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水说，当面也不能说。
项可平涎着脸说，您别生气啦，我保证下不为例。
杨德水也觉得自己过于认真了，便缓了缓口气说，用不着保证啦，我知道你是开玩笑，只是我觉得每个人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秘书就是秘书，没有第二第三的说法，你说是吧？
项可平只是机械地点头，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个态他不能表，说是吧，杨德水未必高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都爱听恭维话，说不是吧，更是犯忌，他本人都否认了，你还自以为是。点头嘛，肢体语言，你既可以理解为他赞同你的意见，也可以表示他在认真听你说话，更可以串释为他跟你态度一致，思想接近，反正肢体语言是无声的语言，完全决定于对方的理解。人嘛，都有自恋的一面，对于不确定的东西，总是往好处想。
项可平正准备起身告辞，杨德水的手机响了，只见他看了下来电号码，马上把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庄重又不失热情地说，徐省长好。原来是他老板的电话，项可平自觉地走到窗子前，与杨德水拉开了一段合适的距离。
也不知道徐省长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不时地嗯一声，或者哦一句。最后，他说，这边一切进展顺利，我一会就回办公室向你汇报。蛋疼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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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像花一样怒放(5)
放下电话，杨德水对项可平说，徐省长问起你的事了，我得马上赶过去汇报。+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你也回去尽早安排工作分工，争取在会上一炮走红。他边说边往外走，项可平紧跟在后边，顺手把门带上了。
项可平说，一炮走红我不敢说，但肯定不会给你抹黑。
杨德水说，省里为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不红怎么行，一定要红。
项可平说，借你的吉言，红，一定要大红大紫。
杨德水又说，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不但会前和会议期间不能透露半点风声，会后也不能提起半句。
项可平说，你放心吧，我一辈子把它烂在肚里。
杨德水说，那就好。
两人一直聊到停车场，杨德水伸手与项可平握手道别。项可平很热情，双手捧着杨德水的手，握了又握，边握边恭维说，杨处啊，跟你相处时间虽短，却学到了许多东西，我真心谢谢你啊！
杨德水的心情很好，跟他开起了玩笑，项院啊，我的东西都在一张嘴上，一开口就让你拿走了，你的东西都在肚子里，我想偷都偷不走。
项可平说，杨处，真幽默。
杨德水说，咱们就此别过了，有机会再聊。说完，伸手去按开锁按钮。车锁轻轻地响了一下，车灯顿时亮了起来。
项可平说，巧了，我的车子跟你的车子呆在一起啊！说着，也按了一下车钥匙，旁边的车子马上亮了起来。
两辆车子虽然挨在一起，但项可平的丰田车靠出口更近一点。杨德水说，项院，你先走吧。
项可平说，领导不走，我哪敢走啊！
杨德水说，我哪是什么领导啊！
项可平说，领导，而且是省里的领导，我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啊！
这个项可平有点意思，杨德水也不多说，上车先走了。
省规划建设厅是正厅级单位，作为其下属的设计院是正处级单位，他项可平是如假包换的正处，而杨德水还是个副处，单论级别，杨德水低项可平一级。项可平之所以处处恭维他，当然与他的位置特殊有关，省长秘书迟早是正处级，而且前途大好，山不转水转，水不转风转，说不定有朝一日就真的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般来说，领导不会长期使用同一个秘书，三年一满，就会把他们放到部门，或者下边的市里去锻炼。正因为这个原因，所有在省机关工作的年轻人，都以能给领导当秘书，特别是省委书记和省长当秘书为荣。只要时间一到，媳妇熬成婆，放出去少说也是副厅级干部，有些能力强的，直接晋升到厅级，也不是神马。
