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全部成为F
“……这不奇怪,正因为‘病毒’拥有常识中病毒的特征,所以才会被称为‘病毒’。”义体高川对桃乐丝稍显激烈的态度并不感到吃惊,但桃乐丝如今所说的这些事情,他自己也有想过。只是,正如桃乐丝所说,他警惕着这一切想法,越来越多的细节,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所产生的种种想法,到底是一种自发的探究,还是一种被动的变质。
“病毒”这个称呼从最初就没有发生过变化,并不是没有原因。而后知者从称呼去分析其存在性质,去追寻这个称呼的意义,向来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义体高川自己也基于“病毒”这个称呼,而对所有事关“病毒”的情况进行过理性的分析。病院现实也一直在做相关的工作,只是,始终没有办法完善成足以称为理论的体系而已。
如今,系色似乎已经做到了。桃乐丝透露出来的口风,似乎她已经从“病毒”这个称呼的源头出发,以“病毒”之所以被如此称之的意义为核心,结合病院中可以观测到的种种现象和已经整理出来的诸多资料,构建出一个完善的理论,尝试以此去解释“病毒”这个东西。
“当人们认知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并将其称为‘病毒’的时候,两者之间的联系就已经产生了。为什么要叫做‘病毒’,而不叫其它别的什么,这种意识体现必然有其深刻的原因。我们相信,这是这个东西的信息和人的思维从某种基层产生了交流的结果。并不是人们单方面主动为其定义命名,而是人们在潜意识处理相关的互动信息后,以一种隐晦的方式为自己提出强烈的警告。我们如今更相信,人们将其称为‘病毒’,是一种被迫的自卫行为,我们在将其命名之前,就已经切肤感受到了由它带来的威胁,并为之感到恐惧,所以,我们至今仍旧恐惧着由它带来的一切并不是在害怕那些诡异神秘的表象,这种恐惧感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对应的是更加本质的,处于意识结构更深处的一种朦胧的认知。
我知道,有许多人都赞同事物的两面性,认为每种事物都同时存在恶性和善性,只是立场不同,观测角度不同,需求不同时,往往只能认知到其中的一面。可是,阿川,你必须警惕这样的想法,这种过于暧昧的态度,就是精神思想中的漏洞‘病毒’会从这个漏洞,从一个让我们无法主观认知到,而多是存在于潜意识中的渠道,去感染人们。”
“我知道……我知道……”义体高川呢喃着,“可我感到无法是从,就算知道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但是,我又该如何去对待自己产生的那些想法呢?当那些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一刻起,它们就像是永远都无法摆脱的空气中的病菌。它进出我的精神,就如同空气进出我的肺一样自然,它带给我的影响,就如同吸入空气带给我的影响一样重要。桃乐丝,桃乐丝,桃乐丝……当我可以思考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能放弃思考了,当我认为自己存在自我意识的时候,我就无法再从非自我意识的角度去看待事物了。”
桃乐丝的影像在义体高川的脑海中摇晃,就像是脑硬体在承受一股看不见的信息流。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产生了更多的幻象,可是,脑硬体似乎认为这些幻象是存在的,开始对其进行分析义体高川下意识死死按住眼睛,那种强制性的错乱和痛苦,哪怕闭上眼睛也无法挣脱,就算切断义体的神经系统,也无法麻痹。
可怕的幻象呼啸而来,从眼睛传达他的脑海,又从他的脑海滋生出念头,又伴随那身体生理的不适席卷了他全身。这可怕的影响力,让他无法单纯只将之视为“幻觉”。但是,要说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却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而他明明在做出了那么痛苦的表现,可脑海中,那不断摇晃、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关停的桃乐丝的影像,却仿佛完全没有检测到相关的数据这里可不是多么恶劣的外部环境,而就是在同盟战友“莎”的内部,是伦敦中继器的影响力可以涉及,但其他外部环境却难以影响的高度独立的空间。
但是,如今义体高川只觉得,仿佛自己的信息状况,已经完全被屏蔽了。
