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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很快,各路斥候纷纷撤回,阴暗的崎岖山路之上,借着山间积雪反映的月光,可以模糊见到有幢幢人影奔跑而来,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房俊躲在一棵大树之后,举起手:“准备!”
“哗啦”身后兵卒皆弯弓搭箭拉至满月,箭簇居高临下对准山岗下的崎岖山路。
山路之上,一队衣衫褴褛的溃兵彼此相携、相互搀扶,亡命也似的奔逃而过,期间不时有人跌倒,身边同伴赶紧将其扶起,或搀或背,不使任何一人掉队。
待到这一队四五百人杂乱无章的狂奔而过,一队装备精良的兵卒随后而至,紧追不舍。
房俊大手落下:“放箭!”
“嘣!”
百余张弓弦齐齐震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震得头顶树梢的积雪“扑簌簌”掉落。那队紧追不舍的兵卒警觉性很高,被陡然震响的弓弦声吓了一跳,继而耳畔便充斥着箭簇破空之声,登时吓得魂不附体,跑在最前头的一个首领猛地向前伏倒在雪地上,大叫:“有埋伏!隐蔽!隐蔽!”
有些人反应迅捷,当即弯腰低头趴伏于地,而更多人却对这猝然而来的偷袭反应不及,“噗噗噗”一阵闷响,锋锐的箭簇轻易贯穿身上的革甲、衣物,深深扎进身体,暴起一片哀嚎。
“啊!我中箭了!”
“我大腿被射中了!”
“救命!快救救我!”
……
山岗之下,惨嚎遍地。
房俊身后亲兵施放一轮箭弩,已经重新弯弓搭箭,再次齐射而出。
“嘣!”弓弦震响,无数箭矢居高临下自山岗上的密林之中射出,瞬间射中山路上的叛军。
叛军正自追杀得畅快,骤然遇袭登时慌乱不堪,不仅阵型完全溃散,更有靠近边缘的兵卒不顾自家校尉喊叫,一猫腰钻进路旁的山林,倚靠茂密的林木来躲避箭矢。
乱成一团。
三轮弓箭齐射完毕,房俊毫无停顿,抽刀在手,大吼一声:“随吾杀敌!”
自大树旁现出身形,脚下蹬地,豹子一般发起冲锋,身后三百亲兵哪敢让他亲冒矢石、冲锋在前,当即呼喝着拼命争先,自山岗之上借助地形之利俯冲而下,几乎几个起落之间,便径直冲入山路上混乱的敌阵之中。
房俊一马当先,脚下步伐不停,手中横刀毫无花俏的朝着一个敌兵一刀劈下。那敌兵匆忙横刀格挡,“当”的一声响,两刀交击爆出一串火花,手中横刀瞬间被削断,敌人刀锋余势未竭,正劈中他的脑门。
“噗!”
这一刀借助房俊冲锋之势,可谓势大力沉,一下子便将敌兵脑袋劈开,鲜血脑浆喷溅而出。
一脚将敌兵尸体踹飞,身形前冲抢到另一个敌兵面前,横刀顺势横斩,那敌兵刚刚挥起手中环手刀,便觉得脖颈一凉,自己大好头颅已经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愕然看着这股陡然出现的敌人忽如狼群一般冲进己阵恣意砍杀……
鲜血喷泉般冲天涌起。
三百亲兵见到房俊勇猛威武,仰慕爱戴之余也唯恐有失,各个奋勇向前随着房俊冲锋,拼命保护在他两翼,一举将这股敌军拦腰截断。





天唐锦绣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重逢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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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狼狈溃逃的那一队人正沿着崎岖的山路亡命逃窜,敌人叼着尾巴紧追不舍,眼瞅着就将被追上围杀,陡然之间却有无数箭矢自一旁山岗上飞蝗一般射来,将身后追兵射得七零八落,而后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冲锋而下,勇悍无伦的冲入追兵阵中,砍瓜切菜一般恣意砍杀。
绝处逢生的这队人并未继续逃亡,领头一人大叫一声:“是越国公!越国公来救咱们了!”
