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石章鱼
第七十七章山
翌日清晨我辞别众位娇妻,从宣城一路往北,大约一百里便抵达了山脚下。除了楚儿、唐昧、突藉外我只带了二十名武士随行,本来我想邀钱四海一同前往,可是钱四海大概是考虑到安王刚刚死去,一切形势未明,不敢轻易涉足险地,写了一封书信托我带给东胡商人赤鲁温。随行武士之中有一个名叫王正的是褚大壮专门从军中推荐给我,他曾经多次前往北胡刺探过军情,对经山前往北胡的道路相当熟悉。山脚下水草肥美,满眼却看不到一个牧人,偶尔有一两只野羊出没其间。王正道:“这里原有不少牧民,可是后来因为不堪忍受山胡虏部落的滋扰,全都离开了这里。”我皱了皱眉头道:“褚将军没有在这附近驻守军队?”王正道:“军队是有的。”他指了指正西的方向:“往西事物里便有一个骑兵营,他们负责这一带的警戒。不过,山胡虏神出鬼没,每次突袭都是迅速异常,而且他们的战马神骏,往往等到我军赶到的时候,这些胡虏早已撤离。最可笑的一次,胡虏假意制造混乱将骑兵营调出,大部队突袭了我们的骑兵营所在地,将整个营地付之一炬。”我喟然叹道:“我军的装备实在太差。”王正道:“这帮牧民看到军队无法给他们保护,谁还敢在这里放牧,一个个都向西迁移,所以则里地肥水美,却无人放牧。”楚儿道:“安居方可乐业,宣城如果想恢复繁荣,首先要治理好这里的治安,让百姓能有一个安稳的环境。”我点了点头道:“等我们从北胡返回之后,首要面对的就是这件事。”自从雍王赠送给我那匹瑞雪骢之后,我便将黑狮子送给乐焦镇期,这匹马虽然不如黑狮子那般神骏,可是好在情温顺,容易驾驭。楚儿换上了一身淡黄色骑马装,越显体态娇美,袖口和裙边饰以蕾丝花边,影子飒爽之中流露出女特有的娇媚。我二人并骑行进在队伍的最后,一边说着话儿,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从青沙口进入山,感觉到天气顿时变得凉爽了许多,山路两旁怪石嶙峋,绿树荫荫,黄昏的阳光无法透入大树连接而成的荫盖,山内的夜色比外面更早降临。王正为了避开和当地的胡族相逢,所选的是一条狭窄的山路,山势陡峭,马匹行进不易,按照常理,当地的胡虏应该不会挑选这里牧马放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在林中找了一片平整的土地宿营,唐昧指挥手下支起帐篷,又在帐前燃起一堆熊熊篝火,几名武士拿起弓箭向林中走去,山林之中野兽众多,他们是想打些野味用来下酒。唐昧道:“我去树林前方的山冈看看,有没有外敌的踪迹。”我点了点头道:“我和楚儿跟你一起去,顺便浏览一下山的夜景。”我们正要起身,却听到山林深处隐约传来救命之声,我和唐昧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呼救的方向跑去。向前奔行乐二百余步,一块巨岩突兀在前方,那声音业变得越发清晰,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和唐昧攀上巨岩向下望去,却见对面一个火红色的影子躺在那里。“救命……”她凄楚地叫道。从巨岩到她所处的位置大约有十丈左右的高度,唐昧屈身便要攀下,我拉住唐昧的手臂,低声阻止道:“这山野之中怎会有一个孤身女子,还是小心为妙。”唐昧低声道:“公子,如果我们不施以援手,若是来了什么野兽,她岂不是异常危险?”那女子叫得越发凄惨,我向四周环视,确信没有其他人在场,叹了口气道:“你去吧!”这时楚儿带着两名武士赶了过来,她也颇感好奇,轻声道:“怎会有一个孤身女子这个时候孩子山野之中?”我低声道:“先救上来再说。”心中暗道:“若是有什么怪异之处,便一刀结果了她。”唐昧解下腰带缚上了那女子,沿着巨岩,攀缘上来,快到岩顶之时,我握住他的手臂协助他爬了上来。唐昧小心地放下身后的那名女子,我这才留意到那女子身穿红色胡装,头顶戴着白色兽皮小帽,面目娇美,一双蓝色美目荡漾着盈盈泪光,怀中还抱着一只羔羊。我心中暗道:“没想到这胡女却是一个美女。”楚儿重重在我臂上拧了一把,我痛得皱了皱眉头,知道她是多心我看上这名胡女,当即展颜一笑。唐昧拭去额头汗水,向那胡女道:“姑娘,你没有事情吧?”那胡女点了点头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她尝试着想站起身来,却痛苦的啊了一声,重新坐倒在地上。“你怎么样?”唐昧关切道。“我大概是脚扭伤了。”我和楚儿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笑容,我故意道:“唐昧,你背这位姑娘到营地去。”“什么?”我和楚儿他们已经先行向营地走去,我低声向楚儿道:“回头你多留意这名胡女的举动,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其它目的。”唐昧刚才是救人心切,并没有太多顾忌,现在让他背着那名胡女,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一张面孔涨的通红,来到营地之中,在火堆旁将那名胡女放下。楚儿拿着一瓶药酒走了过去:“这位姐姐,不知道你伤到了哪里,我帮你用药酒搓一搓。”那胡女拉起裤管,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却见她的足处果然是一片淤青,她轻声道:“普蔓不敢劳烦这位小姐,我还是自己来吧。”楚儿笑道:“不用客气,还是我来帮你。”她倒出药酒为那名叫普蔓的胡女揉搓伤处,普蔓秀眉微颦,显得异常痛苦,看来她的伤势并不是撞出来的。我将唐昧招到一旁,低声道:“你去四周查看一下,有没有其他人跟着过来。”唐昧点头去了。楚儿为普蔓擦好药酒,这才留意到她怀中的那只羔羊,轻声道:“姐姐怎么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在深山之中?”