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世界逍遥行

    杰克是个吝啬鬼，一顿只给一条鱼，有的时候甚至只有半条，青獠就变成了一个机灵的小偷，在偷盗中运用、实践了毕生所学，从没被抓过。他也将利利的卑鄙学了个全，几次借刀，嫁祸给了其他狗，非但没让人们发现，而且就连那些被他嫁祸的可怜鬼也没弄明白，就稀里糊涂代他承受了一顿毒打，只能可怜又委屈地呜呜叫唤。每到这时，他就感到心情愉悦，比偷到一条鲑鱼都开心。

    当寒冬再来的时候，青獠已经平安在营区度过了一年，他已经一岁多了，长得跟成年狗一般大小，利利、乔乔那些仇敌们都不如他，但欺负还是存在。

    利利现在有了更高的追求，狗王就是他的目标，再没有精力跟他小打小闹，但是乔乔却还是不放过他，无论他避不避战，都尽情地凌辱。

    这年冬天，杰克和索罗斯驱逐着他们，离开了营地，到更北边的普顿地区去，据说那里发现了大量的金子，每一个淘金客都想分一杯羹，杰克和索罗斯也不例外。

    在磅礴大雪的傍晚，他们赶到了弗利萨镇，说是小镇，其实不过是淘金客们的临时落脚点，总共不过二十几栋房子。

    人们全聚在酒吧喝酒，闲扯，吹牛，浩浩荡荡的狗群全聚在一起，本地的爱斯基摩犬凶狠好斗，一旦出动就是数十条，肆无忌惮地在外边逛荡，外来狗只能乖乖躲起来，平日不可一世的利利也做起了胆小鬼，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只有九只，数量上吃了大亏。

    闲来无事，其他狗都闭目养精蓄锐时，乔乔又来欺负他了，青獠敏感察觉到这是一个报仇雪恨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故意让乔乔咬了两口，乔乔得意又炫耀地汪汪大叫，跟着他装出一副忍无可忍的可怜模样，悲愤给了乔乔一口，直接咬掉了乔乔半只耳朵，撒腿就逃。乔乔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发疯地狂追青獠，叫嚣着今日非要杀了你这胆小鬼。其他狗都嘲笑起来，青獠在院子里跑了几圈，故意降低速度，做出差点儿被乔乔追到的假象，不得已被逼得跑了出去。乔乔被愤怒所支配，完全忘记了杰克的叮嘱以及爱斯基摩犬的恐怖，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数十只爱斯基摩犬包围了他俩，狗群的反应很奇特，他们自动围成了一个圆，不喊不叫，全匍匐在地，冰冷而又炽烈的目光投射在他俩身上。

    四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诡异、惊悚，类似的场景青獠已经见过一次，他知道，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

    乔乔这可怜虫却完全没搞清楚状况，既不知道自己早就落入到青獠的算计，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吓坏了，竟然愚蠢到准备跟青獠联合，他才靠近，青獠就果断出嘴，一下咬断了这可怜鬼的后腿，不等乔乔反击就迅速向后一跳。

    乔乔惊惧、悲愤地瞪着青獠，委屈地哇哇大叫，狗群唰的一下，全都惊跳起来，包围圈在缩小，然后停了下来，又爬了下去，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青獠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胆小鬼变成了杀手，他冷酷淡漠地瞧着乔乔。乔乔浑身打颤，冲他呜呜叫唤，可怜兮兮地求饶，希望得到怜悯、同情。

    青獠没有任何废话，调动所有的力量，蛮横冲杀而出。乔乔在他九十磅的冲撞下，毫无还击之力，重重摔倒在地。又是一声闷响，乔乔另外一条后腿也被咬断。青獠在狗群扑上来前，早迅捷灵动地跳出了包围圈。

    乔乔惊惧、愤怒的惨叫响了起来，狗群从圆变成了点，没两分钟，狗群散去，圆消失，点消失，乔乔也跟着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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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隐忍
    回去以后，青獠又变成了那个胆小鬼，直到第二天出发，杰克和索罗斯才发现自己少了一条狗，烦躁咒骂了一句“倒霉”，就出发了，谁也没怀疑到他身上。

