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菠菜香菇
“这次我登上庙堂,一定替潇儿找个如意郎君。昏庸无能之辈配不上我师妹。”一语说完,文尚的眼睛还是亮的。
林潇笑了:“好,那提前恭喜师兄。这些年师兄终于守得云开见月了。”
“等放了榜,我先去祭拜过母亲就回来成亲,到时候潇儿一定要来见见你的嫂嫂。”文尚笑了,难得在他少年老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兴奋。
林潇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事怎么能少了我?”
半月之后制举终于放了榜。
放榜当日,林潇还捂着被子在家里呼呼睡大觉,是兰芳挤进人群在榜上找到了林潇的名字。
林潇,三等甲科,兰芳听街上的秀才讲,三等指的是考试的等级,因考试未曾殿试面圣只得排到三等,甲科也就是此次制举的第一名。
兰芳喜极而泣,登时跑回家中将还在熟睡的林潇从被子里拉了起来:“主人,快醒醒,出大事了。”
林潇吓得一个激灵,忙问道:“怎么了?”
“主人及第了!甲科!您中了甲科啊!”兰芳梨花带雨的拉着林潇道。
“嗨,你吓死我了。”说完就躺了回去,嘴里还喃喃道,“陶文尚呢?有看到么?”
兰芳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光顾高兴了,见到主人名字就跑了回来,现在心还砰砰直跳呢。”
林潇也不急点了点头闭眼就准备继续睡。
不过最后也没能如愿,还是被兰芳折腾起来了。林潇散漫的晃悠到街上,看了一眼榜。林潇登第三等甲科,文尚次之,后面熙熙攘攘的写了一大串名字足有十多个。不过往后她就没什么印象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榜。
她面无表情的回了家,进了书房,关上门说想一个人静静。直到各位师弟来宅子里贺喜,也都被林潇下令让兰芳挡了回去。
直到深夜林潇才缓缓踱出了书房,安静的吃了饭。兰芳实在想不通,这等光宗耀祖的喜事,本应该摆宴大贺一番,为什么主人瞧着这么不高兴?
第二日一早,林潇就被枭王召进了府。一路上林潇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这件事如此顺利,估计炎魔是准备出手打击春闱。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被动了……
进了府走到议事厅,许多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人人面色不善,枭王到是蛮镇定的。
林潇进厅施礼见过各位,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不久,文尚带着一些人也来了,满头是汗的见了礼,就坐。
枭王见人都齐了,缓缓道:“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了。今日早朝李吉甫上书奏表,一参杨於陵、韦贯之等人徇私舞弊;二参皇甫湜为考覆官王涯的外甥,取第有失偏颇;三参林潇文尚二人指陈时政无所避讳。圣上已经下诏罢王涯、裴垍翰林学士,以裴垍为户部侍郎,王涯为都官员外郎,韦贯之为果州刺史。诸位有何见解?”
林潇一愣,她看过枭王手下的花名册,这其中王涯并非枭王手下啊。她和师兄落难无可厚非,可这又关王涯什么事?文尚也在一旁沉默不语,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大厅内噤若寒蝉,林潇和文尚各怀心思,而枭王也不再言语。
终于,尹幕僚上前道:“枭王,此次国师实在咄咄逼人,朝中势力纷纷落马,枭王本就在朝中势力单薄,如今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啊!”
枭王闻言只是轻轻点了个头,缓缓看向其余人:“谁还有其他看法,一并言明。”
文尚刚想起身,林潇一把把他拉住,眼神依旧看着地面,轻轻摇了摇头。
枭王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于是轻哼一声:“有何谏议,如何应对?”
尹幕僚颤巍巍道:“枭王,老朽以为,此举断不能让,乃是朝中势力生死存亡之际,一定要和国师势力分个高低方能再进士子,否则朝中势力亏空,到时便是回天乏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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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元和制举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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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潇和文尚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枭王轻轻一笑:“其余诸位呢?”
众幕僚纷纷起身,大呼复议。惹得林潇坐在座位上轻轻摇头,她缓缓抬眼和枭王对视了片刻,才和文尚起身附和众人之言。
“也罢。”枭王缓缓道,“那今日就先如此吧,我和朝中几位大臣商议决断,诸位请回吧。”说罢起身离开了。
林潇和文尚也出了议事厅,还没走多远就被枭王的暗卫拦住了,两人也不奇怪,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暗卫走了。
跟着暗卫进了书房,林潇环顾了一周,发现枭王正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的葱郁。
林潇和文尚一起见了礼,枭王才缓缓转过身:“有什么事,说罢。”
林潇轻轻一笑:“枭王好眼力。”
文尚也轻轻一笑,但笑得有些勉强,再没说话。
林潇见师兄不言,缓缓道:“枭王真的相信今日尹老所说?”
