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说到底,这件事虽然谁也拿不出证据,但是有许多人其实是不需要证据的。
比如李二陛下,又比如侯君集……
只要心里确定是他房俊干得就行了,要什么证据呢?
但是如论如何,侯文孝这个家伙必须完蛋,不然对于西域的布局实在是威胁太大了。李二陛下没有证据就不会处罚自己,哪怕他心里头明镜儿;至于侯君集,早就已经结下仇怨,也不差这一桩……
“长途追赶,一定累坏了吧?好生下去休息一番,今晚说不得会有一场恶战……”房俊笑呵呵的说道。
虽然嘴里说是“恶战”,但神情之间却没有多少紧张凝重之色。
段瓒刚刚追上大部队,对于大部队今日来的遭遇以及部属都不清楚,闻言亦不多问,行了军礼,便退出大帐。连日来带着部下一人三骑苦苦追赶,到现在都因为长时间骑马而两腿站站,虽然胃里饿得直冒酸水,但还是只想拱进那座军帐里,好好的睡一大觉……
只不过,这满营地的挖沟,是在干嘛?
天唐锦绣 第三百九十一章 狙击
夜幕渐渐垂下,绵绵细雨也终于停止,只是空气中依旧氤氲着湿寒的水汽,被瑟瑟的北风一吹,寒意彻骨。
荒原昏暗,枯败的野草被雨水打湿,杂乱低垂的起伏不平,不时有野兔等小兽穿梭其中,拨动杂草,出簌簌的响动。
这是天地之间唯一的声音……
诺大的营地之中,宛如被恶魔施展了法术,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岩石,没有人走动,没有人说话,唯有营帐之中一盏盏蜡烛的火焰,被寒风吹得摇曳明灭,闪烁飘忽……
营帐西边的一处坡地之下,一大片身影笼罩在茫茫夜色之中,黑压压一片,却无一点声息。
神机营所有将士,全部从营帐之中撤出,再此列阵以待!
两千悍卒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一双双眼睛冒着幽幽的寒光,透着仇恨的火焰,只等着嚣张残忍的突厥人一头扎进这个巨大的口袋!
就在回家的路上,突厥人残忍的杀害了几十名斥候,这让神机营全体将士怒火填膺!
没有什么比一个远行的游子,在回家的路上永远的失去拥抱亲情的机会更残忍,仇恨更甚。那一具具尸体,从热血开朗到冰冷沉寂,使得整个神机营充斥着一股愤怒的火焰!
他们要复仇!
房俊坐在阵列正中,屁股底下是一个木头箱子,前后左右尽皆被亲卫保护。
他的目光清澈明亮,望着远处黑蒙蒙的夜空,心急有些忐忑。
按道理来说,现在就是突厥人最后全歼神机营的机会,突厥人没理由放过才是。
三百里之外,便是玉门关,急行军的情况下,三天即可入关,突厥人吃了豹子胆,亦不敢靠近玉门关。
而一路行来,突厥人素无忌惮的施行这打击神机营信心和意志的举动,像是猫撵老鼠一般,将神机营追得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连一刻都不敢停留,拼了命的向东逃窜……
今夜,恰逢阴雨,天气湿寒,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不在神机营这边。
若无意外,尾随在后的突厥人必然会全力突袭,力图一举击溃神机营!
这是房俊同刘仁轨推断出来的结论,二人皆认为这个可那个八、九不离十,所以针对今夜,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突厥人怀着必胜之信心一头扎进来……
可是,突厥人真的会来吗?
身侧的席君买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侯爷,突厥人回来么?”
房俊瞅了他一眼,这小子面临即将到来的恶战,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胆怯,反而双眼铮亮,兴奋莫名,跃跃欲试!
笑了一下,轻声道:“肯定来!”
另一侧,刘仁轨擦拭着手里的横刀,尽管刀身已然明亮如雪,可他还是用一方丝帕不停的擦,闻言,闷声道:“突厥人猫戏老鼠一般追了我们一路,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放我们入关?今夜,就是将我们歼灭的最好时机!”
神机营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逃回关中,身后的这队突厥骑兵,已然引起了神机营士卒的血海深仇,大家众志成城,誓要将其永远的留在这条丝绸古道上,再也回不得他们纵意驰骋的草原大漠!
但是,战场之上,形势千变万化,没有任何一个结论是绝对的。所有的推断,都可能因为一些微不可察的因素而生意外的变动,计划永远撵不上变化。
可房俊不甘心!
