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双目对视,她眼底似有春雨濛濛,染了这有情天地,宫胤清明的眼神,也微微迷失一霎。
就这一霎。
忽然数条人影从人群中窜起,鹰隼般黄色的影子一掠三丈,眨眼落于高台,其中一人劈手一抓,将景横波抓在手里,立即风筝般向后退去。
另有四个黄衣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宫胤身侧,其中一个矮胖子,一出手就截断了宫胤欲待去拉景横波的手。
白影一闪,伴随一声冷笑,宫胤鬼魅般已经出了包围圈,衣袖一挥,抓住景横波的人便被挥跌出三丈,宫胤从容一手搭上了景横波肩头。
“走!”他道。
景横波正要瞬移,忽然眼角余光看见前方黑影一闪,似乎一人鬼鬼祟祟从人群掠过,手中暗黑色的物体一抬——
“小心!”她尖叫,抱住宫胤向后急倒。
暗器正对着她和宫胤的方向,这个姿势,会将她先打成筛子,再穿透宫胤。
她并非想不到,只是一霎间来不及想。
一股大力涌来,生生改变了她的姿势,将她斜斜推向一边,景横波砰然倒地,骨碌碌滚出去,一眼看见宫胤已经远远跃起,立在彩色柱子的顶端,稍稍放心。
她无意中一侧头,看见人群中那个似乎熟悉的背影,惊叫一声:“耶律祁!”
宫胤抬头,目光一凝,那人立即抛掉暗器,闪身就跑,他身侧几条黑衣人影电射而起,冲向宫胤试图阻挡。
宫胤衣袖一甩,其中两人便惨号着远远坠落。
人影连闪,最初出来的几个黄衣人闪身而出,挡向宫胤,却丝毫不能阻止宫胤,白影如电一闪,宫胤已经即将脱离他们的包围圈。
骨碌碌一阵乱滚的景横波稍稍放心,眼看将要滚下彩车,她盘算着等站直身子,立即瞬移逃走,没有她做牵绊,宫胤立即就可以去追杀耶律祁。
“砰。”她落下了彩车。
却没有如预料般落在坚硬的地上。
触感温软而又有弹性,似一双有力臂膀,将她稳稳托住。
她心中一沉,隐约有不好预感,随即她听见一个要命的熟悉声音,在她耳边轻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的陛下。”
耶律祁!
景横波第一反应就是大喊,她要求救,宫胤就在附近,宫胤的护卫也一定在附近!
然而一双柔软如春风的手在她身上轻轻一拂,她就再也喊不出来了,甚至觉得浑身如被无形的绳索绑紧,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彩车忽然动了,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推动,轰地一声撞进了路边一家民居。碎裂的砖瓦木棚倾斜下来,遮住了他人的视线,也挡住了追逐的路途。
彩车移动撞向墙壁时,耶律祁抱着她同时移动,黑色的身影如鱼般,借着彩车的掩护滑入室内,再抱着景横波穿窗而出。
他出去的同时,屋子里的几个窗子,同时射出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手中也抱着物体的人。往各个方向去了。
景横波暗叹一声国师们都很狡猾。
耶律祁被追杀中,依旧不知道有多少个替身。
先前在人群中对她和宫胤发射暗器的是个替身,目的是吸引他们注意力,隔开她和宫胤。之后进入路边屋内,屋内还埋伏最起码三个替身,等下这些人四面八方散开,要宫胤到底追哪个?
追错一个,耶律祁就可以掳着她跑出千里了。
嗯,被敌人掳了要争取留下自己的物件做指示,狗血小说里都这么说的。
可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留下的物件怎么办?高跟鞋是系带的,甩都甩不掉,而且她不认为耶律祁会马虎掉任她甩鞋。
如果可以的话,狠狠心掰断一截指甲或者是个办法,她的指甲都是涂过指甲油的,很有辨识度……
景横波眼看耶律祁抱着她跃过一道墙,正想咬牙把手指在墙上刮一下,刮掉一截指甲。
忽然耶律祁伸手,兜住了她微微探出的手臂,将她的手指,款款握在掌心里,笑道:“尊敬的陛下,你的指甲是世上最完美的物件,可千万不要轻易折损了。”
景横波只恨自己没在指甲上淬毒!下药!装匕首!安机关!不然必定戳他个腹黑流氓十个小窟窿!
耶律祁抱着她轻盈地掠了出去,前方是一座不起眼的马车,他直接进了马车,马车立即辘辘行驶。
车厢里很暗,景横波一时看不清,忽听见一个微有些粗哑的声音,带点不满地道:“你果然还是对这女人有兴趣!”
