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狱

断狱 第二百八十九章 玉石不能俱焚
黄真韵的眼中已经没有洛枝人，也忘记了保护天香圣女的职责，这些年她已经为天香圣女付出太多，这一次，她要为自己战斗，她要品尝复仇的甜美，她要将杨璟碎尸万段！
洛枝人如同愤怒的蚂蚁和马蜂一般涌上祭坛，越过祭坛的防线，不断往山峰上冲击，而洛魔人只能节节退败，凭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来抵挡洛枝人的冲击！
无数的洛枝人从杨璟身边擦肩而过，他们疯狂地扑在洛魔人铁卫的身上，如同一群群撕咬犀牛的土狗，他们用自己的爪牙，与披坚执锐的洛魔人甲士坐着殊死搏斗！
他们也发现了黄真韵，他们也向黄真韵发起了攻击，他们曾经数人乃至于十数人一拥而上，结果却又被黄真韵的那柄道剑杀得血洒长空！
杨璟手中同样没有兵刃，他本不想主动出击，但如果他不动手，会有更多的洛枝人葬送在黄真韵的道剑之下，他不忍也不愿看着这些洛枝人为了保护他而一个接一个死去！
腰带已经缠绕在左拳之上，右手的大号手术刀散发着嗜血的寒芒，杨璟三步并作两步，疾行便狂奔，眨眼间便来到了黄真韵的面前！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杨璟的武功本来就不如黄真韵，在兵器上又吃亏，气势上虽然旗鼓相当，但杨璟实则并无太多的优势。
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黄真韵即便断了一只手掌，即便瞎了一只眼睛，仍旧不是杨璟所能匹敌的。
然而杨璟还是奋不顾身都冲了上去，这也并非杨璟自大，更不是他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而是杨璟有着足够的信心！
宋风雅等人已经出现，只要杨璟继续拖延片刻，宗云也肯定会现身，有宗云助阵的话，想要拿下黄真韵，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应该也是杨璟最为明智的做法。
然而杨璟却没有等待宗云到来，因为在等待的每时每刻里头，都有洛枝人死在阻挡黄真韵的路上，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他杨璟才死的！
杨璟不能让洛枝人替自己背负黄真韵的那份仇恨，他必须自己去面对，否则他必将一辈子留下心结，往后想要静气凝神地入定打坐，怕是都很难做得到。
杨璟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更清楚自己的长处是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拼命贴近黄真韵，因为只有贴近了黄真韵，杨璟才有获胜的一线希望！
虽然看似正面冲击，但杨璟其实已经刻意走侧面的斜线，因为他要利用黄真韵的视觉盲点，来制造优势！
如果黄真韵失明已久，那么她会适应只有一只眼睛的视界，可她才刚刚失明，只使用一只眼睛，于她而言其实带来了诸多的不便，这其中便包括侧面的视觉盲区！
杨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蛇形向前，甚至用“z”子型来掩盖自己的方位，专门攻击黄真韵左边的视觉盲区！
黄真韵已经亲身体会过杨璟的刁钻狡猾，若非自己三番四次受到杨璟的误导和戏弄，她也不会落到这部田地！
所以她仅剩的那只眼睛一直随着杨璟的移动而转动，她要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璟的身上，她要让杨璟无所遁形！
杨璟一路往左边的盲区靠近，可黄真韵显然已经洞察了杨璟的意图，同样跟着杨璟不断转向，这也导致杨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看起来就好像不断在与黄真韵绕圈子一般！
但杨璟并非一无所获，他在体力上是占据绝对优势的，耐力上也就更加不用说了，所以他拼命与黄真韵周旋，身影如同花间的蝴蝶一般四处穿梭躲藏。
而黄真韵对杨璟这般拙劣而明显的战术，除了呲之以鼻之外，其实内心也隐约有些不安，因为她不知道杨璟还会有什么奸计诡谋来对付她！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仅剩五六步，杨璟突然加速，往左侧闪出，而后扑向了黄真韵！
当黄真韵急忙转头之时，杨璟却又飞快地闪现回来，如同巨猿舒展臂膀一般，将手术刀抹向了黄真韵的手腕！
黄真韵又岂是易与之辈，早年与秦玄策一道亡命天涯，而后又贴身护卫天香圣女周全，即便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仍旧有着近乎本能一般的危险感知。