普蔓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家住在前方的穿云谷,今日牧羊之时,发现雪绒尔不见了,便一路赶了过来,在那巨岩下发现了它,我本来想救它上来,怎知道一时不慎失足跌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你们几个,我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危险呢!”她的理由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我笑着口道:“救你的是唐昧,我们并没有帮上什么。”此时唐昧刚巧回来,听到我说他的名字,有些诧异地问道:“公子说我什么?”我笑道:“刚巧和普蔓姑娘谈到你这位救命恩人。”唐昧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随即低声向我道:“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这才放下心来。吃完晚饭之后,让士兵又为普蔓单独支了一个帐篷,这才和楚儿返帐去歇息。掀起帐门,从缝隙中向外望去,却见唐昧仍旧坐在篝火旁,他主动要求今晚当值。普蔓仍旧没有回帐休息,一瘸一拐地来到唐昧身边坐下,似乎向唐昧说着些什么。楚儿凑了过来,贴在我脸上向外望去,禁不住嗤的笑出声来。我诧异道:“笑什么?”楚儿附在我耳边道:“你是不是对人家普蔓动了心思?”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怎会如此滥情?再说有我的乖楚儿在身边,我便是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楚儿轻声笑道:“我知道你也不会,不过你有没有留意到,唐昧今日有些奇怪哩。”我点了点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唐昧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子脸红过,今日他对这个普蔓好像有特别的好感。”楚儿道:“你这就不对了,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终日坐拥花丛,却忍心看着唐大哥孤苦伶仃?”我低声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不知怎么我还是觉着这个普蔓有些奇怪。”楚儿道:“也许她真的是一个牧羊女呢,再说你干此也让唐昧察看过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我点了点头,反手拥住楚儿,堂子毡毯之上,微笑道:“先不去管她,我们是不是享受一下山的野趣?”楚儿轻声啐道:“你这个荒无道的家伙,何时何地总想着这些事情!”俏脸已然红了起来,灯下显得越发娇艳。我吻住她樱唇,轻声道:“趁着我们前往北胡之机,我自然要勤快一些,不然平王妃的独自何时能够向完颜将军一样大起来呢?”楚儿大羞道:“我才不要肚子大呢……”我笑道:“你不想?为何看着云娜她们的时候,双目之中都是倾慕之色呢……”楚儿樱唇堵住了我的大嘴,软糯的香舌已经吐入了我的嘴唇。我探出手去,悄然熄灭了***,无尽的春色悄然在帐篷之中蔓延开来……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楚儿早已不在帐内,我穿好衣服走出帐外,正看到唐昧和突藉在树下喂马。我乐呵呵走了过去。两人向我笑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我点了点头道:“那位普蔓姑娘呢?”突藉道:“刚才她和王妃摘了一些野果,去溪边清洗了。”我有些奇怪道:“她脚上的伤好了吗?”唐昧道:“比起昨晚好多了,已经不影响走路。”我狡黠笑道:“你好像挺关心她哩!”唐昧脸色一红,低声道:“我只是仗义相救,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我将王正喊了过来,问道:“普蔓说的穿云谷在哪里?”王正道:“穿云谷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我们前往北胡肯定要经过那里。”唐昧道:“我们是不是带她一起上路,顺便将她送回家去,她一个女孩子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恐怕会不安全。”我笑道:“你看着办吧。”楚儿和普蔓从溪边走来,两人手中的竹篮内盛放着刚刚采摘的野果,我微笑着迎了过去,从楚儿篮中拿起一枚野果,大口吃了起来。普蔓来到唐昧身边,挑了一个最大的野果递了过去。看到唐昧的神情,我已经明白他显然已经对普蔓动情,我揽住楚儿纤腰向远处走去,楚儿轻声道:“她问了好多唐昧的事情。”我笑道:“没想到这次的北胡之行倒促成了唐昧的一桩姻缘。”楚儿道:“你已经不怀疑她了?”我摇了摇头道:“便是怀疑她又怎么样,现在又找不到什么证据,若是将她丢下,唐昧的心中肯定会不舒服,这次权且冒险一试,说不定可以成就唐昧的一桩美事。”楚儿笑着点了点头,挽住我的手臂不由得又紧了一紧,我又拿了一枚果子,入口却是酸涩无比,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苦着脸道:“这野果野太酸了。”楚儿也尝了一口道:“我怎么不觉得?”我呵呵笑道:“你该不是有了吧?”楚儿轻声啐道:“哪里有这么快,我月事方才刚刚过去……”收拾后营地之后,我们向着穿云谷的方向一路行去,山路崎岖,越往前行越是现择,到后来,我们下马后牵马而行。普蔓在最前方引路,她的脚似乎已经完全恢复,抱着那只叫雪绒儿的羔羊,愉悦地唱起了民歌,歌声悠扬悦耳,听得我们一个个幽然神往。王正解释道:“普蔓唱得是这一带胡人最常见的曲儿。”身后突藉道:“非但是这一带,便是在东胡也常常听到这个曲儿,普蔓姑娘唱得真的很好啊。”