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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绝新汉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少爷,我觉得,您也不能太君子了。

    回城的路上,仆从小心的提议道:这个陈止看着是有能耐,但并非无懈可击,这两天我打探消息,有所发现,不说他过去的荒唐事,就是现在,此人也有弱点,拿着他的弱点敲打一下,破坏他的威信,让他在学童面前颜面扫地,我就不信了,他还能开蒙得下去!

    嗯?说出你的想法。陈华也在烦恼此事,闻言留心起来。

    那仆从来到他身边,低语起来,听得陈华不时点头,最后露出一点笑容。

    也好,你这法子拿来正合适,我也不是欺他陈止,但不拿下他的气焰,也不好告诫彭城陈家,总不能看着他们的家学衰败下去。

    对对对,少爷都是为了他们彭城陈家好啊。

    仆从在旁恭维,可这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了,若说刚来时,他可能还信,但眼下难倒自家少爷的,不就是陈氏族学?就凭那个陈止的本事,还用得着他陈华告诫?

    只是这话,仆从可不敢说出来。

    另一边,陈止与王建的交谈,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王建就回到了正堂,继续讲学。

    很快,蒙堂中的小家伙们完成了临帖,一个个在离开学堂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事。

    王建也结束了教学,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又询问起来,陈止笑着回道:我与他们家中说好了奖惩之法,先生教学多年肯定明白,只是碍于陈家陋习,不便施展。

    陈止一套对孩童的奖惩,不是首创,这些经验智慧,古人一样能够想到,王建推辞西宾之位的时候,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只能奖,不能罚,无法督导,如何教学?

    陈止则没这么多顾忌,以他如今地位,如果把几个孩童的家长叫来批评一番,对方不光不会恼怒,还会觉得是亲近表现,是关心自己的后辈。

    王建也明白这个道理,闻言叹气,心有感慨。

    陈止知道他担心什么,就道:先生不必担忧,我这是在提醒他们,幼童之所以难以管教,就是他们父母在陈家有些地位,我现在连他们一并训斥,以后你训斥其他学童,旁人还有什么话说?

    哦?这是要行潜移默化之事?我当辅佐。

    陈止摇头道:这事由我开头,先生只管看着就行,以后有什么问题,让他们家中来找我。无论是陈止还是王建,这话里话外都不再提及辞职的事了,等于王建默认在陈家任职了。

    此事的意义其实不算小。

    王建虽是陈家请来的,但能留下来,是因为陈止的影响力,在家族视角来看,王建就等于是陈止这一系的人了,是陈止对族内管理事物的介入。

    陈止不会在意这些,却可以给王建加一道护身符,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两人又说了两句,接着彼此告辞。

    陈止又惯例一般的在陈侯庙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收获,不过经过一天沉淀,此时他反倒不怎么焦急了。

    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况且陈止还要推敲推敲其中关键,未必真要被几条规则约束死了。

    还有,过几日也该去贵静书院瞧瞧了,这奉书人的位子,可是能接触不少典籍,我虽得了记忆典籍,但贵静书院传承悠久,其中藏书也值得期待。

    就在陈止边走边想的时候,安静的陈家学堂中,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搬着杂物,正是陈皓陈蛰祖孙二人。

    等两人忙完,陈皓先急急忙忙的过来,招呼着孙子,就问:今日可还记得先生教了哪些字?

    记得,记得。陈蛰回忆了一下,颇有得色的道,我不光认了字,还记住了七少爷说的话,那位学问很高的王先生,都夸赞那几句话呢。

    还有这事?王先生之前在李家村当西宾,学问可大着呢!听说ta差点就当了大官!陈皓一听,满脸惊喜,连他都夸赞的话,肯定非同小可,都该记述下来,时时观摩,对,乖孙你记性不错,你来说,我来写,以后你一边观摩,一边认字!

    陈皓也是个急性子,这边说完,顾不上回家,从杂房角落抽出珍藏的麻纸,就让陈蛰回忆着,自己记述,将陈止和王建交谈时的语句写了下来。

    陈皓的笔迹一般,但认识的字不少,不过理解力一般,单靠耳听,写了不少的通假字,但大致的语句还是完整的。

    一口气记述完毕,陈皓放下笔,通读一遍,不由点头道:果然发人深省,以后你得多多观摩研读,对,明日开始,我先把这上面的字都教给你。

    陈蛰看了看,眉头一皱道:就这么几句话,看着很不习惯,像学堂里教的急就章,还有个名字呢。

    几句话,怎么起名字?陈皓也皱起眉头,但心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一拍大腿,笑道,有了!

