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新汉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此时,他就在张宾的府上,左右并无仆从他人,只有这叔侄二人相对而坐。
打量了一番,张铎身子前倾,小声说道:侄儿本来以为大帅真个并不在意,结果今日才知道,我家周围满是探子,那乞丐小贩,乃至行人走卒,竟然十有五六都是窥测之人,所以今日那人东西一送,马上就有人过去围堵追赶,唉。
这有什么意外的?张宾摇头轻笑,大帅本就是雄猜之主,否则焉有这般气魄立足冀州?先前几封信送过去,他说并不在意,确实也是信任,派人监视,则是为人主者当所为,否则这下面的人都会觉得收信无妨,长以此为,人心早晚尽散。
但现在要怎么办?张铎一副难以决断的样子,今日这人送来的东西,既然已经被大帅的人看到了,是否也不上呈?
石勒早就允许张宾得信不报,这表现了他的大度,与对张宾的信任,其实也是做给麾下其他的汉家从属看的,毕竟发展到现在,石勒的队伍里面,汉家属下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一块份额,不可忽视。
但是,张宾心里却清楚,那位大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大度,其心中其实依旧在意,只是隐藏了起来罢了,而这些信息,也或多或少透露给了这个侄子,让他平时多家留心,不可太过张扬。
于是,张铎此时便有这般担忧。
东西张宾闻言,眉头一皱,看向那几个画轴,还是要呈上去的,只是这里面的内容,恐怕会有隐患。
有何隐患?张铎神色变化,恕侄儿愚钝,这似乎只是普通的佛经。
张宾没有说话,取出了其他几根画轴,一一铺展开来,里面依旧还是佛经,而且还都是那篇《般若经,但每一篇的内容虽然想通,可这写出来的字体却既然不同,小篆隶属正体等等,皆有其妙。
哪怕张宾本意不是欣赏书法,却还是忍不住称赞道:难怪那位征北将军在书法上好大名声,只是这六卷字,就可以流传后世了,相同内容,不容字体,可以称为‘六文书’,若是传了出去,第一个想要过来求要的,恐怕就是佛家之人!
恐怕陈将军的这六卷书,是意有所指,张铎坐在一旁,看着叔父将一个个画轴展开,同样惊叹于其中书法,只是听闻六文书这个称呼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另外,我亦看过陈将军的法《佛论一书,其中就曾重点谈过‘般若学’,里面隐隐有所分化,如今中原佛家,似有六宗之说,这几幅书法如果传扬出去,佛家人未必高兴。
他们高兴不高兴,其实不重要,但到时候为了给信徒一个交代,也会来讨要,张宾说话间,忽然叹了口气,因为这是阳谋啊,若是我所料不差,今日陈将军给我手书的这封信,恐怕也是阳谋,他给我送的这几幅字,同样还是阳谋,便是有智计,亦无从抵挡。
这般说着,张宾将面前那封信拿起来,撕开信封,看着其中内容,最后摇头叹息: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这次又是招揽?张铎在旁边看着,既然这次送物件过来,被大帅的人看到了,那这封信也得呈上去吧?
不错,但问题就在这里了,张宾放下信,还是叹息,这信一旦送出去,再加上这几幅字,以及将要过来的人,我的处境可就难了。
有这么厉害?张铎满心疑惑,那位陈将军也不是第一次招揽叔父了,过去您不都是说,陈将军是想要离间么?既然咱们这边都知道,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问题是这封信,张宾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把信给侄子看的意思,这信帮我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在我手里,那就是一封招揽用的书信,但送到了大帅手上,就是教他如何借用佛家关系的方略,可以说,此信一旦送上去,配合这几幅字,还有将要过来的人,便是大帅再怎么英明,也会按着上面的说法行事,问题是,此事一旦施行,不说我的地位不保,大帅更是会格外注意,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这么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说真的,之前几封信,我只觉那位将军有些意思,如今却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了。
张铎却是忧愁和疑惑,不明白为何遇到这般局面,自家叔父还能笑得出来。
第八百二十六章 兵动!