我心中忽然想到,这普蔓的歌声不会是向其他人报讯吧,若是用这种方式将敌人引来,的确是不露痕迹。楚儿似乎猜到我内心所想,轻声道:“我们小心一点便是。”普蔓的歌声忽然中断,她俏脸微红向楚儿道:“楚儿妹子,我……要到林中去一下……”看到她欲说还羞的样子,我马上明白八成是她想去方便,当着我们这么多男人自然不好说出口。我悄悄向楚儿递了一个眼色,楚儿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温婉笑道:“我陪姐姐一起去。”两人走入林中,我转身向王正道:“你先去前方看看。”王正领命先行,去察看前方状况,这里距离穿云谷已经不远,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的状况。唐昧知道我此举是因为对普蔓仍有怀疑,他怀中抱着普蔓的那只羔羊。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唐昧这铁铮铮的汉子也有柔情的一面。有楚儿监督,那普蔓自然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我宁愿相信自己多疑,这普蔓如果真的是唐昧心中那善良的女孩,对唐昧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楚儿向我笑了笑,大概是告诉我普蔓没有撒谎。我松了一口气,示意大家继续向前行进。临近穿云谷,山路越发狭窄,两旁树木参天,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普蔓也不再唱歌,耳边只听到马蹄的声音,更加显得寂静。忽然数只山鸟自林中震翅飞出,数匹骏马同时发出一阵嘶鸣,我姓锺警示顿生,‘噌’的一声抽出长刀,我们停下脚步,没多久一切重新平静下去,看来是一场虚惊。普蔓指向前方道:“还有一里多路便到穿云谷了。”她娇笑着在前方引路,脚下忽然一紧,正好踏在山藤结成的圈套之中,藤条立刻收紧,将她的整个娇躯倒吊起来。事发仓促之间,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小心!”堂么想要施以援救之时,已经太晚,普蔓的娇躯已经被牵拉至树顶的高处。唐昧怒喝一声,左足轻轻点在马背之上,身躯腾跃而起,手中长刀向缚住普蔓的藤条砍去,与此同时,树林之中三支羽箭向他的身躯来。唐昧在空中好不停歇,身躯螺旋飞转,长刀将羽箭一一拍落,瞬间已经来到普蔓身边,刀光过处,藤条立断,普蔓的娇躯向下急坠,唐昧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带着她自空中缓缓落下。突藉的十名武士同时发动,向羽箭出没的方向冲去。我大声道:“回来,先冲出这段线路再说。”携住楚儿的柔荑向谷口处冲去,低声向王正道:“用弩箭瞄准普蔓,她有任何的异动便一箭死她。”王正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穿越这片密林,眼前情形让我不由得一惊,却见前方一对穿着怪异的人马向着我们围了过来,声势汹汹,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刃,口中呼号不断。我略地估计了一下,对方至少有五百人之多,而且一个个体形彪悍,强壮无比。那些胡人战士在距离我们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个目露凶光,充满煞气。我早就知道这些山的胡虏个个都是彪悍异常的勇猛斗士,我方虽然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可是面对人数众多的敌人也不能不小心对付。队伍正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胡人男子高声喝道:“将财物和女人留下,我放你们离开。”我冷笑道:“那得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那胡人哈哈一声狂笑,催动胯下坐骑,蹄声轰响,他举起长矛一马当先,领着杀气腾腾的手下向我们攻来。唐昧俯身从马腹下摘下长矛,扬手狭隘马臀山重重抽打了一鞭,率先向那名胡人迎去,那胡人战斗经验颇为丰富,挺腰一矛扎向唐昧坐骑的面门,实行伤人先伤马的战术。唐昧焉能让他的意图得逞,矛尖反挑而出,挑中对方的矛头,与此同时有数人攻了上来,我平时虽然用刀,可是在这种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使用长矛攻击会更加有效,挥、挑、劈、刺的威力更大。楚儿和我并肩而战,她的枪法虽然力度比我稍逊,可是轮到招式的巧刁钻,远在我之上。我们周围的胡人在惨呼声中不少都坠落下马,我们并不想大开杀戒,只想让这帮胡人知难而退,杀戮只会激起他们的凶,让整个场面变得无法收拾。在我们可以的留手之下,很多人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楚儿的坐骑被突然来的冷箭中颈部,马儿发出一声哀鸣,摇晃着向地上倒去,我及时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到我的马上。身后一名偷袭者趁机向我一矛刺来,楚儿长枪横扫,击中他的腰腹,那名偷袭者惨呼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将两名同伴撞到在地。我和楚儿左右挥动长枪,配合默契,让周围的敌人无法真正形成合围之势。前方又有数骑向我们冲来,我回首向楚儿道:“你怕不怕?”楚儿美目中尽是温柔,摇了摇头道:“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我内心中豪情顿生,大吼一声:“冲啊!”和对方两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和楚儿同时出枪,将近前的两名敌人连人带着武器扫落到马下,我手下的武士也奋起神威,转眼之间也不知道击倒了多少敌人。