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书友上传
我蓦地似见到少年的自己每日迎着晨煦上学时的朝气蓬勃,少男少女的青春飞扬直冲心扉,几乎脱口说道:“就让她陪着我吧。我也正要话问她。”
老鸨居然装出一副为难心痛的模样来,苦着脸道:“那些慕名来见桃夭姑娘的客人,可是排着队在等哪!”
我大是不耐烦,又冲白玛点了下头。
白玛又扔过一锭金子去,伴了一记狠狠怒目。我淡淡道:“就算本姑娘今夜包了桃夭姑娘好了。你也不必在这里罗嗦,快去接待别的客人要紧。”
老鸨忙将金子袖到怀中,乐乐呵呵道:“姑娘玩好,玩好,老身呆会就为姑娘备上饭菜酒水,让姑娘玩个尽兴!”
桃夭的房间居然没有寻常风尘女子令人发腻的胭脂香,罗帐被衾虽是软好,却不浮华,一色以淡粉为主,很是清爽。只妆台略显凌乱,有几样廉价首饰散落镜前,看来是主人新换下未及收拾的。
桃夭忙匆匆将首饰全都扫入屉中,笑道:“我这屋子,素来乱惯了,妈妈不知训了我多少次,说我不会收拾呢。”
我的头发刚放下头巾来,尚未梳头。白玛早备好了我的衣物首饰,先让我换了女装,淡紫的绫罗短襦、深紫的荷叶长裙上,披一袭深紫镶风毛开衫,束了淡紫的阔边绣百蝶衣带,衬着我比当初更柔细几分的纤腰,更是袅娜娇弱。
白玛将铜镜正了一正,正要帮我梳头,桃夭笑道:“我来替小姐梳头!”
那笑颜明媚得似初绽的桃花,娇美可爱。我不禁微笑道:“好,帮梳个反绾髻吧。”
桃夭一边帮我梳头,一边笑道:“小姐果然是仙女一流的人物呢。不怪纥干哥哥总记挂着你。”
我轻轻叹息道:“我和他么,也快两年没见了吧,以为他早忘了我了。难道常和你提我?”
桃夭笑道:“不用他提,我也知道。人只道他贪上我美色,所以总在此处留连。但我却知道纥干哥哥不是这样人。他来见我,只是和我喝喝酒,说说话,听我弹弹琵琶,看我跳跳舞,便走了。只有醉了时才在我这里睡下,却从不动我,说我是他的小妹妹呢!”
她把一绺头发慢慢挽上我的头顶,圈成好看的圆形簪好,微笑道:“他有一次醉了,就告诉我,说我像他的故人。我问他,是不是哥哥的心上人?他只笑笑,不肯说话。”
桃夭弯下她笑嘻嘻的脸,道:“你是不是我纥干哥哥的心上人呢?”
她的问题居然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丝毫没有顾忌。这一刻,这个红妓的眼眸居然纯净无尘,娇俏小脸写满了恳切天真。
这个少女,其实真的还是个孩子呢。
我叹口气,拍了拍她的小脸,问道:“你入这一行几年了?”
桃夭眸子里的清亮倏地退去,慢慢红了脸,道:“我从小就在这里了,原本是服侍姑娘们梳头更衣的。两年多前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泣红姑娘给人赎走了,妈妈才把我扶了上来,教我习乐跳舞,陪酒接客。”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啊!纥干哥哥总说我小,其实我已经不小了。”
十五岁,两年前才十三岁,就开始接客?我怜惜地看着这无忧的少女:“你这辈子,就在这里呆着了么?”
桃夭垂下了头,一面弄着梳子,一面道:“能怎么着呢?我早早就接过客,不是干净身子,最是叫人瞧不起,能给人赎出去好好过日子,便是辛苦些,也是心满意足了。纥干哥哥是有心的,很想帮我,可他素来手散,攒不住钱。得等他趁太子高兴时,跟太子借一笔钱出来,才好赎我。只不知他几时能将赎我的银子筹出来呢。以前的泣红姑娘却是清倌人,人们才瞧得起她,今天都做了汉王爷的侧妃了。”
泣红,这是多久之前的名字了?我将玳瑁流苏嵌宝金步摇深深穿过发际,道:“泣红,大约已成了风尘女子中的榜样了。不知道她自己还记不记得自己青楼里的那段过去?”
桃夭见我语气有些冰冷,犹豫道:“小姐不喜欢泣红姑娘?”
我回望檐头积雪,无限萧索地自问道:“我不喜欢她?呵,这个女子,用得着谁去喜欢?”
她和我,都不必谁来喜欢了,爱已很奢侈。于她,已是遥远的一场梦;于我,也已如梦一样遥远。
“你若真想离了这里时,我叫人来赎了你,也很方便。只是你以后便得跟了我,就没现在这般自在快乐了。”我将白玛从外面剪来的一枝红梅簪在鬓角,又将苍白的唇点成和梅花一样的宝石红,整个人顿时生动妩媚起来。
桃夭的眼睛里都似打满了惊叹号,灼着异样的明亮光彩,道:“小姐说真的么?”
