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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春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栖木

    啪的一声脆响。婴儿臂粗的竹子应声脆断,掌心的鲜血顺着突兀断裂的竹径蜿蜒流下。

    绝决的话,艳丽的血。刺的素雨心中巨痛,她煞白了脸色,伤心欲绝不敢相信冷君奕会对她说出这般狠心绝情的话,再看汩汩的血一滴滴滑下滴落泥土,顷刻便将竹下的泥土染成湿濡的暗红。

    素雨瞪大了眼睛捂嘴惊呼,如风中娇怜的荷花,几乎颤栗不稳,她哆嗦着手掏了帕子捧了冷君奕的手给他包扎欲海官门。

    冷君奕冷漠的用力挥开,将素雨甩在地上,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他狠下心抬步就走。

    素雨伏地大哭,凄然喊道:“你对她的心有多深,我对你的就有多深!你有多痛,我只会双倍的痛!我是做的不对,可是,我只想你的心少痛一点,所有的痛让我来承受!是去将她争抢来还是放弃,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帮你去达成,哪怕是最卑鄙的手段,我都不会在乎……”她忽然爬起来,哭着抱住冷君奕的腰身,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自八年前太子妃将我赐给你,我就认定了是你的人,我不走,除非你让我死……”

    四月的山谷,鸟语花香明丽柔媚,四月的山风,温柔怡人拂面欲醉,如情人的柔荑轻轻的抚过人的脸颊,竹林青翠风劲、沙沙作响,入眼是一派盎然勃勃生机。

    如此良辰美景,可是,冷君奕的心却死寂、苍老的如一口枯井,任由素雨多情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却再也润泽不了他的心,激不起一丝涟漪。

    主仆三人沉默而行,一路无语,只是清水忧心忡忡,不时的往后回看,几次忍不住要对丹丹开口,都被清影暗暗的摇头制止了。

    清水叹了一声,只得盘算着稍后找个机会亲自去跟江瑾瑜解释了,总不能放任小姐和世子爷的关系越闹越僵。

    站在僧院的门前,丹丹回身看了清水一眼,目沉如水,面无表情,“清水,当初我便说过,你只是我的人,你可还记得?”

    当初决定收下清水,丹丹便言明清水只是她的人,只能忠于她,哪怕是叶氏也不行,更何况是他人,不管清水的出发点是什么,绝对不能违背了她的意愿,只能遵从她的喜好行事。

    丹丹的话让清水心中惊滞错愕,她呆了片刻,看到小姐目光犀利,眼底是浓浓的失望之色,已然明白了什么,惶然垂首,“婢子让小姐失望了,是婢子失了分寸,婢子该死!”

    清水心中翻滚,小姐一向待她宽厚、亲和,纵是平日里有什么闪失疏忽也多是笑着提点,从不给半分冷脸色,她做的得多出格才能让小姐这般失望厉色,再想到近日来她一心想缓和小姐与世子爷的关系,却是忽略了小姐的立场和感受,更忘了她是小姐的人,虽然她是因为忧心小姐,全心全意为小姐考虑,可是落入定安王府人的眼中便是逾矩和谄媚,这样,别人将如何看待小姐……

    想到此,清水不由的白了脸色,暗恨自己的愚蠢和轻浮,她咬紧了唇,深深的悔恨和羞愧,一瞬间涨红了脸色,懊悔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

    丹丹刻意忽略清水的沮丧、自责,有心要让她好好反省,给她个深刻的教训,便冷了脸道:“你去看看太太醒了没有,清影,陪我再走一走!”

    看了清水黯然垮下去瑟瑟抽噎的背影,清影有些不忍,“小姐,她也是不明状况,也是一心为了小姐你……”

    丹丹摇了摇头,“没有时间了,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入了定安王府是个什么境地,若是清水还这般一味轻信、善良,没有一丝警惕和承受能力,迟早会被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半分……”

    丹丹看了清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自嘲道:“你是在想既然如此何必要嫁给他,你家小姐我也不是个惧怕名声和别人口舌的,为何忍辱应了这门亲事对不对?”