最激烈的交战还应当是唐昧和那名胡人。那胡人矛法深,无论速度、角度和时间的拿捏,都显示出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唐昧应付他的同时,还要对付身边不断骚扰的其他胡人,长矛扫落身边的一名对手,已经来不及回防,那名胡人男子全力刺出的一矛已经到达他的前。唐昧怒吼一声,弃掉长矛,左手长刀护在前。“铛”的一声金戈相交的巨响,对方的矛尖正刺中刀身之上,那胡人显然没有想到唐昧竟然能在这样的劣境下格挡住他必中的一矛,目光之中流露出欣赏之色。身后一声女子的惊叫传来,我勒住马缰回身看去,却是普蔓不知道何时陷入了那帮胡人的包围之中,娇躯坐倒在地上,满面尽是惶恐之色。唐昧和我同时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形,挥刀格住对方的一击,调转马头向普蔓冲去。我和他距离较远,看到他单骑深入敌阵之中暗叫不妙。此时我们多数人已经即将要冲出对方的包围圈,在这种情况下再度进入敌阵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我大吼道:“唐昧回来!”唐昧此时对我的话已经是充耳不闻,长矛翻飞,冲出一条血路向普蔓冲去。那名胡人男子紧紧尾随在他的身后。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做了一个手势,突藉和其他武士跟随我重新向唐昧的位置冲去。唐昧已经冲到普蔓的身边,长矛击倒她身边的两名胡人,俯身单手揽住普蔓的纤腰,将她提起。就在同时那名胡人男子已经冲到他的身后,长矛全力向唐昧的后心刺去。我心中一沉,手足顿时变得冰冷,怎奈我和唐昧的距离太远,本来不及去救。“不要!”普蔓哭喊道。那名胡人男子微微一怔,此处的矛头已经碰到了唐昧的衣襟,想要收矛已经来不及了,矛头‘噗’的一声刺入了唐昧的身体。唐昧用力咬住下唇,将普蔓抱入怀中,反手一刀劈断了对方手上的长矛,鲜血如涌泉般从他的伤口流出。他的身体晃了晃,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了下去。普蔓随着他跌下马来,哭喊着抱住他的身躯:“唐昧!你不要吓我……是我害了你……”那名胡人男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周围所有的胡人也忘记了攻击。我冲到唐昧身前,翻身从马上跃了下拉,一把推开普蔓,怒吼道:“滚开!”心中早已明白,着普蔓和周围的胡人显然是一伙的。我褪去唐昧的上衣,突藉抱住唐昧的身体,手下武士围护在我们周围,楚儿用长枪对准了普蔓,生怕她逃走,普蔓此时除了哭泣其它的都不去理会了。矛头刺中了唐昧的左肩,看来普蔓的最后一声哭喊,让那名胡人改变了杀害他的主意,矛头只要再偏右一分,必然会刺破唐昧的心脏,可是矛头入很深,我不敢轻易拔出,生怕涌出的鲜血会无法止住。那胡人低声道:“不如让我试试?”我回身望向他,此时方才看清他的面孔,此人面孔轮廓分明,五官犷,腮边布满虬须。我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唐昧,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别无选择,只好冒险一试。我冷冷道:“若是唐昧有任何三长两短,我发誓会用你们所有人的鲜血来偿还!”他无畏地和我对视着:“我们叉塔族从来都没有怕过威胁!”普蔓哭泣道:“哥哥,救他……”
第七十八章部落
人群中又走出一名壮的汉子,他大声道:“雅克,他们用普蔓威胁我们,不是好人,为什么要救他。”那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冷冷盯了那汉子一眼道:“蒙里多,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蒙里多忿忿不平地瞪了雅克一眼,目光关切地望向普蔓。我冷笑道:“不想她死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退回去。”雅克从腰间的皮囊中拿出一瓶伤药,他向我道:“我需要你配合我。”我点了点头,双手握住断矛的残端。雅克低声道:“拔出来!”我迅速将断矛拔了出来,雅克将瓶口对准唐昧的伤口倒下,淡蓝色的粘稠体准确流淌在鲜血直冒的伤口之上,将整个伤口覆盖起来,汩汩的血流顿时停止。唐昧的嘴唇动了动,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唐昧!”普蔓哭着扑了过来,楚儿移开了长枪,她并没有阻止普蔓的意思。唐昧失去血色的脸孔,露出一丝笑容:“你没事……太好了……”普蔓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她此时的表现决不是伪装出来的。我暗自感叹,早知如此又何必设计害我们。雅克又找出白纱为唐昧将伤口包扎好,没想到这些胡人深意疗伤之术。经过这场波折,我们双方都打消了继续争斗下去的念头,我让突藉和王正用树枝搭了一个担架,想要将唐昧抬走,不意那普蔓拦住我们的去路道:“不许走!”我淡然笑道:“普蔓姑娘还想做什么,难道非要拼上一个你死我活,你才甘心?”普蔓珠泪盈盈道:“唐昧伤势太重,你们之中又没人懂得医治,如果你坚持上路,恐怕他会凶多吉少。”雅克道:“我妹妹并没有骗你们,不如你们跟随我到穿云谷暂且歇息两日,等到他伤势稳定再作打算?”楚儿牵了牵我的衣襟,轻声道:“我看这普蔓是对唐昧动了真情,刚才她伤到了唐昧已经深感愧疚,况且唐昧伤得不轻,如果我们坚持上路对他的确没有好处。”我何尝不知道坚持上路的确有些冒险,可是这些胡人虽然救治了唐昧,难保他们不会再改变念头对我们不利,再说如果跟随他们回到驻地,极有可能是羊入虎口。