景横波听出了这话里的杀气。
“我这不是为你嘛,”耶律祁笑道,“我对她有没有兴趣还两说,但我知道你对那白衣男人一定有兴趣,我把她掳来,你要的那个男人,就一定会追来的。”
“是吗?”女子声音有了几分兴奋,“那我得加紧布置,让他来得去不得。”
耶律祁低低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
马车辘辘前行,景横波听见四面也有车马的声音,渐渐从岔道消失不见,看来耶律祁故技重施,又用了很多疑似目标,来让宫胤无法确定她的行踪。
不过她觉得,宫大神有种刹那穿透迷雾线索,直击中心的本事,耶律祁花费这么多心思,很可能白费力气。
马车走了大约一刻钟,感觉中穿过很多门户,不断有人上前查问,但又不断退开,从查问者的语气来看,像是士兵,从士兵的反应来看,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景横波听见重重门户从身后关起的声音,那种沉重的吱嘎作响声,让她想起厚重古老的宫门……不会是到了天南王宫吧?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耶律祁要将她抱下,车厢里的女子手一拦,微带醋意地道:“何须劳动你大驾?本王唤宫人伺候。”
景横波立即知道了她是谁,原来就是西鄂传说里,凭美色心计获得王位的那个天南王。
天南王提着裙子,娇娇弱弱地下车,车下明明有人跪着等她踩背,她却不动,抿嘴笑着看耶律祁。
耶律祁笑了笑,跳下马车,对她伸出手。
天南王这才满意地下车,一边吩咐人带景横波下车,一边道:“王家护卫出三百人,务必日夜守好宫门,活捉一切闯宫者。”
“陛下,”耶律祁含笑提醒,“三百护卫,别说不能活捉,只怕全部填进去都不够挡人家脚步。”
“这么厉害?”天南王眼底漾出亮亮的水光,不觉得畏惧反倒增加了几分兴趣,“那就加上全部王家供奉……不过,守门的太厉害了,把他吓跑了怎么办?”
“据我所知,”耶律祁看了景横波一眼,“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景横波瞟他一眼,勾唇一笑,“确实,知道你在,他也一定会来的。”
耶律祁挑挑眉,虽然知道这话没错,他派替身在西鄂边境和宫胤派去追杀的人周旋,自己躲在西鄂天南王宫养伤,这事无意中被宫胤发现,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为什么这普通的话从景横波嘴里说出来,就感觉这么的古怪呢……
这感觉他不是一个人。
天南王瞟一眼景横波古怪神情,又瞟一眼耶律祁,皱起眉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景横波笑得贱贱的,唇一努,“你问他咯,不过我看他也不会告诉你,嘿嘿嘿嘿……”
耶律祁眼风飞了过来,带几分思索考量。
对这位女王陛下,他自认也算有几分了解,看似糊涂呆蠢,其实脑子里各种奇思妙想,稍不小心就会着她的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意。
他微微一哂,对天南王道:“大王,这个女子看来很是狡猾,不如我替大王看守……”
他话音未落,天南王脸色就一变。
景横波察言观色,早已看在眼底,忙喜滋滋不胜娇羞地俯首,一脸“人家就知道你要这样你这人真坏”的潜台词。
果然天南王立即道:“你伤势未愈,不可操劳。这个女子我自会亲自看守。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耶律祁瞟景横波一眼,后者对他飞了个笑吟吟的眼风。
“既如此,便不扰大王雅兴了。”耶律祁倒也干脆,优雅一礼,转身就走。
夕阳下他银黑色的大袖翩然飞舞,天南王凝视他背影的眼神迷醉。
景横波则在凝视着天南王的侧脸。忽然悠悠道:“喜欢他?”
天南王身子微微一震,冷哼一声。
“喜欢他,却觉得这个人很难把握,”景横波也不以她的冷淡为杵,自顾自说话,“他优雅、亲切、有礼、细致周到,有股神秘的魅力。只是那亲切温和,似乎对谁都一样,你找不着他对你的特殊之处,他的身周似乎笼罩了淡淡雾气,你看不清,也感觉自己无法真正走近。”
天南王身子又颤了颤,侧转头盯着她。
景横波心中嘿嘿一笑,就知道狗血言情小说的台词有用。耶律祁这种男人,哪里会轻易对天南王这种女人动心?不过利用而已,但天南王作为女人自有其敏感处,自然也难免不安纠结。
她纠结,就好办了。
“这样的男人,说难办也难办,”她咂咂嘴,似惋惜地叹息一声,“说好办,也好办。”
天南王神色不定的打量她,冷声道:“男女情事,哪里是别人能帮得了的?你再胡言乱语揣测我的心思,我就划花了你的脸,把你送入军营做妓!”
“我这样的人,降临你面前,你不好好赶紧捧着供着学着,还来这些血淋淋的废话做啥?”景横波皱起细细的眉,“浪费机会是可耻的,懂不懂?”