痛苦中,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看到某个虚幻的轮廓,他觉得那是一个人形,进而觉得那是一个女性的体态,再进而不由自主地产生发想,去勾勒这个女性的具体形象。这个形象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清晰,就像是她主动在朝自己这边走来。下一刻,义体高川似乎听到了脑硬体超负荷运作时的嘎达嘎达声他知道,其实脑硬体超负荷运转时,是不会产生声音的,只是会给义体、大脑和各种器官组织带来损害可这个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渐渐在一种迷幻中,演变成了那个女性形象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义体高川听到了虚幻的呼声,听到了宛如赞美的诗篇,以及充满了忧郁和梦幻的歌声。那不是从外部传达到自己耳朵里的声音,而是宛如直接从自己内心深处钻出来的声音,就像是这个声音其实就是自己的心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义体高川发出惨叫,可是,却似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惨叫,于自己的“内部”发生的这一切,无法通过既有的途径,传递到其他人那边。
义体高川十分清楚,桃乐丝那边始终监控着自己的义体状态,然而,如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们在末日幻境中所做的一切,无论多么肤浅,也都是在和‘病毒’的交流,而它的回应无论多么恶性,也都是一种反应。从这种交流中,找出其交流的基层,就是系色的工作她做的是最基础的分析,而我则激发‘病毒’的反应,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这么配合的。”在痛苦的恍惚中,义体高川似乎听到桃乐丝这么说到。
肤浅,交流,恶性,反应……被从句子中割裂出来的词汇,似乎满含超出句子限定的深意,在他那混乱的思维中翻滚,又似乎在解释他如今的情况。
如果……这是交流产生的恶性反应,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交流?是刚刚恍惚的时候?是对少年高川那边的情况产生感应的时候?还是在更早之前?
义体高川知道这是自己身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态,却无法理解更加具体的情况。他不由得去想:自己看到的那个女性轮廓,是“江”吗?那哒哒的脚步声,是它正沿着少年高川和自己之间的联系渠道,走进自己的思想精神中吗?不……他自行否定了这些猜疑,因为,他觉得,自己体内其实也一直有“江”存在,因为,自己就是“高川”。
断断续续地,他又听到了桃乐丝更多的声音:
“病院其实也一直都在朝这方面努力,我和系色也都在配合,只是,当信息经由我们转手,再以那些专家可以理解的方式重新解读出来,这个过程产生了极为严重的信息扭曲,导致病院的工作一直难以有所进展。人是很难直观地去理解一些东西,但是,我和系色的存在形态已经发生了质变,这让我们可以拥有更直观的方式去接受并理解这些东西,只是我们也无法用人的语言去完整地阐述我们所理解的东西。相信我们,阿川,我们也许不完全正确,但一定比那个伪物的少年高川更加正确。”
正确……是的……更加正确……希望如此……
义体高川只能断断续续地产生回应。他十分清楚,如果桃乐丝没能观测到自己如今所发生的状况,那么,就意味着她如今所应用着的知识,仍旧不足以对抗“江”和“病毒”。严格来说,如果把自己视为一个实验体,那么,倘若做实验的人连实验体的反应都无法观测到,就意味着在技术能力上的极大缺陷如果这么去思考的话,桃乐丝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是毫无疑问要饱受质疑的。
然而,这一次,义体高川仍旧没有去质疑。因为,他不认为,去质疑桃乐丝她们的理论和能力,是自己应该做的如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不代表,也不证明桃乐丝她们是错误的,也许她们的进度没有想象的那么高,那么快,那么深入,但毫无疑问,她们的行动、付出和深度,都远超过自己。
只是因为这一时的诡异状况就认为她们出错了,她们失败了,转而抛下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职责,站在她们的对立面上,去坚持自己那更加愚蠢的大脑所产生的想法义体高川觉得,这才是最可笑的选择。
“我不需要动摇。”他停止了惨叫,对自己冰冷地说着,然后,不可思议的,突然间,那所有让他感到不适的感觉全都消失了。幻觉,感受,幻听……一切曾经发生过的,都仿佛从未发生过。
义体高川又一次,从那无比熟悉的恍惚中惊醒过来。
“……阿川?”他听清楚了桃乐丝的声音,她在脑硬体中的通讯影像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稳定,似乎之前的摇摇欲坠,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被干扰了。”义体高川沉声说:“我很肯定,我被‘江’干扰了,但是,你们那边似乎没有检测到。她要开始了,‘病毒’要开始了,总之,肯定有什么要开始了。”
“……”桃乐丝的影像终于露出了一个惊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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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5 恐怖袭击