好了,这东西还是要先送过去的,送的晚了,说不定大帅反而要怀疑了。
和侄子说了几句之后,张宾便就起身,让人将那几幅字都收拾好,便要出门。
张铎见了,反而更加担心,忍不住便道:现在就要过去通报?是不是稍微缓一缓,叔父不是说里面藏着阳谋么?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隐匿之处,我等还未曾发现,等辨认清楚,想好说辞,再过去也不迟。
既然本来就没有什么有愧于心的,那又何必担忧呢?张宾摇摇头,深深地看了侄子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又或者,连你也觉得,那信中说的一些话有道理,此处并非久留之处,早晚要有隐患?
张铎一听,登时就吓了一跳,赶紧摇头摆手,急切说着:侄儿不是这个意思。
张宾却笑了起来:好了,你无须多虑,暂时这边还是安宁的,至于那陈将军的招揽,他虽施展了一些计谋手段,但也足见心诚,只是其人到底还没站稳,而且不过只有一个代郡,等什么时候他能破局了,再说其他吧。
张铎听着,心里一动,隐隐有所明悟,而后见张宾走出了房间,赶忙就跟了上去。
石勒如今主要还是坐镇唐山镇,他的兵马,大部分也收缩于此,不过还有一部分是分布在常山郡南边的赵郡,用以围困赵国,同时在朝廷有动作的时候,加以防备。
行进的马车在官道上,走走停停,不时要有人下来,将前面道路上的障碍泥沙坑洞处理一下,才好让马车继续前行,而车上坐着两人,正是佛法简与聂道仁这对佛家师徒。
正在说话的,乃是聂道仁,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指着身前的一张舆图,讲解着局势。
舆图之上,标注的乃是幽冀两州的局面,不过很多地方为空白,大部分都是位于东边的部分,至于那舆图的西边,却都都已经有了图画。
佛法简盯着那舆图看着,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如此看来,这个石勒要重点发展的地方,还是常山郡,是要把这里作为大本营。
聂道仁点点头,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这常山郡东边连着中山郡,南边连着赵郡,东南还与巨鹿郡接壤,西边就是匈奴国的新兴郡和乐平郡,更重要的是,境内有井陉,实在是战略要地,又和朝廷之间隔着几郡,所以石勒这大半年以来,多数时间都是在这里经营的,况且这常山郡的北边,就是代郡,以后石勒想要扩张,这也是一个重要方向。
这就好,这就好,佛法简闻言点头,常山一代本就少佛,我等若可入住,则能不断传播,这里交通便利,朝着周边扩大影响,这就是一个便利,那位石勒统领想要世家拥护,也可以通过咱们佛门来实现。
聂道仁却说:这还要等咱们到了地方之后,看看这位羯人统领的态度才能决定。
佛法简听了,却微微摇头,用带着劝慰语气的话说:你也不要太好高骛远了,毕竟代郡蓟县棘城这一路走过来,咱们都没有停留,留下来可供选择的空间已经不多了,这石勒
这石勒若是其心不正,其能不堪施展,那便是投奔,也不见得能有收获,倒不如继续闭门读书。聂道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然,脸上不见表情,却有一种稍有怒意的意思。