其余数百人齐齐止步,在领头那人带领之下掉过头来,即便大多数人衣衫褴褛、浑身伤痕,却怡然不惧的来了一波反冲锋。
那股追兵原本就被神兵天将一般陡然出现的截杀打得发懵,队伍被从中截断阵型全乱,这时候原本被追得兔子一般亡命奔逃的那队人又掉过头来一顿冲锋,登时被前后夹击,士气全失、军心崩溃。
而那些逃窜至路旁山林之中躲避箭矢的兵卒见势不妙,不及多想,当即脚下不停,顺势窜入山林之中,借着夜色掩护一溜烟儿的逃匿无踪……
房俊麾下亲兵尽皆随着他南征北战,各个精锐,彼此之间又熟稔战阵之术,非是单打独斗,相互配合极为默契,冲锋之时护在房俊左右,虎入羊群一般一顿恣意冲杀,敌军无法抵抗,迅速崩溃,千余人丢下一地尸体伤员,漫山遍野狼狈溃逃。
“穷寇莫追,收拢阵型,救治伤员。”
房俊阻止亲兵继续追杀,此地沟壑纵横、山高林密,溃兵遁入其中想要追剿难如登天,他此行之目的乃是赶赴洛阳说服李绩,不能横生事端,耽搁行程。事实上若非发现被追杀的乃是书院学子,他根本不可能插手。
亲兵停止追击,任由敌军溃逃无踪,转过身来迅速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那队书院学子来到近前,为首几人见到果然是房俊,登时喜出望外。其中便有刚刚从右屯卫出来的辛茂将、王方翼等人……
“越国公,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吾等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岂敢劳烦越国公您亲自前来营救?”
“若越国公有个什么差错,吾等百死难赎其罪!”
……
书院学子们纷纷上前,围着房俊相互问候,只不过死里逃生的喜悦之后,旋即意识到以房俊的身份地位却离开玄武门数十里,亲自带兵前来救援他们,危险实在是太大,顿时羞愧担忧。
房俊见到辛茂将与王方翼,微微颔首,赞许道:“做的不错!”
两人连声道:“有负大帅所托,差点致使学子们丧身敌手,请大帅降罪!”
房俊摆手道:“刚刚抵达终南山便能与学子们取得联系,实乃大功一件,叛军追踪而至实在是无法,毕竟如今大半个关中尽皆落入贼手,到处都是叛军的耳目,如何怨得你们?”
目光转向岑长倩,岑长倩上前两步,一揖及地,面色郑重道:“越国公救命之恩,吾等无以为报。只不过越国公肩负重任,乃东宫柱石,若是因为吾等而深陷敌军包围,致使东宫战局一朝糜烂,岂非因小失大?还请越国公予以检讨,认识到错误之初,切莫再犯。”
房俊哈哈一笑,上前两步双手将岑长倩搀扶起来,见到这位以往无比在意仪容姿态的俊朗少年如今胡子拉碴、衣衫褴褛,两颊深陷满眼血丝,可知其自铸造局逃遁至终南山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头。
重重在岑长倩肩膀拍了拍,赞赏道:“率领同窗镇守铸造局,便对数倍于己之叛军不惧生死,是为勇也。没有死守铸造局,与袍泽一道死于叛军刀下,而是及时撤退保存实力,且引爆库房重创叛军,是为智也。带着袍泽遁入终南山,极端困苦之情况下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同窗,是为义也。智勇双全、义薄云天,不愧为书院学子之领袖,本帅以你为荣!”
他是真的欣赏岑长倩,其人不仅性格坚韧,且有勇有谋,不愧是在历史上能够做到朝堂之上权势地位仅次于武承嗣的超级大佬。历史上他忠于李唐皇室,虽然在武则天手下为官,却极力阻止武则天将武承嗣立为太子,最终虽然扣以叛逆之罪身死,却是导致武则天最终还政于李唐的重要人物之一。
如今武媚娘成为自己的小妾,李治也不可能上位,想来这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成就能够更大,下场也能好一些……
岑长倩被房俊一席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是热血沸腾。房俊乃是整座书院所有学子的偶像、标杆,能够得到他的认可,实在是一件只得骄傲的事情。只不过他为人低调,脸皮薄,此时红着脸谦逊道:“越国公谬赞!书院学子,皆情同手足,无分彼此。纵然不幸殒命,亦当将其骨灰送归家乡,葬于祖坟,岂能弃之荒野,任由野兽啃噬,尸骨不存?故而自铸造局溃散之后,吾一路上收拢同窗,却被叛军阻挡不能回到玄武门,只好隐藏于这终南山内。”
房俊欣慰颔首,环视一圈,见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忽又问道:“欧阳通何在?”