    也不待清影回答,丹丹幽幽叹道:“人啊,就不能有贪心,贪心了便会有羁绊,心也变的胆小怯懦,却仍然不舍得放弃已经得到的……”

    知道他已经是这种人了,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她反复的问了自己,并给自己找了几个理由。

    叶氏临盆在即,她不敢拿婚变的事刺激叶氏。

    虽然她可以潇洒的带着叶氏离开,可是艾天佑身为朝廷武将,又受了方远的牵连,不去西北厮杀是不可能的,若是让艾天佑卸甲归田,别说艾天佑不可能放弃一腔热血抱负,就是他愿意,皇上也不会允许,摆在艾天佑面前的路只有三条,要么承认自己通敌叛国,爽快伏诛,一并将全家老少的性命都交代掉;要么战死疆场,博得一份忠贞的名声;要么得胜还朝功过相抵。

    她和叶氏盼的也就是艾天佑平安归来,功过相抵,这个关键时刻,前有卫国大军,后有炎亲王,还要防着皇上和皇太孙的猜忌,江瑾瑜虽然利字为先,几番算计,但是,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最后赌一次,让他对她的算计为艾天佑争取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她知道若是说他对她没有一点情意,那是冤枉他,只不过那份情意太渺小单薄,少的可怜,在与他的野心和权势对垒时,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既然她始终逃不过他的算计,没有时间让她随心所欲的去寻找那个可以给她一生一世一双手的人,或许在这个时空里,穷其一生也未必寻的到,那么,她愿意为叶氏和艾天佑付出一点孝心回报他们。因为,她占据了他们女儿的身体,因为她享受了叶氏全心全意的母爱,因为,她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艾天佑这个爹。

    所以,人不能太贪心,贪恋了亲情,便要放弃感情,她清楚她最需要什么,选择亲情她不后悔,所以,她愿意嫁入定安王府,嫁的是她的人,她的身体,也只是一具身体而已,她的心和感情会仔细的包裹好,封闭好!

    清影并不能完全理解丹丹的这一席话,她默默的静听,心中也是几番感慨,两人沉了片刻,清影忽然道:“那个素雨是个会武功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小姐以后须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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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狗腿子
    清影的话让丹丹吃惊不小,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那般善解人意、柔婉袅娜的大美人,竟然是个会功夫的,还在清影之上。《+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此刻,在丹丹心中这个素雨就像猛然杀出的一匹黑马,有这般身手再加上她的美貌和心计,丹丹轻轻嗤笑了一声,素雨与沐冰兰的实力绝对旗鼓相当了,甚至她还有几分看好素雨 。

    清影迟疑道:“要不要让庞虎去查探一下她的底细?”

    丹丹想也不想的摇头。

    何必呢,只要素雨对冷君奕的那份情意是真心的,不会害他,其它的与自己何干。

    只是,丹丹蹙眉,冷君奕为何执意要去西北,看素雨的意思,是他自己心意已决,但太子妃必是应允的。

    或许也正是太子妃所希望的。

    太子薨,虽然冷君敏做牢了太子妃的位子,可是嫡子庶子都有,唯独没有亲生儿子的她处境却是尴尬了起来,冷家的煊赫荣耀随着太子的逝去已经到达了巅峰,不可避免的要衰败下来,甚至冷侯爷手中的权柄都将成为一些人忌惮和觊觎的对象,皇上和皇太孙都不会再容忍冷家继续坐大,冷家现在所呈现的也不过是繁华落幕前最后的绚丽,冷侯爷手中的权势被收回是迟早的事,但是太子妃必是不会甘心的,她还会再拼力搏一搏,冷君奕便是她最后的希望。

    只有冷君奕成长起来,独挡一方、担当大任,才能成为她最可依仗的后盾。但是冷君奕虽然在年轻一脉算是少年得意,皇上惜才爱才,深为器重,毕竟资历尚浅,又对冷家钳制防备,也只是让他任鸿胪寺少卿这个不痛不痒的职务,这离太子妃期望的、想要得到的差的太远。

    所以。最便捷的一个路径便是走军功的路子,从战场上杀出一份沉甸甸的彪炳荣耀,任谁,就是皇上也回避不了的军功。

    眼下,与卫国的生死之搏一触即发,皇上正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赢得胜利,其它一切都滞后考虑。正给了她和冷君奕有利的机会。

