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逐桃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目标
殷若梅笑道:“我们这些党政干部,外面很多说来总是满口羡慕,早涝保收,其实呢?吃不饱,饿不死。走上社会一看,茶楼酒店满街都是灯红酒绿眩人眼目,我们困在办公室,一年有几次机会能去光顾,能去潇酒走一回?人家进厕所蹲坑坐马桶都可以打电话,可我们只要一上街,就只有打公用电话!”殷若梅说着,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起身到茶堂里去打公用电话。
殷若梅打了电话转来,说她爱人今中午本来还有几个客人要接待,但听说孟处长已在等侯,就安排另外的人陪同,他吃饭时准时赶到。
孟浪说那我请你们两夫妇。
殷若梅说你不了解我爱人的脾气,和朋友在一起吃饭是从不会要别人买单的。
果然,饭后孟浪再三要付账,殷若梅两口就是不依,她丈夫抢着付了款,分手时再三安慰孟浪,说一定帮他。孟浪把材质报告和货票的复印件都给了他,他留了一个手提电话,说立即去落实,恐怕就在这一两天,要孟浪随时和他联系,并把货票和材质书的原件准备好。
殷若梅提醒丈夫说“那可要放在心上,不然货到了站,你还没办好,那吓人的停顿费你就付”。孟浪知道这话也是讲给他听的。
孟浪原先想让殷若梅帮忙的另一件事情,现在被他硬生生地哽回了心底。他虽然读了大学,又在基层领导岗位浸润数年然后进了城,但骨子里仍然保留着父辈的观念:泡土不可深挖、恩赐不可多受。殷若梅的丈夫真帮他解决销路,开业的资金也就迎刃而解了,另外的事情,他再想另外的办法。
孟浪赶紧去找小凤,追讨货票和材质书的原件。小凤推托说你别慌,你别急,等你签了约,我一定给你。
孟浪对资金来源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了,生怕有个闪失。他生了孟小凤的气,当着杨风的面他又不好发作,把目光变成锥子刺向她,好像要戳穿她心里的真实意图。
孟小凤嗤笑说你剜我干什么?我说了你只要一签合同就给你,那就一定会给你。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给我?”原件一刻不能到手,孟浪心中总是没底。“迟给也是给,早给也是给,未必揣在你身上还可以生利息么?”
杨风见孟浪说得严重了,赶紧给他发烟点火,又看看小凤劝道:“孟处长办事干练稳妥,你就给他吧。”
小凤刚要说话,电话响了,她忙离开两个男人跑得阳台上去接了一通电话。转来就笑得怪怪的,脸有得意地说:“兴许我揣在身上真能生利息嘞!等到利息一生出来,我立即拱手奉送给孟大处长!”
孟浪不知她耍什么花招?又气又恨呲牙裂嘴却又无可奈何说:“我手边是连复印件都没有了。”
“好说,马上再去给你复印一套。”孟小凤笑着说,拍拍杨风的肩:“我今天中午请你们两个去吃羊肉火锅。”转身走进卧室呼的关了门。
两个男人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瞥向了那道关着的门,又都立即收回来。孟浪就掩饰地问:“煤城下雪了么?”
杨风说下过了,经常下的,山上早已白雪皑皑了。又问这边不下么?孟浪说也下的,只是偶尔一两次,都不大。
杨风说这边好,气侯温和,男男女女都是肤细皮润,唇红齿白的,不像他们北边吹干风挟沙尘,风如刀霜如剑,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带着黄土地的粗糙印痕!
孟浪笑道:“你们那边的人都长得结实啊,个个男人都威威武武,牛高马大。”
杨风就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么,你们这边水软风和,出产的是白米细面,养出来的人都是纤纤巧巧斯斯文文。俺们北边长年是养麦面,窝窝头,把人就吃粗糙了。”
孟浪听着有些不对味了,突然意识到杨风是不是听了一句牛高马大就多了心,立即闭了口,只管在脸上笑着。
幸好孟小凤出来了,穿了一件崭新的雪青色带皮领的长皮衣,把她一下子烘托得像个富贵丽人了。
“杨风你不把皮衣穿上么?”