普蔓大声道:“我知道,你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我的,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带走唐昧!”她来到我的面起,扬起曲线柔美的玉颈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留在你们手中作为人质!”蒙里多怒吼道:“普蔓!这个汉人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为他?”普蔓美目之中泪光盈盈,她深情地凝视着唐昧道:“从他不顾命地返回来救我,那一刻我便喜欢上了她。今生今世我心中便只有他的影子。”胡女果然和我们汉人女子不同,爱恨都是如此强烈,单单是她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对唐昧的爱意,已经是众多女子所不及。我心中暗叹,刚才对普蔓的那些反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蒙里多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妒意,狂吼一声抽出腰间匕首向唐昧冲了上去,看来他对普蔓永情颇深,看到心上人爱上了别人,他已经无法忍受。普蔓张开双臂拦在蒙里多的身前,怒斥道:“你干什么?”蒙里多因为愤怒到了极点,魁梧的身躯不住发抖,他嘶声吼道:“让开,我要杀了这汉人!”普蔓用力咬了咬下唇,猛然挥动右掌,结结实实在蒙里多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大声道:“若想杀他,你先杀我!”蒙里多被打得蒙在那里,双目之中布满血丝,神情可怖之极,他嘴唇颤抖道:“你居然为了一个汉人打我……”雅克生恐蒙里多激动之下会伤到普蔓,挥了挥手,从队伍中冲出四名壮汉将蒙里多制住押了下去。那蒙里多并没有反抗,目光中充满了悲凉之色,显然被普蔓的这个耳光打得伤心到了极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终于决定,先带着唐昧前往穿云谷暂时休息,等到伤情稳定再说。普蔓果然信守承诺,始终留在我们的队伍之中。她刚才维护唐昧的表现已经将我们感动,我们并没有将她当成人质看待,而且给她亲自照顾唐昧的机会。通过王正的口中知道,叉塔族人平时并不在这一带游牧,他们活动大多在山西北的地方,却不知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唐昧的伤情渐渐趋于稳定,普蔓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她告诉我们,山一带的游牧民族众多,彼此之间一直都相安无事,春夏两季的时候各部落往往在山西北游牧,可是没想到北胡最近忽然开始加强山西北部的驻军,短短半年之内,兵力已经增加了十万之多,将他们驱赶到了这里。我微微一怔,这些部落虽然不属于北胡管辖,可是究其祖上,还是和北胡有着联系,北胡一直以来都允许他们在山放牧,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再者说,对付区区几个部落又何须动用北胡十万之众?我忽然想到山西北和正西方的天岭相接,难道北胡是想集结兵力对付东胡,还是想对南方的大康图谋不轨?如此重要的军情大康方面竟然毫无察觉,我来到宣城之后也从未听到褚大壮提及过这件事,看来褚大壮处理军务的能力的确差强人意,否则也不会被这几个小小的部落常年滋扰。楚儿有些奇怪地问道:“普蔓,既然你们也属于胡人,为何没有归入北胡?”普蔓轻声叹道:“楚儿妹子有所不知,这山之中有叉塔族、吉克拉族、诺兰族、穆歧族四部,我们这四个部落的祖先当年都是北胡勃而金族共同称雄草原的霸主,可后来都被勃而金族击败,草原也被他们统一。我们侥幸活命的先人便逃到了山之中。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对我们的欺压和征讨,我们的族人也不断地减少……”说道这里,普蔓显得神情黯然,显然在为自己的族人而伤心。我暗暗道:“你只知道感伤自己族人的命运,可是抢掠我们汉人的时候,有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前方凸现出一个狭窄的山口,山口两旁耸立着两块巨石,如同两个巨大的武士保护着里面的山谷,想来这便是他们口中的穿云谷。王正悄然对我道:“这里东边三里左右的山路,便是通往北胡的必经之路,不知道这些叉塔族人什么时候迁徙到这里的。”今日山谷,却见两旁的山崖之上修建着无数暗哨,多数是直接凿空岩壁建成,外有林木覆盖,隐蔽极好,若是有外敌入侵只要经过这里必然损失惨重。我暗自心惊,从这里的防御建造来看,这个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犷,他对军事应该有深入的研究。谷内传来阵阵的欢呼声,一群叉塔族儿童欢天喜地地冲了过来,他们习惯用这种方式迎接凯旋的勇士。两名叉塔族勇士驱散了那帮孩童。雅克将我们一行引导了穿云谷东侧的几间木屋前,这里是他们专门用来招待贵宾之处。我看得出他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进入谷口之后,便主动卸下了刀剑,陪同我们来到这里,我也清楚他之所以能够发生这种转变,主要是为了他妹子的缘故。我们安顿好唐昧,普蔓留在木屋内照顾他,突藉和王正等人仍旧不敢放松警惕,守护在木屋周围。雅克来到我身边道:“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看到他诚挚的目光,我终于点了点头,继续僵持下去对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我必须尽快找出化解眼前危机的办法。我和雅克来到木屋不远的大树旁,雅克确信四下无人,方才道:“我之所以做出让步,并不是因为我怕你!”