路上，杨德水心想，官本位的思想实在是深入人心，连项可平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都不能脱俗。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在我们国家，官本位已成为一种社会状态，集政治体制、经济利益格局、价值观念、思想文化于一体。在政治上，官员就是权力的化身，公共权力高度集中在少数官员手里，官员的行为不受民众的监督和制约，权力至上，权大于法；在经济上，官员掌握着国家和集体的各种物资资源，享有对公共财产的管理权、分配权和处置权，按权分配，用权剥削，当官是油水最大的职业；在价值观上，把当官视为人生的最高价值和理想追求，把是否当官、官位高低作为判断一个人价值大小、地位高低的最终标准；思想文化方面，官贵民贱、官尊民卑，不管这个官位是买来的、要来的、拍来的、骗来的，不论是清官还是贪官，都光宗耀祖；官越大水平越高、真理越多，为官服务，英雄创造历史，帝王将相们创造传奇。
作为一名思想活跃的记者和对社会人文有着深刻思考的政策研究者，杨德水知道官本位的危害性，打心里不希望官本位思想泛滥成灾，虽然他这名记者和政策研究员是过去式的。曾经沧海难为水，谁会忘却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历史呢？可作为现任的省长秘书和未来的领导者，他又默许了这种思想，甚至夹杂着一丝不可言状的**。没有官本位，就没有领导秘书的本位，他的存在就会失去意义，他的前景就黯淡无光……
研讨会非常热闹，远远就看见香格里拉门前彩旗招展，几十条宽大的红条幅自楼顶飞垂而下，上边写满了斗大的贺词，把大楼遮去了大半边。酒店成立了一个会议服务小组，调集了所有会英语的服务员参与会务工作。
参加研讨会的有十家国外顶级规划设计公司，加上省建设规划设计院，一共有十一家参加。各家都派出了本团队中的精英人物，精心准备，在研讨会上一展风采。据了解，在国内举办如此高级别的规划研讨专题会议，江海省还是第一个。省里和市里都十分重视，除了徐东海和阮云东出席会议外，还有其他各市的市长参加。根据杨德水的提议，徐东海让高见成以省政府的名义发了个通知，要求各市的市长和分管建设规划工作的副市长一并参加会议。通知中明确指出，研讨会计入公务员年度培训项目，并要求不能参加会议的要做出书面报告省政府，说明原因。
公务员法里对公务员培训有明确规定，分为初任培训、任职培训、专门业务培训和在职培训，并且对各类培训都有明确的时间要求，譬如任职培训，担任县处级副职以上领导职务的公务员原则上不少于三十天，担任乡科级领导职务的公务员原则上不少于十五天。此外，各级公务员都有年度培训要求，少则三天，多则一周。
规定是规定，但执行情况，一直并不严格。一个重要原则是大家都太忙，没有时间培训。县里的一个科级、副科级干部，市里的一个处级、副处级干部都是一个单位、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不说日常要处理的工作很头，就是各类五花八门的会议都应付不过来。杨德水当记者的时候，有一位县里的副局长告诉他，最多的时候一个上午接到四个会议通知，每个都很“重要”，每个都要参加，令人疲于奔命，甚至恨自己分身乏术。副局长估算了一下，一年下来，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会议不下五六百个。白天忙开会，晚上忙接待，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坐下来思考、研究本地区和本部门的常规工作，以及接待群众来访，到基层调研。杨德水还写过一篇批判性文章发表在内部刊物上，希望能引起一点反响，改变一下文山会海的官僚习气。过去这么多年，问题不但没有解决，甚至有加剧的趋势。
他之所以出这么个损招，是因为觉得研讨会比那些肤浅空洞的培训项目和平时的大会小会重要得多，有意义的多。通知一发，不管情愿不情愿的都来了，只有两名副市长确实因公出国考察无法出席。
会议的准备做得十分周全，各项工作都在幕后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会场的气氛十分轻松，充满着盛会的和谐、喜庆气氛。百密一疏，会议刚开始不久，就出了个天大的意外。
根据事前的安排，阮云东主持会议，徐东海致欢迎词。徐东海刚开始致词不久，柳树智意外地推门进来。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他身上，省委书记一现身，气场马上发生了变化，大家的目光齐簇簇地投向了刘树智。之前，徐东海请示过柳树智，他明确表态不出席研讨会，没想到还是来了，而且没跟他通一声气。徐东海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继续不动声色地说，我告诉大家一个重要的信息，省委柳树智书记非常重视这次会议，多次专题研究、部署相关工作，提出了许多指导性意见。现在，柳书记又在百忙之中来到了我们现场，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柳书记莅临指导！
