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唐军到达哈密时,鞠文泰还说“尚不足忧”;然而当唐军到达碛口时,鞠文泰竟然“忧惧不知所为,疾卒”,差点给活活吓死,惊惧过度一病不起!自打昨日唐军进入七角井峡谷的消息传来,已经气若游丝的大王再次吐了一口血,将近身服侍的几个侍女全部绞死。
便是世子殿下,在大王面前亦要小心翼翼的说话……
廊前的石榴花宛如一团焰火,却暖不透整座王宫瑟瑟的寒意。
鞠文泰躺在软塌之上,额头覆盖着一条洁白的汗巾,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世子跪在榻前,焦急的看着为鞠文泰诊脉的医官。
宫殿中寂静清冷,落针可闻。
良久,医官方才松开搭在鞠文泰手腕上的三根手指,叹了口气,冲着焦灼不堪的世子微微摇头。
世子顿时心就沉了下去……
早不死晚不死,为什么非得唐军大兵压境才要死?
他这位老爹死了不要紧,到时候自己自动成为高昌国的国王,大唐来势汹汹,破城只在旦夕之间,到时候城破国亡,会不会拿自己的人头祭旗?
软塌上的鞠文泰勉力睁开眼睛,便见到自己的儿子一副焦急忧虑的模样,心里一暖。这时候唐军兵临城下,城中那些以往指天画地宣誓效忠的文臣武将们逃的逃躲的躲,几日前还是繁华昌盛的高昌国,居然连个官员都找不到了!关键时刻,还得是儿子可靠啊……
心里这么想着,鞠文泰愈觉得愧疚。
以往自己受到宫里那些妃嫔谗言蛊惑,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所有的孝顺恭敬都是虚情假意,所谋者不过是自己的王位而已。
现在看看,自己真的错啦!
鞠文泰挣扎一下,抬起手来,紧紧攥住世子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本王荣耀一生,却也糊涂一生,居然忘记天下间最亲密的便是父子亲情,毕竟血浓于水啊!今日,本王便立下誓言,颁下诏书,敕封世子吾儿为高昌国国王,本王即日起便退位让贤,还望世子能秉承祖训,励精图治,勤政爱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鞠文泰有些气短,急剧的喘息一阵,方才平复下来。
世子都快哭了……
若是一年前,不!哪怕是半年前,只要大唐尚未兵的时候,能够继承王位的话,足以让世子殿下美死!
可是现在唐军不远万里来袭,说什么也不会退兵罢战,不破城灭国,岂会善罢甘休?这时候的王位,简直就是级热山芋,白给人都没人要啊!
世子殿下哭丧着脸,委委屈屈的说道:“父王啊……孩儿才疏德浅,如何能担起一国大任?这王位,孩儿是不敢要的,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那位医官肃立一旁,闻言眼尾直跳。
这可真是稀罕事儿,只听过为了王位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却从未听闻父慈子孝相互礼让,一个非要给,一个非不要,真可真是奇哉怪也……
鞠文泰还在再说,忽然想起一事,急问道:“阿史那矩将军何在?快请他来,本王修书一封,请其代为转交欲谷设大汗,高昌国愿意奉上金银珠宝,哪怕是附为骥尾,也务必求突厥人兵相助!只需得突厥狼骑一到,必可将唐军击退!”
“阿史那矩?”世子闻言苦笑:“自打昨夜开始,孩儿便到处寻他,可是宫里宫外,却是人踪不见,怕是早就跑啦!”
鞠文泰猛地一楞,接着大叫一声:“阿史那矩误我!”
身子在软塌上猛地一跳,落下来之后再无声息……
医官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查看,试了下鼻息,惊慌失措的望着世子说道:“大王……殡天了!”
世子呆住了,这么容易就死了?
您死就死了,我可怎么办?
那医官退后几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微臣见过大王!”
虽说唐军压境,可是高昌国也不一定就非得亡国啊,或许举旗投降也能保得住这一片江山也说不定。眼前这位可就是信任的国王陛下,咱作为老国王传位的现场证人,是不是也算的从龙之功?
世子愣了一下,他对“国王”这个称呼有些愣忡,这个曾经朝思暮想无比期盼的称号终于落到自己头上的一刻,他有些难以压抑的愤怒!