岑长倩道:“通师兄身受箭创,行动不便,吾等便以树枝制作了简易担架,一路抬着照料。”
说话之时,已经有人抬着一副担架上前,欧阳通躺在上面,有气无力的抱拳施礼:“学生见过越国公,身受伤创,不能全礼,还请越国公宽宥。”
房俊上前,上下大量一番。
原本就黑瘦的欧阳通此刻形容憔悴、愈发瘦小,整个人在担架上蜷缩着,身量好似小孩子一般,往昔晶亮锐利的眼神此刻亦是暗淡无光,身上一件宽松的袍子,大腿处隐隐有血渍渗出,一张满是胡茬子的脸冻得发青……
房俊温言询问一番,得知他伤在后臀,行走不便,且逃匿于终南山中缺乏医药导致伤处有些溃烂,好在此时正值严冬,否则怕是早已伤口溃烂导致感染细菌而亡。
当即命令两方人马合归一处,急行军向东行进了三十余里,这才择选一处安下营寨。
帐篷里,房俊看着岑长倩、辛茂将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默默给两人倒上热水,详细询问了自铸造局撤离之后的经过。
岑长倩好不容易吃饱,两手捧着水碗,感受着热水的温度,唏嘘不已。
当日叛军势大,学子们不能抵挡,又不肯坐视叛军缴获库房之中的大量火药,故而留下一员重伤之人引爆火药,其余人等则向南突围遁入终南山。火药库爆炸,无数叛军被炸成飞灰,导致长孙无忌震怒,严令屯驻于神禾原附近的叛军进山搜索,追杀不辍。
岑长倩带着学子们藏匿遁逃,依托山中复杂地势倒是屡屡逃脱叛军追杀,只不过自铸造局撤离之时太过仓促,没能预备足够的粮秣辎重,导致学子们在山中缺衣少粮,十分艰苦。
几个月来,长安城鏖战不休,叛军自始至终未曾停止追杀,学子们减员严重,尤其是受伤之后缺乏药材救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窗在痛苦之中辗转哀嚎,最终身死。
这对于学子们的精神打击非常大,士气一度低落至极点,有不少学子半途不见了踪迹,或是跌落悬崖沟壑尸骨无存,或是干脆藏匿起来脱离队伍……
直至昨日辛茂将带人进山寻找,两方合归一处,这才使得岑长倩等人重新振奋精神。只可惜意欲下山向西撤往鄠县方向,由那里横渡渭水之后返回玄武门之时,却不慎被叛军发觉,一路追杀至此。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若非房俊此番前往洛阳绕道至此,只怕这些被叛军察觉踪迹的学子最终都将受到杀害……
王方翼这时四处探查一番回转,来到房俊面前,问道:“下一步应当如何安排?”




天唐锦绣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路途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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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队岑长倩等人道:“本帅之所以赶来此处,并非特意前来救援,辛茂将与王方翼刚刚离开玄武门没两天,本帅又非神明,焉知你们此刻遇袭,危在旦夕?只是奉太子殿下之名赶赴洛阳,故而适逢其会而已。”
岑长倩心中一动,问道:“可是前去说服英国公?”
他虽然遁入终南山深处,但是时常被叛军追着脚步赶上,时不时爆发一场战斗,也俘获不少,故而对于长安之局势倒也知之甚详。听到房俊正欲赶往洛阳,略一思索,便明白其目的。
房俊喝了一口热水,颔首道:“正是如此,只不过此行路途太过艰险,学子们大多有伤在身行动不便,难以跟随本帅前往。故而天明之后,由你与辛茂将、王方翼率领学子绕道返回玄武门,一路上要隐迹藏形,慢一些没关系,最重要是确保安全。”
岑长倩倒是想跟房俊一起前往洛阳,此番前去说服英国公李绩,极有可能对当下局势深远之影响,能够参预其中不仅算是自己的功绩,更能够增长见识、提升能力。
不过看看身后这些被饥饿严寒折磨得形销骨立,又被叛军追杀导致遍体鳞伤的同窗,只能叹息一声,放弃这个好机会,恭声道:“越国公放心,学生必谨慎小心,将同窗们带回去。”
王方翼插话道:“大帅,叛军此刻想必已经知晓学生们受到救援,返回玄武门势在必行,故而定在各处要隘设立关卡,围追堵截。吾等若依然返回玄武门,风险极大。不如改变路线,绕路渡过渭水之后一路向北直抵泾阳,投奔李义府,整顿之后再伺机返回玄武门。”
房俊想了想,道:“如此甚好。”
由此返回玄武门,路径都已被叛军知晓,想要避过叛军的围追堵截难如登天。但若是前往泾阳,则有可能出乎叛军之预料,只要抵达泾阳,以李义府之狡诈,定然能够护佑这些饱受劫难的学子安然无恙。
