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众听完,登时一片哗然,异口同声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副帮主报仇!杀了他们,给副帮主报仇!……”
乔峰此时终于明白事情始末究竟,暗恨不已,冷冷道:“好恶毒的女人!”
他刷刷两指点了白世镜穴道,喝道:“执法弟子,请本帮法刀!”
跟随白世镜过来的九名弟子齐声应道:“是!”每人从背后布袋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柄短刀。九柄精光灿然的短刀并列在一起,一样的长短大小,火光照耀之下,刀刃上闪出蓝森森的光彩,一名执法弟子捧过一段树木,九人同时将九柄短刀插入了木中,随手而入,足见九刀锋锐异常。九人齐声叫道:“法刀齐集,验明无误。”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宋奚陈吴四长老误信人言,图谋叛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谣惑众,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执法长老白世镜谋害帮主,罪当九刀处死。参与叛乱的各舵弟子,各领罪责,日后详加查究,分别处罚。至于康敏……”
他话没说完,忽然听到林子西北角有马匹急奔而来,同时传来两声口哨。丐帮中立刻便有人发口哨相应。东北角也有马蹄声急奔过来。
西北那马越奔越进,片刻之间,那马已经奔到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宽袍大袖,衣饰甚是华丽,他极迅速的除去外衣,露出里面鸠衣百结的丐帮装束。他奔到乔峰面前,双手呈上一个包裹:喊道:“紧急军情……”随即软倒。那马也口吐白沫,悲鸣两声,倒下去了。
乔峰刚接过包裹,打开来,取出里面蜡丸,揉碎了,刚拿出来纸条。东北那马上之人已经翻身下马,急步奔过来,喊道:“乔峰,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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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回 尽伏诛 毒妇遭恶惩
……
乔峰左手一紧,将那纸条揉成一团,同时高声喊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丐帮帮众悚然动容。《+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这徐老长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乔峰和传功、执法等长老每年循例向他请安问好,也只是随便说说帮中家常而已。不料这时候他突然赶到。而且制止乔峰阅看西夏军情,众人自是无不惊讶。
徐长老眨眼之间便到乔峰跟前,乔峰将手里纸团恭敬的呈给他,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徐长老伸手闪电般抄了乔峰手中纸团,暗自捏得紧紧的,道一声:“得罪!”
乔峰是丐帮帮主,辈份虽比徐长老为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别说徐长老只不过是一位退隐前辈,便是前代的历位帮主复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长老不许他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他竟然毫不抗拒,众人尽皆愕然。惟有虚竹苦笑,眼珠儿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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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老捏紧了纸团,环视四周一圈,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待她片刻如何?”哪知道群丐立即破口大骂:“贱人终于来了!”“呸,她来干嘛?”“你说呢?哼,人尽可夫的贱人!”“杀了她!给马副帮主报仇!”“对,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
徐长老看帮众群情涌动,不明所以,听他们骂声不堪入耳,不由得愕然。他疑惑的看向乔峰,问道:“这,乔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峰大喝一声:“众位兄弟静一静!”随即转头看着徐长老,道:“徐长老有所不知,适才我们已经得知马副帮主遇害一事真相,并且已经找到真凶!”说罢,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给徐长老讲得清清楚楚。徐长老越听越惊奇,最后不由得双眼突出来,长叹一声:“今日我徐长老险些为奸人蒙蔽,铸成大错,真是耻辱!”
乔峰看时机已到,立即高喊:“执法弟子何在?”
九名执法弟子高声应道:“属下在!”
“行刑!”
“属下遵命!”
此时已经有帮众将白世镜和全冠清脱到九名执法弟子面前。全冠清和白世镜面色惨白一片,白世镜犹自哭嚎不已,声音悲怆难听,闻之怆然。徐长老大手一挥,无奈的转身过去,不忍看着惨象。这距离上次行刑处决叛徒,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抑或是四十年?
九名弟子面色肃然,一一从那段树木之中抽出短刀,一个接一个走到白世镜面前,道一声:“得罪了!”然后便眉头也不眨一下,扑的一声响,将手中短刀瞬间插入白世镜的腹中,然后又突然抽了出来,鲜血彪射而出,溅了一地。一个接一个弟子上来,重复相同的动作。自始至终,白世镜都惨号不止,终于最后一个弟子过来,一刀捅进心脏,白世镜哀号一声,旋即毙命。众人哪里还不明白,执法弟子手法特殊,若是要你受九刀刑,必定让你第九刀才死。原先参与叛乱诸人尽皆骇然,胆小者不自觉摸了摸胸前,吞口吐沫,心中再也不敢生出叛乱之心。
全冠清在一旁冷笑:“自古成者王,败者寇!大丈夫顶天立地,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坦然受刑而死。诸女中大半早就吓得不敢看下去,王语嫣浑身酸软,软倒在阿朱怀里。惟有木婉清和乔装打扮的王夫人置若罔闻,冷眼旁观。甚至,木婉清在全冠清慷慨陈词就死之后还低声骂道:“死到临头,还嘴硬!”虚竹无言以对。
四位长老面若死灰,看着眼前肃立的九名执法弟子仿佛看见了世间最恐怖的魔鬼一样。那明晃晃的短刀正嘀嗒嘀嗒的滴着鲜血。浓浓的血腥味,将整个杏子林笼罩起来,加上那惨淡的夕阳光透过树枝射进来,别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正在此时,马蹄声又响起,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众人以为其中必有那恶毒女人,正好过来让她受刑而死。哪知道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裁矮小,而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心念一动,暗道:他们怎么来了?赶紧过去迎接,朗声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徐长老也赶紧上前施礼,四位长老未受刑罚,不敢妄动。
谭婆闻道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身上九个大洞,兀自汩汩流血,而旁边几个丐帮帮众神情冰冷的站在那里,心里直犯嘀咕,不由问道:“乔帮主,这里怎么死了两个人?”