此时黄真韵也不缩手，只是将道剑横削杨璟脖颈，只怕杨璟的手术刀割破黄真韵的手腕之时，自己同样要人头落地！
杨璟见得此状，也是心头大骇，心说这黄真韵果真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作为武道宗师，黄真韵本该高高在上，完全压倒性地斩杀杨璟，然而她却放下了身段，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显然是彻底豁了出去！
杨璟不得已，只能收回手术刀来，矮头躲过这一剑，手术刀再度刺向黄真韵的肋下！
黄真韵今次果然仍旧没有防御和退缩，她调转了剑柄，竟然主动往杨璟身上贴，剑尖却是刺向了杨璟的后背！
如果让黄真韵抱住，杨璟确实能够刺中黄真韵，但自己也同样再难逃脱！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意识到了武道宗师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这是力量上的完全压制，根本就无法用战术来弥补和平衡！
他的优势在于近身搏斗和刺杀，可即便能够贴近黄真韵，此时黄真韵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他并非有力无处使，而是即便使出了力气，也要死！
可如果他不采用近身刺杀的战术，自己的兵刃又太短，对上黄真韵，赢面也就更小！
由此看来，杨璟此战如何都是死，竟然已经陷入了无法可解的死局！
人常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当一个人走入绝境，穷途末路之时，临死前的挣扎和反扑，才是最让人惊恐的力量。
因为她连性命都能够豁出去了，即便杨璟同样死士如归，也只能落得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下场罢了。
黄真韵或许失去了理智，或许真的想与杨璟同归于尽，又或许她对自己仍旧有着绝对的自信，能够在最后的时刻，斩杀杨璟，但杨璟并没有像她这般疯狂。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讲道理的怕耍流氓的，耍流氓的怕耍横的，耍横的怕不要命的，杨璟本来在武功上就已经吃亏，无论是战术还是经验甚至气势和决心上，都不如黄真韵，天时地利人和尽皆缺失，根本就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可能！‘
其实杨璟也知道今次的出手太过勉强，但黄真韵的目标是他，杨璟是万万不愿看着洛枝人一个又一个替他死去的！
眼看着无法可解这次的死局，杨璟只能放弃了这次刺杀，就地一滚，竟然从黄真韵的胯下钻了过去！
虽说男儿最重尊严，从一个娘儿们裤裆下钻过去，而且还是个老道姑，这实在太让人丧气，但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连命都没有了，还当个狗屁的英雄！
如今的黄真韵就如同一条疯狗，你在路上走着，突然窜出一条疯狗来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反咬那狗一口，关键时刻该避着走便避着走，尊严这东西是珍贵，但也要看对象和分场合，否则杨璟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黄真韵显然也没料到杨璟会下作到如此地步，她本已经成竹在胸，今遭交手定能够将杨璟杀死当场，谁想到杨璟竟然连爷儿们的脸面都不要，竟然从她的裤裆下钻了过去！
更让人气愤的是，杨璟钻过去之时，手中的手术刀竟然没有闲着，往上方一划，若非黄真韵及时跳起躲避，下半身都要被切开来！
黄真韵惊魂甫定，只觉得下身凉飕飕的，裤裆竟然让杨璟给切开了！
“卑鄙无耻的下流狗贼！”黄真韵本已经丧失了理智，可杨璟这一刀，却让她羞愤难当，竟然又找回了一些本心本性的东西！
但这也更加坚定了她势必要杀死杨璟的决心！
杨璟出其不意，忍受了胯下之辱，按说如果今次赌一把，从背后攻击黄真韵，应该还是有一丁点机会的。
但杨璟早已打定了主意，决不能再跟这老道姑死磕下去，所以他并没有偷袭她的后心，而是撒开脚丫子便绕着祭坛逃走！
黄真韵倒是想追赶，可她的裤裆被切开，稍有行动便会春光乍泄，她虽然不怕死，但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情，却是一个女人的本能！
虽然她与秦玄策早早便乱了纲常伦理，又没有守住全真道的清规戒律，用世俗的话来说，她就是个****，可这也只是针对秦玄策一人，并不代表她就是个没羞耻没底线的女人。
这般羞臊的事情，任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接受啊！