只是如此一来,便不得不给予李义府一份功劳……可惜眼下局势如此,但凡有一点用处的人都得人尽其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能因为自己心中的忌惮便排斥打压李义府。
毕竟他自己知道这厮将来会是一个奸臣,但旁人却没有这份“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见到他肆无忌惮的打压“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李义府,未免心中不平,导致东宫阵营之中一些人以此生事……
诸事议定,便各自休息,所有斥候尽皆放出,严密查探周边十余里之内的情况,谨防叛军逃窜之后纠集大军前来围剿。
结果所有担心并未发生,一夜无事,直至天明。
大军宿于山中,临近神禾原,自然不敢生活以免烟雾被敌人察觉,所以全军上下简单食用了干粮,便即兵分两路。房俊自带着三百亲兵继续上路,岑长倩、王方翼、辛茂将等人则率领四百余书院学子踏上归途,绕道鄠县横渡渭水之后前往泾阳。
……
清晨的终南山脚下冰雪覆盖,纵然无风,亦是冰寒刺骨,人马行进之间口鼻喷出白气,和着山间升腾的雾霭,仿若穿行于仙宫琼境。此地已经远离神禾原,南边是崇峻蜿蜒的终南山,向北则是灞水、浐水、潏水等河流交织而成的密集水网,大多已经冰冻,使得此处地形复杂、沟壑山岗密布,不易大军行进,故而即便泄露行踪也不虞被大规模叛军追击。
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再蓝田南边顺着地势折而向东,登时便觉得光线骤然暗下来,进入灞水河谷之中,两侧山岭高耸、密林遍布,道路也变成河床旁的羊肠小径,虽然大部分铺以青石,但转折之处往往道路狭窄、冰雪湿滑,战马稍有不慎便会跌倒,只能下马,牵马前行。
到得日落西山,河谷之中光线更暗,军队寻了一处河床旁宽敞之地宿营。兵卒们将战马收拢于一处,喂食草料,余者搭建帐篷,生火造饭,凿开河面的坚冰便听到潺潺的流水之声。
取水之时甚至捞上来几条六七斤中的大草鱼,被火头军开膛破肚拾掇一番,顿了满满一锅,就着热腾腾的大米饭,房俊以及几个亲兵头领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饱饭。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色漆黑之时火头军便生火造饭,全军用过早膳之后检查装备,待到天色微微透亮,便即启程。
一路穿行灞水河谷,翻越秦岭,道路艰难异常,途径蓝田关时房俊感慨万千,看着山岭之间白雪皑皑雾霭蒸腾,前路茫茫崎岖遍布,倒是嘀咕了两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千古名句,感受了一番韩愈被贬谪岭南路径此地之时的那种愤懑迷茫……
如此,整整在河谷之中走了五天,待到斥候回报前方已经抵达商洛,房俊算是长长吁了口气。
这条商於古道极难行走,但是路途上却时常碰到有零星商贾穿行其间,这条路号称“秦楚咽喉”,乃是关中地区联结东南诸地以及中原部分地区的交通要道,只因此时长安大战,导致商贾稀少,若是平素之时,整日里商队穿行络绎不绝。
房俊不仅感叹一番,“商於古道”便如此难行,那么号称“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又该是何等沟壑险要、跋涉艰难?
过商洛顺势而行直奔东南,可直抵南阳、荆襄,而由商洛折向东北方向,则可途径洛南等县,直奔洛阳。
房俊走得正是这一条路。
这段路虽然依旧穿行山谷沟壑之间,但是较之先前那一段却是平坦许多,路上商贾也明显增多,沿途驿站、酒馆、旅舍络绎不绝,再不复先前那般辛苦,因此速度自然增快。
七日之后,终于走出莽莽山区,抵达崤山以南、洛水之畔的永宁县,此地已然是洛阳治下。
房俊并未在永宁县停留而是继续赶路,傍晚之时宿于洛水与连水交汇之初的三乡口。寻了一处靠河的平坦地段安下营寨,房俊亲自带着数十名亲兵去往三乡口的集市才买了食物,返回营地之后用过晚膳,抓紧休息。
房俊在帐篷之内迷迷糊糊睡着,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动,睁开眼睛,便听得斥候在帐篷外禀报:“有大队兵马抵达三乡口,人数足有千余,动向不明,请大帅定夺。”
房俊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放在身旁的横刀便钻出帐篷,盯着斥候道:“再探再报!”
“喏!”
