破壁灯的事就可以私了,可以不让他赔。但客人还是主动赔了,并且把你告了!潘玉龙,你才来几天,胆子怎么这么大!”
潘玉龙有些激愤,嘴里乱了方寸:“不是这样的!那是那个客人……他打了壁灯想溜……”
经理伸出了一只手掌,示意潘玉龙不用再说,也许他早就料到潘玉龙会做出申辩,于是当即打断:“只要是有客人投诉,没人会承认的。可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相信客人,你说我们应当相信客人还是应当相信你啊?再说客人凭什么冤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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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饭店 第二集(6)
潘玉龙:“他要欺负一个女的让我看见了,所以所以他那什么……”
经理尚未开口,旁边一位正忙着发奖金的女主管插话打断潘玉龙:“这就说不清了,人家都投诉到总经理那儿了,现在总经理要咱们客房部提出处理意见,你说我们怎么提?我看你就别解释了,赶快回去写份检查吧,好好认识认识这事。+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经理接下去又说:“你啊,你还是先有个好的态度,只要你有一个好的态度,哪怕是这个事真是……我现在不管你这个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就要你的态度。你把态度摆正,可能最后也就是罚你点钱,我估计你这工作还能保住。你要是硬抗呢,我们也没法向上交代,那就只好把你开除了,何去何从,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潘玉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女主管给几个员工发放奖金,把一叠表格给经理看。经理翻看了两页,发现潘玉龙还站在原处,抬头挥挥手,说:“你可以走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潘玉龙没有动弹,气得身上发抖。
经理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走了。”
潘玉龙扭身就走,挎包带子不小心挂在桌角,被桌角砰的一声拉断,旁边的一把椅子也随即仰面摔倒,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潘玉龙抱着背包愣了一下,感觉解释不了,索性就势转身出门。在屋门重重关上以后,这间屋里的所有人才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深红酒吧晚上
深红酒吧浮光掠影,人头攒动,火爆嘈杂。
潘玉龙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海洋中来往穿梭,忙得晕头转向。台上音乐强烈,震撼人心。“真实”组合的少男少女们在孤光之下,舞步激扬。
潘玉龙艰难地挤到一张小桌旁边,刚刚为客人递上酒水,一个领班模样的人便过来对他指手画脚,潘玉龙听罢点头跑开。
潘玉龙跑到厕所,看到地上一片污秽,一个服务生正扶着酒醉呕吐的客人离开这里。潘玉龙被熏得眉头紧皱,找来拖把打扫清洁。
清洁完毕,一个员工又跑来对着潘玉龙的耳朵喊了一通,潘玉龙马上点着头,随他往后院赶去。
深红酒吧后院晚上
潘玉龙挤出酒吧后门,嘈杂的音乐一下被掐在门内,他像从深海中抬起头来,畅快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他从后院费力地搬来一箱啤酒,两手提着像个大螃蟹似的跑到库房门口。他放下啤酒箱刚刚喘了口气,目光便落在了墙上的一部电话机上。
深红酒吧内晚上
灯光强烈的舞台上,踢踏舞仍在疯狂中继续,台下的喧嚣和台上的音乐彼此侵吞,交响共鸣出嘈杂的噪音。
后院库房外晚上
后院的库房外很静很静,几乎听不见酒吧内的喧闹声音。潘玉龙正和父亲通着电话,语气中道出一腔愁闷。
“……爸,姐姐和姐夫的事他们自己会处理的。我妈那病可得抓紧治啊,没有钱大家都想想办法吧……我现在晚上又打了一份工,等月底结了账我就把钱寄回去,我姐那边能不能也出一点儿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儿子……”
潘玉龙捏着电话的听筒,他的头和他的声音都低沉下来。
深红酒吧内晚上
潘玉龙把一箱啤酒搬到了吧台旁边,刚刚直起腰来,吧台服务员不容喘息地又递给他一个果盘,给他指了指那边的桌子。
台上的踢踏舞表演已经结束,换上一个歌手在温柔地吟咏,台下的客人也随之安静了许多,收敛了亢奋各自喝酒。
潘玉龙去给客人送上果盘,转身之际无意回眸,竟然看到老王和汤豆豆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低声交谈。老王似乎在询问着什么,汤豆豆忽而点头忽而摇头。潘玉龙端着收回的空酒瓶往吧台走去,边走边回头向那个角落张望。
深红酒吧门口夜
酒吧收工打烊,门脸上的霓虹灯也黯然熄灭。换了衣服的潘玉龙和汤豆豆从里面疲惫地出来,一起走到冷清的街边。
阿鹏从酒吧的后院推出了他的摩托,刚想招呼汤豆豆上车,却见汤豆豆和潘玉龙两人已经走向马路对面。阿鹏欲呼又止,若有所失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街道夜
潘玉龙和汤豆豆在夜深人静的街上行走,潘玉龙打破沉默,随口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汤豆豆:“哪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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