乔峰笑了笑道:“本帮刚刚处决了两位叛徒,让二位见笑了!”说罢挥挥手,示意那几个帮众,将两具尸体收拾干净,抬走了。
谭婆正待说话,忽然蹄声得得,一头驴子闯进林来,驴上一人倒转而骑,背向驴头,脸朝驴尾。那人看上去跟七八岁孩童般大小,见到谭婆在这里,猛地落下来,双手在地上一撑,身形猛然长大,变成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模样。众人不无啧啧称奇。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谭婆面前,兴奋的说道:“‘小娟’,你也在这里?”这谭婆牛高马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娇娇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称,众人听了都觉好笑。
谭婆低声道:“师哥,你也来了!”旁边谭公冷哼一声:“我当时谁,原来是你这个家伙!”那人就要发作,此时又听到马蹄声响,又有数匹马驰来,这一次却奔跑并不急骤。众人心里奇怪:又是谁到了?
那数乘马来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个青年,一色的浓眉大眼,容貌甚为相似,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最小的二十余岁,显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跟着一骑马驰进林中,泰山五雄一齐上前拉住马头,马背上一个身穿茧绸长袍的老者飘身而下,向乔峰拱手道:“乔帮主,单正不请自来,打扰了。”
乔峰立即抱拳还礼,道:“若知单老前辈大驾光临,早该远迎才是。”
那骑驴客正待说话,虚竹却弹出一道指力,落在他哑穴处,可惜虚竹火候未够,并为奏效。但是那骑驴客却骇了一跳,骂道:“谁他妈的偷袭老子,给我站出来!”
虚竹作旁观状,乔峰、单正暗自皱眉,心道:这人好粗鲁!
单正也不管他气得哇哇大叫,朗声道:“请马夫人出来叙话。”
群丐立即叫嚷起来:“贱人终于来了!”“杀了她!”单正不明所以,谭公谭婆均被骇了一跳。那骑驴客也不敢说话,只愤愤摸着自己胸口,哼哼不止。
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正要揭开轿帷,旁边已经群情激昂的丐帮帮众已经自发围拢过来,将那两个健汉脱开,粗暴的将那轿子掀开,一把就把里面那个浑身缟素的少妇给揪了出来。
那少妇立刻就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众位叔叔,救我!”挣扎不已。
早有脾气暴躁的丐帮弟子在一旁暴喝道:“干什么?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如今,我们这是给马副帮主讨债来了!”
虚竹定眼瞧去,见她娇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模样,心中一动。又见她惊慌失措,眼里尽是无助神色,让人陡然一见,竟然有忍不住去呵护她的冲动。虚竹想到她那毒如蛇蝎的心肠,没有来打了一个寒颤,暗道:康敏这女人真会演戏,比我也不差了。不过心里却有另外一种邪恶的感觉滋生起来:若是能让她在我胯下承欢,不知是何**滋味!想到此处,虚竹不由得感觉下身有股**上升,赶紧偏开头去,双手却情不自禁的往木婉清粉臀上压去。木婉清娇嗔虚竹一眼,脸红红,低头不语。
虚竹深呼吸好几口,这才平息下来,心里那股邪恶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我到了这天龙世界,无人管束,竟然变得如此邪恶不成!
单正几人还待说什么,听到丐帮弟子如此说话,尽皆对视一眼,不再出声。
那丐帮弟子也丝毫不怜香惜玉,一个耳刮子打得康敏不敢再呼喊,直接拖了她双手,就往乔峰这边来。半边身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擦过,衣衫破碎,隐隐还有血迹留下。可怜她哪里受过如此折磨,好哭不止,听来令人心酸。若不是大家都知道她真面目,恐怕早就不堪忍受,将她放了。
乔峰终究还是不忍心,喝到:“够了,她不过一妇道人家,你们如此折磨与她,传出去,也不怕丢了我丐帮在江湖上的威名!”
