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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肉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是今

    “这些日子,我如同走在悬崖边上,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那一脚就会掉下悬崖,终日提心吊胆,患得患失,今日终于落到悬崖下,虽粉身碎骨,却也终于踏实了。”

    慕容雪笑了,这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佩兰越发难受,她哽咽道:“小姐,你太苦了,你明明可以,”她不忍心说下去。

    可是慕容雪如何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明明可以嫁给一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当正室,可是却偏偏嫁给耶律彦做妾。

    爱到深处无怨尤,她也不想做妾,奈何万丈红尘,芸芸众生,她只爱他一个人,嫁给别人便是生不如死,便是此生虚度。

    她又能怎样?她只能一个人孤军作战,奋勇前行,她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全心全意爱他,便一定能感动他,让他除了自己眼中再无别人,可是她终归是自信过了头,将自己逼到绝路。

    耶律彦连着三日没有来到梅馆,慕容雪也没去隐涛阁。

    梅馆的丫鬟一开始有些奇怪,第二天大家终于明白了缘由,原来昭阳王将娶正妃。不仅如此,整个京城都知晓了镇国大将军玉贵山的长女,乔贵妃的表妹,将嫁入昭阳王府的消息。这件事不仅是耶律彦的私事,也是朝野中的一件大事,越来越明显的讯息透露出老皇帝有意传位于耶律彦。

    这一批宜县的美人们进了宫,老皇帝求子心切,竭泽而渔,结果被掏空的身体像是绝了堤的大坝,轰然一夜间就倒塌,连宠幸嫔妃的能力都没了,自然生子梦彻底破灭。绝望之际,他不得不考虑立储君一事。耶律彦算是比较可心信任的一个候选人,年少却稳重,此次剿匪督军,便是想要看看他的能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乔贵妃冰雪聪明,在老皇帝身边察言观色,知道他心意已定,便极力地撺掇将玉娉婷指给耶律彦。将来老皇帝归天,玉娉婷为后,乔雪漪后半生可保无忧。

    老皇帝架不住美人的枕边风,也觉得耶律彦和玉家联姻,对朝局有利,便在庆功宴上赐了婚。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越发的证明耶律彦将是储君人选,因为宫中最为得宠得势的两位嫔妃乔雪漪和赵真娘,分别将义妹和表妹嫁给了昭阳王。

    一时间,投靠巴结耶律彦的人无孔不入,连慕容雪都被波及,连着几日都收到了几位京城贵妇的邀请。她实在没心情去应酬,便称病婉谢。

    殊不知她这一托病,却成了某些好事之人口中的笑料。正妃还未进门,这侧妃便嫉妒的生了病。尤其是玉娉婷的面前,一些搬弄是非的人为了巴结她更是添油加醋地将慕容雪的惨状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瞧见了一般。

    玉娉婷听到这些话,虽然面上大度无谓,心里却是醋海翻波。那一日宫宴她特意跟随玉贵山进宫,便是想要看看这位赵淑妃的义妹是何等人物,她本以为一个小县城的丫头,能有几分姿色,但看到慕容雪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她。慕容雪的容貌气质毫不弱于京城名媛,而她的眸子,更是澄澈灵动的让人嫉妒。

    她坐在耶律彦的身旁,鲜活娇俏,一颦一笑都带着天然的一股风流韵味,无人能敌。

    玉娉婷无法不嫉妒这样一个人,先于她得到耶律彦,先于她进入昭阳王府,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唯有拔去才能舒服。

    慕容雪并不知道自己在玉娉婷的心里已经被视为一根刺,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耶律彦身边唯一的女人,一想到他要别的女人拜堂成亲,同床共枕,她几乎难过的要死去。

    月上柳梢,她走到梅馆前的木廊上席地而坐。没有月色,湖中的小亭子连个轮廓都看不见,她一阵心酸,打开酒壶喝了一口。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她的酒壶夺去,她以为是丁香,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真是比我爹都啰嗦呢。”

    “有病还喝酒?”

    慕容雪一怔,回头看见了耶律彦,他沉着脸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扯了起来。

    “我没事,是不想出去应酬才谎称有病。”

    他气道:“就算没病,这般喝酒嗓子何时能好?”

    “不好就不好吧。”她破罐子破摔的想,嗓子好了又如何呢,他还不是照样要和玉娉婷成亲。

    “那你何时才能生儿子?”

    慕容雪怔怔无语,半晌道:“我想还是不生的好。”

    不生的好?耶律彦气得将手中酒壶扔进了镜湖,转身踏进梅馆,对着几个丫鬟道:“若是再叫夫人喝一滴酒,每人杖责二十。”

    暗香疏影和丁香佩兰,第一次见到耶律彦发这样的脾气,战战兢兢地看着耶律彦拂袖而去。

    慕容雪站在梅馆的木廊上,看着他清逸高挑的身影消失在石桥之上,心疼的无法呼吸。她不是不想给他生孩子,只是她若是先生了儿子,玉娉婷可容得下?

