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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离人望左岸
李准的计划听起来极其儿戏,可细想一下却又天衣无缝,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这份临场应变能力,也让杨璟很是佩服,再加上他今夜施展了五百步神射的本事,更是让杨璟对这个头领惊讶不已。
不过这个事情需要风若尘的配合,而且对风若尘并不算什么好事,杨璟也觉得有些不妥,正要询问风若尘的意见,却感受到风若尘的前胸往自己的后背紧紧贴了上来,而后在他的耳边极具魅惑地轻语道。
“放心,你风姐姐会好好疼你的,呵呵呵呵…”
杨璟知道风若尘并非表面上那么的轻浮,而且听宋风雅也说起过,风若尘有着一段不堪的过往情事,莫看她举止妖媚风骚,只不过是欺骗别人的保护色罢了,她的内心实则清澈纯净,这些年宋慈没少给她做媒,但她一个都看不上。
此时风若尘做出这等姿态,只不过是为了打消杨璟心里的疑虑罢了,杨璟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她的好意,而且他知道李准对风若尘一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能够把这样的主意说出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李准和风若尘对他的好意,让杨璟感到很温暖,但一想到这个计划中的另外两个人,杨璟心里也有不舒服,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四人披星戴月快马加鞭,很快就来到了福临客栈,撬开后门便潜了进去。
这客栈前堂每天夜里都有些艺人在卖唱,不过此时夜色已深,酒客和住客都已经歇息去了,整个客栈安安静静的。
他们从后院轻易地攀爬到二楼的露台,为了节省时间,也没打算用迷烟,因为天气炎热,里头的人也敞开着露台的小门,听到动静,里头的人突然警觉地喊了一声:“什么人!”
李准和刘汉超二话不说,撞入房中,一阵短暂的拳脚声响之后,便再度安静了下来。
风若尘帮着杨璟登上二楼,杨璟已经气喘吁吁,右肩的伤口又渗出血迹来,疼得他呲牙咧嘴。
不过眼下他也没考虑这么多,强忍着伤痛便走进了房间。
为了掩人耳目,李准和刘汉超也不敢点灯,借着清亮晴朗的月光,杨璟见得地上躺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赤条条,女的只穿着一件贴身亵衣,下身让被子缠着,显然是裹着薄被想要抵抗,却被李准和刘汉超打昏了过去。
当杨璟看清了这对男女的面容之时,也不由低呼了一声:“怎么是他们!”
李准嘿嘿一笑道:“起初咱们把杜可丰接回来,杨小哥不是想请这娘儿们帮着解毒吗?周南楚作为巴陵县衙的典史,杜可丰却是通判,按说这是一个讨好上司,借机上位的好机会,可他和这娘儿们却只是一味推搪,除了与杨小哥你的个人过节之外,怕是还有其他原因的,只是小哥你身在其中,没有想到罢了。”
“宋提刑却是局外人,看得很清楚,于公于私,周南楚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但他却这么做了,背后肯定还有原因,而就在今天下午,这娘儿们竟然到县衙去探问杜可丰的情况,宋提刑便让我跟踪她…”
“于是嘛,我就跟到了这里,她跟周南楚还未成亲,却在这里做这样的腌臜勾当,就算被咱们打昏了丢出去,也是哑巴吃黄连,绝计不敢声张出去。”
杨璟听得李准如此说着,对他的计划也就更有信心了。
他们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睡在床上装成偷情的野鸳鸯,来个李代桃僵!
周南楚和鹿月娘到这里是为了偷情,自然不可能让人看到他们的真面目,一定会遮遮掩掩,所以即便杨璟和风若尘取而代之,也不会有人发现,而客栈的掌柜和跑堂以及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都能够提供证明,证明他们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了!
鹿月娘虽然与杨璟有指腹为婚这一桩事情,但她与杨璟之间没有半点感情,先前又果断地毁了婚,与周南楚更是争锋相对,今次让他们吃个哑巴亏,用他们偷情的事情来掩护自己的行踪,杨璟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李准和刘汉超还要分头行动,一个回县衙,一个回宋府,将黄政敏的人误导到这里来,所以用被子将周南楚和鹿月娘一裹,便准备离开了。
杨璟却又似乎想起什么来,将腰间的铆钉和折扇的柄交给了李准,而后又在李准耳边说了好一阵,李准也是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赏识,这才带着昏迷不醒的周南楚和鹿月娘离开了。
房间安静了下来,杨璟仿佛能够嗅闻到风若尘的呼吸,他对这样的轻熟女是没有太多抵抗力的,当下也有些紧张起来。
风若尘却很看得开,朝杨璟说道:“江湖救急,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我都没觉得吃亏,你又何必扭捏,莫不成你真喜欢我这个老姑子?”