杨风看看孟浪,说:“算了吧,看人家孟处长,才穿的羊毛衫,今天又不是很冷。”
“那也得把呢大衣穿上。”她替杨风拿出大衣,“我去给你拿皮鞋,快换了走。”她从阳台上拿了皮鞋,杨风还没有穿好,她又拿来了围巾给杨风挂在脖上。
孟浪曾看过市面上的卖价:孟小凤的皮衣少说也要三几千元,再看看杨风的呢长大衣,自己就显得寒酸太多,就托辞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小凤笑声一迭连忙说道:“我今天也是特地要请你的。说不定我揣着货票出门真生了息,就会把原件给你,不就省得你揪心悬挂又跑路么!”
孟浪说你是自己要请我,等会我就要黑了良心点酒。小凤笑道:“舍两瓶‘五粮液’,喝得你爬起跑。”三个人说笑着出了门。
出了巷子走到街口,小凤说我还是先去给孟大处长复印一份再说,你们就在这等我几分钟。孟浪笑道:
“小凤你穿高跟鞋走路不方便,我去给你复印算了。”
小凤笑着挖苦道:“跟蹬三轮的都要讲半天价,这下又舍得掏钱了?是不是想把原件骗到手,就不还我了?”
孟浪的心思被揭穿,哈哈大笑地矢口否认。
小凤啐了一口说不怀好意,扬长而去,边走边打电话。等她复印完了再走回来,杨风和孟浪已招了一辆红色出租在等她。两个男人自动坐进后排,把前面的位置让给她。驾驶员问去哪里?她说茗香茶楼。孟浪就笑着奚落说小凤你不清我们吃火锅,只请喝茶了?
杨风也说小凤你搞错没有?差一刻钟都十二点了,还喝什么茶?不如吃了午饭去。
小凤笑道:“你们别管,反正今中午有火锅吃,无非晚一点时间而已。”
到了茶楼,小凤说:“你两只烟枪等会进了雅间,空调开起不能抽烟,先在这里抽一支。”她从自己皮衣里摸出烟来,给杨风和孟浪一人发一支喂在嘴上叼着,又调皮地给他们打燃火。
“抽完这支烟立即上来,记着,我开的是龙井阁,你们直接推门就是了。”
孟小凤叮咛完毕,又向两个男人淘气地一笑,袅袅婷婷地上楼去了。
尤志儒目不转睛地睃巡着楼梯口,心里既激动又有点紧张。一个华贵艳丽的女郎走上楼来,尤志儒眼睛一亮,立即迎上前,把皮包夹在左边腋下,右手长长地伸出去,脸上堆满笑容:“孟小姐你好!你果然一个人来,我也是一个人。”
孟小凤早有防备,只用几根指头和尤志儒的手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离,说:“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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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道不尽恩爱快活
尤志儒说再忙也不在这一会。+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就用右手取下左边腋下的皮包,嗤的扯开拉链说:“孟小姐请过目,这次再不会是十元的了,整整五札百元大钞。”
孟小凤并不看钱,摸出货票捋伸在尤志儒面前晃了晃。尤志儒点头说好好,孟小姐果然讲信用。
孟小凤依还折起货票揣进衣兜说到龙井阁雅间去坐。尤志儒急忙跟在她后面。一进屋,孟小凤就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尤志儒。尤志儒摸摸上唇的胡须,陪笑说:
“孟小姐,我是真心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尤志儒把孟小凤放货票的胸前死死地盯着,心一硬,拉开皮包,把一札札的钱丢在桌子上。
孟小凤漫不经意地拿起一札,像是检验真假般哗哗地一捋放在自己面前,又拿起一札,又是哗哗一捋,又放在自己面前。
尤志儒申辨说:“哪会有假,我刚从银行提出来,你看封条上还有出纳员的印章。”
孟小凤不屑地说:“这个世界上人都有假的,何况纸做的东西了!”