桃乐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种强烈的震动传来。
这是一种很不寻常的震动,义体高川可以感觉到,并不仅仅是自己所在的这个区域建筑发生的震动,也是一种从精神意识层面传来的震荡,如果把心灵形容成一个巨大的湖泊,那么,这种震动的力量就是从深深的湖底涌上来的,宛如火山喷发,又像是朝湖面投下巨石。某种义体高川自己也无法形容的幻象在他的眼前展开,那幻觉不再是只在脑海里了,空气中有某些承载这种影像的媒介存在,但是脑硬体却无法分析出这种媒介的来历,就像是这些东西在这一刻前根本就不存在,仿佛是从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范围中硬生生挤出来的——这些媒介一直存在于空气中吗?不,义体高川觉得根本就不是这样,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是当前环境系数可以自然生成的东西,尽管他仍旧没有证据,只是直觉在这么告诉他。
还有更多的变化,一些更加难以形容的变质,以及无法直接观测到,但身为神秘专家的直觉却在不断报警的状况,陆续在这十几秒内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了。义体高川现在无论看什么,映入眼帘的事物都带着宛如湖光一样的粼粼波动,有无数不自然的光线穿透了建筑的每一堵墙壁,让这些墙壁似乎差一点就会变成半透明,他同样听到了大厅内其他神秘专家的惊呼哦——这些素有能力和经验的幸存者根本就不会为一些小事惊呼,当他们情不自禁发出这种带着惊惶的声音时,也必然意味着超乎过往的体验正在向他们袭来。
仅就见识多广而言,义体高川不认为这些幸存的神秘专家会弱于自己,自己所拥有的,其他专家没有的认知,只是以前多个“高川”的积累和存留而已。如今的末日幻境发展的广度、深度和神秘度,都已经远超过去所有的末日幻境,虽然这也似乎意味着几乎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都已经陷入了某种后期状态——哪怕他们变成了,也仍旧因为末日幻境的这般变化,而区分出了人格精神状态的不同——但在同时,也意味着活到现在的众人,其实都完整体验过了大多数非同寻常的状况,是否可以认知到病院现实,是否知道病院现实的研究资料,已经不足以成为划分“心态和能力”的重要标准。
即便如此,义体高川仍旧可以从那些惊呼声中听出来一些本不应该在这些幸存者身上出现的情绪。那是一种深沉而强烈的,过去只在直面“最终兵器”这个等级的威胁,才会发自本能的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义体高川用力挥了挥手,宛如狂风一样逼近的幻象,亦或者说,那些非比寻常的媒介在出现后便推动空气所形成的风,被巨大的冲击排开,从义体高川的两侧呼啸而过。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上弹出数个警示框,这些满载怪诞幻觉的风实际上已经从物理上,对义体产生了侵害,只是义体的强度更强,所以受损度被压制在百分之一以下。
然而,就连坚固的义体在这幻觉之风中也会受损,更勿论相对更加脆弱的碳基**了。义体高川有些担心那些幸存者,哪怕本就知道那些人都是应对这类危机的老练角色。让他更加担心的是,自己等人所在的这个地方根本就是“莎”的内部,是一个理应由“莎”完全控制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些莫名而有害的东西却能渗入进来,其必然经过了削弱,换个角度来看,很有可能是“莎”直接承受了最大的攻击,那么,“莎”现在的情况又如何呢?
他听不到“莎”的声音,之前在大厅里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他还等待“莎”或桃乐丝给出相关的报告,但下一刻,桃乐丝在脑硬体的全息影像也开始闪烁,还没有等到信息传来就关闭了。视网膜屏幕中的提示正在告诉他,义体正在被迫转入内封闭的防御姿态,所有来自外界环境的影响都会被削弱,反过来说,如果在这种防御下仍旧可以继续渗透并伤害义体的东西,义体是绝对没办法减免其影响的。这个防御姿态是如此的被动和封闭,其效果取决于过去的经验,针对曾经遭遇过的神秘力量都会有相应的防御策略,却在面对从未见识过的神秘时,很可能会导致更大的受损,根本就不是常时应用的机制——而且,也不是义体高川自己主动开启的,甚至于,他根本就不想开启这种针对性极强,却缺乏适应性的义体机能,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在充满了神秘的世界里,“崭新的”、“未曾见过的”、“莫名其妙的”的事物和力量根本是层出不穷的。
在过去他虽然知道义体有这样的机制,但却从未使用过,而只将这种机制视为实验数据的积累,是桃乐丝等人进一步改造义体时必须参考的资料存档,然而,在这个节骨眼,这种机制竟然被迫触动了,让他觉得简直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黑客撬开了义体的防火墙,故意启用了有漏洞的部分。