    青獠借刀爱斯基摩犬，成功取得复仇的第一滴血，他发现这感觉很妙，让他快乐，于是在回去以后，他经常将仇敌们引出营区，然后突然翻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对手。

    他干的很隐秘，陆陆续续诱杀了十几条狗都没被怀疑。

    他不能听懂人们所有的话，只能猜出一些，这就足够了，他们说一条狼魔潜伏在营区外面，他自己也参与了几次突兀的围剿，以前是狗，现在则是狼，又有几条前来偷食的可怜虫做了他的替死鬼。

    这很好，他很开心。

    他当然也没打算放过利利，可利利比其他狗要聪明些，也强壮，不会被他轻易杀死。不能迅速解决战斗，就会引来其他的狗，也就意味着失败。

    更糟糕的是，他以前干过的事儿也会暴露，那将给他带来可怕的灾难。他只能选择隐忍，等待更好的复仇时机。

    ……

    ……

    事实上，他的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不凡。他的母亲是育空河南岸狼王雷克塞领导的，最强大雪狼群之一中最出色的母狼，而他的父亲则是北国本地最出名的守山獒犬。

    若非如此，当他的父亲遇到他母亲的第一刻，他们就该不死不休；若非如此，雷克塞狼群中最出色的母狼，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狼王，转而选择他的父亲。

    迄今为止，最雄壮的雪獒足有半岁大的马驹高，堪比非洲草原上的雄狮。

    青獠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不到三岁，就已经长成了营区最魁梧雄壮的存在，猎豹般大小。他的肌肉坚硬得如钢铁一般，身躯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从身后到眼角，有着独属于狼的飘逸的美丽棕色，这当然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而他的牙齿咬合在一起，坚硬得就像是钢铁做成的弹簧。这一切全都在他平日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中被所有人和狗忽视。

    青獠默默承受人与狗的蔑视、讥讽的同时，不停地观察，不停地学习，不停地武装自己，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将从牙齿武装到了头脑。

    他时刻不忘提高自己的狩猎技巧。

    这时，獒的凶狠、狼的狡诈完全体现出来，根本不需要教，这些潜伏在他体内、在他每一个细胞内的优良基因全都自动复苏。或者更可以说，这种时刻都是生死一线的残酷环境就是他最好的老师。这时就能看出他和营区里的那些狗的区别了。

    不论是狼还是狗，全都是犬科动物，但他表现的就好像是一只猫，动作柔软，潜行也像是一只猫。他在丛林中快速奔跑，足以令人疯狂的影子出现、消失、再出现、又消失。

    回到营区后，他继续磨练着自己，提高狩猎技巧的方式多了一种，以前是悄无声息地捕杀野兽，至今也没让任何人发现，现在多了一种，就是捕杀营区里的狗。

    他做的小心翼翼，再加上他这一年多来积攒下的懦弱名声，同样没人将这些事同他联系在一起，那些狗也以为是丛林里的狼杀死了那些小可怜。

    他观察周围的世界，观察每一个人，甚至每一条狗。他精力旺盛，好奇心更旺盛得没边，兼且还有狼的凶狠狡诈、獒的刚毅执着，往往没彻底搞清楚一件事，他便不会回头。

    跟人类相处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这个外来者，完全置身事外，冷静而又孜孜不倦地观察身遭每一样事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他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的原因之一。

    就在这种隐忍中，又过了两年，狼的寿命大致在十五年上下，三岁半的青獠已经足够雄壮，用来对付营区里的狗——所有的狗，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力量，他的耐力，比所有狗都要强；他的精力，他的斗志，更是所有狗都不能比；最重要的是智慧，所有狗的智慧加在一块也不及他一根毛发。

    他尤其擅长偷袭，出其不意的进攻，往往能令他们措手不及，而突然性地回避，又往往能令那些蠢蛋转不过弯儿来。

    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他没有离开，复仇尚未完成，除此之外，还有个疑惑困扰了他，那就是生存的意义，这是远比生存更高级的问题，他始终没能想明白。

