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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小农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腼腆的胖子

    一般来说,纹饰逼真繁茂的,一年必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反正花纹模糊不清似有似无的年份,必定来年雨水不多,庄稼长势不好。

    有人能够从冰上模糊的图案中,看到小麦金黄的麦穗,惹眼、逼真、惹人心动的醉人样子,看到绿豆、黄豆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簇拥在一起,相互倾心交谈,亲密无间的热闹情景,看到扁豆子抱成团,滚动。翻卷。跳跃。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不由得使人不心生渴慕之意。

    一般来说,看见哪种图案最清晰、最好看,来年种植什么,保准收成不错,长势喜人。这样的习俗孙刚不知道有无科学道理,也不清楚究竟是否合理,但据老辈人说屡试不爽,常常灵验的很。

    背回家里的这块雪白晶莹、纯洁敞亮的冰,有些人家还当做神灵一般,供奉、祷告一番,祝愿来年雨水旺盛。

    然后,放入家里大铁锅里,烧几把柴火,化成清凌凌的水,加入各种材料,做成色香味惧全的腊八粥,全家人吃了,预示着一年四季健康和顺,美满吉祥。

    记得小时常常于繁星闪烁,一片漆黑之时,双手端着一碗这样的冰化成的腊八粥,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四处飘着饭香的村子里。

    民风淳朴、厚道实诚的乡村,家家礼遇有加,互相尊敬,互相帮衬。

    端饭只不过是种形式,人人内心深处,骨骼乃至灵魂里,都效法传统礼节。你敬我一尺,我尊你一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实质,被内化具体在许许多多看似琐碎但实在的行动中。

    你家端来一碗饭,我家必定也要找个大些的碗,也必定会端去一碗。谁都不欠谁的什么,宁肯让他人沾些便宜。

    而腊八粥做的越早,谁家的生活必定在来年有大的转机,意味着日子能够过到人前头,来年事事顺顺利利,家人平平安安,以至于深更半夜妈妈就从冰冷的被窝里爬起来,点火,下豆子熬粥。

    腊八粥饭里的实质内容,反映出一个家庭的经济实力,体现出家庭妇女茶饭的高低,手艺的好坏。

    而孙刚,吃惯了妈妈的用红豆精心熬做的腊八粥,也乐得尝一尝各家各户的“美味佳肴”——加入少许篷灰水,一种野生植物烧制的东西,饭变得好吃起来。

    灰蓬,有些地方又叫水蓬、飞蓬、蓬柴。

    生于丘陵,山地,荒滩,是一种含碱较高的草木植物,籽生。发芽时是极小,极嫩,极翠绿的两片嫩叶,长大后成蓬状,茎银白色,叶细小如针,酷似鹿头上的茸角,又好似嫩绿晶亮的翠果,秋季开黄色小花,花落结籽,结籽后叶变枯黄而落,只剩枝干和籽,风吹籽落,来年再生长。

    灰蓬含碱性强,籽粒又含淀粉多,可做饲料。

    烧蓬灰,是在深秋,庄稼收拾完了之后,人们或骑驴或赶车,去到草蓬生长的地方,安营扎寨,搭个窝棚,垒个土灶,就开始工作了。

    人们先把一坡一洼的灰蓬棵拔下来,扔在那儿,让风吹日晒。等把那一坡或一洼的灰蓬棵拔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在顺风的地方挖一个很大的灶坑,把晒得半干的灰蓬塞进去,点燃。

    第二天,坑灶里的灰已经冷却,男人用铁锨把结了块的灰撬起来,一块一块的一大堆。绿澄澄的,像炼化的玻璃,又似烧过的炉渣。——这就是烧蓬灰。

    听老年人说,在他们小的时候,蓬灰除了食用,还用来洗衣服,洗头。那时候农村里没有食用碱,也没有洗衣粉和肥皂,所以,烧蓬灰是农家必不可少的事情。

    现在烧蓬灰已不再是为了自己食用,而是一种赚钱的营生了。他们把蓬灰送到专门的加工厂,工厂再进行复杂的程序,加工提炼成白色粉末,出售给所有的牛肉面馆和各类面食店。

    蓬灰出自天然,成份纯真。用此灰化水,蒸出的馍馍蓬松绵软可口。

    蓬灰,还是制作酿皮、灰豆汤、面包、糕点的上好佐料,比人工食用碱要好出许多。

    风靡全国的兰州牛肉面,就加进了这种绿色环保添加剂,面柔软而光滑,汤喝起来滋味好。

    有些人家的腊八粥是麦仁做的。据说将金黄饱满的麦子,倒入事先挖好的一个冰窟窿里,找个木头棒子使劲舂,像南方人舂米一样,把麦子表面那层细细的皮捣下来,拦回家里,用簸箕簸去皮,白净簇新的麦仁,让人看见就喜欢。