众弟子见乔峰发怒,不敢违抗,直接将康敏扔到地上。有人还故作没看清路的样子,踩上一脚,只让她嚎叫不止。更有许多人纷纷吐了一口唾沫过去,呸呸呸连声道:“晦气!”“这恶毒的女人,还是早杀了的好!”
更有丐帮弟子在其间振臂疾呼道:“这种贱人,害了我帮马副帮主,纵使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帮主,弟子请你下令,杀了她!”
众丐齐声高呼:“杀了她!杀了她!”
单正几人更是骇了一大跳,互相看了看,摇头不语。
乔峰见群情涌动,唯有狠下心肠道:“执法弟子何在?”
虚竹却忽然抢出去,运足内力,高声喊道:“且慢!大家听我说一句!”
众丐被他声音震住,陡然安静了下来。虚竹看他们眼睛冒火,也吓了一跳,赶紧大声道:“这恶毒妇人,勾结他人,弒夫叛帮,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原本死不足惜。可惜仅死不足以惩罚她,不若毁她容貌,浸猪笼,游街十里,以消众位心头之恨,如何?”
“好!”丐帮弟子轰然应喏。康敏眼睛一黑,立刻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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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回 太极拖字诀 气不死你
……
立刻就上来几个丐帮弟子,想要将昏死的康敏给弄醒行刑。《+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且慢!”
徐长老见情势演变之剧烈,若再不出手阻止,恐怕另外一件大事就没有机会再办了。此时关系到丐帮生死存亡,实在是重要无比。他虽然退隐日久,但是为了这件大事,就是豁出去,也得为丐帮办好了。
众丐见徐长老突然出声阻止,心有不满,有的便想发作。奈何适才乔峰那一手,让众人明白这徐长老隐隐还有丐帮“太上长老”的威势,因此才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众人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徐长老,盼望他给出一个解释来。当然暗地里还有人蠢蠢欲动,心想若是这徐长老不通情理,要阻止他们的话,大家一拥而上,先斩后奏,他也说不了什么,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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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见此时情势,实在是火山爆发前夕,心想若是以自己威信,恐怕若是激怒了帮众也弹压不下来,因此硬着头皮问道:“徐长老,你这是?”同时递给虚竹一个眼神,似乎责怪他出了这么一个阴损的主意。这样折磨康敏,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不过内心里却觉得,如此报仇,对于马副帮主的惨死也算一个比较好的交代了。
“大家迫不及待惩罚这毒,咳,毒妇,我很明白。不过眼下她还关系到丐帮一件大事,因此,希望大家暂时不要为难她,等办完这件大事,我们在计较也不迟!”徐长老终究还是不适应一个温婉有礼的妇人突然转变成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这种剧烈变化。
“什么大事?必得上眼下为马副帮主报仇重要么?”虚竹朗声问道。他心里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自己偏生有没有好的法子阻止,因此只能拖一刻算一刻了。
徐长老迟疑着:“这……”
“难道徐长老还想偏袒她不成,还得问问丐帮众位兄弟,答不答应?”虚竹厉声喝道。乔峰不自觉地咳嗽一声,意思是:兄弟,他是前辈,你还请放尊重点,免得将来哥哥面子上不好看。
众丐哪里还不明白虚竹意思,大声吼道:“不答应,不答应!”甚至将手中竹杖在地上极其有节奏的敲打着,声势好不惊人。
陈长老他们四位长老脸青白黑,嘴唇哆嗦不已。看着这些狂热的帮众,心想自己可真是老糊涂,亲信人言,如今恐怕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了。
徐长老气愤地瞪着虚竹,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插手我丐帮事务?”
虚竹朗声道:“不敢,在下不过也是一江湖人士而已,幸得乔帮主乔大哥看得其,结为兄弟。何况,在下姐弟二人与丐帮还有一段恩怨没有完全了结,因此,适才斗胆说上几句公道话,管上一管。”
“阁下既非我丐帮中人,便还请一边观看了事。这丐帮之事,还需我丐帮中人自己了解。阁下与丐帮的恩怨,我丐帮自当还你一个公道。”徐长老心里气愤,说话也不甚客气。
虚竹本就看他实在不爽,听他这样说话,心里火气大了,心想:你仗着自己年龄老,辈分大,便喘上了,哼,我偏不信,你一个退隐长老,还真能把我怎么样!他朗声道:“众位兄弟,在下斗胆问一句,这天下人,该不该管天下事?”
没等群丐回答,徐长老厉声道:“这是丐帮私事,并不是什么天下事,与阁下实在无半点关联。阁下既不是丐帮众人,还请自重。”
虚竹冷笑,忽然指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单正几人,问道:“那么我且问一句,他们算不算天下人?”
徐长老道:“这……”
虚竹再冷笑,又问:“我在问一句,他们是不是丐帮中人?”
没等徐长老回答,那骑驴客便耐不住寂寞,嚷嚷起来:“嘿,我说小和尚,你怎么说话呢?你看我们这模样,哪里又像这群破破烂烂的叫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