杨璟见得风若尘如此说着,也是怦然心动,不过表面上却轻轻一笑,掩盖了过去。
因为先前在菜园子里博杀过,杨璟身上全是血迹和泥土,见得房中放着浴桶,应该是周南楚和鹿月娘洗鸳鸯浴的,里头全是红色的花瓣,也不知添加了一些什么药汤,呈现一股黄红的颜色。
杨璟也没有顾虑太多,这浴桶正好能够掩盖他清洗血迹,当即脱了衣服,顺便清洗了伤口,小腿的箭杆卡在肉里头,又疼得他撕心裂肺。
冷水的浸泡也缓解了伤口的疼痛,杨璟却不敢洗太久,披上周南楚的衣服从浴室隔间里出来,把带血迹的衣服全都包起来,放在炉子里烧掉了。
此时风若尘也穿上了鹿月娘的衣服,见得杨璟气色好了些,便坐到桌子边上,指着剩下的一壶酒道。
“这对野鸳鸯也是真有情调,怎么也喝两口,免得遭人怀疑。”
杨璟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默默地与风若尘喝着酒,也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找话题缓解尴尬,杨璟不由想起宋风雅跟他说过的那段故事,便朝风若尘问道:“你还会想那个人吗?”
风若尘微微一愕,从杨璟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什么,只是故作洒脱地一饮而尽,抛了个媚眼道:“有你这么俊俏的小哥哥陪着,我想那死人做甚么…”
杨璟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说道:“我都没说那个人是谁,你就知道是他,说明他一直住在你的心里,只要一提到,必定是他…”
风若尘低下了头,又接连喝了几杯酒,脸蛋都通红,过得许久才抬起头来,眼眶已经湿润了,有些哽咽地对杨璟说道。
“我已经有些记不得他的脸了…”
杨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闷闷地喝了一口酒,而后轻轻地说道。
“这人生可不就是这样么,那些我们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头,渐渐被我们忘记了,可笑的是,到了最后,我们还固执地认为,自己并没有忘记,其实说起来却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撕心裂肺了,剩下的也就那么一丁点的怀念…仅此而已…”





断狱 第九十九章 夜歌
风若尘没想到杨璟竟然会说出感悟如此之深的话语来,不由带着迷惑看了杨璟一眼。
这段往事一直是她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是她心里一道无法挥散的阴影,杨璟如此一说,便真真说中了她心思。
她好想说,是啊,有些事情,就在我们以为不会遗忘的过程中,渐渐就遗忘了。
可临到嘴边,她又故作妩媚地朝杨璟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的,竟然还有过这等刻骨铭心的体悟,十足的风流坯子啊,好啦,不说了,先到床上睡一会儿,像咱们这么精神,想要瞒过别人可不容易呢。”
杨璟知道刚才已经触动了她的伤心往事,她是在逃避刚才的话题,不过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经过这大半夜的搏杀,又大量失血,他实在支撑不住,便往床那边走。
风若尘见得杨璟不再追问她的故事,心里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她很想有个人倾诉一番,杨璟无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过她又不想再揭自己的伤疤。
她赶在杨璟的前头走到床边来,后退着上了床,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杨璟此时才想起,在古时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下,女人不能睡外面,而且上床的时候不能跨过男人的身体。
他正要上床去躺着,却又听风若尘说道:“喂,把衣服脱了啊,咱们是来偷情的,可不是柳下惠,深更半夜穿这样,谁相信你是来偷情的?”