孟小凤说完,潇洒快捷地将钱装进了她皮大衣的兜里,摸出了货票。
尤志儒刚要伸手去接,门突然被推开。尤志儒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缩回手向门口望,张口结舌地问:
“杨总,孟处长,你二位……是……”
杨风和孟浪一见尤志儒在场,也是一愣,尤其孟浪,立即想到孟小凤在找他必定是为了销路的事,脸色立刻就不对了。杨风本来就是红黑脸膛,尤志儒在这一瞬间就产生了严重的猜想,转眼惊愕地瞪着孟小凤。
小凤却是灿然一笑,说:“好,我马上就走。”立即将货票交给尤志儒,站起身来说走。
孟浪气得嘴青面黑,转身就大步走了。孟小凤傍着杨风紧随跟去,又回头向尤志儒甜甜地一笑说:“尤总有事就打电话。”
尤志儒还在愣望着她们:忙说好好好,我们多联系。
一下楼梯,孟小凤紧跑几步上前拉着孟浪向街上招手要了的士,嗤嗤地笑着把他塞进车里。她一上车,立即关了电话。
一路上,孟小凤有说有笑故意逗惹孟浪,孟浪紧绷着脸一言不发。上了桌子也是埋头烫菜喝闷酒,也不和大家相敬,也不招呼杨风。杨风知道他生气肯定是为小凤和尤志儒交割的事,他也认为小凤不该再和尤志儒打交道,但他又不好说出口,心中便对孟浪的无礼谅解许多,反而主动给他斟酒敬酒。孟小凤却是满脸春色,不住地给杨风和孟浪夹菜。
孟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去上厕所。就起身到吧台去给殷若梅的丈夫打电话。对方说:“哎呀孟处长,你终于跟我联系了,我都给你落实了,你赶紧过来吃午饭,我陪你喝一杯,顺便把货票送过来。”
孟浪怔怔地对着话筒出不了声,对方就大声地喂,喂,孟浪这才搪塞说已经在吃了。问货票几时送去,孟浪说尽快吧。心里就把孟小风咬牙切齿地咒骂。哪里还有半点吃兴?
孟小凤全不在意,不时望着孟浪抿嘴儿一笑,又说:“吃呀,孟处长,喝酒呀!”
孟浪耐着性子等到下了桌子,立即就叫三轮。孟小凤就对蹬三轮的说你快走,我们还有事。又笑问孟浪说:“你不想要货票了么?”
孟浪恶狠狠地剜着小凤说:“你一根骨头要哄几条狗?竟然耍起我来了?我这边的朋友已经落实好了,现在要货票,你把它拿得出来不?你是不是又给姓尤的了?你是被狗吃了记性,这么快就忘了你上次要钱是怎样求爹爹告奶奶,累得人家杨经理喂了半晚上蚊子!”
小凤笑道:“孟大处长孟大哥,你骂得好痛快,我这就当真把货票摸出来,你怎么好意思伸手来拿?”说着就在胸前摸出货票来捋开,抖在孟浪眼前欢快地笑着。
孟浪瞟了一眼,果然是货票,而且还是原件。脸一下子就红了,心想:这鬼丫头耍的什么把戏?害得我这顿火锅也没吃舒心。管她怎么讪笑我,且把货票捞在手中才是上策。想着就猛地伸手,闪电般夺过货票,假意说:
“我看看,你是不是拿假的在蒙我?”就转过身,防备小凤来夺,风快地揣在身上。
小凤并未来抢,还笑着反问:“你不要材质报告么?”
“拿来!”孟浪伸手说。
孟小凤就用手指头刮脸说:“羞不羞?才骂得人家狗血淋头的,转眼间抢了货票又来向人家讨材质报告。”
孟浪笑道:“我这么卖力,最终完了还不是在替狗撵山!”