“信也好不信也罢,说你的想法就是了。”枭王嗤笑一声坐到案前。
文尚终于开口,上前施礼道:“属下得知,这王涯和枭王素无来往,那他的外甥皇甫湜被参又是为了什么呢?之前,枭王重创炎魔,如今炎魔有所报复定然是真,可皇甫湜在其中又是何原因?今日圣上下诏只是降罪于几个考覆官,而枭王手下的主考官杨於陵只字未提。若我是炎魔,这位位高权重的人头一个制裁的就是他。”
林潇听得心惊胆颤,想说话又有些不敢。
枭王撇了林潇一眼道:“说话啊,怎么哑了?”
“师兄所问和潇儿想的有所不同,如若我是炎魔,我只针对新入朝的士子,不会拿掉杨於陵,不仅是杨於陵。韦贯之、裴垍、王涯,一个也不能动……”林潇唯唯诺诺的说道。
此言一出,文尚愣了片刻看向了自家师妹,先枭王一步问道:“为何?”
林潇真诚地看着文尚缓缓道:“我们不妨想一想现在炎魔的处境,现下即便是她在朝中势大,但枭王的势力更是不小,如今各地藩镇独大,自德宗起就如此了。若是枭王当真想和她一决生死,炎魔绝对不是枭王的对手。我猜,枭王如今不想动她是因为忌惮着王党,或者说还有一股势力是枭王真正担忧的。所以不想因此衰减自己,好保证随时而来的争斗。”
文尚听了缓缓点头,并没言语。
林潇继续道:“那么前些日子枭王出手重创了炎魔和新皇之间的关系,炎魔现下心中一定害怕,因为她唯一的胜算其实就是她手中把控的皇帝,而一旦这个皇帝不再相信她,她就失去了和枭王抗衡的可能。而她也知道若非将枭王逼急了,否则枭王不会动手杀她,毕竟魔族太少。所以无论是谁,做事终归是要留着一线的。”
见文尚不为所动,林潇又言:“况且如果她真的将枭王的势力都清出朝堂,新皇来个翻脸不认人,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谁是同族大家都一目了然。”
当然,文尚终究是一个人,不懂得枭王一个不生不灭的妖魔为何执来到官场。
他也不能体会到,枭王可以永远的活在世间,关于人世间的恩恩怨怨在他眼中最终都是一抔黄土,而同族则可以永生不灭,杀了同族,培养一个新魔修炼到能与天庭抗衡,需要上百甚至上千年。
所以杀一个同族在枭王心里比改朝换代事情更加严重。到时候众神归位,枭王就没有再翻盘的机会了。留着炎魔,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同族总是可以同生死共进退。一些人世间的权力又算的了什么呢?
枭王笑了,打开折扇缓缓道:“文尚,你很聪明。对于凡人来说,一辈子不过几十年,不可能像潇儿这样。与你来讲一个贬谪,短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八年,甚至克死异乡。对今日的消息有些恐惧失了判断也是在所难免。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依然奏效。新一辈的士子中很难再有像你这样的人了,我不会让你埋没在乡野之间。这也算是我对你的承诺。”
文尚一愣,随即施了大礼道:“属下惶恐,多谢枭王。”
枭王挥了挥手,文尚谢过就转身离开了。林潇也施了礼,本想亦步亦趋的跟着师兄离开,没想到身后传来枭王的声音。
“潇儿,你留下。”
林潇转头缓缓看了一眼枭王,又看了一眼自家师兄,只见师兄头也没回的匆匆离去,林潇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来。”枭王笑着向她伸出一只手。
林潇迟疑了片刻轻声道:“这可是你的王府。”
枭王笑得妖冶:“你怕什么?”说罢手一挥,窗子和房门应风闭紧。
林潇这才缓缓地蹭了过去,却依然没把手给他:“枭王,什么事?”