杨璟见得如此，心中不由暗喜，这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随手一刀，竟然极大地限制了黄真韵的行动！
见得杨璟那得逞的奸笑，黄真韵是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放眼望去，但见得圣辇就在不远处，当即夹着腿，飞快地迈着小碎步，往步辇那边走来，唰啦便扯下一块帷幕，缠在了腰上，挡住了下半身！
而此时洛枝人已经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路往高处冲击，竟然快要冲击到行宫那处了！
四周围全都是厮杀和乱战，就在黄真韵扯布遮羞的空当，杨璟竟然不知去向了！
“无耻！”
黄真韵咬着剑刃，刚刚将腰间的布块绑牢靠，此时再度握住道剑，放眼望去，不由出口大骂。
正当此时，山顶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仿佛一口闷雷，又仿佛雷锤砸开了天幕，而后便是轰隆隆的闷响不绝于耳！
黄真韵抬头看时，但见得那耀眼的圣殿已经变得暗淡，一朵灰白色的乌云渐渐出现在头顶！
而这乌云飞速都变幻着，这才短短几个呼吸，黄真韵已经看清楚，这并非乌云，而是一道米粮汇聚而成的巨浪！
“是谁！是谁炸开了山顶的粮仓！”黄真韵心头大惊，因为天香圣女在护法们的保护下，此时也才刚刚越过行宫，打算逃亡山巅，借助铁索桥登上地面。
可如今也不知谁炸开了山顶的粮仓，那些米粮粗糠从山道上倾泻下来，所有人都看呆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黄真韵还在抬头仰望之时，她背后的寒毛却一根根炸起！




断狱 第二百九十章 大宗师的陨落
杨璟心里很清楚，曹卧虎和刘汉超宋风雅等人都已经出现，宗云绝不可能缺席，之所以迟迟没有现身，宗云怕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也不是没想过宗云会突然杀出来，为自己解围，将黄真韵拿下，那么一切便将是大圆满的结局。
可惜他接二连三遭遇生死一线，最终只能靠从黄真韵胯下钻出，才躲过了一劫，宗云却仍旧没有出现，这也更加笃定了他的推测。
而山顶上的爆炸，粮仓如同决堤的水库一般，粮食浪潮也似地从山顶倾泻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宗云之所以没有出现，只怕就是在做这件事情了。
从大局上来说，宗云这样的做法是利用价值最大的，但从个人层面而言，杨璟只能继续独力面对黄真韵的报复。
洛枝人饱受欺压，早已生不如死，他们用骨血膏脂换来的粮食，全都被洛魔人和竹王搜刮一空，除了奉养竹王和洛魔人，他们甚至还要将最好的食物和生活物资，送给地面上的白牛教总舵。
而白牛教的福船，也经常送来一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儿，其中也不乏大量的米粮和物资，但洛枝人却从未能够享用过。
对于洛枝人而言，粮食从天而降，这样的场面只能出现在梦里，可现在，这种梦境却实实在在成真了！
当粮食如同怒海狂潮一般从山顶上倾泻下来，当那些米粮如雨水一般降落到山脚，洛枝人几乎陷入了癫狂！
他们的冲击更加的骇人，他们变得更加的奋不顾死，他们越发的勇往无前！
而洛魔人虽然披坚执锐，但他们在气势上已经输了半截，如今又被粮食截住了后路，便是竹王，见得这些宝贝粮食被人开仓，同样是心头滴血，暴跳如雷都怒骂！
人都说少见则多怪，但问题是，谁人曾见过老天下起粮食雨的？
这场粮食雨和山道上的粮食大浪潮，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唯独杨璟，却趁机出手了！
或许黄真韵以为杨璟趁机逃走了，但杨璟其实并没有，既然他会因为不忍看到洛枝人死去，而主动与黄真韵寻求一战，那么他就绝不可能退缩！
因为四周全是洛枝人，也有风若尘等一干小伙伴们，只要黄真韵不断杀死这些人，以此来要挟，杨璟就无法再躲藏下去，只能乖乖现身，引颈就戮。
所以杨璟只是躲得了一时，却终究躲不过一世，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但面对的时机却又大有讲究，也只能说是老天眷顾，或许宗云真的是杨璟的福将，就好比杨璟总能给宗云带来好运一般。
宗云虽然没有及时出现，没能援救杨璟，但他却炸开了粮仓，帮助杨璟成功吸引了黄真韵的注意力！
杨璟并没有浪费这次机会，当他从圣辇底下钻出来之时，黄真韵正抬头仰望着山顶倾泻下来的粮食浪潮，以及天空中纷纷落下的粮食雨！
杨璟的手术刀精准地抹向了黄真韵的脚踝，手术刀在他的手中如同调皮的精灵一般，刀头一转，便将黄真韵左脚的脚筋给抹断了！
杨璟就地一滚，远远地逃脱战场，今番却是引入了洛枝人的人群之中！