    一次偶然的事件给了他灵感。

    托马斯是一条爱斯基摩犬，身躯雄壮且魁梧，至少年轻时是这样，现在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唯一的例外是工作，只要缰绳栓在他的身上，他那衰老的躯体立即焕发出勃勃生机，令青獠大吃一惊。在从贝加尔山返回落基山脉途中，他步伐缓慢，已经羸弱到拖累团体工作，杰克也发了善心，允许他跟在雪橇后面，不必再辛苦工作，可等到出发时，老托马斯又一瘸一拐地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并且祈求地看着杰克。当杰克将缰绳套在菲利斯的身上时，老托马斯怒火冲天，疯了般撕咬菲利斯，吓坏了雪橇狗们，菲利斯哇哇大叫，四处乱窜。不得已，杰克只得把缰绳重新套在老托马斯身上，老托马斯欢天喜地。又过了一天，老托马斯连走路都成问题，却还是不依不饶。这次就算是杰克也无能为力，老托马斯就跟在雪橇队后边，呜咽叫着，杰克只能杀了他。

    工作，这就是老托马斯生存的意义。

    后来他还发现，不单单是老托马斯，营区里所有的狗，全都如此。就连已经成了狗王的利利也不例外。活着当然很重要，但这些东西更重要。人们的称赞令每条狗欣喜若狂，正是这种莫名的情绪，驱使他们前进，让他们永不停歇。

    营区里每一条雪橇狗，只要有足够的实力，都会为领头的位置争得你死我活，但青獠对此毫无兴趣，老实讲，他虽然也工作，但实在不算一条诚实的雪橇犬，看上去大汗淋漓，实则出工不出力。但他又极为懂得自保，队伍里最勤奋的那只狗肯定不是他，但最懒惰的也肯定不是他。

    渐渐的，继胆小鬼后，第二个定义又降临在他头上：懒鬼。

    他魁梧雄壮的体态与他能出的力量，完全不相称。杰克差点儿没气个半死，有次狠了，疯狂拿鞭子抽他，鲜血淋漓。他立即改正错误，态度良好，可没过两天，却又故态复萌。杰克无能为力，也只能听之任之。这又为淘金客圈子提供了一个笑料，搞得杰克极为尴尬。

    工作？这对他没半分的吸引，所以，他仍然没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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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存的意义
    日复一日的工作，并没有给他带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知不觉，又过了半年，夏季到了，酷寒的天气总算过去，大地焕发了勃勃生机，四下生气昂然。

    传统的狩猎时节又来了，全世界因为金子而狂热，全都被吸引过来，好不容易熬到夏季，淘金客们全都想要放松一下，从四面八方朝育空河西南的尼尔特山谷汇聚过去。

    数百的人，数量再多几倍的狗，一股脑塞满了整个山谷。

    往日人迹罕至的山谷，短短时间搭起了无数个帐篷，绵延数公里，蔚然壮阔，到处都是声音，人声、狗声全混在一起，喧嚣得不成样子。

    每每此时，营区里的狗就特别兴奋，邀朋唤友出去闲逛，好勇斗狠不断。这时节，食物丰富，也不会出现食物短缺寒冬时的那种生死搏杀，绝大多数打斗都是点到为止，只要分出胜负，就不会再做纠缠。正是这个原因，淘金客们也乐于看到这种场景。他们的呐喊喝彩，更助长了狗群的戾气，闹哄哄的厮杀不休。

    青獠对此深恶痛绝，他决不会为了好玩而浪费自己的精力，无谓的打斗，在他眼里完全是一件尤为可笑的行为。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讲究一击毙命的狠辣高效，没有万全准备，决不轻易动手。

    他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寻找一个安静没有打扰的角落，冷眼旁观这一切。

    狩猎聚会到了晚上，更是热闹非常，照例围着篝火唱歌、瞎扯，最重要的当然是喝酒，偌大山谷都弥漫着淡淡的酒精气息，刺激着营地里的男人和女人。

    热烈的氛围就像病毒一样，也传染到狗身上，他们愈发斗狠起来，今年他们所在的营区大大出了回彩，这其中最大功臣当属利利，他率领营地的狗群出征，九回全胜，未曾一败，为杰克、索罗斯等人足足赢了一千六百块，很快就传遍东营，成为当天晚上最引人瞩目的话题。