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杀了那么多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然后自己却要看着凶手逍遥塞外,自己则灰溜溜的逃走?
可是神机营的机动性不可能比得过突厥人的骑兵,所以他也只能这般不停的示敌以弱,才终于寻到这么一个完美的战场、完美的时机,等着突厥人自己送上门来!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传来,那一声声“噗噗”的蹄声,却似重锤一般在全体兵卒的心里重重的锤了一记!
刘仁轨沉喝一声:“自己人!”
已经有些骚动的阵列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心头莫名的一松。
虽然坚信在蒲昌海之畔能歼灭突厥人一次,这一次也必然让突厥人来得去不得,但总归还是紧张的,上次只有一千突厥骑兵,谁知道突厥人吃了大亏、意识到神机营的战力之后,这次会派多少铁骑前来?
一骑斥候奔至阵列前方不远处,马上的斥候飞身跃下用皮革包裹住马蹄的战马,迈着敏捷的步子快跑到阵列之前,沉喝一声:“来啦!”
“哗啦”
阵列之中响起一阵兵器摩擦的声音。
房俊从阵中站起,问道:“多少人?”
“不下于三千骑!正由西边赶来,应是一直尾随着我们,此时尚未提,大约半炷香之后,便会抵达营帐西方五里之处,稍做调整,必然会动全力突袭!”
斥候口齿伶俐,将敌人的态势表述得清清楚楚。
“其余斥候何在?”
“按照侯爷预订的策略,全部四下散开,随时掌握突厥人的动态!”
“好!”房俊狠狠的一挥拳头!
一路之上的示敌以弱,果然赌对了……
突厥崽子,这一次,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房俊沉喝一声:“全军准备迎敌,所有人不许出声响!”
无人应答,却有一股浓郁厚重的杀气在湿寒的荒原之上弥漫开来,有若实质,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数千人严阵以待,却再无一丝声响,唯有寒风吹过衣袍,烈烈作响。
等待的滋味,最是难熬……
直到幽暗的天边传来闷如擂鼓的轰鸣声,全军上下不由得心中一紧,精神一振!
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宛如天际滚动的闷雷,越来越近,脚下的大地都被这股汹涌霸烈的气势震动摇晃,简直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席卷而来!
须臾,昏暗的夜色里陡然现出一条黑线,幢幢黑影如同地狱之中破土而出的魔神降世,带着狂猛凶残的狂暴气势,想要吞噬人世间的一切生灵,摧毁一切!
越来越近,雨点般的马蹄声响成一片,像是无数巨大的皮鼓在神机营将士的耳边擂响,震动耳膜,震慑心脏。
寂静的营地之中,每一座营帐都留有两名兵卒,此时便引燃预先备好的易燃之物,其帐而逃,故意出凄厉的惨叫,装作整个营地乱作一团的假象,然后迅向东撤离,将突厥骑兵引来!
房俊目光灼灼,紧紧盯着突厥骑兵冲锋的阵线,见到对方已经以开闸洪水一般不可阻挡之势冲入营地,一部分散开四处,挨个营帐搜索,一部分则马不停蹄,继续冲锋的气势,向着奔逃的兵卒追来。
见到火候以至,房俊猛地大吼一声:“点火!”
早已准备在河道边缘的两名兵卒,闻言迅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将火苗点燃一截儿粗粗的引线。
那引线是寻常的三股“震天雷”引线捻在一起,加足了易燃的药量,被火苗甫一点燃,便冒出一股火星子,“嗤嗤”的燃烧起来。引线的另一头被埋在沙子下边预先挖好的浅沟里,上面覆盖着木板之物,即能防止雨水浸湿,又能防止人踩马踏弄断引线。
引线“嗤嗤”的燃烧,火星子钻进沙子下边,迅的想着远处的营地烧过去……
此时,营地里的军帐已然火光冲天。
突厥人不认为这样的天气里,唐军的火气还能挥威力,至于步兵结下的阵势,没有火气辅助,还不是一冲即散?