    有人图省事,将麦子装入麻袋里面(一次不能装的太多),将麻袋放在冰上使劲踩,也可以将麦子的皮搓掉。

    呛些猪肉,将干净的麦仁下到铁锅里,调些葱花,加些红辣面子。麦仁的素白,葱苗子的翠绿,辣子的鲜红,看上去花团锦簇,闻起来香喷喷的,尝一口香到了骨髓里。

    麦仁在水中经过翻滚,沸腾,开出小小的口子,一朵朵鲜花一般灿烂,花朵一样绽放美好容颜,就是不吃,瞧一眼就能够惹人眼目。

    化水为粥的过程,实质体现了村民对幸福生活的执著向往,对憧憬中的风调雨顺美好年景的渴盼追寻。

    味道是一种有记忆的植物。它会盘根错节,开花结果——就像家里香味浓郁的腊八粥一样,品味着亲情,咀嚼着乡情,结出丰硕而鲜美的果实。

    “刚娃,怎么不进屋来?外面冷。”孙爸看着站在大门口好一会儿的儿子。

    “嗯,爸,我来扫吧。”孙刚接过爸爸手里的大扫帚。

    等扫了完院子,孙刚头上热气腾腾的。

    “刚娃,给你爷爷家,还有姥爷家送点儿腊八粥去。”孙妈在厨房说道。

    “嗯,好嘞。”

    孙刚端着瓷钵给奶奶家,姥姥家里送粥,往年都是孙妈煮好腊八粥端去的,所以他们都没烧锅。

    现在正是早饭的时候,从家家户户里飘出来的香味流溢在村子里,匆匆行走在村子里的人们闻到这股香味,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急急的向家走去。

    从风雪笼罩的外面回到温暖的家中,再喝上一碗家人熬好热腾腾的腊八粥,那是何等的惬意啊。

    孙刚回到家里,嫂子已经起来了,他们都还没吃,正等着孙刚一起吃。

    孙妈给每人盛上一碗粥,放上一些红糖,拌好了,喊大家去喝。

    “妈,多加点糖啊!”孙刚忍不住叮嘱妈妈。妈妈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

    粥盛在碗里,简直就是一个精美的工艺品,冒着氤氲的热气,散发着浓浓的米香,看一眼就让人垂涎。在灯光的照射下,粥的颜色越发红亮,样子也越发粘稠,各类谷类果品都已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家人围坐桌旁,一人一碗腊八粥,吃得热火朝天。

    喝上一口那香甜软糯的滋味立刻传遍了孙刚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令他不忍心咽到肚里去。吃在嘴里,美在心上,更希望它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

    腊八粥再美味也堵不住孙刚的嘴,孙刚开始炫耀起来了:“妈,多甜啊,亏了我嘱你多加糖吧?”孙妈依旧不说话,依旧是笑。

    “妈,真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儿。”

    “嘿嘿,至少两大碗。”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喝完香喷喷的腊八粥,意味着跨入了红火、喜庆的年的门槛,预示着离华夏民族精神文化图腾的春节指日可待,表明人人渴盼着向往着的年为时不远了——人们将要着手准备丰盛的年货,从穿衣戴帽到吃喝烟酒,国人热情高涨,花钱比以往大度潇洒,待人接物比过去礼貌周全。

    不管怎样,农村的孩子们还是一进入冬季就开始盼望起腊八节了。

    因为在这一天早晨可以吃到一顿最奢侈的冬季早餐。在红豆、黑豆、黄豆、芝麻、等等材料,加上黏米混在一起的粘粥中,在你一碗我一碗的争抢中,在香甜的咀嚼中,被粘在一起的是浓浓的亲情……

    更因为大人们哄小孩的歌谣常常是“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

    农村的腊月也正是从腊月初八开始才被飘曳在村庄上空的油烟熏醒,洗家具、购年货、备年饭……

    腊八过了,就要过年了,孩子们最高兴了。

    其实大人也很高兴,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成熟与处事不惊,所以不把喜悦挂在脸上;高兴不需要隐藏,幸福不需要掩饰。

    经历过几场小雪,年底迈着轻盈的脚步向人们一步步靠拢。

    路面上的飞雪飘飘闪闪,如棉似絮,村舍里缭绕的炊烟冲破了冬日的寒冷,农家人笑眯眯的开始准备年货了。

    甜津津的腊月,在大人的眼里美丽,在孩子的眼里陶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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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又到岁末时
    195又到岁末时

    腊八一过,就是年关。

    机灵至极的神鼠,偷偷喝干了三百多个夜晚的灯油,小心翼翼的夹起尾巴,准备溜走;缓缓而来,一路咀嚼着古老的二十四节气。

    又是岁末年初时,古老的年,以不同的形式,被或时尚或简朴的现代人炒作的沸沸扬扬,或朴实,或浪漫。

    车站码头,返乡的民工行色匆匆。

    土生土长的年,正在他们熟悉的村口演化成妻子儿女的殷殷期盼。

    年,是一个无需张扬却又极富穿透力的伴着浓浓乡音的呼唤;年,是一个令他们心旌摇荡的盼望已久的团圆。

    此时此刻,离别的酸楚,在外的艰难,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淡得如村头冰封了的小河里的流水,轻得似袅袅的有气无力的炊烟。