    青獠照例冷眼旁观，他是上千只狗中的另类，既不挑战别的狗，也不接受别的狗的挑战，突然，隐隐约约间，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东营里所有的人和狗都没有听到，但是他听到了。

    他原本微闭着眼，趴在地上养精蓄锐，这刻却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声音刺激地他心脏颤栗，以前也不是不曾听到，却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感触，一种很古怪的情绪在他体内躁动，让他热血上涌，身上所有毛发全都竖立起来，刺激地他想要仰天呼啸。

    古怪的情绪在他体内酝酿、发酵。

    狼！

    毫无疑问，那是狼的嗥叫。

    那声音实在太有诱惑性，引诱他奔向茫茫无际的黑暗荒野，忽然间声音变得清晰，不再是遥不可及，顶多数里，他再也不能抵挡这种诱惑，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就像是去丛林里撒尿，但是一进入密林，他立即变了，轻手轻脚，灵动飘逸——他变成了世界上最出色的杀手。

    他闪电般朝声音的来源追赶而去，顺着唯一的通道上山，片刻之后，就来到了一条峡谷前。

    这是位于尼尔特山谷最著名的费尔马大峡谷，俯瞰就像是一把利斧从中间剖开，从山底下的育空河支流抬头往上看，宛如一线天。隔河对峙的两座山峰相距约八米，两座山都是笔直的绝壁。

    狼助跑过后，一跳距离大概只有四五米，再矫健的狼，也不可能跳过八米。

    西营区的八只狗气势汹汹，围住了一条母狼。她棕色的毛发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泛着点点光芒，引起了青獠的注意。她躯体修长而完美，委实是一条健硕漂亮的母狼，刚刚成年，按照人类的算法，应该是正豆蔻的少女。

    此刻，她完美修长的躯体被撕开了三道长长的口子，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更极大地刺激了狼犬们。

    她露出了獠牙，眼神坚毅而果敢，明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却没任何沮丧，反而愈发凶狠。

    瞧见青獠那一刻，她冲青獠嘶的凶狠嗥叫，青獠只当没瞧见，西营区的狗们注意力全都放在母狼身上，只回头瞧了一眼，发现是东营区名头最响的那个胆小鬼，便不再理睬。只有一只狗冲青獠凶狠咆哮，表示这条母狼的归属权是他妈，要青獠滚开，否则就给你好看。

    青獠要的就是这个，他露出第一次瞧见狼的好奇，瑟瑟发抖地来到狗们身后，闪电发动了突袭。

    一击必杀！

    咔。

    只是一下，先前叫嚣那只狗的喉咙就被咬断，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他根本没给他们反应时间，更没理睬母狼疑惑的眼神，眨眼之间，已经有四只狗毙命。

    大势已定。

    剩下四只狗呜咽一声，他后腿支在地上，一个旋转，又结果一只狗的性命，剩下三只惊慌逃窜。

    青獠没有穷追不舍，他从来没将杀戮当作游戏，若没有强烈的目的，他决不动手。杀戮不是目的，目的是救下母狼。

    母狼胆怯而又感激地看了下青獠，鼓足了勇气，来到青獠身旁，用头亲昵地蹭了蹭他脖颈处的毛，表达着自己的善意。狗群的叫声传来。母狼看了下青獠，示意他跟上自己。青獠有些出神，心中突然跳动起一阵火焰，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但却没有动。

    母狼走了几步，见青獠还没动，就又转回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他却还是没有动。狗群的叫声越来越近，母狼已经不能再待在这儿，最后看了青獠一眼，转身快速跑下了山，钻进了丛林。

    青獠站在那儿，静静看着母狼离开，这才转身，化作了黑夜里的幽灵，消失不见。当狗群兴冲冲跑来这里时，只看了满地的血和几具同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