其实早在他划开黄真韵裤裆之时，他便已经预算到，黄真韵即便丧失理智，女人的本能矜持还是会有的，她必定会想办法遮挡，否则根本就无法行动自如。
从洛枝人身上抢衣服显然不太现实，因为这些洛枝人都是贫民，是最低贱的奴隶，身上衣衫褴褛，漫说又脏又烂，成型的衣服都找不到几件。
若果是抢那些洛魔人战士的，又全都是铠甲，她也总不能当众打晕了人家，就剥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所以黄真韵只能将主意打到圣辇这边来，而杨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在混入人群之后，便绕到了后面，钻入了圣辇的底下！
黄真韵被杨璟划破裤裆，已经是又羞又气，加上她本来就怒不可遏，根本就没有多做考虑，没想到又中了杨璟的计中计和连环计！
按说杨璟如果刺入她的腹部，黄真韵绝对被开膛破肚，但杨璟认为太过冒险，为了尽量增加成功率，他选择了低海拔作案，挑断她的脚筋之后，黄真韵会更加的狂暴，也会更加的无可奈何，她的心理状态绝对会陷入崩溃！
果不其然，在被杨璟的火枪自爆，断了一只手掌，瞎了一只眼，毁了半边脸之时，都仍旧喊着，如果杨璟将她救上来，她一定会继续杀杨璟的黄真韵，此时已经彻底走火入魔！
洛枝人仍旧不断朝她扑杀过来，她疯狂地大开杀戒，身上的布被扯了下来，衣服被撕烂，道袍也不见踪影，裤裆如同饥饿的蛤蟆一般张大着嘴，她却已经不再顾忌和理会！
古时的内衣裤有别于今时今日的产物，女子多穿亵衣，其实也就是肚兜，这种内衣只能遮挡上半身，下半身却没有内裤一说，此时黄真韵是多么的丑态百出，也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洛枝人同样没有太多衣物遮羞，但洛枝人的身份地位和角色定位就摆在那里，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可黄真韵鹤立鸡群，此时浑身上下白花花一片也不知露了多少，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但仍旧引人侧目。
然而黄真韵却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手中道剑不断挥舞，如同神出鬼没的影子，周遭洛枝人被杀得血流遍地，很快就无人敢再靠近这尊女魔头！
杨璟躲在洛枝人的人潮之中，几次三番想要冲出去决一死战，他完全没想到黄真韵竟如此的强悍，废了一条左脚，竟然还能如此大杀四方。
虽然洛枝人手无寸铁，但他们如同石头上的苔藓一般顽强，他们如同石头地下的小草一般坚韧，而且他们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竟然同样无法对黄真韵造成一星半点的阻碍！
如果说真的产生了一些作用，那便应该是消耗了黄真韵不少的力气吧。
杨璟自然是不愿看到洛枝人死去的，在黄真韵发疯之后，杨璟便陡然现身，地上满是尸体，洛魔人只要一死，甚至还没死，只要被洛枝人团团围住，下一刻便被剥得一干二净，漫说衣甲刀枪，便是皮肉都被扒下三层来！
杨璟将手术刀咬在口中，双手拖住一具洛魔人的尸体，金关玉锁内功疯狂运转，内力灌注于双臂，暴喝一声，便将那尸体抡向了黄真韵！
那尸体刚刚离手，杨璟便冲突而出，行进之间已经将手术刀捏在手中！
黄真韵正要搜寻杨璟，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洛枝人在她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丛丛野草，割倒也就罢了。
当杨璟的声音撞入她的耳朵之时，她猛然回头，便见得一具**裸的尸体迎面而来！
此时她的身上也没有太多衣物，她本就没再顾虑这些旁枝末节，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可这具**的尸体，仿佛又再一次提醒了她一般，仿佛又将她拉回了现实，只是她已经不再羞臊，而是无边的愤怒！
她单手紧握道剑，内力喷吐而出，早已撒落的凌乱长发无风自起，娇叱一声，道剑破空而出，竟然将那尸体从中斩断！
杨璟是个法医，对人体构造再了解不过，他知道想要腰斩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力量，皮肤肌肉脂肪筋膜骨头，这些东西会带来极大的阻力，想要单手腰斩一个人，更是难于登天！
若非他接触了内功，更与宗云修炼有成，又见识过太多武功所带来的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他还真就无法相信发疯的黄真韵能够将尸体腰斩开来！
不过眼下也不是吃惊的时候，杨璟压制住心中的震撼，在黄真韵劈开尸体的下一刻，他的手术刀已经穿过那浓烈的血雨和血雾，刺向了黄真韵的胸膛！
“噗嗤！”