大唐若是想要立威,第一个就是拿“国王”开刀!
你特么这是把我往火炉上架?
简直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世子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往医官的脑袋踹过去,口中大骂:“去你的国王,你才是国王,你全家都是国王……”
医官被踹得吱哇乱叫,却不敢还手,只是心里却郁闷不已——我这可是从龙之功哇,何以没有论功行赏,却下次毒手?
很快,鞠文泰殡天的消息传遍整个王宫,所有侍女内官都松了口气。
是鞠文泰听从突厥人的怂恿,与大唐背弃盟约,扰乱西域商路,现下鞠文泰已死,大唐应该就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小人物了吧?
再者说了,就算要为难,也应该为难新任的国王啊……
不管世子殿下愿不愿意,他都顺理成章的成为高昌国新任国王,他的兄弟没人跟他强,大臣异口同声表示此乃天命所归,武将各个宣誓效忠……
估计古往今来,再没有人比这位世子殿下的王位得来的更加轻松,更加和谐,那叫一个普天同庆……
************
当初升的阳光穿越七角井峡谷,倾洒在山脉西边的肥沃原野,体型巨大凶猛的金雕在空中盘旋着,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唐军由峡谷之外缓缓踏入平原,沿途没有任何阻挡,直扑远处沐浴在晨光下放入镀了一层金光一般的高昌城。
唐军之威,威震大漠!
沿途没有任何一队高昌国的军队拦截,胡人百姓远远的躲开,唯恐招惹了威猛的唐军遭到无妄之宅,而汉人百姓皆笑逐颜开的迎上来,箪食壶浆,载歌载舞!
背后有突厥人支持的胡人,平素可没少欺凌汉人!
但是没办法,大家大多是隋末乱世逃避于此,多年来早已安家立业,大唐虽好,却又不能轻易的舍弃这边的家业,千里迢迢的返回大唐,再重新打拼。
所以,面对狐假虎威的胡人,他们也只能默默的忍耐!
可是现在,大唐的军队打过来了!
“唐国去此七千里,沙碛阔二千里,地无水草,冬风冻寒,夏风如焚,风之所吹,行人多死……”
那又怎样?
天涯海角,大漠边塞,只要大唐军队想去的地方,即便是千难险阻,也无可阻挡!
雄兵所至,群胡辟易!
嚣张的鞠文泰自以为得了突厥人的支持,便想要在西域搅风搅雨称王称霸,结果如何?
只要天兵所至,简直不堪一击!
现在兵临城下,高昌国覆亡在即,自此以后,这一方肥沃的水土都将在大唐的管辖之下,建州设府,自此以后谁还敢跟咱大唐人作威作福?
房俊骑在马上,跟在中军帅旗之侧,看着这些欢天喜地犹如迎接家人归来的汉民,心里有些感触。
只要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勤劳的汉人无论置身大地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被欺凌、被虐待!他们可以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智慧,去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是,这么一个很简单的条件,却很难实现……
天唐锦绣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投降
新任的高昌王陛下站在城头,胆颤心惊的看着城下连绵不绝的唐军阵列,双股战战,差点腿一软便从城头栽下去……
刚刚完成由世子殿下到国王陛下的华丽转身,虽然深刻的理解高昌国与大唐的全方位差距,深知唯有举旗投降方有一线生机,可心里难免会有一些小小的期待。』
或许,大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
或许,突厥人会在大唐军队的背后给予狠狠一击?
亦或许,动全城青壮,可以抵挡住唐军的攻势?
对于他这么一个自幼生在王宫,长于妇人之手,比之“何不食肉糜”的那位强不到哪里去的娇弱小草而言,难免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面临绝境的时候,谁都会有一点“侥幸”心理。
可是当他登临城头见到唐军的威武军阵,算是彻底的死了那份心思。
烈日之下,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唐军迈着整齐的步调缓缓向前,沉闷的脚步声宛如天边滚滚的闷雷,一声一声震撼在心头,震得浑身麻,骨软志消!
几万人的阵势缓缓逼近,从容不迫,没有吵杂的喧嚣,只有在沉默之中冲霄而起的浩荡战意!
整个高昌国都在这股冲天站意之下瑟瑟抖,卑微如尘埃!