嚣张的突厥骑兵除了分出少部分搜索营地之外,大部分丝毫不停顿,追着唐军士卒就追杀过来。
他们骑在马背上,双腿踩着马镫,身子悬空,一手握缰,一手持刀,嘴里出“喝喝”的怪叫,以风卷残云之势掩杀而至……
天唐锦绣 第三百九十二章 歼灭
昏暗的天空,陡然亮了起来。
瑟瑟的风声,闷雷一般的马蹄声,突厥骑兵暴躁的吼叫声……
忽然就都消失了。
在天空诡异的亮起来的哪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
一团火光在营地中央亮了起来……
照亮了整个营地,照亮了营地之中的突厥骑兵,那火光仿佛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引着,向中心收缩了一下,然后,向四面八方迅的扩张,眩人眼目!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埋在营地军帐之中的一枚加足药量的“震天雷”被埋设与地下的引线引燃,爆出毁天灭地的能量!狂暴的气流夹杂着预制碎片以及许许多多杂乱的物体,被这股狂放的能量裹挟着向四面八方狂飙激射,剧烈的冲击波、强大的动能像是爆的山洪一般横扫阻挡在面前的一切!
突厥人凶悍的体魄在这股狂暴的力量面前犹如狂风中的落叶,犹如洪水中的草屑,被席卷着撕碎!
再然后,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房俊将此次西征所携带的所有黑火药都用在这一场狙击当中,誓要给突厥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梦魇,让这些野兽一般冷血只知生存不知仁义的禽兽遭受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剧烈的爆炸接二连三的在营地范围内响起,一团一团火光冲天而起,火光照耀之中,突厥人惨呼哀嚎,布偶草人一般炸得四分五裂,断肢残臂四处抛飞……
那些冲过营地的先锋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厄运,却被身后的炸响声吓得不知所措,有的愣愣的勒马呆在原地,傻傻的回头看着地狱一般的营地,自己的同伴被冲击波炸飞,被四散激射的碎片射中,冲天的火光里,草原上的雄鹰痛苦哀嚎,断臂折翼……
而有一些特别凶残的,则被身后的惨状刺激得狂性大,用弯刀猛力的刺着马股,战马惨嘶,爆出最后的潜能,猛烈的冲向神机营的阵列!
这次可不是蒲昌海之畔,那回总共一千突厥铁骑,冲到阵前的不足两百。这一次,足足有过一千骑越过营地。
此次突袭的突厥骑兵太多了,绝对不止三千!
神机营的弓弩手连放三轮弩箭,敌骑割麦子一样倒下去一大片,掷弹手将仅余的“震天雷”点燃后猛地掷向敌军的阵中,火光冲天如雷炸响,但突厥骑兵也了狠,根本不顾死去的战友,只是红着眼珠子嗷嗷叫着,潮水一般冲锋过来,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轰”的一声便撞在如林而立的矛阵之上!
溅起血红的浪花!前面冲锋的突厥骑兵自杀一般连人带马被锋利的长矛刺穿,后面的毫不停顿,策马踩着同伴的尸体,跃马冲进神机营的阵列,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房俊目眦欲裂,大吼道:“顶住!”
他实在是没想到,突厥人起狠来,居然如此不要命!
前排的长矛手被第一波冲锋的突厥骑兵已躯体冲击,就好像用血肉之躯填平了一道壕沟,后续的突厥骑兵踏着同伴的尸体,策马跃入神机营阵中,连人带马加上庞大的冲力,一下子就能撞飞几个唐军,被撞者无不口喷鲜血骨断筋折,即便没有当场毙命,亦完全失去战斗力。
这些冲入战阵的突厥战士高鼻深目、头鬈曲、脸型瘦长、留着络腮胡子,一个个双目赤红,冲到唐军阵中,便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狂砍猛杀!
他们是草原的王者,纵横塞外,手里的弯刀不知道割断了多少汉人百姓的脖子,此时面对唐军,凶悍之性爆,战斗力惊人!
房俊血灌瞳仁,看着这些突厥士兵突入阵中大肆砍杀,猛地握紧手中横刀,一个箭步便冲出去,大吼道:“杀!”
席君买一直死死的守在房俊身边,他的任务便是保证房俊的安全,此时一个不留神被房俊冲上前去,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手持横刀紧跟着便冲了上去!
房俊横刀狠劈,将一个突厥士兵整条手臂砍断,在他出一声绝望的惨呼的时候,房俊的横刀猛地一挥,锋锐的刀刃在他脖子上狠狠割下,惨呼戛然而止,一颗斗大的头颅便被房俊一刀割下,鲜血泉涌一般喷溅而出,喷了房俊一身。
房俊全然不顾,手中横刀一紧,箭步标前,冲向另一个跃马进入阵中的突厥士兵,横刀由下而上,猛地刺入突厥士兵的肋部,在一转手腕,横刀在突厥士兵的脏腑之中绞了一下,在迅抽出,带出一蓬鲜血,那突厥士兵便从马上跌落下来,死得不能再死!