    两人这般冷战了几天,梅馆的丫鬟们看着都替慕容雪着急,她似乎是失了宠,又似乎不是。

    这天一早,刘氏到了梅馆。

    “夫人早安,王爷叫我来告知夫人,请夫人给沈小姐安排一份聘礼,好让谢小将军去沈家提亲。”

    谢直这次剿匪立了功,被封为游骑将军。虽然比不上沈家的家世,但好歹也算是有了功名。

    慕容雪有些惊异:“这么急?”

    刘氏低声道:“王爷想让表小姐在玉王妃入府之前嫁出去。”

    慕容雪心里一刺,看来他不愿意玉娉婷误会他与沈幽心的关系,所以赶紧将沈幽心嫁出去,可是自己嫁过来时,他却没有这样考虑过,任由自己误会了许久,难过了许久。两相一对比,显然他更紧张的是玉娉婷,这个推论让她心酸。

    “我从未做过置办聘礼的事,还需嬷嬷一旁指点。”

    “夫人过谦了。库房里的东西都在这簿子上,请夫人过目,看着送什么合适。”刘氏递过来一本册子。

    慕容雪接过来,发现刘氏果然是治家有方,上面整整齐齐,规规整整地登记着库房里的各种财物,按照金银玉石翡翠珍珠等归类,登记在册。

    慕容雪翻了几页,合上簿子,对刘氏道:“嬷嬷,你领我去库房看看吧,光看名册,我实在不知道该挑些什么才好。”

    “请夫人随我来。”

    刘氏引着慕容雪到了库房,拿出钥匙打开库房的门,请慕容雪进去。

    慕容雪一眼看到的是东西两面墙上一人多高的多宝格,上面摆着各种玉器、瓷器、宝石、砚台等物。这个库房慕容雪还是第一次进来,一时好奇,左右看了看,一共三间,右间放着一些红木箱子和紫檀、黄花梨的家具,左间放有绫罗绸缎及一些皮草衣物等。

    刘氏道:“王爷说了,聘礼备的丰厚一些。”

    慕容雪点了点头,看着簿子,挑了玉如意、翡翠镯、珊瑚珠、珍珠、黄金首饰、紫砂茶器、煮茶银器、金碗银筷等物。刘氏一一取来让慕容雪过目,满意的东西便放在窗前的长条桌上。

    挑完了,又去左间,挑了四匹贡缎,四匹丝绸,以及几件皮草。最后去了右间,送了一对儿酸枝玫瑰椅,紫檀几,以及几样小家具。

    在刘氏挑拣东西的时候,慕容雪无意间发现一个打开的大箱子里有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她弯腰拿了出来,这是半尺大小的一个梳妆盒,侧面分别雕着梅兰竹菊图案,雕工精美,灵巧脱俗,一看就让人爱不释手。

    慕容雪觉得,送给沈幽心放一些女孩子的小首饰最是合适不过,不过既然是做聘礼,也不好送些不值钱的,于是她便问刘氏:“嬷嬷,你看这个东西能做聘礼么,是不是不够贵重?”

    刘氏一看慕容雪手中的盒子,怔了一下,“这是王爷雕的东西,送表小姐不大合适。”

    一听是耶律彦亲手所雕,慕容雪顿时不舍得送给沈幽心了,越发觉得这盒子爱不释手,真没想到他居然能雕刻出如此精美绝伦的东西。

    她打开盒子,发现下面还刻着几句诗:

    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绿荫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慕容雪有些奇怪,既然刻诗,为何不刻一首完整的诗?这几句诗虽然意境很美,却毫无关联,分别来自三首诗,这样凑在一起是何意义?

    她默默地念着这几句诗,突然脸色一白,手中的梳妆盒险些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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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在旧爱和新欢的双重打击下,小强雪终于倒下了其实我真的是亲妈啊,相信我,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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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v章
    原来如此。《+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annas.r》《辣+文+网手#机*阅#读an》

    她仿佛透过时光看见了年少的耶律彦,曾是如何的用心,一刀一刀,刻着自己的相思,为了那个惊采绝艳,十五岁便名动京城的女子,乔雪漪。

    刘氏正在规整东西,突然发现身后的慕容雪悄无声息,回头一看,只见慕容雪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梳妆盒,手指轻颤。

    她急忙放下手中东西,过来扶住慕容雪,“夫人你怎么了?”