高昌王陛下面青唇白,当即降下旨意:“开城,投降!切不可让天兵误会,从而遭致杀戮,吾等皆成高昌之罪人矣!”
他倒是见机得快,不过,又能如何呢?
面对唐军浩大威武的阵势,所有高昌士兵都偷偷放下了兵器,脱去了甲胄,悄悄混入平民之中……
城下。
房俊仰望着城楼,心里有些无奈。
大军一路行来从未遭受抵抗,狂飙突进一般直抵这高昌城下,怕是高昌国上下的士气早就散了,稍等一下就是开城投降。期待中的战事,怕是没可能生。
没仗打,自然没有功勋可捞,这几千里跋涉,算是白挨累了……
唯有击溃突厥骑兵夜袭的那一战,聊以安慰。
侯君集顶盔掼甲,端坐马上,身后数万大军静止不动,一股沉重的杀气冲天而起。
一杆白旗自城门楼斜斜探出,用力的挥舞了几下。
顿时,整个唐军阵地出一声惊天裂地的欢呼,直冲霄汉,足以令风卷云动!
须臾,城门缓缓打开,一人身着绚丽的王袍,当先步行而出。
侯君集坐在马背上,巍然不动,顾左右笑道:“区区高昌,亦敢于大唐作对?不过尚算识相,不用大军攻城,便自动请降,可免去全族尽没之罪矣!”
一句话,算是给高昌王族定了性,不会大肆株连,举族皆斩。
那高昌国王直到距离前军几丈远,方才停住脚步,膝跪于地,大呼道:“高昌国王鞠智盛,冒然触犯大唐天威,自知罪孽深重,现率领全**民,降于大唐。望大将军怜惜百姓之不易,勿牵连甚广,所有罪责,自有某鞠智盛一人当之!”
两军战前肃静一场,只有高昌王鞠智盛的声音朗朗传开。
等到鞠智盛说完,他身后的一种文臣武将全都跪伏于地,大声道:“吾等愿降!”
侯君集大手一挥,身侧的部队轰然迈步,小跑着绕开跪在城门口的这一群高昌国的文臣武将,冲进城去。
大唐军队远征西域,兵锋所至,所向披靡,高昌国不战而降!
侯君集傲然端坐于马上,一双细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世间功勋,何如灭国者?
虽然并未经过战斗,便致使高昌举国投降,看似难免血少一些铁血激昂的威武霸道,难以显示他侯大将军用兵如神的优点,可毕竟是灭国之功,自此以后,满朝武将,还有谁能某比肩?
便是李靖亦不如某!
当年李靖虽然大败突厥,却未将其斩草除根,只是致使突厥西迁,主力犹在,相比之下,难免逊了一筹。
侯君集志得意满,策马向前,来到高昌王鞠智盛身侧,俯身问道:“高昌王不是鞠文泰么?那厮嚣张无礼,背信弃义,本帅正要拿他回长安交于陛下落,现在何处?”
鞠智盛一头冷汗,跪在地上软得像一滩泥:“鞠文泰乃是家父……家父上午因病殡天,在下承继国王之位,深感家父之前的种种错误,悔之莫及,是以投诚于大唐,还望大唐陛下天恩浩荡,饶恕高昌国冒犯之罪行。自此以后,高昌王一脉,世代为大唐之忠臣;高昌一国,永为大唐之藩篱……”
“呵呵呵,哈哈哈”
侯君集好似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大笑不止,张狂之极。
不过也不怪他笑得这么开心,就连后边的房俊都忍不住想笑,这个高昌国得有多天真,才说得出这么二百五的话?
高昌王一脉,世代为大唐之忠臣;高昌一国,永为大唐之藩篱……
想得到美!
大唐劳师远征,结果到了地头,你毫无压力的投降了,然后国王继续当,王国照样存在……
此人之无耻,颇有某之风范!
房俊如此想……
侯君集在马上笑着摇头,说道:“鞠文泰背信弃义在先,高昌国征伐盟国在后,大唐军队不远万里前来征伐,岂是你一句投降就能完结?”
言罢,“锵”一声拔出随身横刀,手臂挥下,刀光一闪,高昌国鞠智盛连惨叫都未叫出声,便身异处,好大一颗头颅被侯君集一刀砍掉,在地上“咕噜噜”打了几个滚,仰面朝天,死不瞑目。
无头躯干倒在地上,断头处鲜血喷泉一般涌出。
“吼!吼!吼!”