斥候反身跑远,身形没入黑暗之中。
整座营地已经惊动,兵卒毋须命令便纷纷爬起,卫鹰前来询问:“是否整理行装?”
房俊略微想了想,道:“此地迫近洛阳,尚不知英国公是何态度,吾等不能大意,让弟兄们收拾行装辎重,随时应变。”
“喏!”
卫鹰向下传达命令,亲兵们一言不发,迅捷收起帐篷,整理行装辎重,而后尽皆牵着战马,于黑暗之中等待。
半晌之后,又一名斥候返回,来到房俊面前,禀报道:“启禀大帅,已经探听明白,来得这队兵马皆是左武卫兵卒,卢国公亲自带队,护送的乃是长孙安业!”
“长孙安业?”房俊摸着下巴,一头雾水。
长孙安业当年意欲谋反,虽然免于身死,却被流放岭南,年前才被长孙无忌召回,为此太子甚为不满,但未过不久关陇便起事兵变。长孙安业算得上是长孙无忌颇为器重之人,否则也不会在起事兵变之前不顾朝廷法令将其强行召回长安,但这个是很,长孙安业不在长安城辅佐长孙无忌,怎地来到这洛阳?
只是略微一想,便揣摩出前因后果,想必长孙无忌亦如东宫一般,对李绩甚为忌惮之余,观其引兵于外坐山观虎斗之表现,认为有拉拢之机会,故而派遣长孙安业前来。




天唐锦绣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雁翎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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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绩引数十万大军陈兵于外,对于关陇各方之威慑无与伦比,东宫也好,关陇也罢,只要想想李绩随时随地都能破关而入,却又不知其立场到底如何,每一晚怕是都要辗转反侧,惊惧难免。
从这一点来看,无论李绩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无论他倾向于哪一方,战略目的已然完美达成,任何一方想要拉拢李绩,都必须给出最为诚挚的条件。
李绩,果然是老奸巨猾……
斥候补充道:“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双方说话,但卢国公与长孙安业已经分兵,后者率军直入南崤道,私欲返回长安,卢国公则就地驻军,与三乡口以东安下营帐,大抵是要在此宿营,明早返程。”
房俊笃定长孙安业是前来试图说服李绩,而且看来比他先到一步,已经与李绩洽谈过,眼下乃是返程。
关中至洛阳有多条道路,最省编的自然是顺着黄河乘船南下,但此时黄河封冻,且三门峡这一段水流湍急冻不结实,河面上满是冰凌,不能行船。那么最短的道路便是出潼关沿着黄河直下,过函谷关后可绕着崤山南北两侧前往洛阳,崤山之南的道路称为“南崤道”,北侧自然便是“北崤道”,其中“北崤道”路短但是黄河岸边与崤山夹持的丘陵地带,沟壑密布路途难行,途径绳池、新安等地,绳池便是鼎鼎有名的“绳池会”的举办地,“新安”也颇有传说,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便在此坑杀二十万秦军;“南崤道”虽然路远了一些,但穿行于崤山、熊耳山与秦岭之间,多是崤山发源的河流冲刷而成的河谷,地势平缓便于行进。
这两条路乃是联结关中至洛阳的交通要道,早在夏商时期便已经开凿通行……
很显然,长孙安业打算走“南崤道”。
长孙安业与李绩洽谈之结果如何?自己若此刻前去问问程咬金,对方或许念在往昔情份予以告知,但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李绩拒绝关陇之拉拢,自然对东宫有利,可若是李绩答允了关陇,自己能否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予以说服?
房俊觉得很难。
即便他自认口才不错,但是对上李绩这等当世人杰,单纯的口才绝无可能说服对方,能够凭借的唯有利益。
可东宫就能拿出比关陇更为丰厚的利益么?未必。
所以,纵然此刻他知晓李绩已经答允关陇,携手废黜东宫,他也不可能说服李绩改变主意。而数十万大军整整齐齐一路返程,直至孟津渡方才发生兵变,且弹指间便被剿灭平息,可见李绩对于军队之掌控,他也绝无可能分而化之,撺掇程咬金、薛万彻等人脱离军队,返回长安支持东宫。
沉思良久,房俊霍然起身,目光灼灼的望向夜幕之中的崤山方向,下令道:“全军出发,随吾杀敌!”
“喏!”
三百人轰然应命,紧随着房俊飞身上马,于永宁县北侧绕过县城,勒马缓行,远远的避开程咬金率军宿营之处,以免将其惊动,而后由河谷一头扎进崤山,直扑“南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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