    寒假伊始,在莘莘学子的眼中,年,既是一次渴望已久的全身心的放松,又是一次难得的回归社会的实践。再不为书山题海犯愁,日子,再不是高度近视镜下头昏脑胀的日子;时间,再不是一根教鞭指挥下的拧紧了发条的时间。

    无牵无挂的离开校门,潇潇洒洒的走出家园,去感受丰富多采的欣喜,去领略千姿百态的更变。

    或城市,或乡村,或正面,或负面,以一个孩子的不愿长大又渴望长大的真实,去面对社会的纷纷杂杂的真实。

    心情舒畅也好,垂头丧气也罢,都不带半点虚伪的刻画在每张稚嫩的脸,都不带半点粉饰的原生态的活在孩子们的心间……

    在商家的眼中,年,可是个让他们心花怒放的字眼。

    机敏的商人,使尽浑身解数演义“最后的疯狂”,把岁末年初的每一个日子,都撑得肚大腰圆。

    名目繁多的保本促销,过早的让商家捞够了老本;虚情假意的挥泪大甩卖,流出的总是商人们幸福的贪婪。

    掏空你的腰包,填满商家的腰包,既是商人们无师自通的智慧,更是商人们世代继承的丝毫不变的遗传。

    进入腊月中旬后,凛冽的风似乎停下了狂躁的节奏变得徐缓了些,但气温却更低了,窗子、地面结满了霜花,到处凝华积素,玉树琼枝,那些行走在外的人们却都不自觉地瑟缩着身子疾步走动。

    接下来的日子,男人们盘算着一年的收成,种类不一的计算器早上被女人撇进针线筐,晚上又被男人找了出来,粗糙的手指不厌其烦地摁着,如竹子开花般的数字填满了男人们额头的皱纹,又让女人嘴边多添了几道笑意。

    乡间公路上农用车来回穿梭,一车车涌来的家电、家具催开了老少的笑脸,构成了一幅生动的“乡村欢乐图”。

    看着屋里锃光瓷亮摆放的东西,女人依然擦个不停,男人们伸了伸懒腰又琢磨着还缺点啥。

    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装饰家里,准备迎接新年。

    先是大扫除,这是过年必有的一项,民间有这样一句话:“扫除,扫除,扫霉除害,欢欢喜喜,迎—新—年。”

    早上,孙刚起床,刷牙,洗脸,锻炼。回到家里,爸妈都已经起床了。

    爸爸正在院子里进行每天早上必要的事儿——生火,在火盆里用树枝烧着后再加炭。

    “你去北头去看看咱家的麦地,外面冷,多穿点儿衣服。”麦地最近经常下些小雨雪的,孙爸怕有积水。

    从家中出来,天还没有大亮,路上没有人,远远地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叫和“咯咯楼”的鸡鸣,像幕后的画外音,清晰而迷离。

    对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冬天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没有人愿意早起浪费这难得的时间。

    麦地在村子北头,出了村子往北走,很快就能到。

    出了村子,田野呈现在眼前。

    冬日的田野是浓浓的寂静,像窖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闻了让人沉醉,不愿醒来;冬日的原野是无际的,一马平川,望不到边。

    薄雾像丝丝缕缕的轻烟贴着地面蜿蜒游走,孙刚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满眼是飘渺和迷离。雾是诗意的。诗意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那么美。

    田野阡陌交通,全是土路,被冻成冷冰冰的硬。这种硬又不像柏油路和水泥路的僵硬,容易板脚。

    行走在土路上,冷冰冰中孙刚能感觉到脚和大地的接吻和缠绵,心灵深处几乎能触摸到大地的柔软和从容。就好像母亲训斥顽皮的孩子,严厉中也无法阻挡心中的呵护和关爱。

    如果不是在冬天,如果不是太冷,孙刚真想脱掉棉鞋,赤着脚与路作一次零距离的接触。哪怕只是几分钟。

    路的中间被农民的拖拉机架子车压成了一条泛着白的飘带。看着这条长长的带子,瞬间在孙刚的脑子里浮出了一句歌词: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这时,一束阳光合适宜地拨开云层,白亮亮的,薄雾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转眼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原野猛然间惊醒了,睁开清澈透亮的双眸,生机盎然。

    地里,娇憨的麦苗被风霜羞红了双鬓,低下头,羞答答地铺严了地。

    原野静悄悄的,孙刚的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抬头看看天,几只耐寒的灰喜鹊从我的头顶掠过。

    成群的麻雀也许听见了动静,“嗡”地一声从麦田里瞬间飞起,唧唧喳喳飞到田边地头白杨的枝条上,跳跃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从一条树梢,飞到另一条树梢,探头探脑,观察着动静。

    野草是田野的土著。只有它们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里,年复一年地萌芽、生长、死亡。虽然没有人浇灌和种植,甚至有些讨人厌,可他们总能长得根深叶茂。

    野草的名字都带着些原始的野味的,只要给点雨水和阳光,就能野着长,疯着长。

    沟壑和土渠上长满了这样的野草,不高,枯萎了叶,苍黄了茎,直立着,倔强地像一根根狼毫。

    偶尔的一片过冬的绿叶镶嵌在黄色的海洋里,分外翠绿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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