佛法简听了,不由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聂道仁虽然嘴上不说,但这心里其实还有怨言,因为按着其人的念头,本意是投奔陈止,结果被硬拉到王浚那边,发现不为明主,随后北上慕容,虽然佛法简很属意慕容部,但聂道仁却觉得慕容并非良处,虽有慕容皝的极力挽留,却还是没有留下,转而南下。
唉,虽然走的时候,慕容皝还是十分客气,更是与我约定,可以在棘城周围兴建佛寺,但因此番南下,恐怕已经让他恼怒,未来能给予多少支持,着实难料,等于是得罪人了,万一在石勒那边,我这徒儿也看不上,那北来之事,就是白跑一趟了。
心里担忧,佛法简却没有将话说透,因为他很清楚,聂道仁也知道其中关键,至于北地的其他几部鲜卑,先不说宇文段部都已经归入了王浚麾下,就说那拓跋,而今也与匈奴再次交战,周边化为战场,已不合适前往。
想着想着,佛法简便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盯着哪一家,又或者认准汉家,就说那陈府君,他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征北将军,但毕竟只有一个代郡,这么大的地,未必能有发展,而且此人时常打压世家,对我佛门也不恭敬,不见得能得民心,更不要说,这人过去并无为政经验,代郡虽小,未必就能治理的好
这是想要打消聂道仁的执念,只是这边还在说着,这马车忽然一个颠动,随后车子里坐着的两个人都被甩了起来,离开坐席几寸才落下来,而旁边摆放的茶杯书册则东倒西歪的。
紧跟着,那被雇来的随车仆从赶紧进来告罪。
无妨,稍微收拾下吧。佛法简倒也不责怪,语气平和的说着。
那仆从赶紧谢过,然后收拾起来,跟着就叹息道:这范阳郡的官道已经是年久失修了,很多地方看着好好的,但马车一过去就塌陷下去,惊扰了大师,到底还是不如代郡那边啊,听说那边的官道两三天就要修整一次,要是有什么损毁,被巡查的人抓住没有上报,当地的管事之人,都要受到斥责!可惜,咱们暂时还不能跑那段路,郡里还有限制
这话其实是想要给自己开脱,却让佛法简感到颇为尴尬,刚才这边还说着,这边这仆从就这般言语。
倒是聂道仁见了老师尴尬,不由道:这事恐怕也有夸张之处,若是这般频发的修整,不利于修养民力
话没有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而后又传来那车夫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有兵马过来!咱们好像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要将车队围起来!
兵马?
车里的佛法简与聂道仁对视一眼,前者疑惑,后者则马上醒悟过来。
不会是王浚动手了吧!
第八百二十七章 隐秘兵马,半路相逢
咱们当下还没有出幽州范阳郡的地界,能在这里调动大批兵马,还是这般动静的,也唯独是王浚大将军麾下的人了,看他们的样子,决计不是行军操练。
在疑惑与惊慌的气氛中,佛法简和聂道仁没有贸然走下马车,而是坐在车上向外窥视,看到一队一队的兵卒,正在从远方的路上靠近过来。
这些兵卒没有选择奔跑,而是小步快走,直接就冲了过来,把一行车队给围住了。
这些步卒,看样子是经过了一番跋涉,观察着那正在靠近的兵卒,聂道仁做出了判断,咱们所挑选的这条官道,位于范阳郡的西部,本来就不算主道,就是为了避开可能的麻烦,结果在这里却碰上这么一支明显经过远行的步卒,他们的目的非常值得怀疑。
佛法简在旁边听着,便悚然一惊,说道:莫非这群人,是要去攻打代郡的?