她忽然爬到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那桃夭情愿一生一世服侍着小姐!”
我悲凉地笑道:“好哦,那你就一直伴着我吧。我也很怕一个人孤寂寂地
第十九章 醉翁意
我默然。受了辱的容书儿,娶了妻妾的东方清遥,已经越隔越远。而纥干承基,两度救我,我岂不知道他的心?可桃夭啊桃夭,你又怎会知道,当一个人心已灰时,爱早就死了。
桃夭偷偷瞥着我的脸色,道:“如果你孤寂寂的,纥干哥哥也会孤寂寂的。我瞧纥干哥哥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呢。他大约……”≈;
我凌厉地瞪了桃夭一眼,桃夭一个寒噤,终于她那闭上了叫我痛苦不已的嘴巴。纥干承基!我说不出心中的爱恨羞愧,阴着脸,看着镜子里雕塑般的美人,正狠狠地咬着嘴唇,定定地瞪着自己,眼深如井,黝深得看不到底。
门外传来敲门声,连叩三下。
桃夭没去开门,小脸却已满是欣喜之色。
三下叩门声后,虚掩的门被推开了。冷风夹缠着一个男子的身形,劈头盖脸袭了过来。
“纥干哥哥!”桃夭年轻愉悦的声音,在冷风里也似缥缈了。
“嗯,那是……”纥干承基应了一声,声音突然顿住,有重物咣当落地的声音,爆出清脆的碎裂声。是他手中的酒坛子碎了,浓烈的酒气,夹杂着冷风中,直送入五脏六腑。
我凝神微笑,缓缓站起,柔声道:“纥干承基,久违了!”
纥干承基向紧走了几步,惊讶喜悦已在他的面容上绽开一丝纯净笑容,但瞬即不见,脚步也顿了下来,平静得有些冷漠,甚至几分不屑和骄傲,慢慢走到桌边,道:“容三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将已备好的茶水奉了一杯到他面前,欠了
( 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 p:///1/1991/ )
第44章
欠嘴角,道:“容三****?认识那么久,我怎生不记得你有过这么客气的时候?”
纥干承基冷淡地笑了一笑,道:“我们么?原本不就是外人?”
我向白玛使了个眼色。《+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白玛忙拉了正竖起耳朵惊讶看着我们的桃夭,快手快脚将酒坛子碎片清理了,立即走了出去,轻轻阖****。
屋子里终于只剩了我和他。容书儿和纥干承基。
四目相对,又各各别了过去。隐隐有水雾在前方迷蒙着。
“那位桃夭姑娘,很漂亮,很可爱呢。”我喃喃说道。
纥干承基神色阴晴不定,终于长叹一口气,无力地说道:“你为什么又回来呢?我现在过得,的确很好。容书儿,没有你的存在,我会更快乐。”
他这般说着,我却不生气。他的冷漠和疏离,已在他对我的无力指责中烟消云散。那个温柔敏感的邻家大男孩,那个曾在我最痛不欲生时两度救回我的邻家大男孩,又回来了。
我微笑道:“我为什么回来,只怕你不会不知道吧?”
纥干承基“哼”了一声,道:“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了你东方清遥出事了吗?我也就想着,只有他,能让你回到长安来了。如果当年是东方清遥在香巴拉救了你,哄上你几句,只怕你立马就乖乖随他回来了。”
他心里最计较的,只怕还是当日我对他的冷淡了。
“他现在是我的姐夫了。”我悠悠说道:“我不想我二姐那么早守寡,也不想她指责我害死了她丈夫,所以我想救出清遥。”
纥干承基冷笑道:“现在才这么想!当初我怎么劝你的?叫你嫁他,你偏不肯。早跟了他,他便是多娶几个小妾,也万不敢对你不好,更不会沦落到在大牢等死的地步。”
他无奈似地摇头道:“容书儿,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自苦,亦苦人!”
我不觉恼火,怒道:“我怎么害人了?我受尽屈辱,只想隐居避世,也算是害人?那太子算是什么东西?汉王又是什么禽兽?还有你,纥干承基,你欺负过多少女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纥干承基给责骂得脸色由白变红,由红转青,忽然站起来,一掌击在桌子上,叫道:“容书儿,你想隐居避世,自居清高,又何必一再贬低我?这两年多,这两年多你几时听说过我欺负女人了?”
纥干承基脾气虽不小,但都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和我相处,我的脾气比他要大许多,不然就是颓丧得恨不得死去,所以多半的时候,都是他在哄着我,指望我能少流些眼泪。记忆之中,就我那次骗他表白了心迹,又反讽他是和汉王一样的禽兽,狠狠伤了他时,他曾气得一掌把桌子都击碎。这桌子却是花梨木的,轻易碎不了。但他的反应还是让我吓了一跳,难道我冤枉他了?