    “嬷嬷,这件梳妆盒,既然已经雕好,为何不送给,乔贵妃?”慕容雪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两道明澈的目光如同山顶上的雪光,潋滟而绝望。一句话,她费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终将它努力说的完整,清晰。

    刘氏有些慌乱,没想到慕容雪竟然会猜中。她急忙道:“夫人,先王妃在世时,和乔贵妃的母亲是闺中姐妹,两家时常走动,先王妃曾有意让两家结亲,后来乔贵妃入了宫,此事也就作罢。这东西,不过是王爷年少时打发时间雕着玩的,他已经数年都没有雕过任何东西了。”

    不想这一句话,让慕容雪本已苍白的脸色愈加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已经许多年不曾雕刻过东西,那么那只小狗,也应该是当年雕刻好的准备送给乔雪漪的礼物,如今转手给了自己。她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可怜而可笑,竟然将那只木雕的小狗视为珍宝,连睡觉都放在床头。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哑着声道:“这些东西,嬷嬷先拟个名单,呈送给王爷,看看是否合适。”

    “是,夫人。”

    慕容雪走出库房,秋日的阳光,煦暖地晒着她的肌肤,白皙的几乎透明。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竟然迷了路。王府太大,她几乎没有四处逛过,仔细回想,她嫁过来,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竟然是厨房,她将自己最诚挚的爱意变为美食,将自己最美好的期望放在每一道菜肴里,希望他能感动,将自己放在心上。可惜却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美梦,如今,终该是她梦醒的时候。

    终于她走到了客舍青,里面传来倩儿的笑声,她停住步子,从虚掩的门里,看到沈幽心站在树下,正在摘桂花,即将做新嫁娘的她,笑容璀璨,人比花娇。

    她即将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深爱她,为了娶她,豁出性命在战场上厮杀,只为了得到能娶她的资格。

    她何其有幸,能得此良人。

    而自己呢?短短数月,几乎将一生眼泪流尽。

    回到梅馆,丁香和佩兰正在晾晒衣被。她痴痴的站着看,心想,其实没有心爱的人,也不是一件坏事,这样活得自由自在,一颦一笑全为了自己。

    可是,自己的自己去了哪儿呢?

    回眸看去,自信骄傲无忧无虑的慕容雪早已遗失在一味酒楼,那时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从此便万劫不复。

    “小姐你回来了。”丁香看见她,忙迎了过来。

    “小姐你的脸色不大好,就坐在这儿晒会儿太阳吧。”佩兰将玫瑰椅搬了出来,放在木廊上。

    慕容雪坐在哪儿,看着镜湖中的亭子,整整看了一个下午。

    日暮时分,耶律彦居然来了梅馆。

    丁香虽然不喜欢他,但见到他却是异常的欣喜,毕竟慕容雪已经嫁给了他,后半生的依靠只有他,若是失了他的宠爱,在这王府里可谓是举步维艰。

    慕容雪正在用饭,听见耶律彦来的消息,怔了怔,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耶律彦停住步子,看着她。几天不见,她消瘦了许多,犹记得第一面见到她的时候,她是圆润的瓜子脸,眼睛神采飞扬,如今脸蛋瘦得巴掌大小,目光安静的如同一潭湖水。

    他拉开凳子坐下,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句:“吃饭也不等我。”

    她心里一酸,这句话多像一个晚归的丈夫对妻子温柔的抱怨,可是,她不是他的妻子,这里不是他的唯一归处,他或许来,或许不来,她没有资格去过问,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想到漫长一生都是如此,她几乎心酸的想要落泪。

    佩兰立刻添了一副碗筷上来,丁香盛了一碗米饭。

    耶律彦尝了一口清蒸鱼,蹙了蹙眉道:“不是你做的?”

    慕容雪点头:“是厨子做的。”

    耶律彦知道她没心思做菜,顿了顿道:“聘礼的单子我看了,办的很好。”

    慕容雪惊诧地看着他,印象中,好像这是他第一次夸奖她。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欢喜的跳起来,可是,现在,她已经没了力气。

    “聘礼备好了,将礼单和东西交给谢直,幽心的嫁妆你也替她备着些。”

    慕容雪答了声好,再无一句话,默默地将碗里的饭吃完。

    “多吃些。”耶律彦叫丁香又给慕容雪添了一碗饭,硬逼着慕容雪吃完。

    饭后,暗香疏影收了饭桌,耶律彦道:“出去走走吧。”

    慕容雪勉强笑了笑:“王爷自己去吧,我吃的撑了,不想动。”

    “吃撑了正好消消食。”耶律彦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将她扯出梅馆。

    夜晚的湖风有些寒意,丁香送来一件披风。慕容雪从耶律彦的掌心里抽出手,将披风系好带子。

    耶律彦再想来牵她的手,却发现她已经双手抱臂,显然是不想再被他牵着。他有些生气,索性将她的腰搂住了,整个人箍在怀里。

    慕容雪有些抗拒,挣扎道:“抱太紧,我肚子不舒服。”

    耶律彦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暗忖,这里面若是有个儿子多好。老皇帝话语之间,隐隐透出这个意思,唯一对他不放心的地方,便是无子,担心皇位传给他,将来又无人继承。所以指给他一个正妃,也是想看着他有了嫡子才放心。

    慕容雪一言不发,浅浅的呼吸,随着风吹到他的鼻端,带着熟悉的香气。他从未见过如此安静如此沉默的她,让他莫名的有些不安。他觉得该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出来毫无意义。娶正妃是理所当然的事,是皇帝的赐婚,他还没有淡泊名利到将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的地步,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不惜豁出性命去争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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