眼见主将大神威,大大鼓舞了神机营的士气,负责保护长矛手的刀盾手此时推出长矛手的身边,三俩一伙,围住冲入阵中的突厥士兵斩杀。
此时前排的长矛手依然将长矛从死去的突厥骑兵身体里抽出,整顿一下阵型,再次将长矛斜斜林立,深寒的毛尖反映着火光,将突厥骑兵的下一波冲击阻挡在阵列之外!
这一波冲锋,直接将长矛手的数量损失了三分之一,幸好一旦有长矛手阵亡,身边的刀盾手立即丢弃刀盾前去补位,使得整个阵列并未有太大的破绽。
而突厥骑兵的死伤亦极其惨重,余者失去了度优势,已然很难对神机营的阵列起冲击,只能在外围不停的游走,寻到阵列的缺漏之处,便冲上来砍杀一阵。
房俊眼见以及遏制了突厥骑兵的冲击势头,心中大定,高喝道:“全体,向前!”
“诺!”
神机营整齐的应了一声,气势雄浑,全体起身,整个阵列开始缓缓的向前挪动,一见到有突厥骑兵组织冲击之势,便立即站住,前排的长矛手刀盾手配合起来,将冲击抵挡在阵列之外,再不给突厥骑兵冲入阵列的机会。
与此同时,刀盾手身后的弓弩手开始自由射击,如蝗弩箭在夜空中肆虐飞射,一点一点的收割突厥骑兵的生命。
没有了骑兵冲击的威势,突厥骑兵就俨然没牙的野狼,再也翻不起一点浪花。面对唐军的弩箭攒射和精确射击,一个又一个的突厥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空有满身勇武,却如同猎物一般被屠杀殆尽!
最后,当剩余的突厥骑兵推到营地的火海之前,已然退无可退,士气低落至极点的突厥骑兵,终于完全崩溃,四散奔逃……
房俊赶紧高高举起手臂,示意想要追击的兵卒收拢阵型,穷途之寇,追之何用?更何况在这塞外之地,没人能追得上一心要命的突厥骑兵……
整个营地已然陷入火海之中,浓烟处处,已然没有一顶完整的营帐。
突厥骑兵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倒在营地之内,黑火药的威力有限,直接炸死的很少,都是被“震天雷”的预制碎片射进身体,导致失去战斗力。这些碎片对于人体的破坏性极大,在这个年代的卫生条件下,虽然很多突厥骑兵尚未死去,却比死还要难受,毕竟在临死之前,尚要遭受到痛苦的折磨。
不用房俊吩咐,神机营的兵卒自动解散阵列,一部分帮助后军的伤病营医官救治受伤的战友,一部分则三五一伙,地毯式将整个营地排查一遍,重伤不可救治者,直接杀掉,轻伤者全部聚拢在一起,等待侯爷的落。
当然,这些人最终的下场,极有可能是被自家的黑脸侯爷活埋,那其实比现在死了还要难受……
房俊长长吁出一口气,一阵虚脱感袭来,才现浑身甲胄衣物早已湿透,不知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敌人的鲜血,总是身上湿漉漉粘糊糊的难受,一阵冷风吹来,激灵灵打个寒颤。
心底却并无多少歼灭强敌的喜悦,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伤感和无奈。
自己想要替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现在仇是报了,将这群三千人的突厥骑兵几乎全歼,但是却死了更多的兄弟。
这算是报仇了,亦或是结下了更深的仇?
房俊迷茫了……
天唐锦绣 第三百九十三章 援兵?
当突厥骑兵闯入火雷阵,这场战斗的结局便已然注定,失去了冲锋威势的突厥骑兵,在面对唐军弩箭攒射和刀盾绞杀之下,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在训练有素的唐军面前,只凭借个人勇武的突厥人完全不够看……
神机营的兵卒自动散开,几人一组,在遍地尸体伤兵中搜寻检查,有一个年纪不小的突厥人大抵是被震得晕了过去,身上几处伤口,震天雷的碎片已然深深的嵌入肉中,却并未伤及要害,此时醒转过来,吓得跪下哀求,希望唐军可以放他一马。
这家伙是个白痴么?