    丹丹知道,太子妃在拼力做最后一搏,却是以冷君奕的安危做筹码。

    冷君奕何其可悲,不但背负了家族责任,甚至连太子妃的那座欲|望的巨山也要压到他的脊背上,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逼迫他,压榨他、又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只因他是冷侯府的世子,家族的根基、砥柱。容不得他逃避和选择。

    况且,以他的性子只要有一口气息尚存。再艰辛和沉重,他都会默默的背负,他重情厚义,可是在家族责任和情义之间,他永远没有权利背弃前者安然的享受后者,他天生不是那样的人,哪怕深深的痛苦。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守护家族,所以,他的责任心和性格。注定了他的悲苦。

    可叹,偌大的冷府,满族的亲人,竟是只有那个素雨,不管私心如何,却是真心的关切他的生死,切身的为他考虑了。

    丹丹心中酸涩,抽了抽鼻息,所能做的也只是借着寺中佛音默默的送上一份祝福,祈愿佛祖保佑他平安归来。

    “走吧!”丹丹静默了片刻,语气低沉,带着清影入了客院。

    清水急忙迎了上来,“小姐,院里的两位香客也到了,一位是何宏义的夫人,住在正房,还有一位是阮小姐的母亲阮夫人,住在西厢,太太正在何夫人那里说话,让小姐回来后过去跟何夫人见个礼。”清水不敢正视她,只埋头说话,鼻音很重,眼睛也红红的,显然已经悄悄的哭过了。

    何夫人也就是傅氏,这次艾天佑能够躲过一劫,是何大人据理力争做了担保,之前叶氏已经着人往何府及几位作保的大人家里送了厚礼,可是何大人又悉数让人送了回来,今日同住一院,于情于理都要过去说两句感谢的话。

    “拿帕子用冷水将眼睛敷了,清影你陪我过去!”响鼓要用重锤敲,丹丹只看了清水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带了清影去见傅氏。

    清水神色黯然,沮丧的又要落泪,清影走过她身旁轻声道:“你当明白小姐的苦衷,爱之深责之切!”

    清水怔了怔,仿佛想明白了什么,重重的点头,用力的抹了步去寻冷水敷眼睛。

    房里叶氏正对傅氏说着感谢的话,因太子大丧未过,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避过艳丽的颜色,服色、钗簪、配饰皆是一身素淡,但是傅氏的着装打扮也未免太寡素了。

    深绛色的净纹袍子,别说是素色的明绣就连暗绣图样也没有,头发挽成一窝丝,只一根檀木簪子固定,除了手中一串佛珠,手上和腕间无一饰物,脸色苍白又带了几分蜡黄憔悴,坐在那里阴气沉沉、不苟言笑,本就孤高严肃的面容此刻看来更似刻板的不近人情。

    自在何府与傅氏生了不虞,傅氏再没有与她和娘往来半分,后来她与冷君奕定了亲,又连累的陈嬷嬷撞死在皇后的椒淑殿,即使两家不再往来,她也感受的到傅氏对她的恼恨。

    有些人就是这样,若是你不愿乖乖当她手中的棋子,遂顺了她的心思,便会立刻翻脸无情,心思险隘的更是恨不得亲手毁了你,但,傅氏还算是有几分清高孤傲,不知不屑于对她出手还是何故,没有吹枕边风让何宏义给艾天佑使绊子、穿小鞋,这次何宏义又拿身家性命出头为艾天佑作担保,倒是让丹丹真的高看了他们夫妇一眼。

    “见过何夫人。”丹丹恭恭敬敬的对傅氏行了礼,又对着傅氏身边的一个长相温婉端方的新媳笑了笑,“见过二奶奶。”

    那新妇是傅氏年前才过门的二媳妇,户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赵香雪赵氏,丹丹曾在太子妃的中秋月宴上见过赵氏一面,当日何府娶亲,艾天佑也去随了礼。

    礼毕丹丹便轻轻走到叶氏身边,安静乖巧的站了。

    进门的时候丹丹便听得叶氏已经将感谢的话说了又说,傅氏不过点头客气的应承几声,神色间隐有倦色和不耐烦校园绝品狂徒全文阅读。明显的不想再言谈这事,叶氏也不是没有眼势的人,不过是等着丹丹回来谢了傅氏好一并回去,免得让丹丹单独面对傅氏尴尬、不安,毕竟,当初差点就做了干亲,丹丹就差没有对傅氏磕头认亲了。