我淡然笑道:“如果我们今日不是出手留情的话,恐怕你带去的人大半都会死在战斗中。”雅克久久凝视着我,忽然发出一声大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和那个唐昧一样都是好汉子!”我微笑道:“你将我喊到这里来,恐怕不仅仅是向我说一句恭维话这么简单。”雅克叹了口气,他凝望着木屋的方向道:“我只有普蔓这一个妹子,她从来没有像对待唐昧这样对待过别的男人,我想她已经爱上他了。”我不无讥讽道:“只可惜你妹妹的心上人却差一点死在你这个当哥哥的矛下,若是他死了,恐怕普蔓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雅克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他低声道:“我想和商量一下,能不能让唐昧暂时留在这里,等到他养好伤之后,我再送他离去。”我皱了皱眉头,以唐昧现在的伤势,再跟随我前往北胡已经不可能,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他留在这里养伤,可是这雅克是敌是友还很难说,我又怎能放心将唐昧交到他的手中。雅克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他大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做出让我妹妹伤心的事情。”我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要征求一下唐昧的意见。”这时忽然听到普蔓的哭声,回头看去,却见普蔓捂住面孔从木屋中跑了出来,我和雅克慌忙停住谈话冲了过去。回到木屋,唐昧刚刚醒来,突藉正在给他喂药,唐昧看到我,挣扎着坐起来,我慌忙摁住他的肩头,低声道:“你躺下休息。”唐昧惭愧道;“都是唐昧误信妖女,连累公子身涉险境……”他激动之下剧烈咳嗽了起来,竟然喷出一口鲜血,看来雅克的那一矛刺得不轻,估计伤及到了唐昧的肺腑。我握住他右手的经脉,将一股柔和的内力渡了过去,协助他的情绪尽快稳定下来。我叹了口气道:“唐昧,其实普蔓并不是有心害你,如果不是她,你恐怕早就死在了雅克的矛下。”唐昧默然不语,目光中却流露出愤懑之色。我为他掖好被角:“一个对你全无感情的女子绝不会主动要求成为我们的人质。你的武功虽然在我之上,可是感情方面我看得比你清醒得多,其实你何尝不是对她动了真情,不然又岂会不顾个人安危,重返敌阵去救她?”唐昧的目光渐渐软化下来。我起身在房间内踱了两步道:“我认为你不应该怪她,在她加害我们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也许就在你回身救她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已经爱上了你。一个人在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时候,所做出的傻事,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可是……”唐昧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无话可说。我笑道:“不要忘了,你是一个男子汉,难道还要和一个女子计较不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对普蔓有没有感情?”唐昧突然垂下头去,许久方道:“我不清楚……只知道若是她有什么危险,我会拼着自己的命去救她。”我笑了起来,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为了普蔓唐昧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份感情之深,甚至超出了我的想像。人生真是神奇,感情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征兆,却又如此的迅速。唐昧低声道:“我刚才骂得她好凶……我担心她……不会再原谅我……”我听到了啜泣声,普蔓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之外,刚才我和唐昧的对话清清楚楚落在了她的耳中。“唐昧……”普蔓哭着扑倒唐昧的床边,不顾我和他人在场,紧紧抱住了唐昧的身躯,唐昧此时反而像一个羞涩的小姑娘,苍白的脸孔居然有些发红。我向突藉使了一个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间。雅克仍然站在门外:“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道。我神秘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估计你过不太久就会升级成为大舅子了!”夜幕降临,穿云谷内燃起篝火,叉塔族人特地摆下篝火盛宴来招待我们这次不打不相识的客人。我和楚儿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叉塔族人特色的烤和果酒,雅克和他的妻子冬采苏陪着我们,他不停地向我劝酒。我和他虽然已经消除了芥蒂,可是想到明天还要远行,我饮酒时刻意做了保留。突藉和那些武士已经被热情的叉塔族少女邀请着跳起舞来。几名热情的叉塔族少女热情地向我挥舞着手臂,显然是想邀请我加入她们欢乐的舞蹈之中。楚儿笑道:“早知道途中会有怎样的艳遇,我就不该陪着你来,这一路不知要破坏你的多少好事。”我哈哈笑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又岂会对别人动心思?”抓住楚儿的柔荑向舞蹈的人群走去,学着他们的样子跳起舞来,欢声笑语在夜空中不停回荡。