房俊走过去,甚至于连犹豫一下都没有,手里的横刀挥出一道刀光,一刀砍下了突厥人的头颅,血窜上了半空。
开什么玩笑,两军对阵,只许你肆意残杀我的兄弟,败了之后居然还有脸求饶?
营地之中已然宛如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尸体,死人,死马,残肢,断臂,污血横流,惨不忍睹……
房俊面容冷酷:“全部杀死,筑成京观!”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段瓒,闻言心里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遍地狼藉,突厥人虽然死的不少,但是受伤未死的不下于上千人。
即便段瓒再是冷峻,这种一次性屠杀上千人的事情,还是让他忍不住毛骨悚然。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段瓒劝道:“这个……侯爷,不妥吧?突厥人其实受伤的更多,何不将其统统俘虏,让突厥可汗拿钱财牛马来赎?”
“你很缺钱?”房俊瞪着他,不悦道。
“呃……”段瓒大汗,心说就算我缺钱,难道这赎金来能给我分点?
房俊盯着段瓒,咬着牙说道:“你得记着,甭学那些腐儒那一套,什么仁义博爱,都是狗屁!对于自己的族人,要讲究博爱仁厚,要讲究兼爱宽恕,可是跟一群烧杀抢掠的强盗,有什么道理好讲?难道你仁爱宽恕了,下一次这些突厥人见到汉人就会感恩戴德的绕着走?扯蛋!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那就是他们的信仰,只要你露出一丝丝的虚弱,这帮混蛋就会像是野狼一眼扑上来,将你咬得鲜血淋漓,对他们,杀就是了……”
文明一点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通俗一点来说,突厥人信奉的就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在你虚弱的时候要你的命抢你的女人,在他们看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就算是放了他们,他们们也不会有多少感激,下一次已然还会这么做。
至于那些叫嚣着什么汉胡一家的所谓的饱学大儒,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突厥人杀了他的儿子、抢了他的媳妇,你看他还说不说什么兼爱宽恕的鬼话……
段瓒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也只是觉得一次性杀掉这么多人,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不过既然长官下了命令,那就杀呗。
杀突厥人,他可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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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从浓密的云层后面露出头来,温暖的阳光洒向大漠边塞,代表着这场凄寒的冬雨已然过去。
天空中成群结队的秃鹫盘旋飞舞,不时低空掠过,出难听的枭叫,地面上冲天而起的血腥气让它们激动难耐,但是那些整齐列阵的人类,却让它们敏锐的感觉到危险,不敢落到地面上去觅食。
然而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谁有能舍得放弃呢?
房俊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天上盘旋的秃鹫,这些以动物尸体为食物的鸟类,简直让人恶心得不行。
远处传来阵阵蹄声,这一次是在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不是突厥人的骑兵,而是驻守在玉门关的唐军。
几天前,房俊与刘仁轨商议设下这个“雷阵”想要一举歼灭尾随的突厥人的时候,房俊便派出斥候,前去玉门关求援,毕竟任何事情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歼灭战失败,还得指望玉门关的唐军前来救援一番……
想在想来,玉门关的守军效率不是一般的低。
自己这边已经将突厥骑兵歼灭了,援军才姗姗来迟,幸好昨夜大胜,否则若是指望这些老爷来救命,九条命都死光了……
神机营的士气经过昨晚的狙击,已然高涨到一个空前的地步,整个队伍不再有之前的苦闷压抑,每个人都在欢笑。战争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是看死的值与不值。
戎马生涯,马革裹尸,再是怕死的人也早已做好丢命的准备,能够亲手为死去的弟兄报了仇,顺带着捞到了一大票功勋,那简直不能再完美……
“统领大人,我们这次斩一千多级,您看陛下那边会不会再有一级功勋颁赏下来?”
席君买的马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突厥人耳朵,问着身边的刘仁轨,唐军最在意的就是军功,不仅能光宗耀祖,使得家中减免赋税,更能提升军职。
看着周边兴奋不已的兵卒,刘仁轨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还有脸要军功?这一次回程,前前后后两百多个弟兄战死了,丢人丢大了,没见到侯爷一直黑着脸,还敢要军功?”
席君买下了一缩脖子,鬼鬼祟祟的看了看站在阵前的房俊,果然一脸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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