明显枭王是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将林潇拽了过来,顺势将人压在了自己腿上。林潇不是第一次被别人抱,也不是第一次抱别人,但是枭王的这个举动就真的有些恐怖了。
林潇一个激灵就想站起来,枭王轻松将她制住在她耳边轻笑道:“别动。”
这一声带着气息让林潇汗毛都竖了起来,林潇紧张道:“枭王,有事说事,你说什么都行。但是……”话没说完,林潇就被枭王掏出的一个盒子吸引走了注意力。
只见枭王轻轻将盒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丹药。林潇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枭王手里的盒子,脑子里千万种猜测。
枭王的声音柔缓得不像一个魔:“南元丹,给你的。”短短的几个字就让林潇僵在了原地。
“听说,你要过生日了。你是个妖,内丹也丢了,什么也不如这个来得实在。”枭王轻轻一笑,捻起丹药对林潇说,“来,尝尝好不好吃。”
林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情枭王不会骗她,或许说一开始,枭王可能隐瞒过真相,但是却从没有骗过她。林潇心里这样想着,此时此刻她无法形容内心的感觉,就当她做好一切的心里准备,迎接漫长生活里年迈的自己,有人却给了她不老。
林潇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滑了出来,表情却没有什么起伏:“我以为……我要老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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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元和制举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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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我怎么忍心让你剩下的时间都活在苍老里。”枭王的话说的很淡,没有任何刻意得强调,却依然动人,“有了它,你肯信一信我了么?我的伤还没好,却先拿来给你炼丹了,你要是还不为所动,我可就当真束手无策了。”
林潇缓缓地看向枭王,第一次近距离地认真看着他,觉得他的面容有些难以形容的古怪,她不由得伸手缓缓地摸向他的耳后,枭王只是柔和的看着她,并没有躲。
林潇手上断点的触感有些明显。她不敢置信地缓缓撕开了那张面具,面具之下,依然是当初枭王刚刚历劫之后的模样,虽不及手上的那张面具妖冶动人,却让林潇觉得,真实了许多……
原来他一直都是受了伤的,原来他一直没能痊愈,原来他也并不会凡事都放在利益的天平上衡量一番再做决定……
林潇有些说不出话,只是噼里啪啦的掉着眼泪,看着手里的面具和丹药哭的昏天黑地。
“好了,别哭了,天塌下来还有我呢。哭什么?”枭王拿出手帕递给林潇。
林潇狠狠得抹了抹鼻子带着哭腔问道:“那你的伤怎么办?”
“缓一缓,会好的,放心……你过了今年就二十三岁了,人间正是好年纪,就趁现在吃了,不能再拖了。”枭王的面容像极了人,仿佛不再是妖魔,有了人的感情和生命。
就在这一瞬间,林潇觉得身边所有的如履薄冰都化成了春雨,冲淡了这么多年来的血雨腥风,只留下了一点伤痕变成了岁月的纪念。
林潇拿起丹药,放进了嘴里,艰难的咽了下去,丹药有些大,顺着食道划过的时候有一丝热流随着一起暖活了胸腔。
枭王轻笑着递给她一杯茶水,温声道:“你不顾文尚的面子,也要把实情说给我听,我很感动。武元衡,只要他不对我出手,我答应你保他到寿终正寝的哪一天。”
林潇点了点头,昏天黑地的哭了一场,她直到现在还在不停的哽咽:“只可惜我要走了,炎魔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估计要去很远的地方。”
枭王笑了,轻声道:“这个世道,还轮不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贬谪的命令看似是炎魔的意思,实则是新皇从中作梗。他想先赶我出京都,再专心对付炎魔,避免我们两家联手另立新皇。但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打不了这么响。你还信不过我么?”
他缓缓的哄着林潇,直到林潇不再抽泣了,就叫暗卫唤了柒颜来。
柒颜进屋行了礼,一瞧林潇在,又见枭王的面具被扯了下来,面色不善道:“怎么又是你?”
林潇闻言只字不语,只是默默的听着。
枭王笑着打断柒颜的话:“来,替我把面具装回去。”
整个过程林潇都默默的看着躺在侧塌上的枭王,有些呆滞的看着。等柒颜将手上的面具处理妥当了,林潇才起身告辞,枭王缓缓地看了她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林潇才走。
一路上,林潇魂不守舍,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个感觉,她一直视枭王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也知道这等魔界之主是瞧不上她这种小妖精的,所以枭王对她所有的好,都被这种避之不及的心态转化成了阴谋和另有所图。
也许从一开始,枭王对她就和对其他人不同。
柒颜比她修为高道行深,见了枭王依旧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而自己骂了枭王不止一次,也没见他有什么惩罚。
陈墨大婚,京都闹得满城风雨,他将文尚支使出去唯独把她自己看在王府,怕她见了伤心。
每次有人诋毁她,他得知之后都会问自己在不在意。
在兖州,甚至要杀刘家替自己讨个公道。
而这些林潇都觉得是枭王想拉拢她,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自己手里的那一点势力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他当真另有所图,那放弃给自己疗伤只为给她寻一颗不老的丹药,这件事就该因为那个原因变得毫无价值么?师兄给了她十两,枭王给了她八两,枭王就该是坏人么?
林潇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混蛋。
回到家里,林潇完听不到兰芳的招呼,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回到了书房。
坐在案前林潇懵懵懂懂的想着
事情的原委,到底是什么让她对枭王这么大的警惕心呢?这件事的开头是什么呢?自己的错到底犯在了哪里?
她理了好久,觉得是枭王步步紧逼拉她下水让她起得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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