徐东海声音刚落，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些参加会议的外国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大家热烈地鼓掌。工作人员，临时在主席台中央摆了张椅子，柳树智却坚持不入座。等掌声落下，他说，今天我以普通人的身份来来这里听一听，学一学规划方面的知识，请大家继续，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而打乱了会议议程。说完，要往边上就座。
徐东海不肯，拦着他的去路，说，柳书记，你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江海省的最高长官，我们都巴望着你给大家讲几句呢！
柳树智说，既然徐省长要求了，我就讲几句，不过我有话在先，我站着讲，而且就三句话。他说到做到，真的只讲了三句话：第一句是代表省委、省政府热烈欢迎参加今天研讨会的规划设计公司和来宾；第二句是希望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芝蒲新区的规划工作建言献策；第三句是江海正处于城市化推进的关键时期，新区规划建设方兴未艾，今天的研讨只是我们交流的开始，将来一定能有更多的机会与各家公司就江海省的城乡规划建设开展更深层次的广泛合作，并在合作中实现双赢多赢，共同收获丰硕的成果和长久的友谊。蛋疼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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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超出预期的成功(1)
又是一阵响亮的掌声。+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会场安静下来后，柳树智朝大家点了点头，躬了躬身子，顾自走到侧边，坐到后排的空位上。
柳树智为什么来参加研讨会，并且坚持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会，原因谁都不知道，就连陪同他一起来的省委秘书长方学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官场有官场的游戏规则，谁都不会轻易去打破规则。特别是领导干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按规矩来，一旦超越了游戏规则，越位了，就会引起下属和外界无端的猜度、怀疑，谣言就会四起。中国是一个人治社会，一把手的一言一行，都有着政治风向标的作用。谁对谁有意见，对谁不满，压制谁，打击谁，制肘谁。
关于柳树智这次越位举动，也滋生了一些猜想，有人说，柳书记是为徐东海镇场来的。这显然不合基本逻辑，研讨会是技术性会议，无关人事安排和权力分配，不存在呐喊助威的可能性。还有人说，柳树智对徐东海不放心，所以要来亲自看一看。这个说法更是扯蛋，研讨会是经他本人点头同意的。再说，即使徐省长想左右研讨结果，恐怕也是力有不逮，一来有十来个市的行政一把手都在场监督，二来有一大批媒体记者在现场采访报道，三来越州方面更不会在芝蒲新区规划上含糊过堂。杨德水猜测，柳树智来旁听的最大目的应该是来寻找答案。他是个行事稳健，思想相对保守的人，越州方面一直坚持芝蒲新区规划方案要实行国际招标，他要亲自来看一看，听一听，外国人的规划设计水平是不是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技高一筹。
柳树智坐下后，朝徐东海说，你们继续吧。
徐东海便接着致欢迎词。欢迎词较为简短，但徐东海说得声情并茂，很有感染力，对各家参加研讨的公司表达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接着，阮云东市长针对徐东海的讲话，简明扼要地总结了几句，并代表越州市委、市政府对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对远道而来的十家国外规划公司表示了崇高的敬意，对兄弟市领导的到来表示了最热烈的欢迎，对所有出席研讨会的嘉宾和朋友表示了最诚挚的问候。同时，他向大会做了承诺，为了做好这次研讨会的宣传，越州特地邀请了全国十几家知名媒体，对会议进行全程采访、报道，并在江海日报、江南周刊和政府网站上推出专访，对各参与研讨的公司进行全方位介绍。
这可是免费午餐，各家公司自然是求之不得。事实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早就把这次研讨会看作是全方位向江海省政府，甚至是中国政府，展示公司实力的重要平台和机会，对会议的定位也十分明确，认为研讨会是角逐芝蒲新区规划方案投标工作的前奏和铺垫。基于这样的认识和判断，大家在会前都憋足了劲用足了功，务求在研讨会上一鸣惊人，唱响品牌，唱响进军中国城市规划设计市场的号角。这并非虚言。尽管，这些国外大公司进驻中国大陆市场多年，但业务往往只局限于标志性城标、地标的设计上，在城市规划方面，一直鲜有作为。中国各级政府似乎对决定城市基础功能的规划工作并不怎么感兴趣，而往往热衷于单体工程建设。