很有可能,聂道仁眉头一皱,沉下面孔,王浚此人行军,虽然也有章法,但却喜欢不宣而战,时常偷袭,当初他驰远冀州,更是急行三天三夜,直扑石勒大军,先前的围困棘城,则因为事先走漏了消息,导致慕容部准备充足,最终功亏一篑,不过这其实也是难免的,那鲜卑部族本就灵活,哪怕慕容定居棘城,可一样有很多过去的习俗,一旦不能一口气灭杀,让人逃跑,远遁草原,就可能是第二个吐谷浑拓跋部,因而王浚才会召集各方,想要彻底围死慕容,可人一多,情况就复杂了,人多嘴杂,消息走漏在所难免。
原来是这样,为师还不知道,王浚有这么一个习惯,那这些人就是去偷袭代郡的?结果正好被咱们碰上了?那岂不是要被他们裹挟去了?佛法简说话的时候,露出了担忧之色,若是自己的弟子所说属实,那第一个现实问题,就是这支军队为了保密,把他们裹挟起来,不放离去,就是最好的选择。
聂道仁沉吟片刻,说道:老师无需担心,此番过来之前,我就得知了这幽州兵马的一些动静,有所猜测,因而事先就有准备,若是他们真有心要将我等裹挟而去,便让弟子上去分说。
原来你早有准备?佛法简闻言放下心来,那就好,等会你便施为,为师不会出言。
师徒二人这边说定,那外面已经有兵卒过来叫嚣,让马车里面的人下来,去见他们的将领。
不知这领兵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咱们认识的,如果是见过的,交涉起来大概会简单许多。一边走下马车,那佛法简一边这么说着。
聂道仁也跟着点头,如果是他们再蓟县见过的人,一方面能肯定自己的一些猜想,同时还能省去自证身份的过程。
原来是佛法简大师
让师徒两人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是,这次碰上的人,还真的就是一位熟人,名为段锦,为王浚麾下的中郎将之一。
只是听这个名字,就能辨别的出来,这个段锦是段部鲜卑出身,但依照聂道仁的了解,严格来说,此人应该是中土与鲜卑的混血,只不过他的母亲只是鲜卑贵族的女奴,其人自小的生长环境并不算好,但却善于抓住机会,最终却在王浚麾下平步青云,如今为一方中郎将,也领着不少兵马。
先前佛法简师徒二人在蓟县的时候,参加过几次晚宴聚会,席间就见过这段锦,是以这次一个照面,段锦就将两人认出来了。
大师之前离去,我家大将军可是念叨了很久,一直觉得遗憾,这次能在此处碰上,用大师的话说,那也是缘分,这样吧,我安排几个人,将几位护送到蓟县,先安顿下来,等大将军有空了,必然还去拜访,两位以为如何?
段锦的话听着客气,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还是被师徒二人捕捉到了,佛法简不由心往下一沉,这是他最担心的事了,不由朝自家弟子看了过去。
聂道仁此时笑着说道:将军说的不错,我等也渴望能再见大将军一面,与他谈论佛学,只不过这事却要延后些时日了。
嗯?段锦听着眉头一皱,公子你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了,你觉得还能延后么?先前还显得有些隐晦,但这时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周围的人,表达了自己人多势众的意思。
到底是鲜卑人,还是不懂礼数啊。
心里叹息着,聂道仁脸上笑容不变,把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这实在是有缘故的,也不是刻意和将军作对,主要是我等此次南下,是去找那石勒交涉,此人据守一方,实乃隐患,我佛门普度众生,不忍见冀州百姓受苦,是以与那石勒早就约定,要于几日之后论佛,书信早就寄出去了,若是人不到,那
你们事先就和石勒有联系?段锦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他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潜在含义,那等乱贼,你们也敢联络,真是不怕朝廷追究罪责!
他先是斥责一番,跟着却犯难起来,聂道仁的意思他明白,按着对方所说,已经提前和石勒取得了联系,如果人没有到,石勒必定有所察觉,这样一来,不管是裹挟着几人同行,还是强行押送到蓟县,都会留下隐患。
他此番领兵,本就是隐秘行事,最忌讳被人看到,尤其是佛法简这样有着自己消息渠道的,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石勒此人心机颇深,而且对幽州肃有进犯之念,先前就几次试探,这次大将军隐秘行事,其实也有迷惑此人的意思,否则让他知道幽州将起大战,说不得又要想着浑水摸鱼了,按着这聂家子的说法,他们事先联络了石勒,如果没有按期抵达,石勒派人一查,可能就要出问题
即便如此,但段锦也没有要放两人离去的意思,还在想着有什么隐秘之法,强行带走。
另一边,佛法简却想到在临行之前,自家这弟子,确实写了几封信送出去,这时就拿出来作为说辞,但他同样看出来,段锦不会因为这么一段话,就放任他们离开,再看聂道仁,却见后者神色如常,明显还有后手。
对面,段锦轻咳一声,便要再说,忽然这脚下的地面隐隐震动起来,而后远处有喊杀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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