是的,在义体高川看来,义体的这种防御姿态就是漏洞,现在,一旦新的神秘出现,自己就有可能要承受好几倍的伤害。而且,既然眼下的莫名压迫促使义体自行发生这样的变化,也就意味着,那莫名的压迫可以做到的更多,甚至于以当前义体机制改变的部分为节点,向义体的更多功能进行渗透、破坏和关停。
“太快了!”义体高川也感到骇然,那莫名其妙就陡然出现的,充满了侵略性的力量就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不消片刻就席卷了所有人,让人连反应都没能及时做出。
义体高川的脑硬体开始针对当前状况建立新的对策模型,然而,义体高川十分清楚,这个模型很可能是无法完成的,这么做只是聊以慰藉罢了。所有的应对都不能从思考和机械式的反应出发,否则,很有可能会落入陷阱之中——敌人是谁?是纳粹?是末日真理?是“病毒”?亦或者,之前一直在谈论的“江”?这个时机实在太巧合了。
这种种的念头在义体高川的脑海中闪过,他的动作只是顿了顿,就用力推开了厅门,紧接着,就是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球扑面而来,身经百战的战斗直觉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闪开,就听到这个爆裂火球在身后引发一连串爆炸的声响,以及扑向后背的热浪。他没有理会,视网膜屏幕锁定了厅内视野中的所有物体,有人和非人的东西在各种障碍物和光影中攒动,但却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空气中那些莫名的媒介有如雾气一样,已经呈现出来,肉眼可见了,当切实看到时,就让人觉得那是统治局特有的技术“灰雾”,然而,脑硬体的采样分析结论却根本不是这样。
这是一种看似“灰雾”,也确实拥有和“灰雾”相似的机能,但实质有所不同的东西,同样是介于“精神”和“物质”的中间态,但是,如果将构成灰雾的“粒子”视作无机物,那么,眼前这种类似的媒介,根本就是有机物——当然,实际的差异更大。不过,眼前出现的媒介确实更有一种类似于有机物的活性,它的扩散就像是在孢子在繁殖,也像是流水在没有障碍的光滑平面上流淌。现在,它足够密集,并且正从中间态转变为物质态,所以,才看到了这朦胧的现象。
“有机物,孢子?流水?”义体高川不由得想起了基于爱德华神父的研究而产生的沙耶,以及四天院伽椰子。
沙耶的孢子,以及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两者几乎是源于同一种理论,也在本质深处是相通的东西。
这种被观测后有些形似的熟悉感,让义体高川之前产生的那种莫名的,无可名状的,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感觉有些消退——似乎眼前的状况已经不是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
可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无缘无故就有所相似的情况——所有让人产生既视感的偶然,都其实具备一个自己涉及过的前因。这也意味着,眼下的攻击,究其源头,至少有一部分因素是义体高川知道的。脑硬体很快就罗列出了种种可能,从观测、分析到结束,只用了仅仅一秒的时间。
——是已经失踪的席森神父?
义体高川不由得将注意力投向脑硬体分析出来的一个可能性。他已经知道了,在这里没有谁能够确定席森神父的生死,他曾经发生过的战斗,以及战斗的结局,对他而言都理应是毁灭性的,但是,没有人能够观测到他的下场。
如果他还活着……这个假设只在义体高川的脑海中闪过,因为,他现在没有观测到席森神父的存在,哪怕席森神父已经接受了爱德华神父的遗产,彻底转变了存在姿态,但仅仅是那种融合了九九九变相的最终变相,哪怕同样可以说是“无可名状”,但却已经存在于桃乐丝和近江的分析数据中了:在那不定形的姿态下,仍旧无法完全成为不定性,而其中的定性部分已经作为观测参照用的数据录入义体之中。
席森神父转变存在形态后,就是爱德华神父过去理论和造物的集大成者,沙耶和四天院伽椰子的特性,在他身上全部拥有,眼下足以用“孢子”和“流水”来形容的新型媒介,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和席森神父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也不能说席森神父就在这里,还袭击了所有人。
至少在亲眼见到席森神父之前,义体高川是不相信这个结论的——他比其他人都要明白,席森神父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强而巨大,他以“病毒”为对手,勿论胜负,都已经有过那么多次的战斗,就算是最终兵器,就算是“江”也无法让他屈服。而在他不承认的任何神秘彻底侵蚀他之前,他一定会以自身彻底崩溃为代价,发动最后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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