    丹丹看出这些,明智的没有再多嘴。傅氏却是自她进门就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几番审视,神色不明,丹丹不由心头有些微惊,便想寻了借口扶了叶氏回去。

    正欲起身,却见一位中年夫人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匆匆进门,那夫人面相精瘦,身量不高,丹丹看的面生不认识,可是身后的女子却是让她一惊。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阮听白。

    再看阮听白,一身淡雅的素玉色湘裙。脸蛋消瘦了不少,下巴尖俏,脸色粉白,一番精心描画,看着竟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清秀俊气,乍看之下竟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姿色比之前又上了几乘。果然打扮起来无丑女。

    阮听白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急切和期盼,又是因为紧张局促,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人还没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往房里看,待与丹丹的目光相遇,不由的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还有几分复杂,又匆匆垂下头,放慢了步子跟在那夫人身后。

    “哎呀呀,一早我还跟我家老爷说要跟夫人请安呢,不曾想竟是与夫人住了同一个院子,这可真是——”

    那夫人忽然顿了一下,这才发现丹丹母女,当即眼神闪了闪,悄悄的看了傅氏的神色,试探道:“原来艾夫人也在这里啊,瞧这身子重的,可得当心了,这个月份的人,一般都是在家中休养的,可万万大意不得!”

    早上临来她家老爷还在和她分析当今圣上的态度,让她千万千万要想尽办法与两位夫人交好,一位是太孙妃的母亲叶氏,一位是皇太孙的姨母傅氏,再三叮嘱务必敬重、交好。

    炎亲王要将听白聘给他的一个庶子,走狗秦夫人逼的紧,为着她家老爷的前程,也为着这一根筋非要入皇太孙府邸的女儿,傅氏和叶夫人已然是他们家的救命良方、保命符,这阮夫人自然是十二万分的慎而重之,一入寺院就追着知客僧打探傅氏与叶夫人的客院。

    太子不在了,炎亲王又在皇后的椒淑殿大发雷霆,消息灵便的都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特别是阮大人阮正洲,也是一枚墙头草,更是多方钻营关注,再三考虑已经决定将宝押在皇太孙身上,可是他怕得罪炎亲王又不敢明着搭上皇太孙,只能暗中行事,想先在皇太孙这里得一个保证。

    可惜在皇太孙眼中,他和他的宝都是大年三十晚上的兔子,可有可无,这才让自己的夫人出门,务必要攀上两位高门夫人,实在不行哪怕一个也好,在阮正洲心中,傅氏的分量又比叶夫人重了几分,毕竟,傅氏是皇太孙敬重的姨母,情分堪比母子,若是傅氏在皇太孙跟前为阮听白说上一两句话,堪比皇上的金口玉言。

    别看男人不问后宅的事,却也知道不能小瞧了女人私下里处下的关系,朝堂风向影响着女人的交际圈子,可是女人的交往,也能触动她们身后的老爷们的身份、位势,给以绝对的助力,进而影响朝堂局势,哪怕是最微小的影响,在大局势面前,也有不可低估的撼动力,就像一根悬在千斤对顶上方的头发丝,那渺小的重量足以让一方倔起,让另一方倾垮。

    若以,阮夫人第一个便打探傅氏的居所,却是老天助她,竟是被安排在了同一所客院。

    阮夫人是个精明的女人,惯会迎逢谄媚、捧高踩低,在她看来,傅氏必定是不喜欢叶氏的,不说之前傅氏与艾春丹的不愉快她们这个女人私下里都一清二楚,就是何大人押上一家老小的性命为艾天佑做担保,也足以让傅氏对叶氏迁怒、怨恨,有什么比一家子的性命更重要,还是赌了一家子的性命去帮一个不相干的罪人,她家老爷就暗中跟她分析,何大人必不是甘心为艾天佑做担保,而是受了什么人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她断定傅氏心里是不待见叶氏的,素来见风使舵、投其所好是她的强项,所以,一开口,阮夫人对叶氏便有些不客气,但是她不敢做的太明显,只是暗自观察傅氏的神色投石问路。

    若是单听这话本也没有什么,还有几分关切之意,但是她的神色举止、话音语调,再加精明过头不断拿眼瞟傅氏的模样,任谁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意味来。

    这阮夫人的话音未落,丹丹的眉尖就突的一跳,心中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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