杨风听不懂孟浪在骂他,反而对小凤笑道:“孟处长是自己人,办事可靠。”
小凤挖苦说:“他是高级人贩子,要卖人家还要哄得人家自己掏路费的角色!杨风你要小心。”小凤再也不称“杨总”了,无论家里外面都只叫名字。
材质报告一到手,孟浪再也顾不上和小凤斗嘴骂俏了,匆匆别了二人又去打电话联系,弄清地址然后打车奔去。殷若梅的丈夫收了货票和材质书,约定孟浪明天下午和他联系。
尤志儒目送孟小凤一行人下了楼,才把货票揣好,结了茶账满心欢悦地去吃午饭,脑子里就涌现出了好多销售渠道。下午一到上班时间就打电话联系,但一听他要现款现货,都推说年底了,资金不好筹措。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买主,他心里也不着急。
卓孟龙的水泥制品厂有五千吨的水泥库房,现在一直空着,实在不行给点租赁费存放在那里也可以。于是又安排王经理、何经理继续联系。
过了两天,尤志儒突然记起应该到火车站去查查到货没有?急忙坐了出租往火车货站去。下了车,看见煤碳公司储运场的牌子,心里灵机一动:何不找市煤碳公司问问销路呢?他决定先不到火车站,直奔煤碳公司。到了供应科,尤志儒急忙摸出香烟来发一圈,人家倒也十分客气地让坐沏茶、然后问起正事。
尤志儒摸出货票呈上。供应科长捋开看了一眼,立即笑了,说:“你这张货票的原件都在我们这里了。”
尤志儒大吃一惊,接过货票,这才看清是一份复印件,顿如五雷轰顶般呆了。恍恍惚惚听供应科长说:“我们昨天就得到了这张货票,是公司领导决定要这批货,恐怕款都划出去了。”
尤志儒面红耳赤,好半天才恢复平静,急忙告了辞离去。走到大门口,迎面碰上孟浪。
“尤总,你好!”
尤志儒只得站住说孟处长好,两个人握了手。尤志儒急忙给孟浪发烟,心里就有点明白了,问:“孟处长来干什么?”
孟浪说我来了解一点事情。
尤志儒就摸出货票复印件给孟浪看并说:“杨总这批焦碳,是孟处长你出面帮她卖给煤碳公司的么?”他并不知道孟浪已经下海的事情。
孟浪瞟了一眼,并不接单子。心里就明白他可能被孟小凤耍了。他想尤志儒对自己一贯客气,自己犯不着和这些人结仇,立即分辩说:“尤总你误会了,这件事我不知道,是他们通过另外的关系塞给煤碳公司的。”
尤志儒看孟浪绝不像说谎的样子,就说了孟小凤是答应让他做这批货的,当时明明是看的原件,现在却变成了复印件,这孟小姐也太那个了一点嘛!
孟浪假装同情地说:“这个小凤真不像话,怎么会这样对待朋友?”却又立即替孟小风分辩道:“不过我看她平时一贯对人倒还是很讲信用的呀!”他不想在这里耽延太久,说我还有事,礼节性地又和尤志儒握握手,一阵风似的匆匆走进去了。
尤志儒望着孟浪的背影,似乎他一定和这批货有关。心里百般猜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离去。坐在出租车上才想起给孟小凤打电话。
孟小凤是今天才刚刚开机的,她想自己迟早要开机,时间长了尤志儒还以为她在故意躲他,怕他。自己为什么要躲他?要怕他?五万块钱是他上次亲口承诺了的,自己也认真劝通杨风达到了他姓尤的目的。自己三番五次向他讨要,他竟然设下陷阱,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污辱了自己,就是闹上法庭,精神损失费也要几万,自己凭什么怕他?
尤志儒在电话里气愤地质问她耍什么手段?为什么要骗他?
孟小凤瞟了杨风一眼,钻到阳台上才讲话:她矢口否认第一次拿出来的是原件,说你自己看花了眼,再说,你接过手时为什么不说?你也是生意人,你会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等销路?虽然是复印件,只要你及时下款,谁敢不给你原件?你自己没能力、没本事尽快付款,让人家捷足先登了,这怪谁?
一通话哽得尤志儒头闷眼花,喉结气得鼓起老高,恨不得砸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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