    有什么了?陈蛰一脸好奇。

    以后啊,你多记七少爷的话,我呢,都都记在这张纸上,七少爷是大人物,以后不会常来蒙学,但他的话记下来了,你以后一边认字,一边跟读,等于跟着老师在学,岂不是七少爷当了你的老师?那这记录他话的,就可以叫这个名字

    说着,陈皓笔尖再动,在最上面写了两个字。

    师说。

    如何?陈皓写完,却见孙子一脸迷茫,不由笑了起来,你啊,以后好好识字,自然就能明白里面的意思了。

    陈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次日,陈蛰记着祖父的嘱托,再次来到学堂,手上干着杂活,心里却留意着陈止的动静。

    今日和昨天没有多少变化,不过孩童们的精气神明显好转。

    等学童临帖,王建又来与陈止交谈,等两人谈的差不多了,却见陈华迈步而来,径直来到陈止跟前。

    陈兄有事?看着面前这人,陈止总不能当做没看见。

    陈华扫了一眼王建,又看了学堂一眼,摇头道:陈止,我先前不知道你的行径,才和你定下了五日之约,现在才知道你乃好赌荒唐之人,为师之人,那可是弟子的榜样,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给孩童开蒙?这不是害人吗?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劝你就此退去,不要再误人子弟了,都是同族幼童,你于心何忍?

    哦?你这是不想信守诺言,所以要直接逼我停止开蒙?陈止一下就看出了对方打算,我劝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给孩童开蒙,不是为什么五日之约,也不是被你所迫,与你本来就没有关系,该退去的是你!你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这毫不留情的言语,一下就让陈华眼露寒芒。

    不错,陈华公子,你的名号我过去也听过,也是名士之流,何必用这样拙劣的借口?平白低了身份,这是学堂之地,不是争执的地方,学子求学耽误不得,你还是退去吧。王建也看不过去,出言帮腔。

    这才多久,就和陈止一个鼻孔出气了!

    冷冷的看了王建一眼,陈华心中冷笑,脸上却正色对陈止说道:我之所以劝你,不光因为你过去的言行,你的才学也堪虞,我听了你那首戒赌诗,韵乱字白,也没有引用典例,这等学识,让你来开蒙,岂非误人子弟?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速速退去,莫污赤子!【第三更】
    戒赌诗,如今流传于彭城大街小巷,几乎无人不知。

    但对这首诗的品评却没有多少,就算有,也多是品评这首诗的警示之意,以及写诗的那字,有多么的玄妙。

    在戒赌诗原本所在之处暴露之后,更有不少人前往刘家欣赏,都对那手行草赞不绝口。

    不过,单独看这首诗的韵律和格式,却有诸多缺陷,但一般不会有人拿来攻击陈止,因为这首诗诞生的前因后果,他们也都知晓。

    只是,此时陈华却拿这个为借口,用以攻讦陈止,刁难之意没有半点遮掩。

    此诗来历如何,彭城上下无人不知,你拿这个此事来说话,未免有失公允吧。连王建都看不过去了。

    王建很清楚,这诗的好坏,根本影响不了陈止的名声,真正会受到影响的,还是蒙学中的孩童。

    孩童赤子,对世界的认知简单直白,好就是好,差就是差,非黑即白,一点坏,就认为全部都坏,陈华借一首诗污蔑了陈止,成人自然嗤之以鼻,可孩童却难免狐疑,自然会影响开蒙效果,时间不用长,只要十天半个月的,就足够陈华脱出困境,恢复潇洒。

    这陈华手段倒是另辟蹊径,只是心思着实歹毒!顿时,王建对陈华的观感更差了,却也好奇陈止要如何应对,这事外人可帮不上忙。

    陈止却是摇摇头,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说道:本以为你师从名师,又在江左有不小的名声,必有高论,收你做弟子也不算亏,但现在看来,是高看你了。

    你什么意思?陈华眯起眼睛,脸色十分难看,拜师的事就够让他愤怒的了,但听陈止这口气,还觉得收自己为徒,是吃亏?辱人过甚!

    倒是王建一脸惊奇,这拜师之事,他事先并不知情。

    陈止笑道:你拿首诗来品评我,真是天下奇闻!岂不知子之论《诗,明存亡,辩得失。故小人歌之以贡其俗,君子赋之以见其志,圣人采之以观其变。可见诗是言志之物,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却只注重玩味韵律了?你只有这种眼界和程度,也敢说我误人子弟?速速退去,不要留在这学堂之地,污了赤子之心!

    陈华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贬低的话,可听到这里,却是念头炸裂,差点冲过来给陈止一拳!好在有残留一丝理智,勉强站在原地,可是那脸却已经成了猪肝色。

    这是说他格调太低,站在这,连学童都可能被污染啊!

    陈止这段话的核心思想来自隋代的王通,他记不得原文,但记得核心精神,本意是说,面对一首诗,主要是领悟精神实质,而不是拘泥于形式上的格律。

    这话直接就把陈华压到了一个非常低的层次,成了一个只注重形式,没有内涵的位格上,再加上后面的话,没有脏字,却足以让他的名声跌落许多!谁能受得了?