杨璟也是尴尬一笑,虽然伤口在右肩,进门的人不一定能够看到,但他还是担心伤口会渗血,便只脱了外衣,穿着宽松的小衣,小心地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住半个身子。
过得片刻,风若尘便背对着他,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将外衣脱掉,只穿着亵衣,气氛顿时变得旖旎起来,杨璟也不觉得困乏,反而更精神,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杨璟直勾勾地盯着床棚,身子变得燥热,而风若尘也不再背对着他,同样平躺着,同样睁着明亮的眼睛,胸前的被子耸起两座高高的山峰,不断起伏着,心里显然也无法平静。
“小时候,我家很穷,没有电风扇,夏天就躺在院子里头的竹床上纳凉,一家人看着满天的星斗,总想着快点长大…”
杨璟声音有些干涩,可说起这一段,似乎回到了儿时那段回忆,思念也便占据了灵魂,整个人不再拘谨。
风若尘并不晓得电风扇是什么鬼东西,想着许是扇子一类的东西,穷到连扇子都没有,杨璟家到底有多穷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被杨璟的话带回了她的童年时光。
那床棚仿佛变幻成一片星空,两个人虽然都睁着眼,但眼中看到了,却是穿越了时空间隔的过往。
“后来,我也真的长大了,却又觉得长大得太快,恨不得回到小时候…”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错过了才懂珍惜,总会沉浸在过往之中,自怨自艾,却又不愿就此振奋起来,努力过日子,不再让以后的自己出现这样那样的遗憾…”
“总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傻,做了很多傻事,现在想起来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可笑,可现在的自己仍旧在做着傻事,因为做傻事的时候都很坚决,认为这绝不是傻事,而是自己坚定了要去做的事情吧…”
杨璟放开了之后,也就不断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本想着开导一下风若尘的,说着说着却让自己陷入了回忆当中,渐渐的,声音也就弱了下去,而后终于安静了,只是微微闭着眼睛,生怕床棚影响了自己的想象。
风若尘知道杨璟是在宽慰和开导她,她也从杨璟的话里得到了启发,但这种新路历经已经深入骨髓,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的,不过她还是感激杨璟对她说的这些。
见得杨璟不说话了,虽然两人没有了尴尬和心猿意马的旖旎激荡,但她还是转过身来,侧身对着杨璟道:“你给我唱首曲儿吧。”
杨璟没有回应,却是发出了低低的鼾声,风若尘气恼地撇了撇嘴,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着杨璟那高高的鼻梁。
她也是困乏了,加上喝了酒,又对杨璟放下了戒心,心结打开了不少,迷迷糊糊也就陷入了浅睡,而后便听到飘飘渺渺的一首歌,从未听过的旋律,有些古怪,却很好听。
“姑娘哟,我也曾是赤脚的少年郎,骑着竹马奔跑不需要方向,直到看见你手折青梅穿着花衣裳,于是我也想漫步江南,撑一把油纸伞,等你擦肩而过的花香…”
杨璟看着浅睡的风若尘渐渐露出甜美的笑容来,自己也感到很轻松,也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仿佛伤势也痊愈了,整个人沉浸在幸福而温暖的梦境里头。
直到楼下传来嘈杂声,整个客栈就像被落石砸中脑袋的老怪兽,房间的灯火亮了起来,乱哄哄一片,杨璟才从梦境之中惊醒过来。
风若尘显然对他解除了戒心,侧着身子,抱着杨璟的手臂,仍旧没有醒来,那硕大饱满的胸脯温热地贴着杨璟的手臂,可惜房外已经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刀剑出鞘的声音,杨璟并没有心思和时间却品味这一刻的美好。
风若尘也被这样的动静惊醒,借着房外传来的微光,她看到杨璟那对明亮的眸子,脸顿时红了起来,不过却仍旧抱着杨璟手臂,而且还摇头示意杨璟,两人当即默契地闭上眼睛装睡。
“嘭!”
一声巨响,房门被粗暴地撞破,木屑四处溅射,被撞飞的门栓甚至将屋里的一只瓷瓶给打碎了!
杨璟和风若尘故作惊骇地坐起来,刚刚将衣服抓过来,举着火把的人群便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风若尘见得杨璟的被子滑落,露出了肩头一点点伤口,便干脆贴了上去,用身子挡住了杨璟半个身子,杨璟顺势将风若尘搂在怀里,两人都装出被惊醒而不知所措的慌张神色!
“黄大人,在这里!在这里!”
那些黑衣捕快围住架子床,明晃晃的腰刀在火光之中闪烁着寒芒,黄政敏与阎立春苏秀绩等人不多时便走进了房间来。
过得片刻,杨知县也带着客栈的掌柜,走进了房间,他见得杨璟与风若尘如此狼狈地缩在床上,也是微微一愕,但很快就笑了。
“贤侄啊,你可是让本官一顿好找啊,没想到你却在这里厮混!难怪也不跟本官打个招呼!”
杨璟也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朝杨知县道:“知县大人,你怎么来了,黄大人怎么也在这里?这…这都是怎么了?”