“机会?”天南王斜睨她。
“你看我怎样?”景横波对她绽开明媚笑容。
天南王盯她半晌,很不情愿地冷哼一声,道:“还行,一般。”
“我刚才的舞你也看见了,怎样?”
“如果不是看见你刚才的舞,现在你想必已经尸横就地。”
“是了。大王聪明人,你也发现了那舞的价值对不对?”景横波笑眯了眼,“哪,我别的不敢说,只说凭大王你这身材相貌,如果学会了我那舞,别说这一个美男,再来十个,也不过是统统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命。”
天南王瞟了一眼景横波的身材,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嫉妒之色,那丝嫉妒在女子偏狭的心中暗暗发酵,演化为眉宇间一抹难掩的杀气。
景横波暗叫不好,急忙添火,“我会的可不止这些哦,我还会教你如何美容,如何化妆,如何保养肌肤,如何保持身材,如何穿衣打扮,将一个九十分美人精致成一百零一分绝代佳人。我这些秘术都是来自神人传授,绝对独一无二,错过这村没那店的居家美容勾魂泡美男之无上法宝。大王你如果杀了我,半分好处都没,还失了一个令自己更美的机会,这么赔本的生意,你做?”
天南王默然,侧头看看远处耶律祁的背影。他在高台看景,遥望夕阳下的宫门,玉树一般的背影高而远,在昏黄的光晕里不可触摸。
她心中涌起一股热潮,似想要卷了一切人间美好去,却又漫不过冰冷的沙滩。
眼前景横波如火红唇,艳到逼人,想起她的舞,也是逼人的艳与美,乍一见就杀入眼神心魂,她信任何男人在这样的舞面前,都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你教我那舞,还有你说的那些。”她终于道,“我不杀你。”
她薄薄的唇抿出微带凛冽的一线,眼眸里神情浮沉不定——这样的女子不该存在,现在不杀,等学会了她的舞技,再杀也不迟!
景横波笑得明朗坦荡,似乎早知道自己性命无忧。
“大王,”她下巴点了点自己,亲切地道,“我好像被那家伙封了穴道啦,你觉得这样咱能学好舞吗?”
天南王警惕地看她一眼,示意侍女上前绑住她双手,才对身后一个黄衣男子道:“给她解了禁制。”
那男子大抵是王宫高手,跟在天南王身后一步不离,神态颇矜贵,闻言微微点头,上前解了景横波穴道。
景横波揣度着他的手势功力,觉得比起宫胤耶律祁来差得远,那两只都是衣袖一拂就能搞定的说。
当然,比起她来,人家一个指头就足够捺死她了。
景横波对人家飞了个感谢的眼风,男子眼神微微一荡,情不自禁手指一顿,试图蹭住她肌肤,景横波却早已笑吟吟让开手去。
天南王早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瞪了自己不争气的属臣一眼,心中也不免几分对景横波的高看——这女子果然天生媚态,不过一个眼神,便令她麾下练气高深的副相也险些入了彀中。
景横波捆着双手,坦然自若地跟着天南王在王宫里逛。天南王果然不愧是个以色起家的,对开发自身女性的美不遗余力,她有专门的练舞的宫殿和广场,整个王宫走到哪里,都备有给她化妆换衣的衣物房。现在她打算先带景横波看看自己的舞场,好杀杀这个艳美女子的傲气。
一大队臣子被召了来,跟随着天南王,准备随时听取她的意旨并立即执行。大多数男人在天南王面前目不斜视,低下头请安时眼角却不住往景横波脸上身上扫。景横波勾起笑容甜蜜的唇角,用眼神无声回应每个人的窥视,心中却在想着天南王这女人一定暴虐,瞧这些好色的家伙,头低得恨不得钻到裤裆里看她。
不知何时耶律祁也出现了,他竟然没有选择去宫门堵截围攻宫胤,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天南王身边。景横波对他视而不见,他似乎也不在意景横波,亲自扶着天南王手臂,笑道:“大王在说什么?看起来好兴致。”
“带这位开开眼,见识见识咱们王宫。”天南王这才想起问景横波,“你叫什么名字?”
“哎呀都是路人何必知道名字呢?”景横波挥挥手,“叫我举世无双第一波好啦。”
“何谓波?”天南王十分好学。
景横波挺挺胸,“天下女子征伐男人场之无双利器也!”
她挺直的脖颈流畅精美,延伸出惊人紧凑的弧线,天生一尊玉琢的宝瓶儿,滑溜溜目光落上去就似要陶醉得飞起。
一众男人何曾见过这般风情又这般张扬的女子,站在一边呼吸急促,
手指发紧,各个角度眼光偷偷瞟来似抽筋,耶律祁似笑非笑,眼神从容地掠过,忽然想起那日暴雨山谷中,网中女子微微敞开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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