    有这么个评判,陈华本来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都被生生堵在嗓子里,根本说不出来,怎么说,都逃不出一个玩味韵律的范畴,憋屈!

    连王建都愣了愣,然后抚掌而笑,说道:好个明存亡,辩得失,这和研读经典是一个意思啊,不光是要解释经典的字句,还要把握其中义理,理解通透,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陈先生高才,我当记述今日此事,宣扬彭城同道,也好让他们知道,我彭城士子中,也有陈先生这等深得经义的人物!比那些徒有虚名的狂妄之人,不知道好上多少!

    什么?

    陈华一脸惊恐的看向王建,见此人仪表堂堂,一副正派模样,可心思怎么如此歹毒?今天这件事,你还要记下来,再宣扬出去?

    这是拿我的名声做柴火,给陈止添把火啊!这彭城人,都是什么人啊!

    咳咳咳!

    气急之下,陈华一口气喘不过来,连着咳嗽几声,手脚微颤,狠狠瞪了王建一眼,知道不能放任,心念急转。

    今天这事他只顾着找个突破口,打击陈止的威信,加上时间紧迫,根本没有布置后续手段,本以为怎么也要和陈止辩论几句,没想到对方一开口,路就被堵死了,还碰上王建这个见证人。

    这要是真传出去,那就太不妙了!我可正准备出仕啊,这事一传出去,沦为笑柄,那起家官可怎么办?陈华满身冷汗,也顾不上扬名蓄势,再进一步了,能否保住现有的乡品,成了头等大事。

    危急关头,陈华反而镇定下来,索性将心一横,强撑精神,咬着牙对陈止说道:陈止啊陈止,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巧舌如簧,可你说再多也是无用,除了那么一首诗,你也就给人写过几幅字,可有拿得出手的文章?就你这样的,江左世家不知凡几,也想做我陈华的老师?简直笑话!

    大义凛然的斥责了几句,陈华到底是撑不住了,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他一边走,一边抬手擦着额头冷汗,还瞪了身边的仆从一眼,今天的事,就是这仆从出的主意,结果非但不成,还留下笑柄,事后他定要追究。

    那仆从暗叫苦也,但也无奈。

    回到牛车上面,陈华登时长吐一口气,瘫倒其上,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想到后果,不禁后怕。

    完了,这名声没赚到,还要折下不少,真是晦气!晦气!那陈止,连同这彭城陈家,还有这彭城人,都是奸诈无情之辈,我须得早作准备,对!我可不能继续留在这了,这里的人,都太坏了!

    从那日拜贺开始,陈华是处处不顺,他现在是打定主意,一会去就收拾行囊,明后两天就抓紧时间离开,不然陈止或许不追究五日之约,但那陈罗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另一边,随着陈华主仆两人离开,王建却忍不住道:不知这陈华是如何得来的名头,莫非是靠着家世和他那个老师?陈公子,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见陈止若有所思,以为是在意陈华指责,就安慰了一句。

    陈止点点头,琢磨着陈华临走时的话,今天陈华的作为倒是给了他一个提示,打开了思路。

    这诗赋文章,单看格律韵脚,恐怕算不上绝学,既然是要言志的,就必须言之有物,这个可以思量思量,另外,不知道书法字体算不算,还有

    经过这一段插曲,王建也不好再打扰陈止,说了两句,就回到正堂,陈止也回了开蒙堂。

    两人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陈蛰却是眉头紧锁。

    陈蛰家贫早忙,心智比同龄早熟,自然是看出了陈华的恶意,觉得此人卑鄙,他跟着陈止学了几天字,又天天听祖父称赞陈止,情感上自然有了偏向。

    那个人真是无礼,竟说七少爷无才,他根本不知道,七少爷每天说的话,都藏有深刻道理,对了!

    突然,他眼中一亮。

    我把师说上的语句整理一下,不就能成一篇文章了?而且都是七少之言,也好帮他正名!

    想法很好,可等学堂放休,陈蛰忙完回家,先让祖父把陈止今天说的几句记下来,接着就想整理语句,可这一动手,才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不说他认得字不多,单单是一篇文章,就不可能单纯靠字句罗列而成,尤其是这个时候的文章,有自己的格式,好的文章,还必须突出思想。

    要通过组合语句做到这一点,莫说陈蛰,就是陈皓也一筹莫展。

    这位老人听了陈蛰的想法后,先是惶恐,有心劝诫,他觉得私自记录陈止的言论,等于偷师,罪名不小,可等他听到陈华的事,注意到孙子对陈止的维护之意,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说不定这是一个机会,乖孙儿,你过来,我教你一个说法,你明日见了七少爷,拿着这篇师说,如此这般

    次日,也是五日约定的最后一天。

    不过对陈止而言,这个五天不是和陈华的约定,而是跟王建的约定,而后者已经决定留下来了。

    今日陈华没有再露面,陈止料到了此人的想法,昨晚就找来陈罗有了布置,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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