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我们同时一惊,声音分明是来自于唐昧所处的木屋。我和雅克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向木屋冲去。来到门前便发现,负责留守的王正口被倒劈中,已然倒在血泊之中,满身酒气的蒙里多正拉住普蔓的手臂试图拉开她,闯入木屋,手中仍然握着一柄仍然在滴血的弯刀。蒙里多更不不去留意我们的到来,抓住普蔓怒吼道:“我哪里不如那个汉人,从小到大我每件事都为你着想,你的心目中究竟有没有我的位置?”雅克怒吼道:“蒙里多,你好大的胆子!”蒙里多冷冷望着雅克,他的大手仍然抓住普蔓的手臂不放,蒙里多大声道:“雅克,我和你自幼一起长大,你曾经亲口答应要将普蔓许配给我,今日却为何要让她和这个汉人在一起?”雅克强压愤怒道:“蒙里多,你不要继续闹下去了,普蔓心中本没有你,感情的事情是无法勉强的!”“你撒谎!普蔓是我的,谁都不能将她夺走!”蒙里多将那柄带血的弯刀抵在普蔓的口:“便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他状若疯虎,神志早已错乱。我随行的武士扶起王正,惊呼道:“王正死了!”我内心中也是一惊,探了探王正颈部的动脉,触手处肌肤冰冷,早已失去脉搏的跳动,王正竟然被蒙里多杀了。我愤怒到了极点,可是蒙里多将普蔓治在手中,而且这里是叉塔族的地方,我最好还是让雅克来处理这件事情。雅克怒道:“蒙里多,你干的好事!赶快放开普蔓!”蒙里多冷笑一声,刀锋反而向普蔓的肌肤中又压了一分,一缕鲜血沿着普蔓雪白的脖颈流了出来。雅克关心妹妹的安危,紧握双拳,却不敢上前。普蔓冷冷道:“蒙里多,你这禽兽,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越是这样,我心里便越瞧不起你。”我暗叫不妙,这蒙里多情绪极不稳定,普蔓还要刺激他,搞不好他真的会和普蔓同归于尽。蒙里多果然激动了起来,嘴唇不住颤抖道:“我杀了你……”“除了……欺负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唐昧虚弱的声音在门前响起,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他走下床来,他的右手握着长刀,目光却冷冷盯着蒙里多。我已经感到他身上弥散出的强烈的杀气。蒙里多看到唐昧,仇恨全都涌上心头,大吼道:“我要杀了你这混帐!”唐昧平静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给你一个机会,像真正的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场……”蒙里多重重点了点头,猛然推开了普蔓,大踏步向唐昧走去。雅克看到蒙里多放开了妹妹,大声道:“将他给我拿下!”唐昧淡然笑道:“我说过……我会给他一个机会……”蒙里多发出一声怒吼,弯刀已经雷霆万钧地向唐昧砍去,唐昧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也许他已经无法做出反应。就在刀锋即将劈中唐昧的时候,唐昧的身躯忽然向地面上倒去,他和弯刀的距离顿时拉远,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挑而上,先行刺入了蒙里多的小腹。唐昧重伤之后显然无法使出全力,否则这一刀定然可以将蒙里多刺死。蒙里多惨叫一声,身躯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瞅准机会雅克猛然冲了上去,一拳击中蒙里多的颈部,将他打得昏了过去,他手下的叉塔族勇士拥了上去,将蒙里多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普目哭着抱起唐昧,唐昧口又渗出鲜血,刚才的交锋让他的伤口再度迸裂。雅克道:“你放心,我会救活他。”王正的意外死亡,让我失去了一个引路的向导,前往北胡的进程将会变得艰难许多,雅克虽然表示要严惩蒙里多,可是我并不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要知道蒙里多是他自小结拜的安答,于情于理雅克都不会杀他。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晚便传来蒙里多逃走的消息,我知道这定然是雅克私下放了他,心中却只能咽下这口气,现在追究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的必要。我将唐昧暂时留在穿云谷中,次日清晨和楚儿带着我们手下的武士离开了穿云谷,继续向北胡的方向行进。巩固走出谷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转过身去,却见雅克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向我们的队伍追赶而来。我勒住马缰,微笑道:“雅克壮士还有什么吩咐吗?”雅克来到我面前,我留意到他身上还背着行囊,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雅克道:“我听唐昧说,昨晚死去的是你们的向导?”我点了点头。雅克歉然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难辞其咎,不如这样,我亲自将你们送往北胡,以表达我心中的歉意。”我淡然笑道:“兄台又何须如此客气,王正虽然死了,可是我们还有路线图可供参详。”雅克诚挚道:“山道路复杂,如果没有一个熟知地形的人带路,你们恐怕很难顺利抵达北胡。况且这山之中并不仅仅只有我们叉塔族生活,我带你们过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我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便麻烦雅克壮士了。”