我有些犹豫,纥干承基却依旧脊梁挺直,两眼喷火瞪着我。那怒火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委屈?
空气有些沉凝,我也好生懊丧。在我眼里,他一向是个强者,背后是离天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太子,手中是万人莫敌所向披糜的绝世宝剑,所以斥责起他的不是来,也是毫不犹豫。一个强者,经受点风雨又算什么?万不料惹他动了气,倒与我此行目的大相径庭。
“****,纥干哥哥,我给你们送酒菜来啦!”房门开了,那色若春花的桃夭暖洋洋笑着,手里的赤色菊纹托盘已端了进来,白玛紧随其后,也是满满一托盘的酒菜。
只怕是屋里的吵闹声惊动了她们,才会借着送酒菜前来瞧瞧吧。
白玛未必有这玲珑的心思,看来这桃夭还真是善解人意。
我忙帮接着酒菜,笑道:“我原也饿了,大家先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吧。”
桃夭帮我斟着酒,盈盈笑道:“这酒是刚烫的,不烈,而且香醇。姑娘喝上一点,也可以暖和暖和。姑娘的手很冷,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纥干承基皱眉道:“那你还不去把你那个暖炉里加些炭?我瞧着都快熄灭了吧。”
桃夭连声应着,亲到暖炉旁去忙乎。我瞅瞅纥干承基,纥干承基若无其事道:“这屋子还真冷,就是我那个小屋子,只怕也比这里暖和一些。”
我心头一跳,忙端起酒了喝上一口,但觉一阵热气从胃中悠悠荡开,果然舒泰许多,遂斟酌着字眼道:“嗯,那个屋子,是好。不过太子府里那么舒服,只怕你不大回去住吧。”
纥干承基道:“你觉得那屋子又小又旧,瞧不上是不是?可我偏爱住那里。府里没有事时,我天天住回去呢。”
我一笑,不再说话,夹着小菜,就着酒,静静吃喝着。
桃夭见我们各自缄默,大是着急,悄悄指着我,用脚踢着纥干承基,自然是想他来逗我说话。纥干承基却恍若未觉,只是趁我不注意时会瞪上桃夭一眼。我虽垂着眼睑,但桌畔的细微动静都未能逃过我的眼去。桃夭,大概不会是第二个泣红了吧!
桃夭无奈,笑道:“我吃得差不多了,来弹首曲子大家听着取乐,行不?”
不待人回答,她已拿到琵琶,略一理弦,即扬手而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诗弹来极是流丽华美,桃夭的嗓音又是清脆活泼,更显得喜气洋洋,纯朴可爱,听来心旷神怡,心情大松,无怪桃夭自己这般喜欢唱,连那些流连烟花之地的风流子弟,这般喜欢听了。——一个向往爱情和家室的少女,与别的**女比起来,总是会显得新鲜纯朴许多,十分与众不同吧。
纥干承基默默喝酒,目光少有的深沉郁结。似乎这歌人家听得欢喜,他听得反而伤怀一般。
白玛笑道:“这姑娘琵琶,弹的真是好听。****,你是不是也弹一个?”
纥干承基唇角掠出一道讥嘲般的弧形,颇感兴趣似的道:“容书儿也会弹琵琶?不知到了吐蕃去,能有谁来赏姑娘的琵琶?”
我叹息道:“恨无知音赏,弦断谁人听?我许久不曾弹了。如果你想听,我倒是愿奏上一曲,就不知你愿不愿欣赏了!”
我抱过琵琶,转轴拨弦,一支相思曲,幽幽流出: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一曲《草虫》,犹未弹罢,纥干承基的脸已经越拉越黑,忽然拂袖站起,大叫道:“够了!我就知道,你找我,一定是为他!你想我救他,是不是?”
我住了手,缓缓立起,无力垂下手中琵琶,靠在桌上,低低叹息道:“纥干承基,我不想他死。你不能帮我么?”
纥干承基握着剑柄的手青筋跳动,胸口起伏不定,愤懑和痛苦也压抑不住地涌出来,冰冷冷道:“我救不了他。我也不认为救了他于你又有何用。他都娶了你二姐了,难不成你嫁他做小妾?他不配!”
屋外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了。
我默默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遂道:“你既不愿帮忙,那便算了。没有你,我照样会想办法救他!”
第二十章 密信
我披上斗篷,白玛将灯笼点了,提在手中引路,步出了桃夭的房间。
桃夭大是着急,眼泪汪汪拦我,低声道:“****,你就这般走了么?”≈;
我拍了拍桃夭的手,微笑道:“我最亲近的人,因为我的缘故快被处死了。我来这里,本想看看纥干承基能不能帮我救救他,既然他不愿意,我自是不会勉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