杨璟一边说着,风若尘已经缩进被子里头,将鹿月娘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杨璟也正好抓过一件衣服,胡乱地套在了身上,遮盖住了肩头的伤口,为了防止伤口渗血,他也没敢做太大的动作。
这才刚穿好,就听到黄政敏冷哼一声道:“杨璟,本官接到举报,告你联合贱仆,潜入彭府内院,意图对彭夫人行不轨之事,幸好彭夫人不在屋内,你却又残忍地奸杀了彭夫人的贴身丫环,如今有贱仆小六作证,特来拿你回去问罪!”
杨璟一看,阎立春的眼里闪过惊愕之色,似乎也没想到杨璟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此时风若尘脸色羞红,像极了与杨璟春宵云雨过后的潮红,而杨璟脸色则有些苍白,似乎荒唐一夜放纵过度一般,两人眼球通红,该是通宵“肉搏”,更有些真假难辨了。
杨璟不缓不急地从床上下来,朝黄政敏行了一礼,而后皱着眉头道:“黄大人,在下与…与风姑娘从下午便一直待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中途还叫了酒菜和洗澡的香汤,这里的掌柜和小二哥都可以作证,杨某知道彭府财大气粗,有权有势,但杨某也不是平白可以诬赖陷害的,若彭府拿不出证据来,杨某少不得要反告他们恶意诬陷!”
杨璟说到最后已经义愤填膺掷地有声,摆出了弱势群体的姿态来,就这么一个小推吏,哪里像敢潜入彭府意图奸杀大房夫人的贼,分明是被彭府欺压没处说理却又色厉内荏的受害者嘛!
苏秀绩的密探早就埋伏在县衙和宋府周遭,却迟迟不见杨璟回去,黄政敏和阎立春带队到县衙拿人,也只是为了制造舆论,发现杨璟不在县衙,又追到宋慈府上,结果碰了个软钉子,不过却从宋府的门子那里得知,杨璟和宋慈的护卫风若尘下午的时候已经出门了。
那门子虽然老了,但脑子还清楚,好歹是宋府的门子,见多识广胆色也足,不卑不亢地应对着,跟他的主子一样硬气。
不过黄政敏的捕快又到街坊邻居那里进行排查,终于还是问到了线索,便跟着一路追到了福临客栈,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李准和刘汉超暗中误导的结果。
因为苏秀绩的密探并没有发现风若尘和杨璟的踪迹,苏秀绩已经加大人手在搜捕,而黄政敏和阎立春却想着,既然一定要除掉杨璟,那么干脆把声势做足了,也好师出有名。
可他们却没想到杨璟竟然真的会在福临客栈,而且从现场迹象来看,杨璟和风若尘果真是一对偷情的野鸳鸯!
然而苏秀绩的人分明就与杨璟和风若尘在菜园子搏杀过一场,苏秀绩对杨璟太过了解,杨璟手里的手术刀留下的伤痕,与别的兵刃截然不同,根本就不需要如何去辨认就能够确定!
黄政敏和阎立春确实有些束手无策,而杨知县则趁热打铁,将福临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哥等人都叫了上来,板着脸沉声问道。
“掌柜的,杨推吏说的可是实情?你们真的看见此二人午后入住,一直待到现在么!”
杨知县虽然听起来严厉,但刻意提起关键的信息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故作威严,实则却是在回护杨璟!
那掌柜也没想到连知府大人都亲自来了,这桩事若处理不好,这客栈也就甭想再开下去了,当即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回知县大老爷,小人以及客栈里的小厮和部分客人都可以作证,杨推吏和…和这位…姑娘,确实是下午入住,一直待到了现在…”




断狱 第一百零零章 对峙
黄政敏听得掌柜的如此确定地作证,想起自己浩浩荡荡带着大队人马来抓人,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一旁的阎立春脸色也越发难看,黄政敏当即呵斥道。
“胡说!你又如何确定入住的就是杨推吏!即便那些跑堂小厮都看见了说与你听,你又如何得知那些客人也见着了,我看你这是在信口雌黄,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那掌柜的听说要动刑,一下子就腿软了,不过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福临客栈迎来送往,龙蛇混杂,也练就了他一身好胆气,此时便强装镇定地回答道。
“知府大人明鉴,小人可不敢打诳,小人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这上房已经订了大半个月,登在账上的名字就是推吏大人的,订房的乃是县衙的长随郑河,说是月底了到衙门找杨推吏清算账目即可…这半月来推吏大人和这位姑娘来过五六次了,小人自然是记得的…”
掌柜的此言一出,非但黄政敏和阎立春苏秀绩,便是杨知县和杨璟都被吓了一跳!