手术刀正中黄真韵的左胸，从肋骨间隔刺入，刀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她的心脏！
就在那一刻，杨璟甚至能够感受到刀刃传回来的心脏搏动！
黄真韵的道剑哐当落地，她的双眸死死地怒睁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满脸满身都是血的杨璟。
她，堂堂武道宗师，竟然败在了杨璟这么个无名小卒的手中，最终更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闪现，黄真韵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输给杨璟。
与其说自己输给了杨璟，倒不如说她是死在了自己的高傲和偏执之上。
若不是她急于为秦玄策报仇，若不是她无法忍受杨璟和风若尘等人竟然可以戏弄她，若不是她每每见到杨璟，便会陷入丧失理智的疯狂之中，若不是她享受着怒火的燃烧，而忘记了理智冷静地对待事情，她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死在杨璟的手中！
然而一切都晚了，她无力地伸出手，死死地掐在杨璟的脖颈上，当视界渐渐变得黑暗之时，她看到杨璟的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她甚至听到杨璟低声说了句：“抱歉了”
可惜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心里还有一个念想，或者说还有一个没能完成的心愿。
她曾经与秦玄策许结下盟约，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她曾经想过，只要杀了杨璟和宗云，替秦玄策报了仇，她便与秦玄策退隐江湖，又或者哪天她快死了，一定会先杀了秦玄策，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执手偕老。
她知道秦玄策不可能为了他们之间的男女之情，而放弃他的野心和宏图霸业，所以直到如今她濒临弥留，心中仅剩的遗憾，竟然是没能杀掉秦玄策！
她那掐着杨璟脖颈的手，渐渐变得无力，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只凭着脑中仍旧保持着的清醒，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朝杨璟说道。
“帮我杀了秦”
“噗咚！”
一代武道宗师，全真道清静派的绝世高手黄真韵，就这么倒下了。
杨璟也不由唏嘘，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黄真韵最后那句话，对此他也只能暗自感慨罢了。
人死为大，杨璟也不想黄真韵的尸体被洛枝人和洛魔人踩成肉泥，便一把抱起黄真韵，将她放在了圣辇上，虽然圣辇上此时已经堆满了尸体。
这也算是杨璟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此时混战还在继续，虽然洛枝人完全占据了上风，但竹王还在指挥着洛魔人，天香圣女还躲在半山腰的行宫之中躲避粮食潮，战局仍未尘埃落定，杨璟自然不能就此罢手。
圣辇的重重帷幕已经让人扯完了，杨璟只好用手术刀，将圣辇底座上的防水毡布给割下一块来，想要遮盖黄真韵的尸体。
可就在毡布就要盖上去的那一刻，杨璟不由眼前一亮，顿时停下了手！




断狱 第二百九十一章 形势一片大好
人都说人死如灯灭，这人若死，恩怨情仇也便随风而散，终究成了过往。
认真计较起来，杨璟与黄真韵之间的是是非非，已经说不清楚，无论如何，杨璟并不是凶残嗜杀之人，他毕竟是受过文明教育的，对于杀人和暴力，素来厌恶。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也是迫不得已。
所以当黄真韵死在自己手里，杨璟心里非但没有得意，更没有解脱，反而有种惊慌失措，手都有些颤抖。
因为他生怕自己渐渐会被这样的乱世所改变，他并非救世主，也不是乱世大枭雄，他只是个小法医，若是可能，他宁愿查查鸡毛蒜皮的案子，陪着这个靡靡的时代，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
但时势造英雄，或者说世事弄人，他不得不在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而且还将继续走下去。
他给予了黄真韵死后的尊敬，他也很明白，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对黄真韵有多愧疚，他只不过希望自己心安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