数万唐军齐声呼喝,士气高昂!
高昌国一干文臣武将全都傻了眼,呆滞片刻,不知是谁大叫一声,起身就跑。
只不过尚未来得及跑出几步,“砰砰砰”弩弦连响,一排排弩箭破空而至,转眼见将这些人尽皆射杀。
城门处鲜血浸染,唐军士气高涨!
侯君集大手一挥,喝道:“全军入城!”
“吼——”
闻听此令,所有唐军欢呼震天,争先恐后奔向城门,宛如一道洪流一般涌入高昌城。
房俊大惊失色,连忙策马追到侯君集身侧,急道:“大帅,万万不可!几万大军一同开进城中,必然无法约束,届时定有桀骜之人漠视军规,作奸犯科不可避免!”
侯君集勒马停住,转头盯着房俊,冷笑道:“谁说要约束了?”
房俊愕然……
“大军远征西域,跋涉几千里,期间艰辛你亦知晓。大家图的是什么?功勋而已!谁知到得地头,这高昌国却不战而降。没有仗打,自然就无功勋可捞,士气必然低落。一支军队,士气是最重要的,你以为他们跟着本帅舍生忘死冒死冲锋为的是什么?既然没有功勋,那本帅就得给大家捞点别的好处……”
侯君集言语灼灼,颇为不屑的看着房俊。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带兵的料,当兵打仗,如何可有妇人之仁?
房俊目瞪口呆,却现自己无言以对……
怎么能是这样的呢?
作为主帅,自然给部下谋福利,带兵大胜仗是福利,这样大家都有军功可以捞,可以升官财,可以减免赋税;那么攻占敌城之后大肆劫掠亦是福利……
不对!
这不对!
这可是军队啊,大唐帝国的正规军!
难道像土匪一样大肆劫掠,还特么有道理了?
再说,这高昌城里,汉人可也有不少!
这些大头兵起疯来,还会管你什么汉人胡人?
房俊正容道:“请大帅收回成命!”
天唐锦绣 第三百六十五章 掳掠
侯君集一双眼阴狠的瞪着房俊,咬着腮帮子,恨不得一刀将这混蛋宰了!
让我收回成命?
简直无法无天!
侯君集冷冷道:“别以为你爹是房玄龄,某就不敢收拾你!军中,重军法,你敢违抗军令,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房俊毫不退缩,与侯君集对视,沉声道:“军令?你的军令就是纵容麾下兵卒洗劫高昌城?简直荒唐!我们是军队,不是土匪!大帅若执意如此,某定要上奏陛下,参你一个肆意妄为、纵兵劫掠之罪!”
侯君集差点肺都气炸了!
你特么敢参我?
好吧,你确实敢……
可是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弄死?!
侯君集眼眸微缩,他是真的在考虑,若是将房俊弄死,会有什么后果……
远处的长孙冲差点欢呼出声,房俊这个夯货,居然敢阻拦侯君集的军令?简直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侯大将军啊,您就不能硬气点,赶紧把这小子宰了了事……
房俊被侯君集阴狠的目光盯着,只觉得自己面对的好像是一条随时动致命一击的毒舌,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时候,他才现原来侯君集比他还要混不吝!
若是这家伙一时气怒攻心,真的下令把自己给宰了,那可就完蛋了……
房俊觉得侯君集真有杀自己的心思,赶紧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神机营何在?”
身后不远处便一阵轰然应诺:“诺!”
房俊高举手臂,朝着侯君集凛然道:“大帅能杀我一人,还能将神机营统统杀尽不成?只要神机营有一个人活着,便会死谏陛下,弹劾你纵兵掳掠之罪!”
侯君集真的快气死了!
居然拉上整个神机营?
杀了房俊容易,只要一声令下,这周遭几万大军立即将其碾为齑粉!可是也能将神机营统统杀掉么?
肯定不行!
那样干,军队还不得哗变?
侯君集盯着房俊看了一会儿,一扭头,打马而走。
爱弹劾就弹劾,某有灭国大功在手,便是稍有瑕疵,也是瑕不掩瑜,陛下能把某怎么样呢?