杨璟也在想,我什么时候在这里订过房?他今夜也是第一次来这个福临客栈,若不是李准献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啊!
虽然觉得冤枉,但杨璟表面上却泰然自若云淡风轻,不过他很快就抓到了掌柜的话里的关键,郑河!
郑河可是周南楚的人!半个月前也就是郑河被捕之前,但是他为何要用杨璟的名字来记账?
杨璟稍稍寻思了一番也就有些眉目了。
这周南楚刚刚上任就被杨璟挫了威风,对杨璟恨之入骨,唯一让他生出成就感和优越感的,只有他抢了鹿月娘这一桩,他与鹿月娘幽会,却用杨璟的名字,就是为了戏弄和羞辱杨璟,就好像在说,我非但抢了你的女人,我还睡了你的女人,而且还要你帮我出房钱!
只是周南楚也没想到,自己的恶趣味,竟然会在大半个月之后,成为他替杨璟提供不在场证据的强有力证明!
杨知县是深知杨璟为人的,自然不会相信杨璟真的与风若尘有些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但听得掌柜的言之凿凿,他也是有些讶异。
黄政敏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是被阎立春急忙忙从江陵召过来的,只负责替她站台,给她撑腰,对内里实情实在有些不甚清楚,眼下也只好看着阎立春。
阎立春直勾勾地盯着杨璟,想起那天中午杨璟竟然冒充府里的下人,差点就骗过了她,心里更是气愤,当即就给苏秀绩使了个眼色。
苏秀绩这样的密探头子,可不像黄政敏这样的昏官那么容易糊弄,马上就指着掌柜的质问道。
“好你个信口开河的奸商!这两人无名无分,分明是偷情的野鸳鸯,哪里敢抛头露面,必定畏畏缩缩,你敢说你真真切切认得此二人的脸面么!”
苏秀绩不愧是问讯的行家里手,一言就道破了关键所在,他的密探就死在杨璟的手里,说明杨璟前半夜就在彭府,那么杨璟出现在这里,这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果不其然,那掌柜的被苏秀绩这么一问,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喏喏着道:“这…这…小人确实没有见过…但凡偷偷摸摸,谁又会正大光明地抛头露面,不过小人认得县衙的长随郑河,他证明了这位就是推吏杨大人,而且…而且杨大人和这位姑娘的服饰,小人还是认得的…”
黄政敏见得如此,也是露出喜色,心想苏秀绩不愧是干密探的,当即朝那掌柜呵斥道。
“好你个胡说八道的狗才!据本官所知,郑河已经犯事下狱,一个罪犯的证词还有何可信,一定是你收了杨璟的钱财,替他遮掩,来人呐,给我一并拿下了!”
黄政敏此言一出,江陵府的黑衣捕快们纷纷按住刀柄,有人解下腰间牛皮索和捕网,就要上前来捉拿杨璟和风若尘!
杨璟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风若尘已经摸到了自己的短刀,若真的无法遮掩过去,也只能杀出重围再做计较了!
然而此时杨知县却朝王斗和李沐等人使了个眼色,巴陵县的捕快们也同样抽出腰刀来,却是护在了杨璟的面前!
且不说杨璟平日里待他们如何,单说杨知县为了维护部下,不惜与上锋知府对着干,这就让王斗等人热血沸腾起来!
这巴陵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上任县官碌碌无为,杨知县上任伊始也是焦头烂额,可自打杨璟来了之后,杨知县变得奋发进取,县衙各方面都周转起来,大家的工作很是顺畅,待遇也比以前要好很多,更重要的是县衙的名声也好了起来,百姓们对衙役和捕快也都不再仇视,甚至生出一股敬意来,他们这些遭人白眼的衙役走在街上,街坊邻居都变得恭敬,这些改变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这几个月杨璟为了调查案子,几乎调动了县衙所有能够调动的人,这些人在工作当中相互配合,一同吃苦,凝聚力比起以前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形中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团队凝聚力,让这些人生出了集体荣誉感。
今日是知府和阎立春的人刻意诬害杨璟,若他们不为杨璟出头,不护着杨璟,来日这等破事轮到他们的头上,县衙的伴当们还会不会维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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