雅克呵呵笑了起来,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你们以后便叫我雅克便行,不要显得如此生分。”通过雅克的口中知道,他这次来不仅仅是自己的主意,普蔓也要求他为我们带路,以补偿蒙里多杀害王正的过失。我暗自道:“八成普蔓掖看出是雅克故意放走了蒙里多,这次让他给我们当向导引路,多少有些赔罪的意思。”雅克对山道路的熟悉远在王正之上,有了他的帮助,两日之后我们便走出了山的山麓,来到了格舒特草原之上。春夏之交,天高云淡草原上草茂马肥,绿草茸茸,大地上好像铺上了一层浩瀚无边的绒毯,微风吹过绿色的波浪在阳光下起伏。醉人的绿色中点缀着金色的蒲公英、蓝色的马莲、粉红色的百合、雪色的素珠,阵阵清香随着轻柔的微风送入肺腑,让我的臆不禁为之舒畅起来。雅克道:“北胡的都城乌库苏距离这里还有两天的路程,这一路之上全都是茫茫的草原。”我遥望一望无际的草原,情不自禁叹道:“如果没有你引路,在这草原之上,实在难以辨明方向。”雅克笑道:“在草原上行走,眼中看到的情景几乎是一模一样,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很容易迷路。”自从踏入这片先人曾经驰骋纵横过的体的,他的目光变得灼热而深情。雅克道:“我还从未问过,你们前往乌库苏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来到这里已经再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我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大康平王龙胤空,此次前来是为了奔丧。”雅克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你便是统治宣城的平王?”他打量了我一眼又道:“我初见你之时便觉得你和寻常人不同,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我们二人同时放缓了马速,缓缓前行。雅克道:“听说你来到宣地之后,将你里搞得有声有色,我等正准备前往突袭。”他这句话说的颇为直接。我微笑道:“你们再敢前去滋扰百姓恐怕会损失惨重。”雅克也笑了起来,他大声道:“原来我未必会相信,可是你若是宣城的平王,这件事我要重新考虑了。”两日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北胡的首府乌库苏城,这里的风俗人情与东胡全然不同,无论男女老少多数都以骏马代步,难怪被称为马背上的国家。乌库苏城的外墙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巍峨高大,城门处的卫兵也很少对过往客商进行盘查,找不到别的国家首府常见的那种守卫森严的气氛。我找到守城将领,拿出文书,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通报给对方。那守城将领还算客气,知道我是大康特使之后,马上热情地引我们前往城东驿站休息,由他去向上禀报。过了没有太长时间,武士便在门前通报说:“平王殿下,北胡国太子拓跋醇照前来求见。”我刚刚沐浴完毕,再楚儿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副,大声道:“你请太子前往小厅稍待,我马上就过去。”楚儿帮我系好腰带,整理好衣服,微笑道:“这北胡并不是像人们传言的那样不开化,礼仪方面倒也周到。”我带上紫金冠,若有所思道:“这正是北胡的可怕之处,一个真正的强国往往都是由其文明程度所决定。”拓跋醇照比我想像中更加成熟,他虽然仅仅年长我五岁,可是草原的风霜早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蜷曲的胡须充满着强烈的阳刚之气,一双虎目深邃之极。他是北胡可汗拓跋寿缮的六子,北胡不同于中原列国,并没有嫡长制之说,选拔太子都是有能者居之,这也是他们的国家不断发展的重要原因。拓跋醇照微笑着站起身来,以北胡特有的礼节向我致意道:“拓跋醇照特来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学着他的样子用同样的礼节回应道:“大康龙胤空见过太子。”我们微笑着携手坐下。拓跋醇照道:“父汗知道你这两日要来,特地嘱咐城门的守将多多留意,一旦平王来到,马上就禀报给我们知道。”我客气道:“多谢大汗的厚爱。”我们寒暄了两句,马上进入了正题。拓跋醇照黯然道:“安王的遗体明日下葬,平王刚好赶得及参加他的葬礼。”我低声道:“太子殿下,胤空临来之前,父皇曾经嘱托过,有意将我皇兄的遗体运回故土安葬,不知……”拓跋醇照摇了摇头道:“平王,我也知道落叶归的道理,可是公主和安王向来情深意笃,又怎么舍得让安蓉离开?不如这样,等到公主百年之后,我再让人将他们夫妇的灵柩送返大康如何?”他的理由颇为充分,让我一时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我叹了口气道:“胤空想见见皇兄……”拓跋醇照点了点头道:“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车马,平王随时都可以启程。”灵堂设在城西的驸马府,来到这里我才知道,北胡的驸马和公主并不是住在一处,驸马府和公主府虽然位于同一大街,却不是一个院落之中。驸马若是想过府去和公主相会,必须有公主的蒙召,换句话说,这些年来,我的这位皇兄一直孤身在驸马府中过着几近软禁的幽居生活。想起胤翔悲惨凄凉的命运,我的内心中不禁涌现出无尽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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