房俊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侯君集果真不愧是市井混混出身,阴沉狠辣,他敢确定,刚刚那一瞬间,侯君集是真相杀他!
房俊脸色阴郁的看着争先恐后入城的大军,无奈的叹口气。
没办法阻止了,只希望这些士卒能有所收敛,不要搞得天怒人怨无法收场才好。
否则,大唐的名誉将会毁于一旦,日后攻城,将要面对的抵抗将成倍增加,谁不怕被唐军攻下城池之后胡作非为?
虽然没法阻止,可自己也不能这么看着,当下招了招手,对身后的神机营道:“所有神机营将士听令,咱们怎们也进城!都把眼睛给某放亮了,若是遇到**擄掠、趁火打劫之徒,别管特么的是谁,统统给老子抓起来!”
“诺!”
神机营上下轰然应诺,把周围的士兵下了一跳。
走在前面的侯君集自然将房俊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几乎咬碎牙龈!
好小子,某就看看,你敢把某的士兵怎么滴!
若是真敢动我的人,老子就拼了偿命,也得把你小子宰了!
***********
刘大成今年五十岁,大业三年的时候,朝廷征调修建大运河的徭役,全村青壮皆被征调。沿途听闻修建运河的差事很苦,官差对征调的民夫非常残暴,重伤死亡者不可计数。
刘大成一咬牙,故意摔断了自己的腿,以此躲过徭役。
返家之后,由于无钱医治,那条腿便瘸了。可是只要捡回一条命,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谁曾想到,五年之后,隋炀帝那个暴君征集全国丁壮,东征高句丽,刘大成再一次被征调,他跟县衙的官吏述说自己是个瘸子的事实,那官吏却只是冷笑:“爬,也得爬到辽东!”
作为家里的三代单传,刘大成是唯一的青壮劳力,他这一走,白苍苍的父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估计都得饿死!
实在是没法子,刘大成心一横,跟着村里几个青壮一合计,丢弃了家业,翻山越岭逃到西域……
三十年!
在西域这块汉胡交杂的地方,刘大成生生奋斗了三十年,才算是在高昌城里落地生根,攒下了一点家业。
可是在这里,汉人天生就是受欺负的……
以前是隋朝跟突厥人打,后来是唐朝跟突厥人打,反正打来打去,汉人跟突厥人就种下了死仇。西域这边的胡人都怕突厥人,即便是九姓铁勒,也唯突厥人马是瞻。
理所应当的,汉人就倒了霉。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人老了,心也累了,难道还能再次逃回中原去?
吃苦受罪,也只有忍着!
前些时日,闻听大唐兵攻打高昌国,城中的汉人各个弹冠相庆!
大家都知道唐军很强大,只要下定决心,即便是纵横草原的突厥人,不也被打得狼奔豕突,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小小高昌国,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唐军攻下高昌城,这里可就是汉人的地盘了,以往胡人的盘剥苛虐,将不复存在!
所以当今天早晨,听闻唐军已经兵临城下,城里所有的汉人都喜极而泣!
大家或是将往昔节日才会小酌几口的好酒拿出来,或是将家中的肉菜炖熟了,等着唐军进城的时候,咱也来一出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刘大成站在自家小院里,揉了揉瘸掉的那条腿,让十三岁的孙女将家里保存很久的哪一条熏羊腿拿出来,用铁锅炖了满满一锅,等着待会儿王师进城,以之飨军!
院子里弥漫着肉香,令刘大成咽了咽口水,笑吟吟的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孙女。十三岁的丫头,是半个街巷里最出挑的闺女,模样好,性子好,还有一手好厨艺,只待等个两年,寻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便嫁出去了。
院外街上一阵脚步轰隆,刘大成便听到有人在喊:“王师进城啦!”
刘大成心里一愣,这还没听见厮杀呢,难不成是那个性情乖戾的高昌王投降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
紧接着,街道上就传来人喊马嘶哭爹喊娘的混乱,刘大成心里一紧,大门便“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一队唐军闯了进来。
为的校尉耸耸鼻子,便直奔灶台而去,掀锅一看,顿时就乐了:“哟呵!兄弟们有口福了!”拿起勺子就捞了一块羊肉,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烫的“吸溜吸溜”抽着凉气,还不忘叫道:“老哥,这锅羊肉可是犒劳我们大军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