他们把芝蒲新区规划看作是一个蜇伏已久的巨大市场正在迅速觉醒的积极信号。
昨天中午的招待宴上，各家公司代表在言辞中透露出对芝蒲新区规划都寄于了厚望的同时，也对中国各地轻视城市总体规划表示出强烈的困惑和质问。
为官一任，短短四年时间，领导们要是把主要精力投到规划之类的基础性工作中，很难出政绩。而政绩是一个官员能否升迁的关键，所以大凡领导都喜欢把着力点用在修门面、树形象上，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打肿脸充胖子”也要上。对于他们的抱怨，杨德水报以一笑，并说，芝蒲新区规划研讨会就是彼此沟通的大平台，我相信这是个良好的开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相信全国各地会相继举行类似的研讨活动，通过活动，不断增加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规划意识，为下一轮的城市科学规划，乃至城乡科学规划注入强劲的动力。并鼓励各大公司化悲痛为力量，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来，共同唱好这出大戏，让每一个与会者都切身体会到做好城市规划的重要性、必要性。他还特地强调了，为了让全省各地重视城市规划工作，省政府特地发文，要求全省各地的市长们都列席这次研讨会。
各家代表对江海省政府的做法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江海省的规划工作像经济发展一样，走在了全国各省市的前列。
这当然是恭维话，作为公司行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赚钱，赚大把大把的钱。有许多外国人评论，中国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因为中国人爱慕虚荣，好讲面子，喜欢排场，这还是其次，关键是中国人跟风成瘾。只要拿下了芝蒲新区的规划，相信就有第二个芝蒲第三个芝蒲第n个芝蒲等着他们去规划。
昨天中午的招待宴并不是正式的宴会，由张建青和杨德水出面招待。张建青说得更有诗意，他说，我们搭台你们唱戏，只要把戏唱好了，相信一定大有作为。大家都知道，中国正处于城市化扩张阶段，新的城区会不断涌现，旧的城区需要重新改造。规划又是龙头工作，具有指导全局的重要作用，必须先行。江海省省委省政府和越市市委市政府为什么这么重视此次的研讨工作，因为，领导们目光高远，都希望能把芝蒲规划成一个功能齐全、布局合理、既有中国风特点，又有国际潮流特色的新城，能成为江海省，乃至国内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在他们的鼓动下，各家公司越发信心满怀。晚宴的时候，全省十一个市的市长和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基本上都到齐了，大家都表示了相同的意愿，希望在城市规划上有大的突破。这样一来，大家就更加踌躇满志了。中国有句古话，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任实力，今天到场的任何一家国际公司都比中国国内的同行要技高几筹。这不是吹牛，中国国内的规划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实事上，他们也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毕竟这是一场国际性的研讨会，他们的竞争对手并不是中国国内的规划院，而是来自七大洲四大洋的规划佼佼者。大家同台竞技，一起献艺，群雄角逐，谁能拔得头筹，还真不好说。
当阮云东宣布第一个出场介绍的是来自美国的r公司时，杰佛斯面带微笑，走到讲解台前。他是r公司的首席规划设计师，毕业于著名的麻省理工大学，曾获得多个博士学位。r公司参加此次研讨的团队只有两人，杰佛斯和他的助手艾克森。
杰佛斯站好后，先是代表公司向大家鞠了一躬后，用流利的汉语说，我很荣幸能代表r公司参加江海省芝蒲新区规划研讨会，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同行们一起探讨、学习、交流城市规划设计方面的心得，也希望我的介绍能带给大家全新的规划感受。说完，他轻轻地在笔记本电脑上点了点，一幅精美的画面顿时投影到大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